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懷疑

時間進入冬季，轉眼便是12月了，南方北方都開始持續降溫。簡歆所在的城市臨海，氣溫變化較大，晴天的時候可以只穿一件薄薄的毛衣，一旦變天了，就得再套件厚一點的外套。簡歆撐着傘在雨中漫無目的地閑逛的時候想：我的心情就如這變幻不定的天氣，他記得我的時候是晴天，他忘記我的時候便是連綿不斷的陰天。

但此刻，她的心情是介于晴和陰之間的多雲天氣。

寒卿：額額，有機會讓你師傅來我頻道玩玩啊，額額，外面又下雨了。。。。好冷啊，不想起床

前幾天簡歆的師娘向簡歆問了怎麽用CE錄歌後第二天就錄了一首送給簡歆，說是送給她最親愛的徒弟，讓徒弟想她的時候就聽她的歌。簡歆被師娘那沒做後期就堪比原唱的美妙禦姐音給震驚了，立即就歡喜地上了YY分享給了趙子寒，于是因為告白被拒不知是真憂傷還是假憂傷的趙子寒也被震驚了，當場就表示要抱師娘大腿，惹得簡歆莫名懷疑：失戀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治了，只要一個聲音好聽的妹子唱一首就可以

簡歆的印象裏，趙子寒的身邊圍繞的都是或軟或萌或甜的妹子，沒想到他還會喜歡禦姐。但趙子寒向來的表現都很掉節操，所以也沒什麽可驚訝。

簡歆：是師娘哦不是師傅。師娘很忙的，她要跟師傅大人造寶寶，要遠離電腦。

寒卿：奧，對有夫之婦不感興趣，哼哼→_→下次找些光棍來我們頻道吧@哥失戀了，需要單身的妹子來治愈

簡歆頭頂一腦門黑線，都已經懶得吐槽趙子寒了。只是不悅地警告：沒節糙啊，連我師娘的主意都敢打，小心我師傅風車死你。

她家美麗又霸氣的師娘豈是別人可以幻想的。

寒卿：夫人冤枉啊，為夫我心裏絕對只有夫人你一個啊!

簡歆：你夠了!!!

以前或許還有心情陪他玩玩“夫君夫人”的游戲，可是而今，雖還是喜歡，可有些玩笑卻不能随便再拿來打趣了。

轉了一個彎，過了紅綠燈，前面是個廣場，廣場對面有噴泉，有人在噴泉前面照相。簡歆站在一棵枝葉繁茂的樹下看着男生給女生照完相後上去牽住了女生的手，然後兩個人頭挨着頭站在紅綠燈下翻看拍好的照片。他們身邊則是一對彼此相扶的老夫妻。

綠燈亮，男生牽了女生的手朝這邊走來，兩人唇邊微微勾起，雖然淺淡，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幸福，而他們身後的一對老人，老爺爺一手牽了老奶奶的手，一手護着左腳不太靈便的老奶奶緩緩地穿過人行道。簡歆若有所思地呢喃：一生一代一雙人其實并不難，難的是兩心相通。

寒卿，我在難過，可你卻根本不會發覺。

簡歆：我可能要回家了。

公司的經理是打定了主意讓前臺負責招聘的事情，于是簡歆依舊每天從上班到下班都在人才網上看簡歷，打招聘電話，然而來的人還是寥寥，于是起初還能笑臉以對的經理漸漸開始變得嚴肅，把簡歆叫到辦公室“開會”的次數也由每天上下班各一次變成三五次不定。

簡歆很努力地想着要改變現狀，聲音溫柔，語氣懇切，話也只撿了好聽又有誘惑的說，可來的人是多了，面試通過的人也多了，最後成為正式員工的卻依舊是一，那唯一的一個還明顯地是因為某種目的才留下來的。經理好不容易有了點笑容的臉比之前更加地嚴肅，對簡歆的要求也從之前的每天至少邀請五個人來面試變成每周至少招進來五個正式員工。

這已經是在強人所難了，尤其是在這種離過年漸近的時候。于是在被經理罵了一頓後簡歆遞交了辭呈。

短信發送出去後開始往回走，簡歆是個不怎麽喜歡跟人說悲卻喜歡與人分享溫暖與快樂的人，就像此時的她，心裏有着滿腹委屈想要抱怨，開了口也不過是一句輕描淡寫的“我可能要回家了”;就像她早已經決定等趙子寒到26歲，而趙子寒失了戀又開始在想着怎麽勾搭到一個妹子，她知道了也只是說一句“你好歹留一點節操。”

簡歆看着前面不斷伸展的街道想：其實人生的大半路程，都是一個人在走。一個人看風景，一個人讀書，一個人默默地等另一個人。

寒卿：怎麽了不是工作得好好的怎麽忽然要回家了

簡歆的回答風輕雲淡：不是離過年不遠了麽。

寒卿：奧，我知道了，他們忙着準備嫁妝@

這個人……簡歆微微搖頭無奈地勾唇，心情卻莫名地多雲轉晴了：你……果斷想多了!

寒卿：夫人你害羞了@

簡歆：害羞你妹!!!不準再叫我夫人，不然下回就跟你生氣了

寒卿：夫人夫人夫人。。。。你生氣呀，生氣啊，我還沒看過你生氣呢，夫人，快生氣給相公看

簡歆：……

果然跟這個人沒法正兒八經地聊天的。簡歆一度以為自己是個淑女，可認識趙子寒後，連“卧槽”“尼瑪”“你妹”之類的詞語都是脫口就出。

不過，大多數時候，這些詞說出口的時候也是心情變好的時候。趙子寒總是能讓外表看起來冷漠又不易動聲色的她表情豐富且保持好心情。

或許這，才是動心的原因吧。

人總是容易對能取悅自己的人動心，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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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的夜是既鬧又靜的，鬧的是蛙聲蟲鳴不斷，間或還有犬吠之聲;靜的是不像城市那般喧嚣。

簡歆從樓頂下樓後便從書桌上拿了本書靠坐在床上翻看，只是心思卻明顯地不在書本上，半天也沒看進去一個字。

她以為那個人在她訂婚前夕特地趕來，是為了來問一句喜歡不喜歡的。可是，他卻始終緊閉口舌一臉要祝福她的喜悅。

真是……簡歆氣得笑了：怎麽盡想着些不可能的事情呢以前不就知道他什麽都不怕獨獨怕跟喜歡的人告白麽所以如今又怎能奢望他來問自己一句喜歡不喜歡。

只是，自己沉不住氣先問出口了，卻沒想到對方裝作沒聽見，讓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霎時洩了個幹淨，好像連心都空了，有風在胸腔裏游蕩，全身都是透骨的涼。

簡歆怕冷似的抓過旁邊疊得整齊的被子将身體蓋住了，笑着擡手抹去了眼睛剛剛滲出的淚。

書是無法看下去了，便索性扔到一邊，然後将自己整個埋進被子裏。

簡母推門進來的時候還以為房裏沒人，但看到床上鼓起的被子在動，便走了過去掀起被子一角，把被子下的簡歆吓得坐了起來，一臉驚慌的表情。簡母看得好笑，卻也沒借機罵簡歆幾句，只在床邊的一角坐了。看着簡歆終于恢複了安靜的樣子，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簡歆抱着被子看着簡母，見她一副明明有話要說卻又沉默的樣子，等了一會兒還是自己先開了口：“媽，你有什麽話想說就說，有什麽想問盡管問，我不會瞞你的。”

簡母像是在等簡歆這話似的，于是松了口氣，終于問出口：“那個趙子寒真的只是你朋友”她上樓想給簡歆披件衣服怕她吹了冷風會生病，卻聽到了簡歆和趙子寒的對話。

簡歆面帶微笑地看着簡母反問：“那媽你覺得我們應該是什麽關系”

簡母被笑得沒有下文了。

抱着被子挪到母親身邊，簡歆歪着頭想了想，說：“媽你還記得你以前要我相親時我用了個什麽借口打消了你的念頭嗎”

簡母努力回想了下，記得最清楚甚至到現在都還有些後怕的便是簡歆鬧出家的那件事，雖然後來簡歆說她沒有半點要出家的想法，但簡母卻還是免不了擔心，再不敢提起此事，所以沒有回答。

簡歆卻以為簡母想不起來，于是說：“我那時候跟你說，我有男朋友，于是你消停了一段時間，但沒多久又讓我把男朋友帶給你看，我沒有男朋友，要是找個人來騙你早晚被你看破，所以就只好跟你坦白。”

“啊，是有這麽回事。”簡母想起此事來，還有些餘怒：“你居然騙你媽，讓我以為你真有男朋友了，天天念叨着想見見。”

“媽你別氣。”簡歆立即安撫：“其實那時候不算騙，雖然沒有交男朋友，但心裏有一個很喜歡的人。”

看着女兒一臉認真的表情，再想起自己最開始的問題，簡母猜測說：“那個人是小趙”

簡歆點頭：“嗯，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喜歡他，但真的很喜歡他。”

簡母被簡歆的話繞得有些懵，但聽懂了其中的重點：女兒曾經很喜歡趙子寒，那現在呢這麽想着簡母便問了出來。她可是好不容易盼到簡歆答應訂婚了，女婿也是非常地滿意，可別又出什麽亂子，讓她當不成丈母娘。

簡歆咬着唇沒有答話。

簡母卻明白了簡歆的答案。她沉默着，表情也慢慢變得沉重，似在做一個重大卻艱難的決定。過一會兒，她說：“可是你已經答應了小楊的婚事了，眼看着就快要到訂婚日期了，難道你想反悔嗎”

“我知道。”簡歆淡淡地笑了，握住了簡母的手，安撫地說：“媽，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拒婚的。”

簡母：“可是……”

簡歆彎起唇，眼睛亮亮的，打斷簡母的話說：“媽以前不也是跟外婆賭氣才嫁給爸的，可現在不也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所以，不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也沒什麽的，不是嗎更何況，我是認真考慮了之後才答應的，可不像媽你。”

母親盯着女兒好一會兒，還是擔憂地又問了一遍：“你真不悔婚”

簡歆點頭。

低頭看着簡歆手腕上的佛珠，簡母又說：“那你把手腕上的佛珠取下來。”

簡歆一愣，低頭看自己的左手，又擡頭看簡母。

簡母嘆了口氣，一手握住簡歆的左手，一手握住簡歆手腕上因為時久而不複光澤的佛珠：“這是他送你的吧”

簡歆不敢再看母親，而是低頭看自己的手腕，茫然地“嗯”了一聲。

的确是趙子寒送的。那一年她剛步入社會。學歷不高，沒什麽特長，性格不活潑不說，為人也不圓滑，純樸單純得像一個孩子，面試的時候總是實話實說，自然被拒絕。好不容易有公司錄取了吧，結果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經理又說他們招錯人了，不是要文員，是要會計，簡歆點點頭，看着文員的位置上坐了個女孩子什麽也沒說。或者就是對方說的是招文員，結果去上班了發現自己要做的是銷售。人在外面，什麽都要花錢，簡歆很快用光了父母給的錢，跟父母說，父母怪她找工作喜歡挑三揀四一堆要求，于是不給寄，沒錢又找不到人借錢的簡歆于是找了個臨時工，做了一周好不容易有點餘錢了，結果第二天起床後發現錢包裏只剩了幾張零錢，整的全沒了。心裏知道是誰幹的，因為剛住宿舍的時候就被好心的舍友提醒過，短短的一周裏也有人丢過錢，而且同樣地只拿了整的留下零的，只是無憑無據，簡歆看着小偷也沒有辦法，但心裏忍不住心酸和委屈，跟母親說，沒想遭了母親一頓罵，更是心酸委屈，便在□□上跟趙子寒抱怨了幾句，誰知對方就記住了，第二日正好跟朋友們去游玩，看見寺廟了便進去求了串佛珠寄給簡歆，簡歆感動，當天就戴在了腕上，此後一直再沒有取下來過。

時隔七年，趙子寒看到簡歆手腕上的佛珠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經送過他一串，更認不出來那就是自己送的，簡歆卻始終記着當初最窘迫無助的時候他給的關心和感動。

簡母看簡歆真的取了下來時心裏莫名心疼，她也是喜歡過人的，還是被母親強行拆開的，自然體會過那種痛苦，而這個女兒看似沒什麽脾氣也很聽話，可某些方面卻特別地固執特別地死腦筋，就像她喜歡趙子寒，縱使趙子寒有喜歡的人了，她也還是獨自等下去，都不知道換個人去喜歡。

時間能治愈心傷，可有一些卻固執不願被治愈，寧願一直痛着。

“給。”簡歆将佛珠遞給母親。

簡母看着女兒，對方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看過來的視線也是無波無瀾，可簡母卻伸不出手去接了。“你的東西給我幹嘛自己收着吧。”說完就起身走了。

簡歆看着掌中的佛珠，漸漸地握緊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