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003

在姜由憑借一己之力将那個私教氣走之後，她和西西挑了最角落的跑步機熱身，鼻端那股濃郁的香水味終于散去。

她嘆氣。

果真吶，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她爸都交代了讓她離那些臭男人遠點，她沒聽進去，結果，自找麻煩了吧。

而更慘的是，麻煩總會接踵而至。

姜由跑得一身汗，剛從跑步機上下來，一轉頭，面前就多了兩個女生。

一個丸子頭、一個齊劉海短發，看起來年紀都挺小，但臉上妝容很厚，穿得還挺露。

挺社會的倆姑娘。

西西偏頭看着這兩個陌生人，懵了：“你們有事兒嗎？”

丸子頭哼笑一聲：“這不是看你們不會用跑步機，來教你們用嘛。”

西西笑着說：“不用啦，我們會用，謝謝啊！”

姜由：“……”

讓她說這傻白甜什麽好，居然連人家是來找茬的都看不出來……

丸子頭和齊劉海顯然也懵了，頓了頓才管理好表情。

齊劉海一揚下巴，語帶諷刺地接話：“喲，我們一來就會用了啊，倒也是，畢竟在我們面前不用發騷。”

西西這才意識到來者不善，擰着眉往姜由那邊湊了湊，“你們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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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子頭一笑，“我不是說了嗎，我們倆熱心，特意過來教你們用跑步機呢。”

她眼一擡，露出個混混專用表情，沖姜由張牙舞爪：“愣着幹嘛？去啊！不是愛跑嗎，去跑步機上接着跑啊！”

姜由看着她這頤指氣使的樣兒，樂了，不耐煩道：“你誰啊？”

“我是你媽！”

姜由神色一凜。

姜由的媽媽去得早，西西還記得小時候她不止一次紅着眼睛問姜父為什麽她沒有媽媽。眼下，看見她這表情，西西一時有些心疼，着急地沖丸子頭喊：“你、你怎麽罵人啊！”

齊劉海樂了：“你、你、你，你什麽你，罵你了嗎就叽叽歪歪的，知道自己結巴不，不知道我給你錄個音呗，趕緊閉嘴吧你！”

西西被噎得話都說不出來，眼眶泛紅，想找人幫忙。但她們倆待的地方周圍都沒人，她只能往姜由身前蹭了蹭。

這是她下意識保護的動作，姜由不會看不出來。

丸子頭看見姜由一直沒反應，又見西西擋在她面前，以為她怕了，接着開口奚落：“怎麽，你媽跟你說話呢，裝聽不見啊？”

姜由懶洋洋掀了掀眼皮，拽住西西的手，把人往回拉到身後。她站到丸子頭面前，視線迎過去，直直盯着她看。

那神情冷得吓人，就連眼尾勾起的弧度都仿佛泛着冷意。

她壓着嗓音，慢吞吞開口：“說什麽呢？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丸子頭看清她的表情後，心裏莫名有些發憷，下意識想往後退，又硬生生頓住了。

怕什麽？

這人瘦不拉幾的，就是真打起來還更好，正好給了她直接上手撓她臉的機會！

這麽想着，她一笑，拖着聲調開口：“我說，你媽跟你——”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而來的是一聲脆響的耳光聲。

丸子頭被打得臉偏朝右，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左臉生疼，耳朵也跟着嗡鳴，眼眶裏瞬間被生理性的眼淚塞滿。

這一下，姜由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手掌心是麻的，甚至有些痛。

她盯着丸子頭臉頰上泛紅的掌印，語無波瀾道：“我媽在墓地裏呢，你要想去，我現在就送你去。”

話音剛落，她左手抓起丸子頭的衣領，揚起手臂又往下打，手腕卻被齊劉海牢牢拉住。

西西也不管不顧地上去拉人，四個人湊作一團，拉來扯去。

“你他媽敢打我！”丸子頭反應過來之後，氣得聲音都在抖，攥住姜由手臂，試圖去扯她的頭發。

然而，她并沒有成功，才剛喊完話準備大撕特撕，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腕，随後強行将她扯開。

丸子頭站穩之後擰着眉想罵人，轉臉一看，猝不及防對上一張帥氣的臉。

比那個私教還帥他媽一百倍！

丸子頭當即愣了，一時間不知道作出什麽表情，更是忘了口吐芬芳這回事。

男人擰着眉，并未多給她眼神，松開她的手之後，轉臉就往姜由那兒走：“小屁孩，沒事兒吧？”

靠？

小屁孩？

她男朋友這麽帥？！

丸子頭朝自己的小姐妹看了一眼，懵得摸不清狀況，突然，啪地一聲響，她肩膀被人用力打了一下。

“嘶……姐！”

她姐姐是蘇氏集團的高管，平時她敢橫着走也正是因為這個。看見她姐來了，她當即便覺得自己有了靠山，正準備撒嬌賣慘。

卻看見她姐神色慌亂，小心翼翼朝那個男人看去：“蘇少，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丸子頭心下一慌，整個人都木了，腦子空白一瞬，連表情都僵住。齊劉海牽着她的手，滿臉都是“怎麽辦”。

而姜由面無表情，連個眼神都懶得賞給她，只是沖表哥一笑，“哥，你怎麽來了？”

“舅舅說你來健身了，我恰好在旁邊吃飯，順便過來看看你。”蘇城說完，微擰着眉往丸子頭和齊劉海那兒掃了一眼，“怎麽了？”

西西氣得臉都紅了，把剛才丸子頭和齊劉海過來找茬的事兒說得明明白白，每多說一句，丸子頭的高管姐姐臉上就白一分，最後幾無血色。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自己撒野撒到了老虎頭上的妹妹，忙不疊垂着眼道歉：“對不起啊蘇少，是我沒有管教好我妹妹，冒犯了您妹妹，是她的不是，我讓她跟你們道歉。”

光是看她姐這态度，丸子頭就知道這姓蘇的男人八成就是姐姐任職公司的少爺，這才知道自己到底闖了多大的禍。

她能大手大腳地花錢，完全靠她出人頭地的姐姐，眼下她瞎了眼，惹了蘇家的人，說不定連累她姐姐丢工作都是小事，畢竟蘇家二少是聲名在外的活閻王，要是真追究起來……

她手止不住地哆嗦，看着姜由說：“對、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齊劉海更怕了，跟着小聲說對不起。

姜由眼皮都懶得擡。

蘇城拍了拍姜由的腦袋，又掃了丸子頭她姐一眼：“明天自己去人力資源部遞辭職信吧。”

丸子頭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使足了力氣一巴掌打到自己臉上，“是我嘴賤，對不起！”

話才剛說完，緊接着，她又打了自己一巴掌，聲音較之前更脆亮。

西西吓了一跳。

心說這姑娘真是個狼滅，自己打自己巴掌，還打得那麽實誠，臉都腫了……

姜由見她還想接着打，擰了擰眉：“行了。”

這是姜由生平第一次打人，也是因為太過生氣才會沖臉去，這會兒倒是覺得索然無味了，于是笑着跟表哥說：“哥你來得正好，教我用一下器械，我想舉鐵。”

蘇城見妹妹沒什麽大事，“嗯”了聲，帶着姜由和西西往器械區那邊去了。

丸子頭看着三人背影，眼淚憋都憋不住，一個勁兒哭，跟着撺掇的齊劉海也萎了。

高管姐姐氣得要死，壓着嗓就罵開了：“蠢貨！你平時鬧騰也就算了，怎麽連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就人家身上穿那套衣服，夠你買二十套了！還上去撩閑！”

“我，我哪兒看得出來，連個logo都沒有。”丸子頭嚣張的氣焰早被盡數澆滅，泣不成聲，“我只是太、太喜歡教練了……”

“還想着那破教練呢？回去給我把他微信删了！我把你卡剪了！以後都別想再來!”

她哪裏還敢說什麽，跟着她姐走了。

……

蘇城帶着姜由和西西往器械區那邊走。

西西小聲跟姜由說：“我本來以為你被找了麻煩會煩躁得馬上回家呢。”

姜由搖了搖頭，開始自我分析：“我剛才能打到她完全靠的是智取，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後來被她們抓住手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還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真的掙都掙不開，就像被鐵箍住了一樣！我得趕緊搞點肌肉出來才行。”

西西被她逗笑，蘇城也笑了。

今天晚上的事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姜由打小就被保護得很好，他不是沒想過這孩子遇上這種事情的狀況，但她能讓自己毫不憋屈這一點，卻是他完全沒想到的。

小姑娘還真是長大了。

來到器械區之後，姜由拿出了十二萬分的熱情，一個勁兒問表哥怎麽練才能快速讓自己的上肢力量變強。

平時給蘇城上課的私教臉上帶着笑，看起來很質樸老實。聽完姜由的訴求，她建議姜由先去練杠鈴卧推，順帶帶着姜由做了幾組熱身動作。

之前搭讪姜由的那個教練遠遠看見蘇城，心下咯噔了一下，直接去了另一個區域。

熱身結束之後，姜由盯着杠鈴卧推器，仔細研究。蘇城和私教站在一旁，正小聲商量到底給姜由上多重的杠鈴才合适。

這時，姜由恰好看見旁邊一個挺瘦的女人正在拎着杠鈴硬拉，她興奮道：“我要跟那個姐姐的一樣重的。”

蘇城：“……”

趁姜由不注意，他小聲跟教練說：“給她弄個輕點兒的就行，那個杠和杠鈴片加起來得三十公斤了吧，她沒什麽力氣，弄不起來。”

教練點了點頭。他可太難了，又得讓杠鈴大小看起來差不多大，又得聽蘇城的，減輕重量。

他挑來選去，替姜由選了十公斤的杠鈴片，再加上十五公斤的杠，給她減了五公斤。教練調好杠鈴高度避免砸到姜由，随後跟姜由講了一堆注意事項。

姜由聽得很認真，信心滿滿地躺下去，照教練指示握住理論上最省力的位置，用力一推。

嗯？

一定是手臂發力方法不對的問題！

她憋足力氣，再推。

嗯嗯嗯？

于是，一衆人眼看着暴嬌蘿莉使足了吃奶的力氣，暴躁舉鐵。

她小臉憋得通紅，甚至足尖都在發力，奈何杠鈴穩穩當當卡在位置底部，始終一動不動。

蘇城眼見自己妹妹變成了健身房猴戲演員，而她自己卻還渾然不覺，只顧着跟杠鈴較勁。

為了她的面子着想，他小聲跟教練說：“把杠鈴片去了吧，給她留根兒杠就行。”

教練憋笑，手機屏幕上，畫面就停在這裏。

教室裏鬧烘烘的，少年人運動完之後都是一身汗，擠在屋裏等着上課鈴響。老舊的空調不能将熱意盡數吞完，屋內味道并不好聞。

窗戶被人推開，風撩着窗簾，掃過路洵的背。

齊思正回來的時候還挺早，那會兒他本以為路洵在睡覺，坐下了才發現，路洵懶洋洋趴在桌上，還是在玩游戲。

當時，屏幕裏恰好是精彩無比的撕逼畫面。

齊思正盯着找茬的丸子頭嘴裏蹦出來那些話，完全懵了，這游戲這麽社會的嗎？

居然讓一個女孩兒對崽崽說出“我是你媽”這種話，神經病吧！

而當路洵面無表情點下【用力打她一巴掌】這一選項時，齊思正沒忍住“卧槽”了一聲。

“你讓崽打人啊？崽那麽乖，你讓她打人？”

路洵撐住桌子起身，半倚窗口，耷拉着眼皮，表情匮乏。他低聲道：“這他媽是哪個傻逼寫的傻逼臺詞？”

齊思正一愣，笑了。

“喲，為崽崽花式撒錢還不夠，你還要為崽崽暴躁罵人，小路你變了！”

路洵垂着眼，難得沒反駁。劇情很快走完，在畫面頓住時，他将手機熄了屏，扔進了桌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