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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鴻意聽到那明顯諷刺的話語,皺了皺眉,剛準備說些什麽。

西澤王又将右手一擡,打斷了他,“稍等一下,我的手下們快過來了,你先見見他們。”

等他的手下?這家夥不可能不帶手下過來的。羽鴻意看了看四周,确實已經有不少西澤王的人了。所以眼下又要等誰?

不知道對方在打什麽主意,羽鴻意也就沒有什麽反應,淡定地一起等着。

很快,嘩啦的水浪聲在岸邊響起,是有人靠岸了。

“來了。”西澤王站起了身。

羽鴻意也擡起頭,目光跟着看過去。很快,一隊人馬出現在了他們眼前。而且人還不少,幾乎占據了半個島嶼,十分壯觀。

更壯觀的是他們身上,幾乎人人帶着血跡。有些還缺了耳朵,瞎了眼,缺胳膊少腿的也很是不少。

“這是我西澤的大好兒郎。”西澤王揚起了手,向羽鴻意介紹道,“是守衛我西澤江山與百姓的英雄。”

“是剛從南邊的戰場上下來的。”羽鴻意幫他補充道。

西澤三番四次被噎,幾乎快要惱羞成怒。但他敏銳的感覺到,這一次羽鴻意的語氣不同。

羽鴻意的神情是肅穆的,其中有着對戰士的尊敬。那怕他在其中看到了關陽侯這個熟人,也沒有改變他的尊敬。

“他們有三成的人死在南邊了。”西澤王道,“連屍體都被啃食,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家鄉。”

“令人敬佩。”羽鴻意嘆道。

“可是他們活該犧牲嗎?”西澤王問道,“他們為國家抛頭顱灑熱血,一切都是為了守護百姓,一切卻也都是因為南丹的慘劇。我們身為一國之主,難道不應該守衛他們的生命,改變一切的起因嗎?”

終于提到正題了。

羽鴻意嘆了一口氣,對方的切入點有點超出他的意料,他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這些戰士。這叫他的心境起了波瀾。

可是僅僅片刻後,羽鴻意便冷笑了一聲,“那麽有誰是活該犧牲的呢?”

西澤王看着他。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知道你的目的。”羽鴻意道,“但是沒人是活該犧牲的。”

“一個人的命,”西澤王道,“能換無數人的命。”

“那又如何?”羽鴻意回望過去,“誰有資格奪走她的性命?”

“我身為西澤之王,有責任為我的國家消除南丹的禍患。”

“我身為我,必須保護我的女兒。”

“你這人,”西澤王歪頭看着羽鴻意,冷冷笑着,“怎麽油鹽不進呢?”

“廢話,那是我的女兒。”羽鴻意罵道,“我能進什麽?”

随着這番對話,四周人的神情也有變化。尤其是那些西澤的士兵,原本并不明白為什麽西澤王要将他們招到這裏。直到聽清兩人的對話,他們才愕然知道居然有辦法來消除南丹的禍患了,而羽鴻意在阻礙這一切。這些士兵忍不住一陣騷動,只是因為軍中的戒律,才沒有更大的反應。

西澤王緩緩走到那些士兵的身前,“難道我們不能和平解決這件事?”

“你的士兵剛下戰場,”羽鴻意問他,“難道你要讓他們這就再度卷入戰争嗎?”

“不,其實他們只是個威懾。”西澤王搖了搖頭,“束手就擒吧,你能對付得了這麽多人嗎?”

“你以為我不行嗎?”羽鴻意哈哈笑了兩聲,又伸手一揚,“我們還真不怕你們。倒是你們,承受得起這個損失嗎?”

羽鴻意帶來的手下聚集在他的身後,現出了他們原本掩在霧氣後面的容貌。好幾張或清麗或柔美的臉蛋,頓時叫西澤王愣了愣。

這一愣,不是因為那些奪人視線的容貌,而是因為他認出了他們的身份。北王羽鴻意身邊的花男,這可是人盡皆知的危險團體。誰都知道他們破壞力驚人,卻也誰都知道他們的體力根本跟不上這破壞力,一波爆發之後幾乎就廢了。

問題只在于,這一波爆發之後,西澤這邊的士兵還能剩下多少?西澤本就已經捉襟見肘,還承受得起這個損失嗎?

西澤王原本以為羽鴻意此次過來肯定更注意保命,現在看來完全錯了。

以攻代守,這些花男才是真正的威懾。

兩方人馬就這樣對視着,誰都沒有輕舉妄動,場面一時有些尴尬。

好半晌,西澤王笑了一聲,“別急啊。今兒我們要談的,可不只是我們兩國的事情。”

“哦?”羽鴻意眯起了雙眼,“難道你還邀了東慶?”

“很奇怪嗎?東慶現在雖然情況初穩,卻畢竟是穩了。東慶太子已經将二皇子與五皇子的勢力徹底拔除了,不日就要登基。”西澤王道,“這樣的大事,我自然也給他去了信,他很快就會來了。”

西澤聯合東慶,想要兩國一起給北明施壓?

意料之中的情況。

羽鴻意嘴角勾起微笑,神情十分淡定。

直到片刻之後,一聲鳥鳴從天外響起,緊接着岸邊又有響動,是東慶的人來了。羽鴻意卻又猛地握緊了拳頭,突然顯得有點緊張。

西澤王以為他這是因為怕了,笑得越發自得。

很快,一道鳥影從低空中飛過。

一個人從鳥背上落下,直接躍到地上,揚起一地微塵。

羽鴻意握緊的拳頭猛地松開,猶如心中有一塊巨石落地。

西澤王原本想要笑着道一句歡迎,一眼看清來人,頓時僵在了原地。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驚聲叫道,“你、是誰?難道……怎麽是你!”

“不認識嗎?”少年擋在羽鴻意身前,冷冷笑道,“東慶六皇子。”

西澤王當然已經知道他就是東慶六皇子,可是情報不是說六皇子已經死于南丹兇獸之口,連屍體都沒找到嗎?眼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多時,從岸邊上來的東慶士兵也漸漸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之內。同樣都是從南邊戰場上下來的,和西澤那邊一樣凄凄慘慘戚戚,卻又顯得同樣壯烈。

一個士兵走上前來,揭開手中的包裹,裏面是一顆人頭。

“意外到現在也夠了吧,情報作假也不是什麽難事。我本來想騙的也不是你,而是你剛才心心念念的那位東慶太子。”慎思說着,伸手指了指那個人頭,“咯,他現在就在那裏。”

少年的另一只手始終背在身後。

羽鴻意站在那兒,暗搓搓伸出了五指,默默與他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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