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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是過渡章~~ 王翰将金子埋在一個叫做清河縣的縣城郊外的山林裏,當初他曾帶着好漢幫衆人在這裏居住過幾年。清河縣距京城不算太遠,一來一去卻花了林君暖将近一個月時間,這也是因為她一路走得悠閑的緣故。
金子是貨真價實的金子,估摸着約有将近一千兩,兌換成白銀也有上萬兩了,雖然算不上巨富,但也是一筆不菲的錢財。
以林君暖如今的身家,自是不會貪圖這筆銀子的,之所以急不可耐般地趕去挖寶,其實也只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堂堂正正的暫離京城的理由而已。
春桃夏荷都随她同行,在安氏的強烈要求下,她還帶了兩位身手不錯的侍衛。路上遇到風景秀麗的小鎮就停下來歇一晚,吃幾道當地的特産美食,飽覽一番沿途風光。
她還記得之前的戲言,路經一處接天連碧的荷塘時,租下一條小船帶着夏荷在荷塘裏流連了一整天,晚上還品嘗過當地特色的馨香四溢的全荷宴。
沿途不少地方多年前王翰都曾去過,并記錄在那幾本日記當中,林君暖按照指引特地去了日記中着重提及的幾處店鋪或景點,然而畢竟已經過了百十年,被王翰誇上天的酒樓飯館如今極少有存留下來的,山水風光也不似從前。這讓她感到一股淡淡的悵然。
回京之後,漫長的夏季也差不多到了尾聲,道路上來往的行人面上都似乎稍稍帶上了幾分豐收的喜悅,沿街叫賣的瓜果小攤也明顯變多了,這種收獲的季節正适合分|贓。
林君暖将那箱金子大致分成五份,小珍和飛霜各得一份,以備他們成|人後嫁娶、或是讀書打點之用;一份投入镖局,算是先投資着等阿華回來;一份等白沐安出獄後交給他,如今他所有家財店鋪都被查抄,以後重獲自由,總得有點銀子安家——都是王翰老鄉的後輩,人人有份誰都不落下,這樣她也不會良心不安,剩下那一份就心安理得留下當跑腿費了。
回京後林君暖又恢複了與從前一樣,在伯府和鋪子之間打轉的生活,說忙不算太忙,說閑倒也不閑,偶爾偷空去看看小珍和飛霜兩個小孩,或是去镖局轉轉,打聽京城的熱門新鮮事,又隐隐期待能聽到阿華的消息。
若說有哪裏不一樣了,大概就是會頻繁收到程江雲遞來的紙條或書信。得到林君暖的應允之後,他完全不帶客氣的,三天兩頭便會來信“求助”,因為傳信頻繁,小厮觀棋甚至和伯府的門衛熟悉得稱兄道弟起來。
他所謂的“求助”半數都是明知故問,林君暖權當故事話本來看,當中卻也有幾件有意思的案子。
比如一位孤寡老人在門窗都緊鎖的房間內上吊自殺,剛好大理寺有一位寺丞住在他隔壁,察覺到不對勁後進行調查,最後鎖定了真兇——死者的外甥。兇手承認為了遺産而勒死死者,之後僞裝成上吊自殺的假象,關上房門越窗而逃,對為何會形成門窗緊閉的密室卻表示完全不知情。
程江雲派人在房外悄悄守了一整夜,最後發現竟有偷兒在死者房間下方挖了一間暗室,晝伏夜出在暗室內生活。他們從暗室裏查獲了許多從附近居民家偷竊的財物,陰差陽錯地解決了好幾起盜竊案。
又比如兩位富家公子迷上同一位花魁,光撒銀子比排場還不夠,非得來一場比武對決,最後卻在比武臺上,在衆目睽睽之下,同時被對方的劍刺穿胸膛。兩方的父母都鬧着要對方負責,找京兆府尋求公道,頭大的京兆尹厚着臉皮将球踢給了大理寺。
兩位公子自幼就是死對頭,連帶着身邊的朋友也分成了立場分明的兩個派系,最後落得這般結局雖然讓人意外,倒也沒那麽不可思議。大理寺卻在查案過程中發現,他們的死看似一場意外,其實是有人從中謀劃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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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圓滑地周旋在兩人之間,特地挑撥他們對決,又特別鑄了一把劍尖可以收進去的假劍分別拿給兩人看,謊稱比武時會換掉對方手中的劍,若是被攻擊不用躲避,反正傷不着,只管迎頭刺過去便是——就這樣不着痕跡地一次除去了兩個人。
程江雲的信寫得頻繁,雖然借口“求助”,大多卻都是在案子已經塵埃落定之後才提及,林君暖倒覺得他更像是在給自己解悶。她很少回信,僅有的幾次也只是稍稍提及自己對案子的看法,絕口不提其他話題。
豐收的秋季也是這樣一日日逝去,不知不覺地,屬于晚秋的蕭瑟漸漸彌漫開來,院子裏幾株樹開始頻繁落葉,夏荷每天都要嘀咕着安排婆子清掃。
就在滿園秋色及掃帚掃落葉的沙沙聲中,林君暖迎來了她的十五歲生辰,及笄的日子。
及笄可謂是古代女子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件大事,行了笄禮就預示着成年,可以嫁人了,安氏本想風風光光大辦一場,在林君暖的執意反對之下只好作罷,只按照最基本的規制邀請相熟的親友來參加。
林君暖之所以反對大辦,一是因為平常懶散慣了,不太講究這些排場,再者,也是想盡量在其他人眼中弱化她的存在感,不然都惦記着她已經及笄,“好心”給她做媒就麻煩了。卻不知道誠意伯府這一次簡單的笄禮讓京城人更加确信,誠意伯府确實已經落魄,林大小姐也是個容貌才學都拿不出手的,不然也不至于如此低調,倒是讓幾家有意聯姻的打消了念頭。
雖然說是不大辦,該有的程序卻一道都不能少,什麽三加三拜,置醴醮子,一套一套的,林君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人偶,被人牽着線機械地動來動去,莫得感情。
正賓請的是林君暖的舅母蘇氏,笄禮結束之後,蘇氏拉着安氏神秘兮兮地咬了會兒耳朵,于是,被來回折騰了一整天,林君暖剛回房換下厚重的禮服,打算躺會兒歇歇氣時,安氏就派人來找了。她不由得擡頭望天,人生總有此一劫,她在劫難逃呀。
果然,她剛走進正院,安氏就開門見山,“你舅母又問了,徐家那小子,你到底怎麽想的?”
徐家小子,徐宜年?她不是早就拒了麽,怎麽還在提這茬,林君暖一邊招呼夏荷捏肩,一邊一本正經道:“徐公子才學卓越,人品高潔,女兒自愧不如呀。”
安氏觑了她一眼,“什麽自愧不如,是讓你嫁人,又不是要你和他比試。”
“就是嫁人才更要慎重呀,”林君暖嬉皮笑臉地湊近安氏,“娘你想想,人家是書香世家,祖孫幾代都是才子,咱們呢,說得難聽點,滿身都是銅臭味,女兒要是嫁過去,還不得委屈成什麽樣兒?”
“就你想得多!”安氏輕輕捏了一把她的鼻子,倒也沒有反駁,“你舅母說,徐家公子倒是挺中意你。”
“他和我見過幾面,說過幾句話?什麽中意,不過是看上這副皮囊罷了,”林君暖臭美地比了一個做作的蘭花指,“紅顏易老,再美的臉也禁不起歲月摧殘,過幾年我年長色衰,他也看膩了,中意就變成厭煩。”
安氏打趣地拍開她的手,“哪來這麽多歪理,罷了,你不願嫁他娘也不逼你,以後讓人多留意便是。”
留意啥,幫她做媒?林君暖連忙揮手,“不用麻煩,女兒自己找!”
“自己找?”安氏眯着眼狐疑地看她,“怎麽找,就像上次程大人那樣?”
提到程江雲,林君暖微微一愣,情緒莫名失落起來,但還是拍拍胸脯故作無賴道:“女兒可是大財主,随便揮揮手,想投懷送抱的公子美人就有大把,母親無須擔心。”
“又胡說八道!”安氏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母女倆又閑聊了一會兒,其間林君暖各種裝懵賣傻打哈哈,總算讓安氏放她回去休息。回到小院時已經掌燈,她泡了個舒服的花瓣澡,靠在軟墊上翻着新出的話本,窗外忽地傳來兩聲敲擊聲。
“誰?!”
春桃迅速從外屋沖進來守在她身邊,窗外許久沒有動靜,還以為聽錯了時,才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
“是我,程江雲。”
月光被浮雲籠罩,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春桃肅着臉沒有放松警惕,林君暖估摸着聲音沒錯,朝着窗外小聲問道:“程大人夜闖伯府,有何貴幹?”
一個紫檀色的盒子出現在窗臺上,“及笄的賀禮。”
大晚上的跑來送禮?林君暖疑惑地伸手去拿,春桃搶先拿過盒子,“主子當心,讓奴婢來。”
盒子裏放着一只發簪,簪子小巧精致,通體深褐色,樣式簡單沒有任何垂墜,簪首為三瓣重疊的紅葉模樣,顏色由深至淺緩緩暈開,葉脈清晰可見,正如樹梢頭顫動的紅葉般旖旎動人。
那一抹豔麗的紅讓主仆二人驚豔了一瞬,但也知道這種禮物不能随便收,男子在及笄之日送上的發簪,意味到底是暧昧了點。
林君暖收起盒子放回窗沿,“程大人的祝福我心領了,賀禮還是拿回去吧。”
隐在夜色中的程江雲輕嘆一聲,“盒中還有其他東西,你看過再做決定也不遲。”
還有什麽?林君暖抿着嘴再次拿起盒子,取出發簪後,發現裏邊果然還有東西,是一張折疊起來的羅紋紙,紙張泛黃,顯然已經有些年頭。
紙張展開後大約有A4紙左右大小,她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開,聲音也因激動而顫抖起來,“這、這是從哪來的?”
紙上書寫着一種蚯蚓般扭曲的、對古代人來說如同天書的文字,但來自現代的林君暖知道,那是英文。
Fear no more the heat o'the sun,by Shakespeare.
不用害怕烈日的熾熱,不用害怕隆冬的酷寒,你在人間的任務已經完成,帶着你的酬勞回家去吧,才子佳人全都要走,和掃煙囪者一般,同歸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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