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利用

桃芝将糕點買回來, 見明雲見的房門半開着, 小松立在一旁與幾名夜旗軍比試掌上功夫,她敲了敲門, 裏頭沒有回音。

桃芝輕輕推開朝裏看去,小屋內的擺設一覽無餘。

床榻方向明雲見背對着她, 身上蓋着被褥。

床邊放了兩雙鞋, 桃芝頓時知曉恐怕祝照也歇着了。

明雲見在山裏沒睡好, 昨天夜裏才騎着馬趕到博城, 祝照比他好不到哪兒去,也是昨天一夜沒睡, 今早打着哈欠改了方向到博城來,二人想必累極。

桃芝将糕點放在桌面上,每一樣她都嘗過, 買回來的一定好吃, 等祝照醒了再用吧。

祝照從京都趕來鞍馬勞頓,明雲見也與諸位大人疲憊不堪, 就是匆匆趕來救場的周漣也要将兵将調回,還得與明雲見一起,在當地指使官員處理難民成匪的問題。

一行人暫且就在景州博城歇下, 只有蘇大人帶着一家老小準備離開景州。

他在雁州與景州這兩處吃大了苦頭,早早回去京都, 也好早早安歇,況且馬上就要除夕,趕不上除夕歸家, 至少年後幾日得與府裏人團圓。

蘇昇收拾了東西第二日就要離開了。

明雲見即便不想,可也不得不一大早起床,畢竟這處隔音不好,周漣天還未亮在院子裏練劍的聲音就傳來了。

明雲見起身後嘆了口氣,瞧見祝照幾乎整個人都埋在了被子裏,只露出了額頭與長發,于是将厚重的毛絨鬥篷披在了她身上,免得等會兒冷了。

盜匪一事,還得調查處理,也好在回京之後能給小皇帝一個交代。

明雲見見了周漣,屋外天空初晨的紅光還未退盡,他擡袖打了個哈欠,身上多穿了好幾件衣裳,甚至連狐裘披風都披上了,對面站着的周漣就穿了件單衣,還揮汗如雨。

周漣見了明雲見,開口:“文王殿下終于起了。”

明雲見啊了一聲,道:“溫香軟玉在懷,本王起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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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漣眉心輕皺,不喜歡他這副不正經的模樣,于是催着明雲見快與自己會面景州州府,再問景州州府,如何雁州湖安城水患下的難民,會跑到景州來,而景州周邊山川上的盜匪,究竟有無這般猖獗過。

祝照是被凍醒的,雖說身上蓋着厚厚兩層被褥與鬥篷,可這處小屋內沒有暖爐也不遮風,早間寒風呼呼刮過便能順着木窗縫隙吹進房間裏來。

祝照起身後,桃芝給她弄了個暖手壺抱着,飯菜端到了房裏讓祝照用早飯。

祝照吃不下,桃芝便道:“娘娘若不吃,奴婢只能老實告訴王爺了。”

祝照聽她這麽說,不禁笑着,捧起碗正準備用飯,見隔壁蘇雨媚從門前走過,手上提着包裹,是要離開了。

蘇雨媚臉上蒙着面紗,走前朝祝照這邊看了一眼,兩人對上視線時,不知為何,祝照覺得她似乎不如以往淡然了。

之前她們見過幾次面,蘇雨媚都高高在上,盡量不與祝照打招呼,也不與她接觸。方才那一眼,不知對方何來的自信,微擡起下巴,就像她們之間的對局,蘇雨媚贏了一般。

蘇雨媚走後,祝照才眨了眨眼,滿是不解。

她與蘇雨媚之間,有過對局嗎?

既無對局,何來輸贏,她得意什麽?

待到人走過去了,祝照才喝了口熱粥,不怎在意地問了桃芝一句:“郡王妃回去,周郡王不送送嗎?”

“封易郡王一早便與王爺一同處理事務去了。”桃芝嘆了口氣:“郡王妃也是可憐,差點兒就被封易郡王休了。”

祝照聽她這麽說,心中微沉,回想起昨日在後院外與明雲見一同聽見的話。周漣不愛蘇雨媚是板上釘釘,但蘇雨媚也未必想與周漣在一起,他們之間貌合神離,或許蘇雨媚想被他休了也說不定。

明雲見處理盜匪一事比不上周漣有能力,幾位大人共聚一趟商讨時,全程都是周漣在說話,明雲見懶散地坐在一旁,便因為他被困在山中許多日,像是來這兒順便呵斥兩句解氣的。

“雁州雖因水患多出了許多難民,但這些難民如何入山成匪也是問題,他們手上的兵器從何而來,你們盡快查明。”周漣說罷,看向明雲見:“文王殿下有何要說的?”

明雲見端起茶杯喝了口,搖頭道:“封易郡王說得極好,本王無甚意見。”

周漣看了他會兒,眼中無奈,覺得明雲見這模樣分外像京都裏的某位慕容姓氏的纨绔。朝中都有人說,慕容寬誰都治不住唯有明雲見能克他,可見明雲見若是真的纨绔起來,慕容寬比之不及。

正事處理完了之後,明雲見才說要去街市上找些好吃的東西帶回去給祝照,便把一些零碎瑣事都交給了周漣。

工部的人在明雲見走後,低聲道了句:“沒想到王妃一到,文王殿下就無心正事了。”

周漣問他:“治水一事,他辦得如何?”

工部衆人連連點頭道:“所指之處,皆是要點,文王殿下若是早些将心思放在朝中,不會比其他幾位親王差的。”

衆人都知曉的,他年輕時便有些鋒芒,只是後來蘇雨媚嫁給了周漣之後,明雲見像是一夜之間拔了身上所有的刺,便成了個閑散王爺了,遞到他跟前的權利,他也沒碰過。

朝中有人談過,明天子在位時,諸多王爺都成了親王,只有他不是親王,并非是明天子不給,而是他自己不要。

蘇雨媚指給周漣後,明雲見與明天子曾在乾政廳內有過争吵,也有過不為人知的協議。明雲見以不為親王換取了某些條件,但那日明天子的确勃然大怒,後來的許久,二人都不再見面,明雲見甚至都沒有早朝。

那些陳年舊事,就是宮裏年歲最高的太監,跟在三任皇帝前伺候過的,都不知曉真實情況。

明雲見離開州府府衙後便去街市上找了家酒樓,入門要了間雅閣,選了幾道菜讓人端上來一一嘗試,若是碰到好吃的,便另要一份打算帶回去給祝照吃。

桌案上的飯菜沒擺多久,酒樓的窗戶便被人敲響,一聲鴿子叫傳來,明雲見道:“入。”

窗戶被人推開,幾只鴿子在窗前飛過,随後竄入了兩道人影。

明雲見選的雅間方位窗戶對着巷子,來者身手極好,甚至沒有驚動守在明雲見門外的幾名夜旗軍。

他沒有擡眸,端着一口小瓷碗,認真品嘗桌上飯菜。

兩人穿着與夜旗軍極為相似,只是青面獠牙的面具挂在臉上突兀得有些可怖。

“事情處理得如何?”明雲見問。

其中一人回答:“大理寺少卿嚴光摔馬後便在家中休養,前段時間有清醒跡象,但意外死于家中了。新任兵部侍郎底子并不幹淨,賢親王取黑火炸毀萬金坊一事他有從中調配,嵘親王找到些許線索,恐怕這位兵部侍郎也坐不長久。”

“各斷一臂。”明雲見點了點頭,覺得口中蝦肉不錯,于是特地挑了些放在邊上,免得自己忘了哪些好吃,也忘了給祝照帶回去。

明雲見離京這些日子,關于先前黑火一案與兵部劉侍郎貪污一案綁在了一起,劉侍郎雖已被解決,但黑火來由并不清楚。

嵘親王抓住這個機會肯定得調查,于是刑部收了劉侍郎貪污案的尾巴,他手裏大理寺少卿嚴光便着手黑火一案。

明雲見離京後沒多久,黑火庫中的看守便跑了一名,帶走黑火庫中部分黑火,嚴光知曉後緊忙追出,他的馬匹,被下了藥。

嚴光好喝酒,否則也不會與光祿寺少卿翟和那個酒色之人成了朋友。

嚴光飲酒後,其夫人會在房中燃燒助醒酒的熏香,那熏香與白石草相克,白石草可被馬匹食用,平常無甚關系,但若聞到熏香的味道,可致使馬匹興奮。

那白石草,也被用作金石藥調配主藥草之一,若為人用,可提神助興,也可致幻致瘋,便是用量問題了。

嚴光的馬失控沖入街市,再從馬上摔下,調查黑火一案交由他人。嵘親王調查出馬匹失控的緣由,這頂帽子便扣在了私取黑火炸毀萬金坊的賢親王身上。

上一回明雲見受其連累,被賢親王、贊親王與嵘親王各暗地調查了一番,這回他遠在雁州,便是他們自己狗咬狗了。

嚴光一死,嵘親王不會善罷甘休。

一人接着道:“今早京都‘雀首’回話,城外三十裏碧水湖旁兩次爆炸,有黑火痕跡,原黑火看守也被捉回,正在受訓審問。”

嚴光死了,大理寺卿又是太傅弟子,不會站在兩位親王任何一方,只會公正處理,越是公正,對明雲見便越是有利。

“有無人在查,剩餘黑火去處?”明雲見問。

“王爺放心,看守嘴嚴,只會咬死賢親王,也會‘坦言’剩餘黑火都在湖邊用盡。”

明雲見又挑了幾樣菜放在一旁的碗中,突然吃到一口過鹹的,于是皺眉端起茶水漱口。

“這兩日盯着周漣,本王都将他引到了嵘親王的私兵山前了,他的舉動,将會坐實本王猜測。”明雲見單手輕輕地敲着桌面,眉頭緊皺。

離京前,小皇帝提過景州附近似有嵘親王的私兵,實則的确是有,明雲見早就知曉,甚至在嵘親王建造的鐵鋪之中新增了兩個,借嵘親王掩人耳目。

小皇帝想壓制嵘親王日益壯大的野心,必會剿滅他的私兵。

明雲見本不打算這麽快行動的,但祝照送來的信中寫到那日嚴光馬匹受驚沖進人群時,周漣也在,他便想了個方法一石二鳥。

他知景州附近有周漣可調動的兵,故而先以自己在景州鐵鋪中打造出來的破銅爛鐵贈給了山中盜匪,命夜旗軍慫恿其趁水患難民多,好壯大盜匪群,于是一些老幼婦孺的難民皆成了山中盜匪。

再将周漣調出京都,京都城內賢親王與嵘親王之争,便無人旁觀,也會愈演愈烈。

而這些難民手中兵器指向城中鐵鋪,又從鐵鋪兵器的去向指出景州山上嵘親王的私兵。

周漣若是投靠了嵘親王,山上的私兵他不會動,或者說……動得不多。

若周漣是在替另一個人辦事,嵘親王的私兵他必不會留,而能使動周漣之人,便是朝中另一股隐藏的勢力。

明雲見早有懷疑,誰會慫恿小皇帝将祝照召回京都,嫁入文王府,好以當年之事逼他出手。

牽扯當年之事中的,在世的無非就是他與嵘親王,既非嵘親王引回祝照,便是當年之事有第三人知情,且比他藏得更深。

一桌飯菜嘗完,屋內傳話二人已經離開,明雲見朝外吩咐小松按照自己挑出的幾樣菜重新叫了一份帶回。

回驿館的路上,明雲見靠坐在馬車內,頗為疲憊地揉着眉尾,計劃如期而至,卻并未讓他松一口氣。

馬車內的飯菜香淡淡飄出,明雲見看着那紅漆梅花紋的食盒,心頭忽而一緊,酸澀得叫人喘不過氣。

他做了一件違背本心之事,便是為了這些權利背後之利,與那些将祝照拉回局中、企圖利用她成事的人……成了一樣的人。

明雲見說過會保護祝照,他會極力做到的,在迫不得已的利用之後,他也會極力補償。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上一章都喊甜的讀者們……對不起!!!

但請相信我,這是個甜文,真的是……甜文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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