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chapter010

門口不停有人進出，姜由就站在門側，神色淡淡地看向陳嬌嬌。

幾個女孩兒在門口紮堆，引得那邊穿着筆挺西裝的男生們頻頻側目。

這幾秒的沉默倒像對峙。

氣氛怪異得不得了，剛才跟姜由說過話的那個白裙子女孩兒拉了拉陳嬌嬌的手，意欲讓她退一步，別在門口就吵起來。

奈何陳嬌嬌卻好像打定主意非要讓姜由難堪不可，神情輕蔑地繼續開口：“我知道姜小姐平時不屑與我們為伍，但今天好歹是大家都很重視的舞會，姜小姐卻穿着一條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裙子過來，這是擺明了看不起我們？”

周圍站着的幾個女生一時間都有些懵了，穿什麽裙子這種事兒是別人的自由，但陳嬌嬌這會兒明擺着就是要找茬，一時間也沒人敢吭聲。

姜由視線上下掃了眼陳嬌嬌的裙子，心說怪不得這人在門口就開始杠了，這是穿着條稍微貴了點兒的裙子就要學人家孔雀開屏啊……

她也不惱，笑了笑說：“我的裙子可不是随便弄來的。”

陳嬌嬌像是聽了什麽笑話，當即嗤笑一聲：“圈內各個設計師的風格我都了如指掌，你這條裙子先不說配色單調，光是針腳走線就粗糙極了，要知道有資格做高定禮服的老工匠們都是從十幾歲就開始選拔，做了一輩子衣服，自然不可能做出這種效果。想不到，姜小姐一貫挑剔，這次居然這麽不走心。”

逮着點錯處就開始抓着不放，姜由冷笑一聲，正想開口，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哎喲陳嬌嬌，你學了幾天設計啊就在這兒配色針腳的……”

方願遠遠就看見了姜由，等了半天不見她過去，過來一看才知道，又是陳嬌嬌這作精在作妖。

陳嬌嬌擰着眉：“我說的話哪句錯了？”

和姜由從小玩在一起的幾個發小都跟着方願過來了。

小圈子間自然會有碰撞，大家知道陳嬌嬌什麽德行，也都知道幹什麽才能讓她吃癟，于是，非但沒搭理她，反而異常默契地開始誇起了姜由。

“卧槽姜姜，怎麽這破顏色你都能穿得那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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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顏色那麽老氣，你一穿就是個仙女，嗚嗚嗚你就是顏狗的春天，長得好看真的是為所欲為的。”

“才幾周沒見你是又長個子了嗎，腿好長哦。”

“講真，我只見過把高定穿得像矮陀螺裹塊兒紗的，沒見過小姜這種靠着一張臉拯救一條裙子的！”

“矮陀螺”一出口，方願抿唇輕笑，往陳嬌嬌那邊看了一眼。

陳嬌嬌這會兒已經無法表情管理了，在人群裏，她的個子幾乎是最矮的，當即就覺得這是在拐着彎罵她，眉頭微蹙，幾欲發作。

這時，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我就說小由這條裙子怎麽那麽眼熟，是之前上過微博熱搜的那條啊！”

“哪裏哪裏？”

“什麽熱搜。”

八卦的少女們當即聚集在了一起，在看到手機屏幕上那條微博時，紛紛驚呆。

前幾天，國內做了一輩子公益的知名慈善家設計了一條裙子，意欲通過慈善拍賣的方式将裙子賣出去，再用這筆錢去貧困山區建學校。

然而大家都沒想到的是，最後這件事情上熱搜出圈的方式，居然是因為這位慈善家設計的裙子實在是太過于醜了。

評論裏，網友編段子編得一套一套的——

“看了詹老爺子的事跡，我只想說老爺子心是真的善，但是做的這裙子也是真的醜。”

“詹老，我是學服裝設計的！可以提供幫助！這配色真的不能忍！”

“詹老，您看看這條裙子，像不像我家大棚裏的有機農茄子？[圖片]”

“我賭五根辣條，拍下這裙子的人絕對不會讓這條裙子出現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

“買家：我太難了，不能不要裙子光捐錢嗎？”

“哈哈哈哈裙子心裏苦：我很醜，可是我很貴很有意義！”

這條裙子醜到霸占了熱搜前排半天，直到現在還有人好奇它到底被誰拍下了。

然而，就在拍賣結束才不久的今天，姜由就将這條網友口中再也不會出現在世人面前的裙子穿了出來，甚至還穿得那麽好看……

一個長卷發的小姑娘蹭到姜由旁邊說：“我爸說這裙子最後拍到了八位數，我還好奇是誰拍的呢，原來是你爸爸啊，快讓我近距離摸一摸八位數的裙子。”

陳嬌嬌站在一側，心底涼了大半，攥緊了拳頭。

她是對服裝圈的設計大觸了如指掌，但誰又能想到慈善家居然還會跑去設計裙子？

方願看見陳嬌嬌這吃癟的樣子，成功爽到了，故意沖陳嬌嬌說：“慈善拍賣的裙子那麽有意義，偏偏還有酸雞說我們小姜的裙子過于随意呢。”

不明所以的助攻一號當即接話：“誰啊？是嫉妒小由長得好看吧。”

方願噗嗤一聲笑了，“可能吧。”

助攻二號也開了口：“還有這麽不長眼的人？”

助攻一號：“可不是嘛！”

陳嬌嬌咬着下唇，但眼下她就是受了再多氣也只能往肚子裏吞，但凡多說一句話，都像是自己伸出臉來給姜由和她的朋友打。

陳嬌嬌身邊的幾個姐妹也神色尴尬，摸摸下巴撓撓腦袋的，裝聽不懂。

姜由眨了眨眼，有點懵。

這是怎麽回事兒？

本來她連大撕三百個來回的準備都做好了，結果突然冒出來一堆幹啥啥都行，氣人也第一名的小天使助攻？

這還是她頭一次體會到了一言不發就讓對手被瘋狂打臉的感覺。

不得不說，連撕逼都有人幫忙的感覺簡直就是人間美事。

看着陳嬌嬌接近菜色的臉，她抿唇笑了笑，心說這人今晚應該不會再作了，于是非常善良地沒有補刀，拉着方願和幾個發小進了宴會廳。

姜由面前放着一杯桃汁，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小蛋糕，和幾個朋友圍坐在卡座裏聊天。

願意跳舞的基本已經出去了，場內還算熱鬧。

聊着聊着，方願突然伸手碰了碰姜由的肩，“看看，是誰來了。”

看着方願臉上帶着獵奇心态的看戲表情，姜由心底咯噔一聲，轉頭一看，果真。

李明宇穿着西服，頭發盡數往後梳，露出額頭和鋒利的眉毛。

半年不見，他身上吊兒郎當的氣質仿佛被盡數斂在筆挺西服之下。

只不過，一笑，就露了餡兒。

“小由，你今天很漂亮。”

姜由被他露骨的眼神弄得有些不适。

打小這人就愛追在她屁股後頭，秉持着“喜歡她就欺負她”的想法，見天不是揪她辮子就是拽她裙子，閑來無事還會占幾句口頭上的便宜。

姜由年紀小的時候，對情情愛愛的根本沒什麽概念，再加上他的表達方式實在有點另類。

她根本不知道這人喜歡她，只是覺得他過于讨人嫌，也一直都對他愛答不理的。

半年前，李明宇突然在一次聚會上醉酒表白，玫瑰氣球堆了滿屋。

當時，他也是帶着這種笑，說了一堆雲啊風啊沙啊文绉绉的話。

感動了他自己，并讓姜由做他的女朋友。

姜由萬分不解，然後毫不猶豫地拒絕，只是顧着他的面子，非常善良地忍耐着，連嫌棄都沒有表露半分。

李家公子卻不幹了。

他覺得姜由沒理由拒絕如此優秀的他，覺得自己失了面子，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随後勃然大怒，當場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去找她，讓她別後悔。

後悔？

姜由當然不會後悔，倒是落得個清淨，看不見李明宇，她感覺空氣都清新了不少呢。

一回憶，就不免發愣。而她這副有些遲鈍的樣子看在李明宇眼裏就成了——

“驚豔于他的氣宇軒昂！”、“對曾經拒絕他感到悔不當初！”、“瘋狂地想挖陳嬌嬌的牆角！”。

他危險地眯了眯眼，搖晃着紅酒杯裏快要見底的酒液，微微貼近她，低聲問：“怎麽樣，要不要做我的舞伴？”

他猝不及防的貼近讓姜由聞到了一股香水味，某一瞬間，她居然想起了那個健身房的教練。

油膩的不适感又從心底爬上來，她剛想擰眉将人推開，視線就越過他的肩頭，看見了笑容僵住的陳嬌嬌。

姜由一笑，微微提高了音量問他：“我做你的舞伴？那你女朋友怎麽辦啊？”

李明宇笑出聲來：“女朋友？那我的女朋友也讓你來做……好不好？嗯？”

卡座上坐着的幾個妹子全都倒抽一口氣。

嗯？

嗯你二姥爺他舅！

姜由後背雞皮疙瘩起了一堆，心說這人到底是如何做到半空氣半聲音地說話的？

眼看李明宇甚至想上手來圈她的腰，姜由笑着往後一退，下巴往他身後點了點：“吶，你女朋友在那兒呢。”

李明宇轉頭就看見了一臉可憐相的陳嬌嬌，本來就是玩玩而已，他根本就不忌憚她。

但是再回過頭來，在他看到姜由帶着些許惡意的表情時，他不會還不知道——

姜由這是在捉弄他。

方願坐在一側，實在忍不住，已經笑出了聲。

他當即火了，直接抓着姜由的手腕：“你耍我呢？”

姜由臉色一冷，将手從他手裏抽出來。

“你手往哪兒放呢？你剛剛說什麽？讓我綠了陳嬌嬌，給你當小三？我的腦子是有什麽疾病嗎？”

四連問已經讓李明宇一臉懵逼了，姜由卻好像還沒問夠，突然一笑，緊接着抛出了最後一串問題——

“對了，你不是當着大家的面發誓說，你以後要是再跟我多說半句話你就是狗嗎？現在又是在幹嘛？當人當夠了？”

李明宇：“……”

方願一開始還只是想看看這位戲精老哥演個戲啊什麽的滿足一下她的笑點，沒想到他還想對姜由動手動腳。

她也火了，直接起身上前推了他一把，“起開起開，你女朋友已經開始哭了，趕緊帶着你的酸詩閃亮登場，滾去安慰你的小白花。”

被兩個女的混合雙怼，他就是講道理都講不明白，帶着一肚子氣扭頭就走。

姜由盯着他的後腦勺，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一道聲音。

那人音色沉，卻不是刻意為之。

說讓她擦藥的時候，語帶催促，卻也莫名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ps：矮陀螺是情節需要，沒有冒犯矮個子女生的意思，作者本人就很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