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有栖川郁時走在前面，桑島慈悟郎跟在他身後五米左右的距離。

桑島慈悟郎帶着刀。這個臉上有着疤痕的老人平日裏教訓徒弟的時候都是拿的木刀，有栖川郁時從未見過他拿日輪刀的樣子。

刀刃上有金色閃電般的刀紋——這是日輪刀的特征。

打造好的日輪刀會根據主人的特點而改變刀刃的顏色。而使用雷之呼吸的劍士的日輪刀上，通常會出現金色閃電般的紋路。

桑島慈悟郎拿起屬于他的那把日輪刀的時候，氣勢一下子就變得肅殺淩厲起來。

不愧是曾經的柱啊。

而有栖川郁時是一點都不慌的。

不就是殺個鬼麽？小場面有什麽好慌慌張張的？

人類的劍術有天花板的話，身為武神的夜鬥——他一定是最好的劍術老師。

當然了，有栖川郁時不可能在這短短半個月之內就學會夜鬥全部的劍術，但就算這學了一點淺顯的皮毛，也足夠讓桑島慈悟郎對他刮目相看了。

一期一振還安安靜靜地待在金紅色的刀拵之中，只是有栖川郁時的指腹按在刀拵上的時候能夠感覺到輕微的嗡鳴聲。

身為粟田口大家長的一期一振就是這麽一個溫柔的刀劍付喪神啊。

桃山是不怎麽出現鬼的。想要獵鬼當然不可以在這裏——根本沒有鬼，難道去獵空氣麽？

有栖川郁時和桑島慈悟郎當然都是理所當然地這麽認為的。

在桃山出現過的鬼全都被桑島慈悟郎給幹掉了。如果鬼有墳的話那麽大概墳頭草已經三米高了，以至于附近的鬼根本不會靠近有桑島慈悟郎所在的桃山。

所以有栖川郁時想的是去附近轉兩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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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山入夜之後很安靜，有栖川郁時和桑島慈悟郎誰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只剩下木屐踩在落葉上時簌簌的聲響。

屬于他的IBM黑色幽靈伴随着沙沙的聲音逐漸成型，黑色的巨大人形在有栖川郁時的身前出現，按照主人的心意去往四周開始探查。

IBM與他相隔的距離并不遠，有栖川郁時通過IBM的眼睛，能看到樹林中有奔跑和掙紮留下來的痕跡。

按照這些痕跡留下的信息來看，這應該是之前不久才留下來。留下痕跡的主人看起來相當的驚慌失措，一副倉皇逃命的樣子。

——鬼。

很大的可能是有人遇到了鬼。

有栖川郁時加快了腳步，IBM影子般随着痕跡前行，沒多長時間就來到了痕跡的終點。

長着一張青面獠牙的尊容的鬼眼球凸出，充血的眼球中全是對食物的渴望和瘋狂。

那張長大了、露出尖利牙齒的流下涎液的嘴，正要對着被壓在身下的人類的脖子咬去。

仗着無論人鬼都看不見的優勢，IBM用寬大的手掌在人類即将命喪鬼口的時候一把扣住了鬼的嘴。

尖利的牙齒猝不及防地和在一起，刺穿了脆弱的口腔，疼的那只被餓昏了的鬼一哆嗦。

——也只有餓昏了頭這一個可能了，不然這只鬼也不會找食物找到桃山上來了。

在桃山找食物的下場通常是灰飛煙滅。是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IBM擋住了這一下之後，間隔距離并不遠的有栖川郁時就趕了過來。

在透過IBM的眼睛看清那個倒黴的人類的臉的時候，有栖川郁時愣了一下。

那家夥的臉最近天天在他面前晃悠來晃悠去找存在感，這倒黴的大兄弟不是阿部三郎還是誰？

瑟瑟發抖的阿部三郎滿臉劫後餘生的表情，他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從阿部三郎的角度來看，就只是那只鬼以非常詭異的姿勢僵在了半空中，仿佛整只鬼都被人暫停了時間。

餓昏頭了的鬼在陷入瘋狂的時候要比平時強好幾倍。鬼甩開了IBM的禁锢，也不再管那個近在咫尺的阿部三郎了。

他把目光轉向了趕到現場的有栖川郁時。

在這只鬼的眼裏，有栖川郁時要比所有人都要芬芳美味，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足以令人沉醉的濃郁香味。

——那是最頂級的食物的味道。

有了最頂級的美味，誰還會去在意品相一般而平平無奇、僅用來充饑的餐食？

鬼叫嚣着朝有栖川郁時沖了過來，尖利的指甲變得更加細長。他試圖用尖而細的指甲劃開有栖川郁時的脖子、品嘗一下那味道美妙的鮮血。

有栖川郁時就比較淡定了，IBM在替他短暫地阻擋了沖過來的鬼一下之後，他已經拔出了一期一振的本體來。

流暢而修長的刀刃反襯出雪白的刀光，随着有栖川郁時靈力的注入，刀刃逐漸自上而下地亮起金子般璀璨的光芒來，連樹葉的邊緣都染上了純粹的金色。

桑島慈悟郎沒有出手，卻已經握住了刀柄。如果出現意外，他會第一時間用日輪刀斬殺那個發了瘋的鬼。

有栖川郁時輕輕挪了一下腳步就避開了迎面襲來的鬼爪。少年身形纖瘦而輕盈，只腳尖略微使力就高高躍了起來，在騰空和鬼錯開的一瞬間輕松地斬斷了鬼的一只手臂。

充滿靈力的刀刃在切斷手臂之後反過來開始腐蝕鬼的身體，鬼凄慘地從喉嚨中發出了哀鳴：“啊啊啊啊啊！”

這時餓暈了頭的鬼終于因為身體被靈力腐蝕之後無法再生而清醒了一點，他立即驚恐了起來：“為什麽？！為什麽我不能再生了？你對我做了什麽！”

有栖川郁時只覺得有點無聊。

“這就是你的臨終遺言麽？”

少年躍起後将分叉出來的樹枝當做了借力點，說話的聲音像是珠石玉落。

鬼最後只來得及擡頭追随有栖川郁時的影子。

有栖川郁時手中的一期一振在那一瞬間綻放開無比燦爛的光芒，橫過的長刀切開了整段脖頸。

切開脖子而飛濺開來的血液落在了阿部三郎的臉上，尚且帶着青澀意味的青年家主呆呆地看着有栖川郁時。

被有栖川郁時切開脖子之後的鬼跟被日輪刀斬首之後不同，後者是化作飛灰，而這只鬼的整個身體都分裂消散，化作了金色的光點。

阿部三郎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少年站在紛揚的金色光點中，那份绮麗的美在這一刻膨脹到了極致。

有栖川郁時回頭，露出了半張側臉。他微笑着說：“現在的我，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鬼殺隊隊員麽？”

“當然。”桑島慈悟郎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說道。

有栖川郁時笑了起來：“感謝您的照顧，桑島老師。”

桑島慈悟郎點了點頭之後就将目光轉向了癱軟坐在地上的阿部三郎身上：“阿部家的家主怎麽會在晚上出現在這裏？”

阿部三郎一瞬間露出了心虛的表情，“這個嘛……我……”

有栖川郁時木着臉。

他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家夥深夜進桃山就不可能會有什麽好事。

“阿部家主，如你所見，像剛才那樣的怪物有很多。”有栖川郁時禮貌地說，“請您趕快回去吧。”

“你好厲害，”阿部三郎眼睛裏像是在發光，“真的好厲害！”

行了行了知道了。

有栖川郁時在心裏敷衍了兩句，依舊不為所動地勸阿部三郎這個惹事精趕快回家。

阿部三郎最後走的時候是一步三回頭地走的。

在得到了桑島慈悟郎的認可之後，有栖川郁時就不打算在桃山多待了。

他的目的是盡早加入鬼殺隊，殺最多的鬼賺最多的錢，當然不可能在桃山一直浪費時間。

紫藤花禦守在他對靈力的毫不吝啬下做了一些出來，一期一振也可以顯形了，只是目前的時機都不太方便，有栖川郁時只能暫且先委屈一下自己的愛刀了。

臨走的那天，阿部三郎又雙叒叕來了。

只不過這一次，他帶來的是一件很與衆不同的東西。

“你是一個劍士。”阿部三郎鄭重地說，“這是一振護身刀，作為救我一命的謝禮，亂藤四郎救轉贈給你了。”

有栖川郁時看了一眼那振花紋漂亮的短刀一眼，沒有直接伸手去拿。

“那天不管路過的劍士是誰，都會選擇救你的。”有栖川郁時說，“但是我确實很心儀這振短刀，所以作為代價，我也會送給你一樣東西。”

他拿出來作為交換的是一枚紫藤花禦守。

精致的禦守上有着漂亮的紫藤花的紋路，每一朵花都纖毫畢現，仿佛真的有紫藤花在層層疊疊地盛開。

“如果再遇到鬼，這個禦守可以救你一命。”

經過了昨晚的事情，阿部三郎完全不懷疑有栖川郁時這句話的真實性。

青年家主将刀拵上有着盛開牡丹的短刀捧在手心，沉聲道：“請收下。”

“謝謝。”有栖川郁時認真地說。

阿部三郎笑了笑，默不作聲。

這振名為亂藤四郎的短刀此時安安靜靜地躺在有栖川郁時的掌心，靈力順着少年手心的掌紋緩緩流進了短刀之中，刀刃在刀拵中發出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