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等戴爾曼把工作忙完這個階段，事情就有了變故。

那那給他發了一個信息，視頻顯示維奧洗澡的時候，将自供能可移動的臺燈拿了進去。

那那的數據庫裏，有各種阻止維奧進行危險行為的設置，但是對于維奧的這個行為，那那在判斷是危險的和安全的之間産生了一定的猶豫，所以直接把判定權發給了戴爾曼。

戴爾曼馬上判斷那是危險行為，那那飛快進了浴室，把在水下拆卸臺燈的維奧的行為阻止了，她強行拿走了維奧手裏的臺燈。

維奧作為一個omega，沒有辦法和那那的任何行為相抗衡，只呆愣又痛苦地看着那那，站在水下長久地沒做出反應。

戴爾曼飛速回了家，他進浴室的時候，維奧還站在水下，一邊任由熱水沖刷自己的身體，一邊發呆。

他肚子裏的胎兒如今還沒有兩個月，小腹上的肌肉除了有些軟外，并沒有其他變化。

從實驗室走得太急，戴爾曼還穿着工作制服，他站在浴室門口，靜靜地看着維奧，維奧這時候也把目光轉過來了，安靜地和戴爾曼對視。

維奧眼神過分平靜，平靜得像死水，戴爾曼敢肯定，他剛才的确是想用那臺燈裏的能量盒進行自殺。

戴爾曼并不生氣，只是很傷心，也無奈。

因為他是alpha，所以，他難以理解維奧被敵國俘虜了之後的心路歷程，因為他作為alpha被敵軍俘虜之後，他不是在被敵軍從他大腦裏找到機密前就自殺，就是被敵軍直接殺掉，他不會去想在敵國屈辱活下去的事。

死是責任，也是解脫。

也許，對維奧來說，也是這樣吧。

戴爾曼關了浴室裏的水，然後開了身體烘幹機，維奧在十幾秒內就被烘幹了，戴爾曼拿了睡衣去，為他穿在身上，然後彎腰下就親了親他的嘴唇。

維奧低聲說：“對不起。”

戴爾曼将他抱回了床上，又拿被子蓋在他的身上，看着他說：“維奧，我想我應該和你談談。”

Advertisement

兩人畢竟在一起相處了兩個自然月，維奧知道戴爾曼是個溫柔的人，而且善良，有禮貌。

維奧安靜地回視他，沒有作聲。

戴爾曼握着他的手，說：“要是你實在不喜歡我，只要你生下肚子裏的孩子，他是omega，這樣你就可以申請我國的國民權益了，你可以在國家規定的幾個地區去定居，那裏有不少和你一樣的被帶來的omega，你可以和他們做鄰居做朋友。我們可以離婚，你也許會愛上別人，然後再婚。”

維奧大約沒想到他是說這個話，當即就驚訝地看着他。

戴爾曼說：“你只要好好生下肚子裏的孩子，你對于帝國來說就是做出了巨大貢獻的人，你就擁有了自由。”

維奧低聲問了一句：“那你呢？”

戴爾曼看他對這件事感興趣了，說明維奧對于死還是敬畏的，能夠有希望地活下去，他還是願意活下去。他說：“如果你最近不願意和我離婚，我也可以做你法律上的丈夫，讓你暫時帶着孩子去國家安排的地方生活一段時間，如果你實在不想和我有法律上的這種瓜葛，你生下孩子後不久，我就可以去申請說我倆信息素不匹配，你和我在一起容易産生抑郁傾向，Omega權益保障局就會判我倆離婚，但孩子必須屬于我，我會把孩子送到我母親那裏，她會照顧我們的孩子到孩子入學。你以後要是想看他，可以對相關部門提出申請，只要你在國家規定的地方沒有做出過違反法律的事，相關部門為了保證你的權益，一般會100%批準你的申請。”

維奧蹙着眉，靜靜看着戴爾曼。

他的皮膚又白又細嫩，嘴唇嫩紅，眼睛像星海一樣，比帝國最好看的月光花還要好看，戴爾曼看着他，說：“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知道嗎，你很漂亮，要是死了，就讓這個世界上失去了一個美麗的人，這是很殘忍的事。”

維奧拿手輕輕揉了揉眼睛，把心裏的難過壓抑了下去，他說：“但我不想接受你這麽多的恩情。這樣會讓我痛苦。”

戴爾曼嘆道：“為一位omega做這些事，是我作為alpha的榮幸。”

維奧說：“只是alpha對omega的生物本能嗎？因為我可以生孩子，而且懷了你的孩子，所以，你可以為我奉獻。”

戴爾曼皺眉看着他，當然，要是維奧不是一個omega，他是一個alpha或者是beta或者是克隆人，他在被抓到的時候，就會被分析大腦信息，然後被殺掉。

維奧看他不答，就有些呆，他屈膝坐起來，将臉埋在了膝蓋上，低聲道：“我除了能生孩子，我還有什麽用呢，我真懷疑，我活着還有什麽意義。你問我叫什麽名字，我叫什麽名字，又有什麽意義，我只要能生孩子不就行了。”

戴爾曼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要說起這麽偏激的事，也許是出現了孕期抑郁綜合征。

維奧又擡起頭來，看着戴爾曼，說：“戴爾曼大校，你活着的意義是什麽呢，你有什麽和其他alpha不一樣的地方嗎？”

戴爾曼第一次聽維奧叫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他擡手輕輕揉了揉維奧的臉，說：“我活着有什麽意義，做自己想做的工作，為這個發展的世界出一點力，看着它不斷前行，除此，以我的渺小，我做不到更多。我不是像陛下那麽強大的alpha，但我是我自己。或者，你還想聽什麽？”

維奧任由他觸碰自己的臉，說：“那你愛我嗎？把我當成一個人那麽愛，而不是可以生孩子的omega那麽愛。”

戴爾曼深邃的黑眼睛看着維奧，他說：“當然，如果你願意讓我更加了解你的話，我想好好地了解你，也讓你了解我，我們作為兩個平等的靈魂相愛。如果你不喜歡生孩子，我們以後也可以做避孕，不要孩子了。”他的母親為他父親生了八個孩子，不過都是alpha，戴爾曼對于孩子，真沒有什麽執着。

維奧将腦袋輕輕靠在了他的懷裏，戴爾曼伸手将他抱住了，溫柔地撫摸他的背脊，說：“不要害怕，你在哪裏都有存在的價值，你只是活着，就夠好了。沒有人要求你更多。”

維奧低聲嘆道：“只是你願意包容我而已，你是我見過的最溫柔的人。”

戴爾曼笑了笑，說：“因為對着你，大家就沒有辦法嚴厲，都願意溫柔地對你。”

維奧搖了搖頭，“沒有，他們都沒有。”

戴爾曼愣了一下，知道維奧說的是之前去找過他的那些alpha。

他親了親維奧的頭發，說：“我會一直溫柔地對你。”

維奧突然擡起頭來，仰頭望着戴爾曼，問：“戴爾曼，你多少歲了？”

一般說來，Alpha自二十多歲成年到兩百多歲這個期間，都處在青年期，都可以保持容貌不變，有些基因強大的人，甚至可以活到更久，青年期更長。

戴爾曼的嘴唇貼在他的額頭上，低聲說：“我進入青年期三十二年了。你呢？可以告訴我你的年齡嗎？”

維奧似乎有點吃驚，他說：“我以為你年齡要更大才對。”

戴爾曼笑了，“為什麽？”

維奧道：“因為我看到你的軍銜是大校。”

一般到這個軍銜的，很多都是要在前線服役到七八十歲才行的。而且這是升得快的才行。

維奧的前夫是軍中高層，他對這些事自然知道一些。

戴爾曼說：“可能是我運氣好吧。問omega年齡是不是很無禮，所以不願意告訴我？”

維奧蹙眉說：“我去年才成年，我才十九歲。”

戴爾曼雖然看得出維奧很小，臉龐就還帶着少年的柔嫩氣息，但沒想到他會這麽小。

他說：“那我更該愛護你才好，你看你比我小這麽多。”

維奧抿着唇有些傷心，似乎是不願意多說了，将臉埋在他的懷裏發呆。

戴爾曼說：“你剛成年就成婚了嗎？”

其實每個國家都是，alpha成婚一律較晚，因為沒有那麽多omega來供他們結合，而大多數alpha又很自負，除非是有AB的真愛，不然願意一直等自己功成名就後娶一個omega，而不會選擇随便就和一個B結婚了。

而omega不然，因為太少了，往往剛成年信息素成熟有發情期，就必須馬上找一個alpha結婚，要是一個omega年齡很大了一直沒有結婚，往往就會被認為他私生活混亂有很多alpha（而這是上層貴族家的omega才能做到的，不結婚，養很多alpha，或者是直接一妻多夫），或者在給高官、上等貴族做情人，這樣才能一直不結婚，所以omega99%以上都結婚非常早，剛成年就可以結婚。

維奧點了頭，“嗯。”

戴爾曼的大手輕柔地撫弄維奧的頭發，維奧像只小貓似的在他懷裏被安撫了。

戴爾曼問：“你很愛他嗎？”

維奧愣了愣，想到了他的前夫。

維奧是中等貴族家庭的私生子omega，後被認回了本家，他還未成年，就被家裏定給了依附家族行二的alpha，對方是軍中高層，之前娶過兩位夫人，和這兩位夫人生過幾個孩子，只是這些孩子都是omega。

從利益出發，基本上是底層人會為自己家裏生出omega而歡喜，因為omega可以高嫁，商人和下層貴族以及中等貴族家族也喜歡有更多omega，這樣可以去結交更高層的權貴，但要是本來就是掌權的上等貴族，就會更需要家裏alpha越多越好，可以不斷延續和發展家中的勢力，保持權勢長盛不衰。

維奧前夫家裏缺alpha繼承軍中的勢力，所以只想要alpha孩子，娶了維奧，就是希望他可以生出alpha來。

他的前夫在維奧的發情期專門從軍中回去，和他完婚并和他度過發情期，不過結果比較糟糕，維奧沒能懷孕，他前夫很失望，就回了軍中。

今年維奧要進入發情期了，他前夫就讓他随着軍中的補給艦來前線，維奧很煩，大約是他有抵觸情緒，所以是很難和他前夫懷上孩子的，不過他不能拒絕丈夫的命令，只能跟着補給艦來了前線，然後就被俘虜了。

維奧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戴爾曼，過了很久，他才搖了搖頭，低聲說：“他已經近兩百歲了，除了我，還有另外兩位夫人。”

狄加帝國的确允許有些人娶多個夫人，只是戴爾曼沒想到維奧會是別人的多個夫人之一，因為維奧這麽心高氣傲，他不該忍受得了。

戴爾曼說：“我們休婚假的時候，我可以帶你去度假勝地坐飛艇，那裏整個星球三分之一的陸地都種着月光花，在夜晚時，所有月光花都閃着光芒，你會喜歡嗎？”

維奧不知道戴爾曼為什麽會把話題突然轉到這個上面來，他只得呆呆地應了一聲好。

戴爾曼又問：“你有什麽愛好嗎？”

維奧說：“我種植比較好。”

戴爾曼說：“等以後，我找一個星球，我們建一個大花園賣花吧。”

維奧呆呆地應了一聲：“好。”

戴爾曼說：“但是大約要等我再工作幾年才行，我還沒到退役的年限，而且，我是研究人員，不容易退役。你可以等我嗎？”

維奧微微點了頭。

戴爾曼說：“謝謝。”

維奧：“……”為什麽要說謝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