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容錯概率

(這是二更, 點最新更新的小寶貝你可能錯過上一更)

方覺夏一下子醒過來, 立馬松開自己的手。

“卡萊多的大家趕緊返回!哎!那邊的!快把道具搬過來!”

“好!”

“是這個道具嗎?”

成員們紛紛撤離升降臺,嘈雜的環境令方覺夏的心髒一下一下猛地震在胸腔。

他剛剛竟然一直牽着裴聽頌的手。

意識到這一點, 方覺夏匆忙向前幾步離開升降臺的臺面, 誰知不小心被地上的管道絆倒, 毫無防備摔倒在地。

“喂,方覺夏, 你沒事吧!”

他能聽見裴聽頌的聲音裏帶了擔憂, 也能通過聲音辨認出他在向自己靠近,可方覺夏現在有些慌, 他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黑暗的, 視野內一片混沌。

這不是第一次了,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別慌,別慌。他伸手在地面摸索,摸到橫亘在自己前方的管道, 小心翼翼地試圖站起來。站穩之後, 方覺夏眯着眼, 眼前來來回回閃過許多黑影,其他的再也看不清。

“你怎麽回事?”裴聽頌立刻看出方覺夏不對勁,很奇怪。他現在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個……

腦海中無意識閃過的那個詞令他猛地一頓。

裴聽頌上前握住方覺夏的胳膊,“你有夜盲症?”

也不知怎麽的,剛問出這一句,裴聽頌便立刻想起那個失眠的淩晨, 不小心撞倒那摞書的方覺夏。

Advertisement

怎麽會撞倒呢,就算沒有開燈,房間裏也不是完全漆黑的。

如果他不是扶着牆走,更不可能撞上。

對。

一切不合理的細節都有了解釋。

當初他們一起被關進衣櫃時的情形也在此刻再次浮上腦海。那時他逼着方覺夏看自己,卻只得到一句。

[我看不見。]

他沒有說謊,他是真的看不見。

“對。”方覺夏承認的語氣也十分平淡冷靜。他的情緒漸緩,盡管依舊看不清。

隊員們已經走遠,晦暗交錯的通道和工作人員的催促令大家都下意識只目視前方,很難發現掉隊的人。裴聽頌很是訝異,想到他剛剛摔倒的樣子甚至還有些莫名的生氣,忍不住質問道,“你有夜盲怎麽不說?”

問出來他就後悔了。以他和方覺夏過去兩年的冷淡關系,這個本來就冷冰冰的人怎麽會把這種私隐的事告訴自己。傻子也知道不會。

他們之間的關系根本就沒有到坦誠相待的程度。

“怎麽了?”聽見身後傳來其他工作人員的聲音,方覺夏試圖從裴聽頌手中掙開,假裝成無事發生的樣子。

他的反應給了裴聽頌提示。

“沒事。”裴聽頌握得更緊,甚至伸出另一只手攬住方覺夏的腰,“剛剛找東西來着,絆了一下。您忙吧,我扶他走。”

“是嗎?要小心一點啊,下面有點亂。”

眼看着工作人員離開,裴聽頌扶住方覺夏,壓低聲音湊在他耳邊。

“就這麽不願意找我求助?”

暖熱的氣流落下來,方覺夏在黑暗中苦笑。

料到他不會再說什麽,裴聽頌也從不期待能等到什麽回應。他扶着方覺夏一步一步往前,輕聲提示着他避開種種障礙。就在他以為這個家夥在黑暗之中終于放下自己堅硬的殼,妥協着慢慢向前時,裴聽頌忽然聽見他的聲音。

“好奇怪。”

兩人的腳步一前一後頓住。

“為什麽每一次都是你?”

他們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方覺夏笑容慘淡。或許裴聽頌也覺得他是個災星,又是被迫跟他捆綁,又是撞見自己被威脅潛規則,連一直好好瞞着的夜盲症也被他揭穿。

為什麽呢?明明每一次都可以藏得好好的,他都已經習慣黑暗了。

假如,如果剛才他緊握不放的是另一只手……

他追溯着蝴蝶效應的虛渺因果,直到一切被裴聽頌的聲音打破。

“可能是我上次在電話裏誇下海口,說你和我以後綁定了。”

“上帝一聽覺得挺有道理,就真的把你和我栓一塊兒了。”裴聽頌的聲音裏帶着些許笑意,“說不定上帝也嗑CP。”

方覺夏忽然間怔住。

什麽上帝不上帝的……

“別開玩笑了。”他仍舊試圖從他手裏逃脫,可裴聽頌扣在他腰際的手卻愈發緊了,語氣認真,“沒開玩笑。我平時是挺喜歡逗你,但我也有底線。”

方覺夏瞥他一眼,“你的底線都在第三象限。”

聽到這話,裴聽頌先是一愣,而後竟然笑出了聲,像個高中生似的。

方覺夏的耳邊充斥着裴聽頌明朗的笑聲,說來也奇怪,之前的緊張情緒像是突然的到了緩解。

感性層面上,他竟然開始抱着僥幸心理,或許他真的可以信任這個剛剛修複破裂關系的混世魔王,哪怕讓他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可理智又勸誡他,不要把自己所堅守的輕易交出去。

知道就知道吧,方覺夏自我安慰。反正既來之則安之一向是他的生存法則。

事到如今,他越來越學不會冷靜思考了。

“第三象限就第三象限吧。”裴聽頌朝他歪了一下腦袋,“聊勝于無。”

在他的攙扶下,方覺夏步伐微小地向前。足尖時不時撞上地面的管道,磕磕絆絆,和他這麽些年走過的路一樣,都是在黑暗中摸索。

裴聽頌的體溫很熱,手臂繞過方覺夏的後背扶住他整個人,燒得他有些不自在。黑暗中聽見裴聽頌的聲音,“你……真的一點都看不見嗎?”他又很快補充,“我的意思是,視野暗下來之後。”

他很少聽見裴聽頌這樣遲疑的語氣。這個比自己小三歲的男孩兒永遠是果決的,張揚的,好像人生中從來沒有什麽值得畏懼的事。

“基本上。”方覺夏補充了一個相對精确的數字,“百分之八十。”

裴聽頌點着頭,低聲将他的話重複了一遍,“百分之八十……”

狹窄的通道将空氣壓縮成緩速湧動的黏稠流體,方覺夏感覺臉前起了陣微弱的風,流體運動的軌跡似乎發生了變化。

他擡起手,伸向黑暗中。

裴聽頌一愣,腳步登時頓住。他方才伸到方覺夏面前搖晃試探的手,被方覺夏就這樣抓住了。

“你不是說你看不見?”裴聽頌的語氣有幾分驚訝,意外地帶了些孩子氣,像個使壞被抓住的小朋友。

方覺夏的嘴角又一次浮現出笑意。

“是看不見,”他松開了裴聽頌的手,“但我有預判力。”

裴聽頌收回手,也笑了起來。

方覺夏果然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明得多。

他攬着方覺夏繼續往前走,“所以你就是靠着自己的預判力藏了這麽久?”

沒等方覺夏回答,裴聽頌又問,“為什麽要瞞着大家?這也不是很特殊的病,而且對其他人也沒有影響。”

方覺夏知道他不會理解,也很正常。

他只能通過自己的經歷告訴他緣由。

“我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的舞蹈,民族舞和現代舞。七歲的時候,我媽領着我去廣州市少年舞蹈團,參加他們種子選手的選拔考試。當時所有大人都告訴我,我是條件最好的孩子,一定能選上。”

這樣的敘述裏總是暗含着反轉的後續。

“最後一場考核裏,我們要上真正的舞臺,和之前的不太一樣,很大,很暗,只有一束追光。”

裴聽頌很快就明白了,他眼前甚至有了那樣一副畫面。

小小一個男孩兒,迷茫無助地站在漆黑一片的舞臺上。

“你……落選了?”

“嗯。”方覺夏的語氣還算平淡,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一步步向前走着,“我盡力了,但還是從臺上摔了下來,還摔斷了左腿。那個時候去醫院,他們才知道原來我有夜盲症。”

“當時很失望吧?”裴聽頌問。

“也沒有。我一醒來就問我媽媽結果是什麽。她告訴我他們之後會給我消息。後來就沒有然後了。”方覺夏無奈地勾了勾嘴角,“可能在大人的心裏,小孩子是不記事的,過一段時間就忘了。可我記憶力很好。我很認真地吃飯,養病,很聽話,以為只要腿好了我就能進舞蹈團,可以成為一名舞蹈演員了。”

昏暗的光線下,裴聽頌看向他,那張精致的面容上沒有太多表情,實在不像一個回憶起遺憾往事的人,但他是方覺夏,這一切就變得合理起來。

可他聽着,腦海中竟然浮現出一個小孩乖巧養病的情形。

他小時候……應該也長得很好看吧。

“後來呢?”裴聽頌問。

“沒有後來了。”方覺夏語氣冷淡,“我外公把夜盲症的事告訴我了,還有什麽好期待的。一個有很大概率在舞臺上接近失明的人,怎麽可能成為舞蹈演員?”

裴聽頌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安慰,但又不知如何安慰,他竟然一下子變得笨嘴拙舌,只能嘆息着也是發自內心地說一句,“好可惜。”

“不可惜。”方覺夏說,“我之後不小心聽見大人們說話,才知道就算我沒有夜盲症,也是不可能入選的。”

裴聽頌不解,“為什麽?”

方覺夏扭過頭,瞥向黑暗中的裴聽頌,擡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因為這個。”

“一個舞蹈演員,臉上是不能有明顯痕跡的。”

和偶像不一樣,他們并不需要辨識度。

無論長得多漂亮。

方才他那一瞥,撞得裴聽頌心緒震蕩,不知說什麽,只好沉默地扶他走完最後一小段晦暗通道。

他們的舞臺也不全是明亮的,盡管多數都是有燈光的。他無法想象方覺夏是怎麽做到一次都不出錯,不讓任何人發現自己是不一樣的。

裴聽頌想起自己剛進公司的時候,聽到的第一個內部傳說就關于方覺夏。大家都說,別看星圖是個小公司,裏面可有個練習生之神。

方覺夏的負·面·新聞和他人盡皆知的刻苦程度成正比,人人都知道,他幾乎是住在練習室的。無論什麽時候去公司的練習室一定能找到他。他一定在跳舞。

那個時候裴聽頌只覺得誇張,他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已經被所有人定義為天資難得的人,要用近乎自殘的練習強度去逼迫自己。

現在他懂了。

在追求夢想的道路上,他是已經失敗過一次的人。

他也終于明白,為什麽方覺夏會因為那部紀錄片的開場而動容。

無論從哪種意義來說,他都身處黑暗。而在那個黑暗的小房子裏,方覺夏根本沒有退路。

通道的末尾通向舞臺地下大廳。逐漸增強的光令方覺夏自覺地慢慢退回安全距離,他好像從深海中一步步走出來,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陸地。

“你不害怕,或許有一天,你會像小時候那樣從舞臺上摔倒嗎?”

聽到裴聽頌的發問,方覺夏坦然自若,“怕。所以我必須讓自己的每一個動作精确到在距離上沒有誤差。”

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臉上,将他睫毛的陰影拉長,蝴蝶似的落在臉頰。

“這個圈子的容錯率近似為零,可是很不巧,我帶着錯誤的标記出生,天生又是趨向于發生偏誤的那一類人。”

他對裴聽頌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我只能努力假裝自己不會犯錯。”

“覺夏!小裴!”

程羌從不遠處跑過來,氣喘籲籲,像是找了他們很久。他的出現中斷了方覺夏的自我剖析,他收拾起自己的情緒,面向程羌。

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着裴聽頌說這麽多,他每一次都不明白。

他心裏想,或許裴聽頌也覺得很疑惑,為什麽他要傾聽這麽多關于自己的過往和心聲,這在他看來會不會是一種讨好般的示弱。就好像那些選秀節目中聲淚俱下訴說自己悲慘過去的選手,拿這些欺騙眼淚的事跡豐滿自己的人物形象。

裴聽頌會怎麽看待他。

“你們搞什麽?我找了你們一大圈。”程羌越來越近,方覺夏思考着要不要沿用剛才裴聽頌應付工作人員的借口。不成想忽然聽見身邊人的低語。

“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他看向裴聽頌,有些莫名。

裴聽頌的眼神很誠懇,“還有多少人知道你的秘密?”

方覺夏的喉結滾了滾,盯着眼前的人。但似乎是覺得時間不夠,裴聽頌趕在程羌來到他們面前時再一次開口,“算了,重來。”

方覺夏略挑的眉示意着他的疑惑。

“我重新說最後一句。”

這張總是鋒芒畢露的少年面孔,看向他,眼底映出地下室柔軟的光。

“你的痕跡不是錯誤标記,它很美。”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