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陌生男人

傍晚十分，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

曲小西快速的洗了一個戰鬥澡，擦着頭發坐在了書桌前。

畢竟，每天只有八點到八點半這半個小時的時間有熱水，不抓緊都不行！

而因着這個時間是家家戶戶都要用熱水的，水流也小的可憐。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曲小西把頭發擦幹淨了，确認水珠兒不會落在稿紙上，這才攤開了稿紙。她飯前已經羅列了大綱，重新回顧一遍，曲小西動起筆來。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壞人。

她以十分诙諧幽默的方式寫了一個大惡人的種種惡行，這人機關算盡，卑鄙無恥，陰險狡詐。甚至他的妻子，都是搶來的。那少女比他小個十來歲，正是花季。可是被搶之後，卻無怨無悔跟着大惡人。

少女每日出去給人洗衣，賺來的錢為他做新衣新鞋；

少女休息間隙在外接棉襖活計，賺來的錢為他買肉打酒；

少女甚至用辛苦糊紙盒的錢供養男人每天訂着羊奶做早飲。

更不要說，每隔一日就親自擔水燒柴為他洗頭，天冷了還要攢錢去買那昂貴的雪花膏與他擦面。明明是住在貧民窟。他卻如同貴人家的公子一般。

面冠如玉，一塵不染。

這樣的男人，是一個少女供養出來，她為了讓這男人過的好，自己邋遢的如同個鬼樣子。

人人都道，這無恥小人竟是這般有福氣。

大惡人的壞與少女的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天壤之別。

只是，筆鋒一轉，少女來到大惡人家小半年，正好過年，新年大吉，少女拿出了自己做活兒的所有積蓄，置辦了一桌好酒好菜，大惡人已然習慣這樣的日子，如同往日一般，吃吃喝喝，快活不在話下。

只是，這一次，他飲了酒卻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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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之前，隐約可見，少女若有似無的笑臉，那笑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燦爛！

她輕聲細語：“你這惡人，該有惡報的……”

等他醒來，已然置身小倌兒館。

他自己，被賣了。

被“妻子”賣掉了！

而且還是賣到了小倌兒館。

他這一年養的白淨幹淨，雖然年紀大些，但是卻也很搶手。

故事的結尾，有些倉皇的落魄少女一人拐着包袱走在空曠的街道，一個小混混跳了出來，“打劫！”

少女細不可查的笑了一下，又一個人上鈎！

故事戛然而止。

故事并不複雜，但是這樣的風格不多見，曲小西又以極诙諧的方式娓娓道來，明明不是個喜劇，但是卻又極為好笑。甚至連結尾的反轉，都讓人十分意料之外。

曲小西整理了一遍，又重新潤了色，再次抄寫之後，她落了款——常歡喜。

這是她當狗仔的時候用的“藝名”，現在倒是直接用上了，做人該是常歡喜。

不過雖然落款了這個筆名，她又格外的标注了自己的“真名”——高若萱。

她将稿紙折好放入信封中，又貼上了郵票。

雖然曲小西寫好了故事，但是平心而論，她是不清楚自己的故事會不會引起別人的關注。曲小西默默的抽出另外一張紙，繼續寫了起來。

做人呀，最忌諱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

曲少女默默的又寫了幾個生活小妙招，包括如何潔淨發黃的牙齒，如何祛除腳臭，還有如何治療暈車，諸如此類，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被采用，但是曲小西一口氣寫了十來個現代好些人都曉得的生活小妙招。

她找到另一份報紙，按照地址謄寫了信封。

只要有錄取，就是賺！

兩封信都封好，這才伸了一個懶腰起身，此時已經快十一點了，自從搬過來，她還沒有這麽晚睡的時候呢。此時窗外已經一片寂靜，曲小西趴在窗口向外看了看，窗外路燈都滅了。

不過路燈雖然熄滅了，卻還是有些瑩瑩的亮光。

那是大門口廊檐下的一盞燈。

她轉身正欲回房休息，突然間又回過頭，看向了窗外。

一個男人，停在了門口。

他一身黑色的長風衣，與夜色融于一體，不過一盞燈卻讓他無所遁形。這人戴着禮帽，曲小西看不到他的長相，不過令人好奇的是，他還提着一個大大的手提箱。

曲小西居高臨下的打量那人，那人似乎是有所察覺，他突然就擡頭，望了上來。

曲小西瞬間躲開，随即又有些懊惱，覺得自己這樣很沒有必要。她看看熱鬧，又有什麽的？不過等曲小西再次向下望過去，已經沒有人了。

不過雖然沒人，倒是能聽到走廊裏有些噠噠噠的聲音。

即便是過來住的時間還不到十天，曲小西已經習慣，這是房東藍小姐的高跟鞋。小樓隔音一般，走廊裏大聲說話，也都是聽的到的。雖然聽不清說了什麽，但是總歸是能感覺到有人說話。

曲小西職業病的來到門口，豎着耳朵聽了兩句，依稀感覺到，他們似乎不是在一樓說話。許是……二樓？

曲小西想到了二樓那間空房，大概是來租房的？

不過，這也太晚了。

因着也聽不到什麽，曲小西終于帶着小小的疑惑，回房睡覺了。

自從搬到這裏，她的作息就比較規律，倒是真的很困了，曲小西掩着嘴打了一個哈切，趿着拖鞋回房。

“豆腐腦，香香甜甜豆腐腦……”

“油條，又酥又脆的油條咧……”

“豆香濃郁的現磨豆漿咧……”

“羊奶，好喝的羊奶，營養豐富的羊奶咧……”

……

現在已經立夏，雖然還沒到炎熱的時候，但是天已經早早就放亮起來，一大早就能聽到外面傳來熙熙攘攘的叫賣聲。曲小西昨晚睡得晚，今早就格外的起床困難。

她抱着枕頭錘了兩拳頭，還是揉着眼睛坐起來。

她也顧不得洗漱，頂着亂糟糟的腦袋，趕緊趿拉鞋來到窗口，推開窗戶大聲問：“還有羊奶嗎？”

推着小板車的小夥兒聽到樓上的聲音，趕緊擡頭：“有的有的。”

曲小西叫了一句稍等，随後轉身将竹籃拿起來，竹籃裏是三個洗刷的幹幹淨淨的玻璃瓶子以及十五個銅板。每天睡前，小哥哥和小弟都會準備好。

曲小西用繩子将竹籃順下樓，說：“三碗。”

一碗羊奶不夠一罐頭瓶子，不過這樣也好，倒是不至于撒出來。

他打了三碗羊奶，分別裝好放回籃子，随後将籃筐裏的十五枚銅板拿走，脆利的一嗓子：“多謝惠顧！”

曲小西扯着繩子，把籃子提了上來。

這也不是曲小西獨創，早間許多人買東西都是這麽幹。這樣就不用換衣下樓，方便很多的。羊奶是煮過的，加了一點點的糖。不過因為現在糖可是個金貴的東西，所以放的很少很少，只能稍微壓一點羊膻味兒。

但是放了糖，這羊奶的價值就不一樣了，可以賣到五個銅板一碗呢。

曲小西不是每天早上都買，不過基本上隔一天也要買一次，她放好了羊奶，就看到小哥哥穿着平角大短褲揉着眼睛出來，雖然是十四歲的少年，但是他還是撒嬌着叫了一句：“妹妹早上好。”

軟軟糯糯的。

曲小西含笑：“你先洗漱，我去煎雞蛋。”

小東趕緊點頭，說：“好。”

小東一頭鑽進了衛生間，曲小西這邊已經飛快的熱了油，打了三個蛋，煎蛋是最簡單的。很快的做好，她又打了一個蛋，飛快的炒了一下，之後按碎了，将昨晚剩下的米飯和一點點剩菜倒進去，飛快的翻炒成了蛋炒飯，盛到了盤子裏。

等她端着東西出來，就看到小豆丁弟弟已經幫她給被子疊好了。

曲小西：“小弟真乖！”

小豆包揚了揚下巴，高興的眯眯眼。

“來，吃早飯了。”

他們家的早飯，跟許多人家比起來真是好太多。

不過，曲小西卻并不想在吃食上節省，不吃好一點，哪有一個好身體呀。現在這個時候，曲小西寧願少穿好看的衣服，也要吃的好好的。有一個健壯的身體。

“妹，蛋好吃。”小東一口咬下去，高興的很。

自從他們離開白家，他就好高興好高興哦！

“飯也好吃。”小豆包小北在一旁補充，大口吃的蛋炒飯。

曲小西笑眯眯：“那是，我的水平可是大廚級別的。”

她，曲小西，可是在網紅飯店打過工的！

曲小西胃口不大，一個煎蛋+一碗羊奶，就差不多了，她吃了一口蛋炒飯，就收了筷子。

不過家裏兩個男孩子倒是能吃，還沒停下來呢。

曲小西：“我等一下要去寄信，要一起嗎？”

小東與小北趕緊點頭，他們要一起。

曲小西其實也願意和小東小北一起出門，怎麽說呢？買點東西都有人提着呢！小東雖然孩子氣，也不強壯，但是到底是個十四歲的少年郎了。

還是挺有勁兒的。

“那麽我們今天順便買點面粉回來。”曲小西掰手指：“可以做餅吃。”

作為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小東和小北都很喜歡吃餅噠。

兩個人使勁兒點頭，着急的很：“出門出門。”

曲小西：“好的呀！”

曲小西很快的換了湖藍色的旗袍，整理了一下頭發，又想了想，她拿出一對珍珠耳環戴上，說：“走吧。”

沒辦法呀啊，有些地方，就是比較先敬衣服後敬人的。

三個人一同下樓，正好走在二樓，那間空房的門打開，出來的男人險些與他們撞上。曲小西晃了一下，扶住了門，她認出這是昨晚的黑風衣男，作為鄰居，她客氣的點了下頭，随後下樓。

多一家分擔各種費用，再好不過呀。

“等一下。”

曲小西回頭，揚了揚眉。

風衣男低頭撿起地上的一只珍珠耳環，遞過去：“你的東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