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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白

一個小孩兒把他的骨灰戴在了脖子上，甚至不知道該說這小孩子膽大包天還是愚蠢無知。

“我叫謝棋，你叫什麽呀？”那小孩甜甜地笑着，要跟他交換名字。

“我叫阿啓。”他于是這麽回答。

那小孩的奶奶便一臉慈祥的說:“阿啓比小棋大幾個月哦，小棋要叫阿啓哥哥。”

游啓這具身體因為長期受家暴父親虐待，瘦骨嶙嶙，比謝棋矮了半個頭。

謝棋帶着一種天真的，卻透露着狡黠的語氣說:“可是阿啓還沒有我高。”

話雖然是這麽說，可是謝棋真的很黏游啓，每天纏着要跟游啓一起玩游戲，還要一起睡覺，他好像天生喜歡游啓。

這對一開始恨不得讓偷骨灰的人類去死的游啓而言，實在不算是好事，他決定盡快下手。

村子裏動手未免太招搖，會驚動村頭的那個神棍，想必村子的屏障就是這神棍設下的，若真是這樣，這神棍實力不俗。無論怎樣，至少在摸不清對方實力之前，它可不想再被封禁起來。

這個村子由于有屏障保護，外來邪祟進不來，便聚集在村子外邊，等待着哪個活人午夜出現。正是個适合的地方。

游啓便騙謝棋，要去村頭玩，謝棋就傻乎乎的跟着來。

到了村頭，李老頭就坐在門口，看着這兩個小孩還要再往外走，便出聲提醒:“太陽都下山了，趕緊回家去吧！”

兩個小孩對着老人點點頭，又繼續走。

“我想出村子外邊看看。”游啓緊緊盯着謝棋的眼睛，說。

“那我跟你一塊兒去，你自己不安全。”謝棋就像預料中那般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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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悄悄爬上來，帶來了更冷冽的風。各家各戶亮起了燈，在冬夜增添了一絲暖。

“那你能把你的玉還給我嗎？”游啓又問。

謝棋抓着胸口的玉有些猶豫，游啓便耐心的等。

謝棋取下那玉幫游啓戴上，有些害羞地說:“玉是媽媽給我戴的，但是阿啓生了一場大病，比我更需要玉，所以玉給你戴吧。但是不要告訴別人說小棋把玉給了阿啓哦。”說罷還幼稚地舉起食指在嘴邊比了個“噓”。

游啓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最後他伸出手，說:“那你牽緊我。”

一只溫涼的手便牽了上來，兩手交握，有屬于人類的溫度在他們手心散開。

他們出了村子。

一片荒蕪，有幾顆野生的不知道什麽樹孤零零地矗立着，厚重的霧在彌漫，陰冷的風呼呼作響。兩人走了幾步，還是一樣的景物。

剛踏出村門，倆小孩就遇上了鬼打牆，看來那裝着骨灰的玉瓶子死氣足夠濃烈，惹得孤魂野鬼等不急午夜便紛紛出場，要找替死鬼了。

游啓漸漸地走得慢了，原本與謝棋并肩走着，此時落後了半步，只有手還緊緊交握着。

夜色照不亮這片被霧氣遮擋嚴實的地方，只隐約能看清近路。謝棋被這陰森詭異的氣氛弄得害怕了，便想回頭尋游啓，可誰料謝棋剛一回頭，就看見自己牽着的竟是一具森白的人骨！

他吓得一揮手，跌坐在地上，霧氣聚攏在眼眶，很快便化成逗大的淚珠滾落。謝棋不敢再看周圍，把自己縮成一團，臉埋進交錯的雙臂間，害怕地、嗚咽地哭。

有尖銳的笑聲，有很多細細私語的聲音，原本安靜的周遭一時熱鬧起來，那些聲音都帶着刺耳的笑意，顯得絕望哭泣的謝棋格格不入。

在謝棋看不到的地方，有無數黑影在逼近，不懷好意的笑聲越來越響亮，讓謝棋頭腦空白，什麽都想不起。

突然一個痛苦的尖叫聲響起，霎時間四周歸于安靜。這安靜持續了很久很久。

謝棋小心翼翼地擡起頭，他看到了陰沉着一張臉，站在他身前的游啓。謝棋猛的撲上前去抱住眼前的人，手和腿都在微微的顫抖，他哭着喊:“嗚嗚……阿啓哥哥……”

游啓笨手笨腳地哄，又替謝棋戴上了那塊玉:“給你戴着吧，不然我要找你很麻煩。”

謝棋只顧着哭，哭得累了，被游啓哄着睡着了，游啓便背着他回了家，他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在嘆什麽。

滿臉淚痕地謝棋回到家自然被謝棋奶奶逼問了一番怎麽回事，但謝棋只說:“我不記得了，奶奶。”

游啓松了一口氣，想，不記得也是好事。

但是之後一星期，謝棋每晚都睡不安寧，還生了病。帶他去看了先生，病才好。

病好的那一天，謝棋又跑去纏着游啓玩，玩累了又要游啓陪他睡。游啓想這小孩一星期沒睡過安穩覺，輕啧一聲，但沒有拒絕。

為什麽不拿謝棋的命，也不拿回自己的骨灰，還用人類的身體在小偷身邊待了那麽多年？游啓問自己。最後得到的回答，大概是眷戀雙手交握的那一瞬間所擁有的溫度，也或許是眷戀那一句依賴感十足的“阿啓哥哥”吧。

有點可笑，是嗎？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