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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底的燎泡,你自己走的。”姚小改嘲諷地說了一句。
姚三叔重重嘆了口氣,叫姚紅霞:“紅霞,你今晚上跟你媽睡,把你床騰出來,給你三個姐擠擠睡,我去給看門去。”
三嬸一聽,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就往男人身上撲,一邊哭一邊罵:“你個窩囊廢,你還真去給她家看門?你屬看門狗的?你不幫我攆她,你還留她在這住,你還讓不讓我活了?”
“你自己引來的禍,你以為就能撇清了?這個事不解決,你還想過安生日子?”看看三個侄女的架勢,三叔心裏直叫苦,他真要被自家女人氣死了。
姚三叔悄悄去找了他二哥,也就是姚二叔,姚二叔聽了這事,搖頭嘆氣。
“你說他三嬸子,真不是個人玩意!大哥出去了,撇她三個小閨女孩在家,要是真出了什麽事,你兩口子還不叫村裏人罵死!”
“別呀,二哥,你也是她二叔,她三個丫頭,如今吃住都賴在我家,我這日子還怎麽過?再說這事也關系着咱老姚家的臉面,真出了什麽事,咱這兩個當叔的都不好看,衆人肯定罵咱不管不問。我尋思,你跟我去看幾晚上,想法子把那小壞種趕走。”
姚二叔無奈,只好跟着三叔悄悄來到姚三三家,就住下了。誰知道一整夜也沒啥動靜,到第二天天亮,兩個人哈欠連天地回到三叔家,一進門,姚三三正坐在院子裏背書,等着三嬸弄早飯。
就像姚三三起初說的,你弄好飯我就吃,你沒弄好我等着!反正你自家都得吃飯。不光這樣,她還不許兩個姐伸手,就等着三嬸自己幹。
三叔叫來三姐妹,試探着說:“我跟你二叔,昨晚給你家看門了,一整夜啥動靜都沒有,估計那個無賴走了。要不,你幾個回去住吧?”
“回去?不行。”姚小疼連連搖頭,“誰知道他什麽時候又來了?哪個敢給我下保證?咱們三個小丫頭,年紀又小,吓也吓死了。”
“那你說怎麽弄?”三叔口氣變得煩躁起來。
姚三三看一眼旁邊的二叔,笑了笑說:“三叔,你也別煩,這個事前有因後有果,我們怎麽沒賴在二叔家裏?”
二叔一聲嗤笑,瞥了三叔一眼,沒說話。那意思明白的很,你活該!
姚三三又說:“還是那句話,咱三個都是小丫頭,是你親侄女,咱爸媽不在家,有了難處,不就得倚靠親叔叔嗎?你好歹得把這事給解決了才行,要不,咱就只好避在你家裏了,不敢走。”
“我上哪去找他?我怎麽給你解決?”三叔氣哼哼地說,又恨恨地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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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三嬸招引來的,三嬸既然能走話給他,就應該能找到他。”姚三三冷聲說。
“我真找不着他,我上哪兒找他?說媒前他是有落腳地兒,親事沒成,他就挪地方了。我就是頭幾天趕集遇上他,跟他拉了幾句呱,他也沒回煙墩村,我真不知道他平常住哪兒。”三嬸那表情,就要哭出來了。
“這些我不管,他如今知道咱家只有咱三個小女孩子,說不準啥時候就來使壞,就算他不能幹什麽,他這樣來咱家門上繞,影響也不好吧?我們反正是不敢回去,三嬸子,既然禍端是你招引來的,你就只好收留咱姊妹三個了。”
☆、錢眼裏
“三嬸子,既然禍端是你招引來的,你就只好收留咱姊妹三個了。”
姚三三這麽一說,三叔三嬸還真是無奈。要說三嬸,這會子真是懊惱死了。
姚三嬸給姚小疼介紹王小莽,一方面是私心,總覺着自己娘家的近房侄子,比較親;再說王小莽要是真能招贅到姚連發家,她就能通過王小莽掌握姚連發一家了,王小莽,好比是一條惡狗,逮誰咬誰,卻不會咬她,甚至還得感激她說媒的恩情,這不就無形中給自己立威長本事了嗎?
不光姚家,籠絡住王小莽那樣一條惡狗,整個村子,她都能耀武揚威了。
另一方面,她是真心沒看得起姚連發一家,更沒看得起他那三個閨女!
一窩丫頭片子,在姚三嬸眼中那就是低人一等。姚連發還窮,越窮越生,越生越窮,就又低了人一等。
整整低了人兩等啊!所以,在姚三嬸的認知裏,只要是個人,願意招贅到姚連發家,就對得起他家了。
正因為這樣,三嬸這人才更可恨!
話說回來,她要是早知道會有今天這一搓落,她就不敢嘴賤走話引來王小莽了!那王小莽,說白了就是個色膽包天的地痞混混,當初一見姚小疼,差點就吸進眼睛裏去了,本來就沒生出好念頭,一聽說家裏沒大人,只剩下三個小閨女孩在家,可不就生出歹意來了嗎?
三嬸這兩天是又氣又急又心疼,伺候着姐妹三個吃喝住用,還聽了不少數落,不光這樣,姚三三還硬叫她去給喂豬,三嬸連她家的豬也得給管着,三嬸真是整個人都不好了!只巴望着這事能早一天解決,至于怎麽解決——
怎麽解決?姚三嬸真要抽風了。
三姐妹堅持不回家,姚三叔只好拉着姚二叔,晚上去給她家看門,姚二姚三倆兄弟,一連去守了兩個晚上,奇了,王小莽都沒來。第三天晚上,姚三叔跟姚二叔黃昏時吃過晚飯,就去了姚三三家。
“老三,你那個女人,可得管管了,不是我說他三嬸子,心眼子不正,嘴又碎,這樣下去,早晚給你惹出大禍來。你媳婦惹的事,我也跟着倒黴,有家不能回,連個覺都睡不安。”
“她這回惹的禍還不夠大?我連個安生日子都過不成。”三叔頭低毛耷的,嘆氣。“你說,要是王小莽早已經離了咱村,咱白等了,可怎麽弄?”
“怎麽弄?回去找你女人!”二叔撇着嘴說,“她既然能把人招引來,我說句不好聽的,她就應該能再聯絡上這個人。誰惹的纰漏誰去堵,這女人你由着她,早晚要壞事兒!”
兄弟倆聊着聊着,就各自靜默了,兩人對坐抽煙,一時也沒啥睡意。尤其是三叔,他哪裏還能安心睡覺?如今他就巴望着王小莽來,找到他能把這個事解決了。要是王小莽一直沒露面,他這日子,哪天能正常起來?
夏天夜短,到了十點多鐘的樣子,忽然一陣細碎的聲響,似乎是有人試圖從外頭撥弄開門闩,沒弄開,接着拍門聲響起了,王小莽到底是賊心不死,一邊拍門,一邊賤腔賤調地叫:“小疼,你女婿來了,起來給我開門。”
姚二叔瞥了一眼姚三叔,兩個人立刻一激靈,站了起來,姚二叔就默不吭聲地拿起靠牆放着的扁擔,姚三叔也随手摸起門後的木棍,兩人對視了一眼,忽然就猛地拉開兩扇木門,姚二叔看都沒看清,一扁擔就兜頭砸了下去。
啊的一聲大叫,門外的王小莽一扁擔挨個正着,王小莽趔趄着往後退了幾步,三叔的棍子緊跟着又到了,狠狠地往王小莽身上抽去,王小莽膀子又挨了一下,感覺半邊胳膊立刻就廢了。
這一棍子使足了勁,八成是骨折了。
王小莽一下子被被打懵了,捂着胳膊,下意識地爬起來就跑,姚二姚三緊跟着追,狗攆兔子似的追着打。
農村男人,大都是有幾分野性的,況且就因為他這個壞種,姚三叔一家子不安生,挨數落擔罵名,更是恨得牙癢癢,索性一棍一棍,專往他腿上打,媽媽的,打斷他的狗腿,看他還敢不敢蹦跶!
王小莽被打的,撒丫子沒命地跑。小村子不大,二叔三叔一口氣追出兩條巷子,就出了村,眼看着那小壞貨跑的遠了,手裏棍子打不到,姚二姚三像是約好了似的,同時掄起扁擔和棍子扔了出去,也不知是棍子還是扁擔,正好砸在王小莽腰上,王小莽哎呦一聲,一個狗吃.屎趴倒在地上。
王小莽哪裏敢停歇,扶着腰,拉着腿,耷拉着一條傷胳膊,連滾帶爬地爬起來繼續往前跑,前頭是一個大溝,王小莽情急之下,骨碌滾蛋地就滾進了溝裏頭,從多老深的水裏沒命地竄過去,爬上溝沿,瘸着一條腿,一掂一掂地繼續往前跑。
要不怎麽說,農村裏打仗都喜歡拿棍拿扁擔,即便打得紫青藍靛,腿斷胳膊折的,他也死不了人啊,出不了人命就行。
溝那邊是一大片春棒子地,五月底六月初,棒子苗已經多老高了,王小莽一瘸一拐地鑽進棒子地,沒命地逃掉了。
姚二姚三無奈地在溝邊站了站,只好扭頭回去。這一折騰,深更半夜的,兩個人在姚三三家屋外頭就猶豫了,回家去住?那不是要再把她姐妹三個攆回來?那三個丫頭,肯不肯還難說呢!
姚二叔就說:“我回去睡了,你擱這住一晚上吧,別再半夜回去嘈嘈不安的。估計那小壞貨吃了這一回虧,應該不敢再來了,你明天回去,跟她姊妹三個好生說說,橫豎是你女人不對,你好生商量一下,她三個也不是胡攪蠻纏的。”
姚三叔只好進了屋,好歹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趕緊回去跟三姐妹說了。
“他吃了苦頭,也知道咱防備着他,往後肯定是不敢來了。你姊妹三個,家裏頭也不少事,幹脆回去照顧家吧?”姚三叔好聲好氣地商量。
姚三三滿臉驚訝地說:“三叔,你說你沒逮住,叫他跑了?那他不是更記恨?往後肯定想着法子報複咱姊妹三個,這還不糟了?”
“哎呀你放心,他挨了一頓痛打,保證不敢來了。”
“誰能保證?三叔你就能給保證?”三三反問。
“那你說怎麽弄?”姚三叔滿心煩躁。
“不怎麽弄,我們家裏頭不少事,也不想呆在你家裏。不過——”姚三三轉頭去看三嬸,“三嬸,你心裏可得有個數,要是他再來生事,我們還得來投靠你。他是你娘家侄子,你自己看着辦吧。”
“我真的找不到他呀,我要是見着他,我肯定好好說他一頓,管叫他不敢來生事。”
“那就謝謝三嬸子了。”姚三三笑笑,問姚小疼,“大姐你說呢?”
姚小疼說:“三嬸,你告訴他,他就是再來,咱姊妹仨也不怕他,我那屋裏頭,随時準備着棍子鐮刀,他敢來我就敢砍死他。”
“不敢不敢,我要是見着他,我肯定罵他。”三嬸子連聲說。
姐妹三個回到自己家中,也的确是小心在意,處處防備着。事情也湊巧,十來天後,三嬸子走娘家回來,特意到姚三三家裏來說話,說王小莽叫公安局逮去了。
“也該他倒黴,他叫你二叔三叔那一頓打,打斷了胳膊,跑去城關的接骨醫院治,結果叫公安局抓個正着,盜竊罪。原來他這陣子在外頭,缺錢了,偷了人家的牛去賣,叫公安局給查出來了,買牛的人親自指認的他。這一回,一時半會出不來了。”
聽三嬸子那口氣,說不清是心疼,是惋惜,還是慶幸。
姚連發走的時候,餘下一塊麥茬地還沒種上,本來說要栽地瓜的,等姚連發一走,姚三三就撺掇了大姐二姐,決定種棒子,棒子比地瓜省事,不用耕地打成溝壟,運輸上也好弄,老鼠搬家也能弄來家,地瓜死沉死沉的不說,要一個一個刨成地瓜幹,還要一片一片撿起來,實在是費事。再說,種棒子,産量也是很可以的。
姚三三一邊上學,一邊抽出工夫,每星期還是給楊北京的飯店送去兩籃子烏拉牛,随着天氣熱了,吃涼菜的人多,楊北京又把烏拉牛帶殼做成了涼菜。
“三三,你嘗嘗,涼吃也好吃,更适合夏天吃。”
姚三三送烏拉牛去時,楊北京招呼她。姚三三便跑過去,伸手從盆裏捏了一個吃了,點點頭,嗯,蠻好吃。
辣椒大料,紅豔豔的湯汁浸着,鮮辣夠味,看着就饞人,肯定好賣,果然,楊北京跟她說,往後每星期送三籃子才夠。
三籃子?姚三三摸摸頭,她就要期末考試了,恐怕沒那多時間啊,回到家便發動兩個姐:
“大姐二姐,這陣子幫我摸烏拉牛行不行?你兩個人,每星期抽一兩天工夫,就差不多夠了,賣錢給你兩人,等我考完試,我再自己摸。”
“你這小財迷,開口閉口都是錢,你鑽錢眼裏去了吧?抽空給你摸,錢當然算你的,大姐全力支援你上學。”姚小疼笑着說,她這樣一說,姚小改也趕緊表示:
“幫你摸幾籃子烏拉牛,這個二姐能辦到。”
五年級畢業考試比旁的年級早了半個月,不在自己學校考,要到鎮上初中考,姚三三是帶着忐忑進考場的,她拿不準自己能考得怎麽樣,這陣子抽空她就在複習,但忘得太多了,總覺着心裏頭沒底。
考不上初中,她這人可就丢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生意經
姚三三懷着忐忑的心情參加了升初中的考試。她總覺着心裏沒底,那時候初中還是要考的,旁人考不上,可以留級下年再考,她考不上,就沒有機會了。
兩個老師,帶着她們班21個學生,步行六裏路去鎮上初中考試,從考場裏頭一出來,便看見高老師和劉老師,正站在一棵合歡花樹下張望,等着學生考完集合。姚三三趕緊走了過去。
“三三,試卷難不難?”
“嗯……還行吧!”
“有沒有不會做的?”
“……有兩題。”
高老師問一句,姚三三答一句,旁邊劉老師說:“不用擔心,按你的成績,考初中應該沒問題,不過這末了的個把月,你這成績似乎退步了啊!”
姚三三心裏頭苦笑,可不是退步了嗎,這麽多年,學的那點兒東西早還給您兩位了。要說這個把月她也滿拼的,不然的話,鐵定是考不上。
現在,就只有等成績了。
成績出來得也快,只隔了四天,同班的姚領弟咋咋呼呼來找姚三三,怪高興地說:“快去看看,高老師拿分數單回來了。你考上了,我也考上了,你兩門考了153分,我127,我媽還說我死定考不上呢!”
那時候小學沒有英語課,就是語數兩門,六十分及格,就可以上初中了。看着姚領弟那歡喜的樣子,不知情的,還以為是高考呢。
一個班,21個學生,只有三個沒考上的,7個女生中就占了倆。這結果,還是十分不錯的,老師們很是高興,覺着教學成績過硬啊。
實際上,那時候上頭已經開始推行九年義務教育了,到九十年代中後期,基本實現了九年義務教育。所以,初中升學率一年年提高,到九十年代末,就不存在考初中的說法了,都能上。
153,分數不高,中游水平。然而不管怎樣,姚三三總算順利考上了初中。
五年級考完試,便提前放了暑假,姚三三有時跟着兩個姐去田裏幹活,有時則去摸烏拉牛,照例每星期給楊北京的飯店送去。烏拉牛肉她沒再挑着賣,這天氣容易變味兒,沒有人固定要,不好弄的。
叫姚三三高興的是,姐猴出來了,今年還是五分錢兩個。
姐猴正經學名叫金蟬,蟬的幼蟲,油炒了好吃,很香的。姐猴晚上從土裏鑽出來,爬上樹蛻變成蟬。田間那些土路上,栽着一行行楊樹,楊樹最容易出姐猴了,趕在傍黑天時去逮,每個晚上總能逮幾十個,運氣好,能逮到上百個。
姚三三家裏只有一個手電筒,那種老式的手電筒,用二號電池的。電池也貴,就不怎麽舍得使,天不黑就開始逮,天黑了就用手在樹上摸,姐猴這東西滑溜溜的,比姚三三拇指頭大些,滿肚子紮人的腿,摸到手裏就知道是它。有時候一伸手,摸到個小的,不用猜,肯定是金龜子,當地人叫它“瞎碰”。
兩分五一個呢,姚三三一聽說小販子開始收購了,等不及天黑,索性白天就拿上小镢頭,去樹林子裏刨姐猴。刨開泥土,若看見一個手指粗的小洞,就是姐猴洞了,小心刨下去,一準能捉到姐猴。
逮到的姐猴,要浸在涼水裏,不然它會蛻殼,變成蟬就不能賣錢了,來收購的小販子不要蛻變了的。姚三三便弄了個大瓶子,裏頭裝半瓶水,拎着去逮姐猴。浸在水裏的姐猴,很快就不動彈了,死了似的,但等你把它從水裏撈出來,一會子工夫,它就又爬動起來。
叫姚三三心裏溫暖的是,大姐二姐,到晚上也跟着出來逮姐猴了,說賣了錢,都算是姚三三的。
“反正爸媽不在家,咱三個一塊逮,都賣了錢,能幫着三三多攢些學費。”
旁的小孩逮姐猴,賣錢是留着自己零花的,姚小疼、姚小改賣了錢都給她做學費,姚三三心裏一陣發暖。
姐妹三個及早吃過晚飯,就去村外樹行裏逮姐猴,一個晚上下來,十幾點鐘的樣子,一人逮了半瓶子,就湊在村頭賣給小販。小販子蹲在村口樹底下,拿個手電筒照着,把姐猴倒在地上,一個一個的數,這天晚上,三姐妹加起來統共逮了146個,賣了三塊六毛五分錢。
姚三三白天還刨了37個,出來的時候就先賣了,九毛二,這一算算,今一天姐妹三個,光是姐猴就賣了四塊五毛七。
另外還有二十幾個“大白”,小販子不要,姐妹三個帶回去,留炒着吃。大白就是剛剛蛻變的蟬,渾身嫩嫩的玉白色,炒着吃十分香脆,等到第二天早上,大白就變成了黑色,翅膀也硬了,就能飛走了。
“這姐猴,前後能逮小一個月呢,咱三個每天好好逮,照這樣算,就能掙到超過一百塊錢。”姚小疼越算越高興,“三三,你的學費,不愁了。”
“今晚剛下過雨,姐猴多,有的時候逮不了這老些子。不過,加上賣烏拉牛的錢,一準能夠。”姚小改也說。
姚三三心裏頭一下子幸福起來了。記得前世小時候,她們也逮姐猴,賣了錢,自己偷偷留幾個零花,大部分都上交給姚連發了。如今爸媽不在家,大姐二姐自己不留着花,都支援她上學。
有兩個姐幫着她,她還愁什麽?
小販子付了錢,三姐妹沒忙着走,站在小販子旁邊看旁人賣,有的拿手電筒的,人家逮的就多。有的大人,一個人就能逮兩百多個,姚三三看了都眼饞。
“明晚上咱把手電筒拿來吧,逮的多,買電池也劃算。”姚三三說,她甚至想,要是再買兩個手電筒,姐妹仨一人一個,那她們逮到的就更多了,賣錢肯定也更多。不過,一個手電筒也要花好幾塊錢。
“行,明天把手電筒拿來,買電池。”姚小疼說。
要知道,也就是這幾年,姐猴這東西有人收購了,再往前些年,根本就沒人買,老百姓也會去逮些子來,無非是自家炒着吃,現在能賣錢了,出來逮的人就多了。
話說逮姐猴也不容易,蚊子追着咬,腳底下說不定踩到癞蛤.蟆,聽說還有人撞見了長蟲……
“咱再逮幾個晚上,賣錢夠了,咱就再買兩把手電筒,一人一個。有手電筒逮的多了,肯定能把手電筒錢掙回來。”姚三三決定了。
姚小疼想了想,點頭同意。
天已經很晚了,三姐妹商量完,就打算回去,這時,姚三三恰好看見鮑金東拎着個大瓶子來了。這家夥能逮多少?姚三三又站住腳,等着看。
鮑金東把他的姐猴從水裏撈出來,跟小販子一個一個地數,132個,他一個人哎,就逮了132個,快攆上她姐妹三個了。
姚三三忍不住問:“金東哥,你哪兒逮到這老些子?”
“走遠點,找那些沒人逮的地方,沒人跟你争。”鮑金東笑,像是怪滿意今晚的收入。
走遠點?她三個小女孩子,不敢去太僻靜的遠地方啊,嫌怕,也不安全。
鮑金東接過小販子給的錢,随口就問了一句:“你收一個兩分五,那你轉手賣多少錢一個?”
“我賣不論個,論斤。掙不了幾個錢。”小販子含糊地說。
鮑金東沒再追問,就笑笑,小販子也笑笑。鮑金東數了錢,起身打算走家,經過三姐妹身旁時問了一句:
“小疼,三三,你們今晚上逮多少?”
“三個人差點沒攆上你多。”姚三三說,“金東哥,你幹什麽都比旁人精。”
“我是男的,有手電筒,逮姐猴當然比你多。”鮑金東說,“走吧,趕緊走家,都半夜了。”
姚三三跟着兩個姐回家去,一路上,她心裏就一直在琢磨鮑金東跟小販子的對話。轉手賣多少錢?轉手賣多少錢?小販子天天晚上跑來,蹲在村口收購,他肯定賺錢啊,肯定比她逮一個晚上賺錢多啊!
我怎麽就不能收姐猴賺錢?
這個念頭一起,姚三三便有些小激動了。對呀,她也可以收購姐猴,轉手賺差價,掙錢不就多些了?
不過,這個事得要好好籌劃一下,不是說收就能收的。一方面,需要本錢;另一方面,要弄清楚門路,收了去哪裏賣,賣給誰,價錢多少,利潤多少,這些都要先弄清楚才行。
問小販子,他恐怕不會說的,不親不故,哪有把自己的生意經透漏給旁人的?這方面還得想想法子。
姚三三一路琢磨着,一回到家,她就爬到床上,從草苫子底下掏出個小布包,把裏頭的錢都倒了出來,細細數了一遍。
其實根本不用數,這裏頭,是姚三三這老長時間賣烏拉牛攢的錢,姚三三清楚的很,統共是二十八塊六毛錢,她把今天晚上賣姐猴的四塊五毛七分錢也放在一起,三十三塊一毛七分錢。
開始肯定不敢收多,拿這做本錢去收姐猴,也能将就。姚三三決定了,先不忙着買手電筒,她要開始收姐猴,順利的話,過幾天,加上大姐二姐繼續逮姐猴賣錢,就能夠挪出錢來買手電筒了。
本錢有了,那路子呢?收購了去賣給誰?
作者有話要說:
☆、思想壞
我怎麽就不能收姐猴賺錢?姚三三生出了收購姐猴賺錢的念頭。
而今不論城市鄉村,人們越來越喜歡吃那些純天然、野生的東西,姐猴這東西俏起來了,小販子每天晚上在村頭收到半夜,不掙錢誰幹?
掙錢是肯定的,然而錢哪有那麽好掙!姚三三目前的難處,主要就是路子的問題,她要當二道販子,那下一道在哪兒?收了去哪兒賣?利潤有多少?姐猴不是糧食啥的,放久了它就會變黑變臭,這些方面不先弄穩妥,就等着賠本吧!
姚三三尋思,單靠當地飯店,肯定是銷不了那老些姐猴的,不過,她倒是可以去跟楊北京打聽一下,他總比她知道多一些。
姚三三第二天一早就跑去鎮上,她一進實惠小吃部,便看見楊廣州正坐桌邊吃飯,姚三三就跟他打招呼:“楊大哥,才吃呢!”
見姚三三進來,楊廣州笑着往廚房喊了一聲:“北京,來小朋友了。”
一聲小朋友,讓姚三三有些窘,即便按現在,她也十二了好不好?馬上念初中了!
楊北京端着個碗從廚房出來,一見姚三三,也笑笑說:“還真是小朋友,吃了嗎?”
姚三三忙說:“吃了。”
“煮的小米粥,吃了就給你盛碗稀的。”楊北京問都不問,轉身就進了廚房,連客氣一下的機會都沒給姚三三。他很快端着一碗小米粥出來,往桌子上一放,說:“你的。要糖自己加。”
姚三三跟楊北京打了這些日子交道,多少算是熟悉他這人脾氣了,話不多,面冷,卻生了一副好心眼。按說幹飯店這行,不應該是個面冷的,但他就是不怎麽愛說笑,偶爾有個笑容也是淡淡的,見人不會十分熱情,但給人感覺很沉穩踏實。這大約是跟他很小沒了父母有關吧。
姚三三知道跟他客氣沒意思,便大方地在桌子旁坐下,她沒有去拿糖,小米粥很香,就着楊北京調的小鹹菜,十分對味。楊北京弄的小鹹菜,是把辣疙瘩切成花線那麽細的絲,開水炝過了,摻了炒香的芝麻粒兒,吃起來脆嫩鹹香。
她今早是真的吃飽來的,要不還願意喝上一碗。
“今天沒送烏拉牛來,有事?”楊北京問她。烏拉牛頭兩天她才送來一回。
“楊二哥,你知道收姐猴的,都賣去哪兒了嗎?”姚三三便開門見山地問。
楊北京正吃着,聽見姚三三這麽一問,就停下了筷子,看了他哥楊廣州一眼,兄弟倆換了個眼色,各自笑了一笑。姚三三覺着那笑容似乎有什麽含義,她說錯什麽了嗎?心裏正琢磨着,楊北京又問她:
“問這做什麽?”
“我想收姐猴,我尋思能掙點錢,就是不知道裏頭的路子。”
“你這小孩,怎麽就這麽財迷!”楊廣州笑嘻嘻打趣她。
“她暑假後念初中了,她得自己掙學費。”回答的是楊北京。關于這事,姚三三有一回跟他說過。
楊廣州一聽,就停下筷子,打量了姚三三一眼,說:“人不大,志氣倒不小,好樣的。”
“收姐猴,都是賣到埝城去了,好幾家收的。”楊北京說,“論斤稱,一斤三塊多點,價錢會有波動,不過一般能保持在三塊三往上。”
姚三三對一斤姐猴沒有概念,就問:“一斤姐猴,能稱多少個?”
“一斤也就一百零幾個,少了不會少于100,也不會多于110。”楊北京說完,低頭自顧自地吃飯了。
一百零幾個?姚三三心裏飛快地算着賬,一百個姐猴,收上來兩塊五,就算多幾個,算兩塊七好吧?賣出去三塊三。
也就是說,收一百零幾個姐猴,能掙六毛錢。
再想想那些小販子,一個晚上都能收大半口袋,估摸少說得有四五千吧,就能掙二三十塊錢。不過,她恐怕收不了那老些,她本錢不夠。
姚三三算着算着,高興地說:“那我一晚上收一千個,就能掙六塊錢啊!比我逮姐猴強多了。”
楊廣州噗嗤一笑,搖搖頭卻沒說什麽,楊北京看她一眼說:“賬是這麽算的,不過,你一晚上就收一千,掙六塊錢,不夠你喂蚊子辛苦的不說,姐猴畢竟是活的東西,你送去人家就冷藏了的。你自己要是弄不好,讓它死了,變黑了,人家不要,你連本錢都賠了。再說,你怎麽往埝城送?”
埝城是鄰近的一個縣城,離這有四十裏路遠,卻不是她們本縣的縣城。而本縣的縣城沂城,離得卻更遠,有七八十裏路。真不知道這石橋鎮怎麽會劃分給沂城縣。
……幹什麽也不容易啊,她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姚三三心裏嘀咕着,小臉就有了幾分沮喪。旁的不說,送到埝城,她要怎麽送去?
楊北京瞅了一眼她沮喪的表情,不說話,卻拿兩只眼睛定定地盯着他哥看,楊廣州被他盯的,幾口喝完了碗裏的粥,站起來說:
“別看我,我去收拾一下,你看着辦吧。”楊廣州走了幾步,忽然又說:“這麽點兒小丫頭,也不容易!”
這兩人,打什麽啞謎呢?姚三三見楊北京收拾了三人的碗筷,便伸手去幫忙,楊北京端了碗筷進去,姚三三就把鹹菜碟子收拾了,端進廚房去。
“楊二哥,你還要洗菜,我來刷吧。”姚三三說着,就去放水刷碗,楊北京也不跟她争,站在一旁看着她,說:
“三三,你要收姐猴,你就收吧,收了馬上拿涼水浸好,千萬別給變黑了,趕早送過來,叫大哥給你帶去。”
姚三三驚訝地停了手,問:“楊大哥?他能給我帶去?”
“大哥這陣子也開始收姐猴了,頭晚上收,吃了早飯,騎摩托送到埝城去。要不,你一個小丫頭怎麽送去?”
“楊大哥不是收皮貨嗎?”
“這大熱天,收皮貨不急,收一季姐猴,比收皮貨能多掙幾個。”楊北京說着沖姚三三神秘地眨眨眼,說:“他急着攢錢,他打算秋天娶媳婦的,早定完親了,就是錢不夠。錢不夠,丈母娘就不答應放人。”
呃……姚三三噗嗤一笑,撓撓頭,又覺着有點不好意思,人家每天給她帶去埝城賣,雖說順便,肯定也是十分麻煩的。
“叫楊大哥給帶去,怪麻煩的,他不厭煩嗎?”
“不礙事,順便就行了,你記着七點前一定要送來,他一般七點多就送走了。還有,收姐猴,你得準備好零錢,賣姐猴的沒錢找給你,就耽誤生意了。”
姚三三滿心高興離開了實惠小吃部。這路子找到了,送去埝城也有着落了,今晚上她就開始收!
等姚三三一走,楊北京轉身進了後頭,跟楊廣州說了,楊廣州也沒多說,便點頭答應了。
楊廣州瞅了弟弟一眼,忍不住打趣他:
“太小了,孬好再大兩歲,咱也能培養培養當媳婦,這麽小,哪天才長大?要不你問問,她家裏還有沒有大幾歲的姐姐,給你搭個線,也不虧你這樣子幫着她。”
“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楊北京責怪他哥,“哥,你心裏別這樣歪好不好?你這人思想壞了。她才幾歲?就一個小孩罷了,怪可憐的。你想想咱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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