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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洛蘭自己也覺得眼前的情況十分神奇。借屍還魂之事他并非從未聽說過,但原主臨走之前還特地把他給下人介紹一下,着實叫人不知如何評價。

好吧,他現在該叫做羽鴻意了。

只是可憐了侍女晴思,面對此情此景,整個人就像見了鬼一樣,尖叫着往後退了一步,踢翻了擺在小凳上的水盆,又用雙手捂住臉面,就連雙肩都開始不斷顫抖。

“姑娘,”羽鴻意揉了揉又暈又疼的腦袋,“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是否應該冷靜一點了?方才你們說的那個孩子……”

“你是公子,”晴思顫抖着呢喃了一句,又搖了搖頭,“不,你已經不是公子。”

她像是想要笑一下,嘴角抽動,卻又忍不住哭了出來,最後實在支撐不住,幹脆哭叫着破門而出。

“姑娘……”羽鴻意無語地伸手,連衣角都抓不到。

幸好門口正巧進來一人,将這姑娘給攔了下來,“阿姐,怎麽了?”

這人大抵是方才聽到少女的尖叫,急沖沖趕過來的,說話還有點喘,渾身冒着點剛跑動後的熱氣,說話的語氣卻很平緩。羽鴻意凝神看去,只見是一個長得挺清秀的少年,不知具體多大年紀,身量還頗有些高。

“慎思,你、你一早上都跑哪裏去了?”晴思抹了眼角的淚,整個人卻還打着哆嗦,輕易冷靜不下來,“公子,公子他……”

喚作慎思的少年一愣,目光從晴思肩頭越過,看到床上已經醒來的羽鴻意,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隐約透出一種驚喜。他沒有多說什麽,只淡淡打了個招呼,“公子。”

“不是!他不是公子,他……”晴思叫着,想要說出實情,說到一半又想起原主的囑托,頓時不知道究竟是否應該告訴這個弟弟,卡在那裏臉都憋得發紅。

慎思看了看羽鴻意,又看了看晴思,片刻後笑道,“阿姐,你究竟怎麽了?不管發生了什麽,你不都應該照顧好公子嗎?現在公子臉色這麽難看,是該服藥了吧。”

晴思如夢初醒,頓時也為之前的失态懊惱起來,連忙想要去端藥。

慎思想了想,卻又将她攔下,“阿姐,你那藥都煎好了兩個時辰,早放涼了。還是先照顧公子睡下吧,我再去煎一碗過來。”

說罷,他将晴思往房中輕輕一推,對着羽鴻意笑了笑,便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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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整個過程中,這個少年的語氣神态都沒有太大的起伏,看上去有些一板一眼,哪怕笑容也顯得有些僵硬,說話的語速更是十分之慢。雖然是這麽一副沉悶的樣子,卻有一種莫名淡定的感覺,給羽鴻意留下的第一印象并不差。

“等等,”羽鴻意揉着額頭,将他叫住,“為什麽不是她去煎藥,你留下?”

慎思聞言顯得有點怔愣,停在門口仔細将羽鴻意給瞧了瞧。這一下瞧得很有些久,羽鴻意幾乎以為自己臉上是不是沾了點什麽。而後慎思道,“公子,你向來嫌我粗笨,不願我貼身照料的,今兒怎麽說笑了?”

粗笨?

不等羽鴻意再說些什麽,慎思已經踏出了房門,還順手将門給帶上了。

晴思姑娘走到床沿,委委屈屈地看着羽鴻意,“公子,抱歉……我,我今天太過失态了,你責罰我吧,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這麽說着的同時,這姑娘眼眸中所透露出的神色依舊傷心得很。

羽鴻意嘆了口氣,擺了擺手,不打算為難她,卻也沒了多說的心情,直接躺倒在床上,用胳膊壓住依舊發疼的腦門。實話實話,他現在還真的很需要睡一覺。雖然等着解決的問題還堆積如山,但就眼下來看,還是留這麽個緩沖的時間比較好。

晴思等了半晌,看他已經睡熟,輕輕将他壓着額頭的胳膊拿下,小心蓋上一條濕巾。

哪怕睡熟,羽鴻意的眉頭依舊緊擰,顯然睡得十分不安穩。

忽然得了具新的身體,換了個新的身份,別說晴思表現得如此不堪,就連羽鴻意自己,其實也很有些不适應。更何況他還留有過去的記憶,還記得他在赫貝爾大陸上一手建立的那個國家。幸而他所留下的手下都十分可靠,他的繼承人也已經成長到了能被人認可的地步,這使得他不必太過擔憂那邊。

更需要在意的,還是在這邊新的世界,他如何替代原主以羽鴻意的身份活下去,活出一片天來。

羽鴻意在睡夢中體會着自己的身體。身體正在高燒,溫度不低,十分難受,但離瀕死還有些距離。除此之外,他還覺得腹部附近有一團力量盤踞着。這團力量雖然還不知應該如何調動,卻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顯然是有益而無害的。

既然如此,原主的靈魂又為何會衰弱到那個地步?甚至就連羽鴻意自己,在進入了這具身體之後,也覺得靈魂有些微微地刺痛。

他在睡夢中翻了個身,眉頭不由得擰得更緊。

這刺痛十分微弱,有點像是過于疲憊所産生的後果,尋常人幾乎不可能感受得到。只是羽鴻意曾經有意鍛煉過自己的靈魂,對此十分敏感,他只得說服自己盡量忽略。

卻就在努力忽略之時,羽鴻意赫然發現,靈魂的刺痛竟一下子變強了。

雖然還是尋常人難以感受到的微弱,卻已經可以對靈魂産生耗損,超過了可以忽略的限度。

羽鴻意猛地睜開雙眼,從床上清醒過來,只見晴思正在擺弄着桌上的一個香爐,連忙喝到,“你在做些什麽!”

吼聲很有些大,晴思吓了一跳,“我看公子你睡不安穩,所以點了熏香……”

“熏香?”羽鴻意皺眉仔細看了看那香爐,又用審視的目光将眼前晴思打量一番,語調發冷,“滅掉。”

“公子……”

“滅掉!”

晴思只得依言照做,轉身将剛點好的熏香撲滅。

就在熏香熄滅的一瞬間,羽鴻意深吸了口氣。果然,熏香的氣味一散,靈魂上那忽然增大的刺痛感便又微弱下去。

“這什麽熏香,”他寒聲道,“怕不是詛咒之物吧。”

晴思茫然而驚訝,“什麽詛咒之物,公子你在說什麽?”

羽鴻意卻沒有回答,只是将這姑娘審視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雖然不是很強烈的詛咒,但如果長期處于這種熏香之下,原主的靈魂會被耗損到那個地步,便是遲早的事情。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謀殺。而且是一場蓄謀已久,十分隐蔽的謀殺。甚至于直到原主最後被活活耗死的時刻,他或許都沒發現是這熏香的問題。

羽鴻意冷笑了一聲。

如此看來,原主所處的環境比他原本所以為的還要兇險。僅僅“活下去”這三個字,也比他原本所以為的更加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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