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次對戲
王恨水微微愣了下,而後有些了然地笑了笑,那一口絡腮胡子看上去竟多了幾分喜感。
“你指的是秦錫的演技?他是娛樂圈的新寵,也是阮僑生指定用的人。他目前沒有拍過任何的影視作品,這一點我倒也判斷不出來。”
“那王導豈不是也應該同他也聊聊,不能特殊對待不是?”
楚君眨了眨眼,兩個人都笑了起來。王恨水摸了摸鼻子,點點頭道:“自然,我會同他說的。”
而在房間裏還是笑着的楚君,一走出門,臉上的笑意便很快退了下去。
他不屑于同誰争什麽東西,也不在意別人眼中誰更勝一籌。但他知道,若是秦錫想要的東西,他倒是有興趣奪走它。
第二天一大早,傅宇驅車将楚君送到了片場,今天要拍的是《寒夜》的第一場戲,時間處于兩個人被送去鄰國的人質的前夕。
這段日子還算平靜,第一場戲主要是表現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更多的還是要凸顯出侍衛鐘十的內心戲,這一點對于新人是極難的,也需要秦錫拿出很出色的狀态。
換好衣服後,楚君對着鏡子照了照。他飾演的齊淵是周國的太子,所以這一身玄黃色的服裝看上去質地極好,也烘托出他精瘦的身形。他頭頂上也戴着玉冠,連化妝師也忍不住稱贊道:“楚先生真是玉樹臨風。”
楚君對着她禮貌地點了點頭,看到對方有些紅了的耳廓,還是忍住了嘴角的笑意。
整了整月白色的領子,他往回一看,秦錫也已經打扮好了,他一身黑衣黑靴,右手握着一把利劍的劍身,顯得豐神俊朗。
見楚君看着自己,秦錫彎起嘴角,對着他搖了搖手裏的劍,楚君饒有興致地點點頭,轉頭看到王導已經安排場地人員就位了,便又整理了下領子調整了狀态,準備入戲。
由于被其他皇子栽贓陷害,齊淵被父皇罰跪于祠堂之前一夜,而鐘十則在門外守着他,其實有偷偷送食膳進去,只是失落的齊淵揮手打掉了對方端來的食盒。
楚君綁好護膝,燈光就位後,他跪在地上,低着頭,臉上露出一副神傷的表情。
“停!”王恨水喊道。
他對着楚君搖了搖頭,說:“不是這種表情,齊淵是個有長遠抱負的人,他沉默寡言,但是他不是懦弱的,更不容易悲風傷秋,你擡起頭,看着那一堆靈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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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調整了下姿态,擡頭望着前朝諸位祖先的靈牌,他的肩膀微微下垂,王恨水皺起了眉毛,還是喊了卡。
“你的肩膀不要往下垂,要挺起,展現主角內心的鬥争感。另外,你的身材還是更瘦些好,骨骼突出比較有感覺,現在就這樣演吧。”
就這樣斷斷續續地來了好幾遍,這一簡單的鏡頭才演出了想要的效果來。接着便是對鐘十面部表情的取材。
他站在門外,既想要往裏去看,去安慰他的心上人,卻又必須秉持着一個侍衛應該做的事情,要站在原地,掙紮又煎熬。
秦錫持劍立于門邊,他低眉,時不時往裏看向楚君,眉眼間帶着深深的憂慮和疼惜,而那個人卻看不到。他往左邁了一步,卻又咬牙收了回去,手上青筋暴起,又慢慢平息下去,克制住自己的氣息,視線落在遠山之上,單着隐憂和失落。
整個表現雖然有些青澀,但秦錫對角色的領悟力還不錯,王恨水指導之後又來了一遍,很快便過了。
接下來便是兩個人的互動,鐘十需要将托人偷偷派人送來的食盒送到祠堂裏,而齊淵卻要動手打翻。
秦錫端着食盒走楚君的身邊,恭敬地彎下身,勸道:“殿下請用膳——”
“卡!”
“你是個侍衛,語氣不要這麽柔和自然,反而要生硬一些,你和主子之間本身就沒有太多的溝通,是以卑微的身份站在那裏同他說話的,又心中有‘鬼’,說話反而緊張了起來,懂了嗎?”
“懂了,我調整下狀态。”秦錫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走位重新開始。秦錫走到楚君的身邊,雙手遞上食盒:“殿下請用膳吧,奴才在外守着,不會有人知道的。”
“拿下去,聽不懂嗎?”
“停,”王恨水打了手勢,偏着頭道,“中間還是要有個過渡,鐘十激怒齊淵有個過程,不要這麽急躁。”
這個沖突性的劇情還是比較容易表現的,但是兩個人卻反複來了好多次,最後磨掉了王恨水的耐性,他冷着臉道:“你們對劇本的把握也太差了,這樣下去得拍到明年。”
楚君低頭勾了勾嘴角,低聲道:“本來就是要明年才拍完。”
一擡眼,卻見秦錫聽了他的話,彎起嘴角,不知道他有什麽好笑的,楚君暗暗翻了個白眼。
拍攝再次開始,秦錫深吸一口氣,走到楚君的身邊,弓下身子呈遞過食盒,說:“殿下請用膳吧,奴才在外守着,不會有人知道的。”
他的聲音謙卑又帶着點點渴盼,楚君卻沒有挪動身子,說:“我不吃,你拿下去吧。”
“殿下——”
“我讓你拿下去!”楚君突然爆發出聲,轉過頭,面色難看地瞪視着秦錫。
秦錫還要再說,剛張了張口,楚君一把掀翻了他手裏的食盒。裏面的飯菜灑了出來,有些沾在了秦錫的衣服上。
這一遍還算不錯,王恨水點了點頭,用手撓了撓眉梢,說:“可以再慘一些,最好有菜汁濺到秦錫的臉上,這樣的話也更生動一些。”
說完不知道覺得哪裏好笑,又挑着眉朝秦錫笑了笑:“委屈你了。”
秦錫往後退了兩步,草草地用手撩了撩衣服上的飯菜和菜汁。他擡頭坦然地說:“沒事,畢竟是為了呈現出更好的效果。”
最後一遍沒有問題,秦錫的臉上濺上了菜汁,他閉了閉眼,用袖子抹了一把,苦澀地勾了勾唇角,撿起地上的食盒,才低聲道:“殿下,奴才在外面守着。”
見楚君沒有說話,他頓了頓,才幾乎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卡!”
王恨水看完回放,對着兩人點了點頭,說:“今天上午就拍到這裏吧,下午繼續。”
換下服裝,楚君正要去拿外賣盒,還沒起身,就見秦錫已經走了過來,他還穿着那身沾着菜汁的黑衣,只是臉上的污物沒有了,妝也簡單地卸了下,又露出那張棱角分明的俊顏來。
他手上端着兩個飯盒,将上面那個放在了楚君的手邊:“幫你拿的。”
楚君瞥了他一眼,伸手拿過,淡淡地說道:“謝了。”
“沒事。”
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都遵照食不言的規矩沒有說話,劇組的盒飯質量一般,菜的味道不錯,但米飯有些硬。
吃得差不多了,楚君用旁邊的抽紙擦了擦嘴,站起身出了工作室。身後傳來緊促的腳步聲,他将手裏的飯盒扔進垃圾箱裏,結果進去一半卻又掉了下來。一只手很快伸出來接住,楚君偏過頭,就見秦錫站在他身邊,拿着兩個人的飯盒一起投了進去。
秦錫緊追着他而出,嘴角沾了一粒白米而不自知。
楚君看了有點想發笑,卻還是什麽也沒說。他轉身離開的時候,餘光瞥見對方猶豫着伸出的手,可他沒有回頭,目光直視前方,大步走了開去。
齊淵在冰冷的地磚上跪了一夜,剛剛到了卯時,鐘十猶豫了片刻,還是走進去,想提醒齊淵已經到了時辰。可昏暗的,只點着幾根白燭的案臺前,齊淵毫無生氣地栽倒在地上。
鐘十大駭,連忙跑過去,什麽也不顧地抱起了他:“殿下?”
問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反應,他慌忙抱起對方沖出了殿門,将人安置在房間,才托人去請太醫。齊淵的臉色煞白,嘴唇也是幹涸的,鐘十的心如同針紮一般。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對方的臉,只覺一片冰冷,心慌之際,外面已經傳來了腳步聲,他才如夢驚醒般縮回手。
太醫來看了之後,道:“是一時情緒激動,再加徹夜跪地,殿下身體受不了,臣為殿下開個方子,還請鐘大人照顧好殿下。”
“太醫不必客氣。”
……
這段戲楚君不需要說話,化妝師幫他加重了妝容,讓臉色看得更差些,同時在嘴唇上也做出幹皺的效果。
腰際被秦錫攬住,楚君不由地僵直了身子,王恨水很快喊了“卡”。
“你已經昏迷了,就不要動。”
楚君摸摸鼻子點頭,心中不由腹诽,王導的眼睛真夠犀利的。
第二次他刻意放松了自己的身子,而當被放在床榻上,那堅硬的質感讓他想皺眉,卻還是忍住了。
一個溫熱的手掌靠了過來,輕輕撫摸着楚君的右頰。這倒不是最讓人不适的,在送走太醫後,鐘十需要将熬好的藥喂給昏迷中的秦錫。
下巴被對方掰開,溫熱的液體被灌入嘴裏,這樣受人制約的場景讓楚君極不自在,他努力地保持鎮定,卻在下一秒嗆到了,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劇本裏是直接蘇醒的,但他知道這樣發揮也是可以的。
脊椎被人輕柔卻有些笨拙地撫摸着,楚君緩緩地睜開眼睛。
“停!”王恨水皺着眉對楚君道,“表情生硬,你應該做出有些難受的樣子睜開眼,此時你是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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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