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懲罰
宿白的聲音很低沉, 不過每個字都帶着幾分沉重。
曲小西冷笑一聲,說:“這敢情兒好。”
她随手撿起一個土塊子,直接塞進了這心懷不軌的家夥嘴裏, 防止了他的尖叫, 她起身,說:“您能幫我把他拖到那邊胡同嗎?”
曲小西到底是在這邊住了一年多了, 對地形兒還是熟悉的。眼看已經有些人往這邊張望, 她索性說:“我們把他拖到一個人少的地方。”
宿白倒是聽話, 他直接拽住這人的衣領, 拖着就走。
這個人叫柳二, 是柳阿婆的兒子, 明明五大三粗的大漢,此時卻被宿白拖着,此時卻如同一只瘟雞,腳跟兒拖地,嗚嗚咽咽的發出細碎的聲音。
曲小西冷笑:“既然你落在我的手裏,我一定會好好的招待你一下!不過你也別急,你娘一定會來陪你的!”
她輕聲細語, 說:“白家還好吧?都死光了沒?曲家的錢, 沒有那麽好花吧?”
她看向了柳二,柳二還在嗚咽掙紮, 但是卻不是宿白的對手,他眼中透着幾分慌張不安, 要說真的怕到了極致,那是沒有的。雖然曲小姐看來很兇悍, 但是到底是個女人,他倒是不相信女人能夠兇到哪裏去。
“嗚嗚嗚。”
這個時候街上并不是沒有人, 也有路過的人,看見宿白拖着這樣一個柳二。
只不過,雖然張望,但是卻沒有多管閑事兒。誰敢多管閑事兒,又不是瘋了的。宿白把人拽到一個僻靜的小巷深處。這裏是個死胡同。院牆那邊就是一家賭坊,時常有些還不清賭債的,被人拽到這邊揍。
曲小西雖然對這邊熟悉,但是卻沒有宿白那麽了然,他将人一路拽到這邊,說:“前邊就是賭坊,這邊死個把人,不會有人放在心裏,沒人查的。”
曲小西含笑說:“謝謝你。”
宿白:“我本來就欠你一個大人情。”
當初,是她救了小寶,這對沈淮來說是一個大人情,對他來說也是。他死去的姐姐,就這麽一個孩子。如果有事,他也會覺得愧對姐姐。
他以前一直沒有多說什麽,那是因為說什麽沒有用。說的再多,也不如真正的做點什麽。
既然現在有這樣一個報恩的機會,他自然是不會放過。
“你要怎麽樣?”
曲小西手裏還拿着刀子,她看着面前的人,攥緊了刀柄,突然間就刺向了這人的腿。
柳二發出唔哝的尖叫聲,他嘴裏的土塊子把嘴巴堵得嚴嚴實實。刺痛感讓她發出難聽的聲音。柳二做夢也沒有想到,曲小姐真的敢下手,而且,沒有一點遲疑。
曲小西一刀刺下去,冷笑一聲,說:“你還記得你罵我哥哥是傻子嗎?”
她一把拔出了刀子,毫不猶豫的又刺下了一刀:“你還記得你故意推到我哥哥,踩他的腿嗎?”
他們三兄妹寄人籬下,如果說受委屈最多的,就是小東了。因為小東“不正常”,好像很多時候都是這樣,只要有一點點的不正常,更多人就想要歧視他欺負他。特別是在那樣的環境裏。即便是小西和小北格外的照顧哥哥,有些事情卻又不可避免的。
曲小西接連兩刀,毫不猶豫,而且手起刀落,一點都不含糊與拖泥帶水。
她冷冷的,說:“現在你說,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
她看向了柳二,柳二他爹是府裏的管家,他娘是的太太身邊最得意的管家婆子。而他自己也是跟在大少爺身邊貼身小厮,這日子可比其他人好上一百倍。
吃香喝辣,都是有的。
許多風月場所,也是去的。
這麽些年,身子早就被掏空了不少。
他沒有吃過很多苦,身子又虛,被這樣一番折騰,只覺得整個人都要死了。
再看曲小西,只覺得這就是一個女鬼,青面獠牙會吃人那種女鬼,他嗚嗚着淚流滿面,整個人都歇斯底裏。
曲小西一個耳光又甩了過去,他口中的土塊子吐出來一塊,曲小西:“你給我安靜點。”
柳二原本覺得抓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不過都是小事,但是卻沒想到落到這個下場,他整個人都十分的狼狽,低聲:“我我我……”
他的聲音很不清楚,眼看曲小西蹙眉,又吐了幾口土塊子,這下子終于清楚了不少,不過他倒是也不敢嚎出來。
曲小西:“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是這麽找到我的?”
她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說:“你給我好好說,如若讓我發現你有一點撒謊,我可就不客氣了。你該知道,我說得到,做得到!”
柳二:“是是是小半月前,我爹賣菜的時候看見一個人影特別像你,我娘說你從白家走的時候拿走了白老太太的首飾。所以,我們就在附近轉悠想要找到你!我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你。我今天偶然看到你,就想着趕緊将你擒住。結果、結果……”
曲小西盯着他的眼睛,說:“你們全家都來到這裏了?”
柳二:“嗯,我們一家五口一起來的。”
柳阿婆他們老兩口有三個孩子,大兒二兒還有一個閨女。
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在他們家十分正确,這一家子,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曲小西冷笑一聲,說:“你們怎麽從白家出來了?白老爺死了,白家就容不下你們了?”
柳二吃驚的看向了曲小西,震驚的看着她,說:“你、你怎麽知道!!!”
這天南海北,她怎麽會知道白老爺死了。
曲小西攥着滿是血的刀柄拍了拍柳二的臉,說:“我來問你,不是讓你問我!”
柳二聞到刺鼻的血腥味,覺得腿更疼了。
“你們怎麽從白家離開的?”
柳二:“白家敗了,都沒人了!那些被攥着賣身契的丫鬟婆子小厮什麽的,都被賣掉了。我們在府裏活兒越發的多起來。于是我們就逃了,跑到了鄉下。後來聽說白老爺死了。我們這才回城。”
說到這裏,他不自然了一下。
曲小西極為善于察言觀色,立刻提刀:“我看你也不是很老實……”
“我說,我說我說!”
他覺得自己的腿都要廢了,如若再來一刀,怕是小命兒休矣。
“我、我們家在城裏遇到了獨自一人逃出來的太太,我娘做主,就将太太綁了。”
曲小西挑眉,長長的哦了一聲。
說起來,別看曲氏對她這個外甥女兒和哥哥弟弟這兩個外甥不怎麽樣,但是對柳阿婆倒是可以的,給了他權利,在府裏作威作福管事兒。沒想到最後卻被她反目咬了一口。
可見這才是真正的中山狼。
“你們把她怎麽樣了?”曲小西的聲音輕飄飄。
柳二眼神又遲疑了一下,緊跟着:“啊!!!別別別,我說!”
他說:“我們把她賣去了胡同裏。”
曲小西一愣,難得的吃驚了一下,不過很快的,表情就恢複了正常:“奉天?還是上海?”
柳二:“都不是,是興城那邊,我們不敢把她賣到奉天,怕人認出來不要,也怕惹上麻煩。我們也不敢帶她走的太遠,夜長夢多的,怕她跑了。我娘說,她最是奸詐不過,自己的外甥外甥女兒都能坑騙,更不要說我們。在加上,當時我大哥……”
他抿抿嘴,說:“我大哥與她睡覺之後多少有些意思,竟然動了想要與她過日子的心。所以我娘氣急敗壞,唯恐夜長夢多,立刻就将她賣走了。具體賣在哪裏,只有我娘一個人知道。”
曲小西冷笑了一聲,這家人,真是龌蹉到了極點。
不過,柳阿婆還真是一點都沒有浪費她卑鄙無恥小人的本性啊。
可雖然如此,對于曲氏這個姑姑,曲小西是沒有一分憐憫之情的。她不管落得什麽下場,都是咎由自取。現在被自己相信的人害了,更是活該。
曲小西:“那白家其他人呢?”
柳二:“少爺還有小姐他們,都被姑奶奶帶走了。白家都敗了,什麽錢都沒有了。他們就剩下個空曠的庭院,能敗到幾時?姑奶奶願意收留他們,他們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曲小西若有似無的笑了笑,她是曉得的,這個姑奶奶可不是一般人。白家這幾個去了她身邊,她一定是得到的比付出的更多。若不然,賠本的買賣,她是不會做的。
“那你們現在住在哪裏?”
柳二不敢言語。
曲小西笑:“你不說,怎麽把你總回家呢?難不成,你真的想死在這裏?若是你不想活……”
“什錦巷,我們現在在什錦巷租賃了一個小房子。”
什錦巷是有名的貧民窟,那邊的人都是這個城市的最底層。柳二他們從外地而來,選擇哪裏落腳也不奇怪,畢竟,那邊是十分便宜的。
“我看這麽多年,你爹娘在白家也撈了不少的好處,不說金山銀山,若說是家財萬貫,差不多也該是有的。我想,他們應該是願意贖你回去的吧?”
曲小西聲音輕柔幾分:“我跟你不一樣,你們沒安好心,我倒是願意放人一馬的。”
“沒有的,我們沒有貪很多錢,白老爺和太太都是鐵公雞,一分錢都看的十分的仔細,這是萬萬沒有的。”
曲小西呵呵冷笑:“那你的意思是你家沒有錢贖你?那你就在這裏等死好了。”
她起身,都是也不下手多做什麽,只說要走。
柳二:“救救我,救救我啊!”
他叫了兩聲,察覺四周果然十分的安靜,不,若說是十足的安靜,也不是的,不遠處還是可以聽見呼呼喝喝的聲音。聽聲音真的是賭場。
他結巴:“我家裏人肯定願意,肯定是願意的。”
曲小西盯着他看,說:“你如果耍花招,我就不客氣!”
“不敢不敢!真的不敢。”
柳二此時十分虛弱,完全不敢觸怒曲小西。
突然間,曲小西狀似不經意的問:“你們一家來都上海,是怎麽生活?”
“我娘……”只開了個頭,他突然就頓住話茬兒。
曲小西手裏的刀子又擺弄起來:“我看你不是很想說的樣子啊……”
她的語調拉的長長的:“反正我總是會找到你們家的,但是你現在的情況,可就不好說了哦。”
她的視線在他的傷腿上停留了一下。
柳二立刻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嗎?我娘和我妹妹專門騙一些落單的女孩子,以弱勢騙回家,然後綁了賣到那些紅房子。”
紅房子,也算是很簡單了,挂着紅燈籠的房子,不說也是曉得的,這就是做一些那種生意的地方。
曲小西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她生平最恨就是拐子,不管是拐女子,還是孩子,都是十分沒有底線的畜生。曲小西冷漠的看着面前的柳二,說:“你娘還真是會做生意!”
不用想也知道,她如若落到這家人的手裏,左右也是逃不過這樣的命運的。
“我娘,我娘也是賣了太太。才、才察覺這門生意的利潤。”
曲小西嗤笑一聲,說:“看來你們這生意倒是做的不錯。做了多少個了。”
柳二怕死極了,倒是實話實說:“六七個,我們一共也才幹了五六個。也不是那麽好騙的。”
曲小西:“那你們到上海多久?”
“不足兩個月吧。”
不足兩個月,就已經做了這麽多次,曲小西氣的手都顫抖。
可是眼看這人,竟是一副遺憾有不知足的樣子。甚至還用上了“才”,這字眼兒真是讓曲小西憤怒極了。她原是想着,使一點錢,找人揍他們一頓,天天折騰他們。讓他們多遭些罪,把他們攆出上海,便就是可以了。
雖然他們原本是有過節,但是她倒是沒想着要人家性命的。
但是現在,曲小西冷不丁就明白,有些人的惡是旁人想不到的。你覺得他們在白家老宅的時候欺負人就算是惡嗎?不,那是他們還不需要做更加喪心病狂的事情。就能獲得好的日子。
而等他們沒有那樣的環境了,他們立刻就會做得更過分,只要給他們開一扇窗,他們立刻就能鑿出一扇門。
如今不就是嗎?
而這樣的人,你要指望他們能悔改,幾十年來的習慣,哪裏改的了?
這樣的人不死,那麽不定多少善良的小姑娘就上當受騙最後落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曲小西臉色蒼白的不像話,好半天,突然說:“宿老師,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你說一下。”
宿白看着曲小西的臉色,點點頭,二人扔下了柳二,走遠了十幾米,宿白看她,問:“怎麽了?”
曲小西抿抿嘴,擡頭說:“如果我想要他們一家永遠消失。”
宿白詫異的看向了曲小西,他一直都覺得面前的小姑娘雖然是精明的,但是本質上卻是個善良的,但是今日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不管是他下手快準狠,還是現在說出這個話,都不太像是他印象裏的她。
可是也就是短暫的一秒鐘,宿白就明白,她是真的很生氣了。
那樣歹毒的一家人,确實不該有什麽體面的下場。
“你想怎麽做?”
曲小西:“我不知道,巡捕房靠不靠得住,如果靠得住,我願意花錢,讓他們在牢裏蹲一輩子。如果靠不住,那麽我就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方法解決他們。總歸,只要拿得出錢,就能有人願意辦事兒吧!”
作為一個接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來說,不管多壞的人,她第一時間都沒想着讓這個人死。
多少,還是想到了巡捕房。
可是,曲小西是真的不知道巡護房靠不靠得住。畢竟,當初藍小姐可就沒落個什麽好。
宿白看着曲小西嚴肅又憤怒的小臉兒,不知道為什麽,心反而柔軟了不少,他說:“如果你信得過我,我來幫你處理。”
曲小西詫異的看向了宿白,她其實是沒有底兒,身邊也沒個能商量的人,才會跟宿白說,想要因此而獲得一點點堅定的信念。但凡是換一個環境,宿白不在身邊,只有她自己,她會選擇詢問的對象,也許是藍小姐,也許是黎經紀。
可是不會是宿白。
但是宿白現在很冷靜的說:“我願意幫忙。”
曲小西搖頭:“不用了,我可以花錢……”
“我知道你可以,你也可以找黎經紀介紹一些三教九流。收拾他們,肯定綽綽有餘。但是,既然我碰上了,我就想要幫你!”宿白認真:“不是因為我們是鄰居,而是因為當初你救了小寶,我欠了你一個人情。我很想還上的。”
曲小西:“可是當初你答應幫我處理沈先生的事情,已經還清了。”
宿白搖頭:“就算我不幫你,以你的能力和小寶對你們家的依賴,你也完全可以扭轉乾坤。你自己能做到的,我強行要幫忙?這又哪裏能算是還清了呢?”
宿白繼續說:“當然,這一次,你也可以自己做到。但是你來肯定是麻煩很多的。倒是不如我來方便。不如就算做,上次頂一半兒,這次頂一半兒。兩個半截兒,正好合成整個。今次之後,咱們就兩清了。”
這樣嚴肅的時候,曲小西生生被宿白這樣的形容給逗笑了。
她倒是不知道,宿白這麽會說話呢。
曲小西:“我第一次聽你說這麽多。”
宿白深沉的看她一眼,說:“那是因為你沒有聽我上課,也沒有看過我上班。”
曲小西笑了笑,說:“那……”
宿白:“我雖然不是多麽善良的人,但是也是看不上這樣的卑鄙小人的。就當我順便替天行道了吧?”
曲小西安靜下來,足有幾秒鐘,她輕輕點頭:“那麽,麻煩你了!”
宿白:“不用謝,是我自己不喜歡欠人人情。”
他垂垂眸,說:“這世上,沒有什麽比欠人人情更痛苦的事情了。”
曲小西挑眉,就覺得,這個話十分的別有深意。她看着宿白,宿白卻已經恢複正常,他說:“你回家吧。”
曲小西:“哎?”
宿白:“我會讓你看到結果的。”
曲小西:“???”
宿白:“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多麽的厲害?”
曲小西搖頭:“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宿白:“那麽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他沒再言語什麽,指了指巷口,示意讓曲小西離開。
曲小西想了想,終于沒有強求。怎麽說呢?別看她下手利索,但是到底是一個太平盛世長大的人,這樣做心裏壓力還是很大的。其實她不知道宿白是不是看出她心裏壓力大,才一直堅持要幫她。
不過曲小西心裏都是覺得暖洋洋的。
雖然,她穿越以來遇到一點點壞人,但是,遇到的好人卻更多。
這麽想,她真的超幸運了。
可是,不是每個人都有她的幸運,像是被柳阿婆騙了的人,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他們可以把被柳阿婆騙了的人找回來,但是卻不能彌補他們心靈上的創傷。也許能做的,只是提醒人們,更加的小心。還有藍小姐,看似嘻嘻哈哈,但是內心的痛苦卻無人能知。
即便她并不是尋常的丢孩子,這件事卻也折磨了她十幾年。
還有那些因為好心相信柳阿婆而被騙了的姑娘們……
這一次,曲小西想要做點什麽。
即便是小事兒,她也希望自己可以。
曲小西一直以來,寫的都是很輕松歡樂的東西,可這一次,她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筆,提醒別人小心,再小心。打定了主意,曲小西的腳步就更加的快了幾分。
她回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一同回來。
藍小姐看到曲小西整個人有點點狼狽,詫異的揚眉,問:“這是怎麽了?”
曲小西腼腆的露出一個笑容,說:“我本來想去買點菜的,不過在路上倒是突然來了靈感。這不,就急匆匆的跑了回來。”
她也不欲多說,只道:“我這就上樓去忙啦!”
她正準備走呢,二樓的李先生突然開口:“高小姐是供稿給哪家報社啊?我偶爾也會寫一點東西,算起來還跟高小姐是同行呢。”
曲小西回頭,笑着說:“我都是供給大衆電影的,我主要是寫影評和一些電影明星的報道。至于其他的,倒是不多了。不過,我在優格畫報有個美食專欄的。我年紀小,閱歷有限,寫不來特別有深度的東西,不過倒是擅長這些。”
曲小西語氣很謙虛,帶着綿軟的笑意。
龐太太接過話:“哎呀李先生呀,你可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就是時常過來那個黎先生,胖乎乎的很圓潤那個,就是電影廠的呀。他每次過來,都是找小高幫忙的。”
李先生眼神閃了閃,說:“原來高小姐是寫影評的,那倒是不能探讨一下了。”
曲小西含笑:“是呀。”
她反問道:“不知道李先生一般是投稿給哪家呀?我雖然比較忙,也沒有精力往別家供稿。不過倒是有買一些報紙,大抵知曉各家的風格的。”
李先生虛虛的笑了笑,說:“我投稿的都是一些故事小報,賺點小錢,替補一下家用而已。”
曲小西含笑:“這樣呀。”
不過卻又沒有問的更多,反而是說:“那麽我先上樓啦。”
她淺淺的笑,只是一轉身,眼神閃了閃,銳利了幾分。
曲小西上了樓,反手關上門,抱胸來到了窗口,整個人站在哪裏,沉吟了一下,眸色深了幾分。揣測李先生為什麽要探聽她的筆名。不過有時候馬甲多一點就是這樣好。
她的馬甲太多,別人就不覺得她又更多的精力開更多的馬甲。
其實,“常歡喜”這個馬甲暴露與否都是不要緊的,這對大衆故事有影響,但是對她卻是沒有很大影響的,但是曲小西還是不打算說出來。
既然大衆故事相當的靠譜,她就沒有必要另辟下家。
誰又知道換了一家,會是什麽樣兒呢。如今她已經不是去年那個剛來滬上,人生地不熟,兩眼一抹黑的曲小西了。一些門門道道的,也多少知道一些。
他可不想,遇到不靠譜的合作方。
她不想要更多麻煩,就不會主動暴露什麽。
曲小西想到這裏,垂首笑了笑。
胡思亂想了一陣兒,她向窗外看去,就見小東他們都在樓下玩兒,曲小西坐下攤開了紙筆。
她打算,寫點有用的東西。
這一次,她依舊是打算寫故事,只不過,這個故事,她要再啓動一個筆名了。
既然上一個叫常歡喜,這一個就叫多如意。
常歡喜,多如意。
聽起來多麽的吉利呀。
曲小西構思的故事,雖然她希望警示別人,但是也曉得,單純的一個故事,平鋪直敘,可能都沒有人會報道。
所以,她還是把這個做成一個長篇的小說,以單元劇故事的形式,揭示一個個騙術。
主角是一個中學畢業的巡捕房新人,他是尋常的一般家庭,家裏人口不多,卻也是靠着他這份工作糊口的。因此他來到這邊三年,沒有任何建樹,跟着大家慢慢的混成了一個老油條。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而這時,他們這裏來了一位新人,這位空降的隊長,據說是某個手握兵權的司令員留洋歸來的大公子。
這樣的身份,別說是他們的局長,就連是更高層,都要來跪舔的。
而這位一上任,轄區內立刻就發生了多起少女失蹤案,原本,大家是不在意的,随便查查。可是,這位隊長卻不這麽想,他率領衆人去見了幾位失蹤姑娘的家屬。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堅定一定要找到兇手。
主角與其他的同僚為了溜須拍馬,跟着隊長大人反複調查,不嫌苦不嫌累,終于,取得了重大的進展。一番鬥智鬥勇,大家終于搗毀了這個團夥。
曲小西有心的在故事裏詳細的描述了幾個騙術。
現代人耳熟能詳的幾個比較常見的形式都在其中,包括,小孩子迷路;老年人需要幫助,還有同齡的少女的主動示好。
她點出最最重要的一句:如果有人真的需要幫助,那麽首先會求助一個強壯的人,而不是,一個軟弱的女子。但凡有人這樣做,那麽你就要想一想,這個人,是不是有圖謀。
不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而是,世道亂要自保。
曲小西原本就是寫慣了社會新聞的,這種故事是信手拈來。更是将這幾種形式的前期楚楚可憐和得手之後的惡描述的十分具有鮮明對比。
最後,案子破獲,大家雖然是為了拍馬屁才盡心盡力,但是卻有了不同的感受。
結尾的時候,隊長請諸位同僚去臨江飯店吃飯,這頓飯,才算是他的接風。
主角酒醉的迷糊去廁所吐,卻詫異的聽到了他們新到任的隊長與一個陌生人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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