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新年

傅簡豫當然不會拒絕這個要求，他求之不得。

他靠在沙發上，抱着夏安反複地親吻他的嘴唇，鼻梁，和清隽俊秀的眉眼。兩個人的呼吸和氣息全都交會在一起，萬分癡纏。

再次停下了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些氣息不穩，又靠在一起說了陣話。

晚上洗了個澡，在暖氣的烘烤下，頭發幹得很快。

他們躺在床上擁在一起，各自談着這一個多月的經歷。

夏安提到了他和潘欽躺在沙地上看星星的那個夜晚，傅簡豫似笑非笑地說：“我還沒有和你一起看過星星，這麽浪漫的第一次被潘老師搶了，我有些嫉妒了。”

夏安驚愕地看着傅簡豫彎起的嘴角，然後湊過去親了親，說：“其實是看過的。”

“嗯？”

夏安說：“我第一次陪你去參加采訪的時候。”

傅簡豫在腦海中回憶了一遍，想到他們吃完晚飯的時候一起往回走，仰頭看到的那一片星空。

他忍不住喟嘆道：“你還記得，我都忘了。”

聊了一陣，兩個人都有了些許困意，便關了燈，在夜色中相擁而眠。

次日一早，夏安從睡夢中醒過來，側過頭就看到傅簡豫背對着自己，正在換衣服。

明星都有維持形态的需要，很多人都會做健身，傅簡豫有空的時候也會泡泡健身房，長時間的鍛煉使得他肩膀和背部的肌肉結實有力，線條流暢。

夏安看得呆了呆，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很快穿上拖鞋，傅簡豫已經系好了襯衫的扣子，回身的時候剛好将人抱在懷裏。

“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不困了，我送你到機場。”

傅簡豫看了看外面的天氣：“你感冒還沒好，外面下着雪，很冷，就待在家裏吧。”

夏安卻難得堅持，傅簡豫讓他多穿了件衣服才一起出了門，機場分別時都有幾分不舍，不過好在過幾天就結束了一段行程，可以休息一陣了。

日子一天天往前走，很快便到了除夕，大年初一便是《一望江山》的首映日，淩晨的電影票早已經準備好了。

夏安從傅簡豫口中得知傅母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傅簡豫說的的那個人就是夏安。傅簡豫說，等她能夠接受了再說明。

除夕的晚上，他也是要回家去的。兩個人商量之後一起坐上了車，只是車子停下之後，傅簡豫捏了捏夏安的手：“你待在車裏，我先上去看看。”

夏安本有異議，但傅簡豫卻說：“我了解我媽，她一時半會兒是跨不過心裏那道坎兒的。我上去陪她待一會兒，說一陣話，然後我們再一起過完這個除夕。”

夏安沉默地點了點頭，看着傅簡豫下車，踩着潔白的雪往前方走去。

電視開着，春節聯歡晚會的背景音樂喜慶歡樂，但傅母卻覺得家裏冷冷清清的。

往常這時候傅簡豫都會趕回來陪自己，但是現在都還沒有影。她知道之前的幾次争吵傷了對方的心，事後也有幾分後悔，但要她接受傅簡豫帶一個男人回來也不可能。

她看着桌子上擺着的零食和炒貨，随手抓了顆瓜子，沒有嘗出什麽味道，她心裏空落落的。

“叮咚——-”

門鈴響了。

傅母身體一僵，立刻猜到了來人是誰，慌忙走到門邊，往外一看，心裏一喜，很快就将門打了開來。

傅簡豫手裏提着禮盒和水果，說：“媽，除夕快樂。”

傅母眼睛一酸，很快松了手低下頭：“來了，快進來吧，還買這麽多東西，我一個人又吃不完。”

傅簡豫進了門，将東西暫時放在門口深褐色的木櫃上，換下沾了泥雪的鞋，說：“吃不完可以請吳阿姨她們來家中陪你一起聊聊天，說會兒話也挺好的。”

“今晚上就住家裏吧？”

傅簡豫搖了搖頭，擡起頭看着傅母：“他在樓下等着。”

知道他說的是誰，傅母的身體僵了僵，臉上的表情也冷了下去，賭氣道：“你要陪着他，還過來做什麽？”

傅簡豫坐在沙發上抿了口水，仿佛沒有聽到傅母的話：“你同意的話，我現在讓他一起上來坐坐。”

“不行！”傅母的眉頭緊緊地皺起，攥着手說，“媽不接受他，你別讓他上來。”

傅簡豫淡淡地嗯了一聲：“那我陪您再坐一會兒。”

傅母表面态度之後，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沉了下去。

電視上仍然播放着歡快的小品，演員浮誇的聲音和臺下群衆發出的哄笑聲本該讓看晚會的人心情愉悅，但是傅母卻心神不寧，壓根不知道電視上都在講什麽。

傅簡豫也在看電視，間歇地跟傅母說幾句話，時不時拿出手機，似乎是在跟誰發短信，傅母猜到可能是夏安，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心裏堵得慌。

她當然知道只要自己表示同意，和兒子的關系就能夠緩和，但是……

又過了一陣，傅簡豫看了表，然後站起身，對傅母說：“媽，我該走了，晚上早點睡，明天早上我再過來。”

傅母如鲠在喉，沉默地點了下頭，将傅簡豫送到門外，看着他的背影，心裏怪難受的。

難道真的是自己太固執了嗎？

夏安在車內坐了将近一個小時，但也不覺得無聊。他在和傅簡豫微信聊天的間隙會玩一局貪吃蛇，玩起來還很有意思。傅簡豫也跟着他一起玩，但是蛇尾往往沒有夏安的長。

他的小蛇吃了顆粒，已經擊殺了126只蛇，車窗傳來敲擊的聲音，夏安手一抖，GAME OVER。

傅簡豫迅速打開車門鑽了進來，湊到夏安的手機屏幕上看了一眼，笑着道：“新紀錄啊。”

“嗯，”夏安笑得眼睛彎起，酒窩圓圓的，“我厲害嗎？”

“厲害，”傅簡豫用手捏了捏他的臉頰，“厲害的小夏同志現在請接受邀請，跟我一起吃夜宵吧。”

“好啊。”

傅簡豫勾着嘴角發動車子，朝電影院附近的美食區開去。

除夕夜，大多數人都窩在家裏看聯歡晚會，有很多人甚至已經在除夕夜開始走親戚了，雪又下得大，此時街上的人比往常要少許多，但也正和兩人之意。

美食區裏倒是人不少，兩個人穿過擁擠的人潮在一家小店前的座椅上落座，老板娘很快便跑了過來。

“兩位想吃什麽？”

下午吃了飯，此時也就吃點夜宵，畢竟是要守歲的。

傅簡豫問過夏安，對老板娘說：“就要兩碗芝麻湯圓吧。”

“好的！稍等！”

不一會兒，熱騰騰的湯圓分別放在兩個人的面前。

夏安用筷子夾了一個，湯圓皮滑溜溜的，又砸在了碗裏。傅簡豫拿了兩個勺子，在他碗裏放了一個，吃起來更方便了。

湯圓皮軟糯，咬在嘴裏還有彈性。吃掉皮，裏面露出香氣濃郁的黑芝麻，吃在嘴裏香醇可口，夏安圓圓的眼睛都眯起來了。

傅簡豫：“好吃嗎？”

夏安點頭：“好吃。”

傅簡豫又給他夾了一個：“我吃飽了，最後一個給你。”

夏安沒有拒絕，将最後一個圓潤的湯圓吃進了肚子，胃裏暖暖的，很舒服。

吃完夜宵，傅簡豫看了下表，已經快十二點了，兩個人付了錢，在附近走了走。雪花飄飄，他們并肩而行，不覺寒冷。

淩晨時分，兩個人坐在車裏，砰的一聲，夏安吓了一跳。轉頭看去，天空中霎時爆發出一朵朵絢麗璀璨的煙花。

又是新的一年了。

街道上響起了歡呼聲，很多人站在高樓大廈下，看着新年的煙花盛宴。

夏安看了幾眼，又看向駕駛座上的傅簡豫。

他的眉目被那煙花發出的彩光照着，明朗而耀眼，有着讓人怦然心動的資本。

傅簡豫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頭看夏安，用手指勾了勾他的鼻尖，低聲戲谑：“偷看我，嗯？”

他一笑，眸中似有芳華潋滟，動人心魄。

夏安心中一蕩，仰着頭在他的嘴角親了一口，認真地說：“傅哥真好看。”

傅簡豫抱着他的腰，吻了上去：“你也好看。”

車窗外的天空被五彩奪目的煙花照得極亮堂，映照在夏安和傅簡豫的面龐上。車玻璃外的人看不到他們，兩個人吻得很動情，在煙火盛宴結束的時候才放開彼此。

傅簡豫在夏安的眼皮上啄了幾下，柔聲道：“寶貝，新年快樂。”

夏安從未聽他這樣叫過自己，心跳快到了極致，臉瞬時就紅了，忍着羞澀輕聲說：“傅哥也……新年快樂。”

十二點半的時候，他們拿着電影票進了影廳。

午夜時分，除了他們以外只有另一對情侶，坐在最前方，夏安和傅簡豫坐在了倒數第三排的中間。

電影開始放映，燈滅掉了，片頭開始的時候，夏安的心裏隐隐激動。

他全程參與了電影的制作，電影中的每一個鏡頭他都無比熟悉，坐在這裏的體會也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熒幕上的傅簡豫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人，側臉上的每一處起伏，身形上的每一個棱角，都恰到好處。

他的眉峰中顯露出來的冷峻，目光中沉澱的幽深，是已經完完全全融入角色的狀态。傅簡豫不是在演戲，他在那一刻就已經變成了郁承，和角色融為了一體。

明明知道每個鏡頭都是什麽樣的，夏安卻入了戲，看到最後情緒起伏，眼角隐隐有了濕意。

臨到結尾，右手突然被翻轉過來，下一瞬有一個冰涼的東西便放在了手心處。

夏安錯愕地轉過頭，借着大屏幕發出的光，在黑暗的影廳中看到了傅簡豫溫柔的神情。

他低下頭，手掌心上躺着一個戒指，在光線中泛着銀色的光芒，而傅簡豫的手中也同樣握着一枚戒指。

夏安的頭頂傳來他低啞的聲音：“這部電影是你拍，我演，見證着我們的感情确立。所以，我想在這裏和你求婚。小夏同志是否願意和我在一起，長長久久，一輩子不分離？”

過去了多久，夏安不知道，他也沒能說出話來。

電影結尾悲壯的背景音樂響起，他胸中亦是情緒激蕩，足夠驚喜，但又讓人有落淚的沖動。

他堅信傅簡豫對自己的感情，只是他們因為身份和性別，婚姻似乎是遙不可及的，夏安從來沒有想過這一種可能。

傅簡豫繼續道：“我們可以去國外登記，以後我們就是合法夫夫了。”

聽到“合法夫夫”，夏安忍不住笑了，笑完之後他抿着嘴唇，将掌心裏的戒指認真地戴在手指上，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字慢慢地說：“我願意。”

傅簡豫拉着他的手給自己也戴上了戒指，兩個人的手疊在一起，在黑暗中看不清切，戒指卻耀耀生輝，象征着他們的愛情。

傅簡豫捧着夏安的手拉到嘴邊，垂首在那戒指上吻了吻，擡眸時片尾曲剛起，燈光亮起，夏安剎那間看清了他動人的眉眼，心跳慢了一拍。

偏偏對方仍在撩撥，用他的眼睛和他的嘴唇一起說着——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