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冤家(一)

随侍,不是小厮。小厮凡人也可以做,随侍是臣屬,世子的心腹,只要努力修煉認真辦差,以後封侯拜相不在話下。

趙萬戶自是不敢有什麽意見的,“能被世子看上,是信兒的福氣。”

林信聽到這話,心中卻是一沉。自己如今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沈樓連資質都沒測過,怎會輕易就要他做随侍?莫非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是林争寒的兒子?

垂眼沉思,餘光瞄到了沈樓那玄色廣袖上的銀線雪松紋,忽而想起了沈家“立如雪山松”的家風,驟然松了口氣。以沈樓和他爹的人品,即便知道自己是林争寒之子,也不會把自己怎麽樣。

浣星海的高手将趙家的前院後山巡視一遍,未曾發現吞魂蠱雕的蹤跡。趙萬戶也不好再留,次日趙大少下葬之後,便千恩萬謝地将世子一行送出門。而林信,就穿着一身孝服,被黃侍衛抱上了世子的馬車。

趴在車窗上,看着漸行漸遠的趙家大宅,林信有些犯愁。入了浣星海,再要出來就難了,師父還能找到自己嗎?

當年師父是根據父親的舊部,一個一個查過去的,如今離開趙家,又沒有主動去找他,要相遇便很難了。

“舍不得嗎?”沈樓從書中移開眼,單膝屈起撐着執卷的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林信。

“不是。”林信放下車簾,輕輕搖了搖頭。

“那怎的一臉不高興?”本不是多話之人,但面對着眼前這個柔軟鮮活的林信,沈樓便忍不住想跟他多說幾句。問出的話,會有回應,不管說的是什麽,都能讓他感到欣喜。

“世子恕罪,”林信仿佛被吓到了,僵直地跪坐在軟墊上,無措地揪着衣擺,“我,我害怕……”

軟糯清甜的聲音,帶着些不安的顫抖,惹得沈樓頓時心疼起來,告誡自己莫吓到孩子,招手讓小林信坐過來,“莫怕,來,我教你認字。”

這馬車上裝了鹿璃,基本上輪不沾地,平穩得可以讀書寫字。林信挪到沈樓身邊,看他放在小幾上的書籍,竟是一本《四海注》,上面乃是大庸的輿圖,以及各地的風土人情。

“咱們所在的國,叫大庸,大庸分東南西北四域和中原腹地,浣星海和趙家都在北域。”沈樓盡可能說些小孩子感興趣的東西,吸引他的注意。

“浣星海是一片海嗎?”林信盡職盡責地扮演着一無所知的孩童。

“不是,浣星海是一片溪湖,”沈樓伸手,指向圖中的一點,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有很多水”。

清溪與深湖交縱,處處有活水,處處有樓閣。傳說冬天的時候,湖水凝結成冰,星河倒灌,宛如被洗過一般,美不勝收,故名浣星海。這樣的美景,到了沈樓口中,就剩一個幹巴巴的“很多水”。

林信很想開口嘲笑他一番,生生忍住了,借着馬車轉彎的晃動,往沈樓身邊靠了靠。淡淡的草木香夾裹着清苦的藥味,緩緩襲來。

“世子,您在喝藥嗎?”林信抽動着小鼻子,仰頭問他。

“嗯。”沈樓應了一聲,看着近在咫尺的林信,還是沒忍住,伸手輕輕把人圈進了臂彎裏,端着書給他看。

“為什麽要喝藥?”林信不依不饒地追問。

“因為我做錯了事,這是懲罰,”沈樓一本正經地騙小孩子,彈了彈手中的書頁,“所以我講的東西,你要認真記下,不然……”

“也要給我喝藥嗎?”

“嗯……”微微上挑的尾音,昭示着聲音主人的好心情。

問不出什麽,林信只能暫時按捺,百無聊賴地聽沈樓念書。

“北域沈家,西域鐘家,南域朱家,東域林家,除卻這四位國公,大庸還有列侯十數,可自行治理封地,每年上繳歲貢。我們沈家……”念着念着,懷中忽然一沉,沈樓低頭看去,方才信誓旦旦說要認真聽的家夥,已經靠在他懷裏睡着了。

無奈一笑,沈樓扔了手中書,索性也放松身體,靠在軟墊上假寐。心思,卻從書中飄到了天下局勢上,如今酌鹿之律還未實行,四域尚且安樂,但随時都有可能亂起來,自己要早做準備才好。

“歲貢是什麽?”困得睜不開眼的林信,嘟嘟囔囔地問。

“金銀、糧食、布匹……鹿璃。”

少年微低的嗓音,像是風雪中穿梭的雛鷹,破開眼前的迷霧,卻又把人帶進更深更遠的夢境裏。

十七歲那年,他第一次踏入浣星海。冬日初陽漫松林,霧失樓臺,雪掩津渡。仙境似柔軟的地方,卻立着一群面冷似鐵的人。

所有的沈家人都穿玄色廣袖,遠遠瞧着,像是一群獵鷹,随時都會撲上來,把人撕成碎片。

“割鹿侯年紀輕輕,心性竟如此狠辣,連自己恩師都不放過!”玄國公沈歧睿還未見禮,就把他的臉面直接扔到地上踩。

“呵,兩年前的事了,國公爺莫不是剛聽說吧?”林信用拇指頂開劍鞘,殺意四起。提什麽不好,偏要提他師父。

天下皆知,林信是個窮兇極惡、無情無義的弑師之人。或者根本不配稱之為人,假谲妄執,嗜殺成性,謂之魔也。

驀然睜開雙眼,血霧盡散,唯餘靛青色的車頂與氤氲的檀香。

“恭迎世子。”窗外傳來整齊的問候,潺潺流水聲與松濤聲不絕于耳,竟是已經到了浣星海。

林信一咕嚕爬起來,掀開車簾,瞧見沈樓正站在車前,跟幾名玄衣修士見禮。

“我們正要去獵鹿,大哥去嗎?”一名年紀較小的少女,手裏拿着嵌了鹿璃的獵弓,笑着問沈樓。

“你們去吧。”沈樓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頭,轉身回到馬車上,把探頭探腦的家夥攬進車中。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信信:哎呀,不小心睡到你懷裏了,不介意吧

樓樓:介意

信信:哎呀呀,你這人怎麽這麽小氣,這樣,我讓你睡回來好吧

樓樓:(鼻血)也好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