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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寒冷冷地問:“你想殺你師兄?”

他口中的師兄是此刻站在他身後,那個試圖殺了顏逸,滿頭刺青的光頭。

只不過,師父?師兄?她也好,爾叫也好,他們這群人不過是楚寒制造出來的殺人工具罷了,此刻擺什麽師徒譜?

袁湘湘暗暗冷笑,可又打不過對方,只得強壓住喉嚨裏的血腥氣争辯:“他想殺我徒弟!”

楚寒看向爾叫:“是嗎?”

爾叫低頭道:“我只是看不慣她跟尊主學了一身本事,如今卻離棄尊主,去做一個家養武術師父。”

楚寒随手揮出一掌,将爾叫打得飛了開:“她過了刀山火海,照規矩已得了自由,不再是魇宮的人。下次不守規矩,我親手了結你。”

爾叫被打得口吐鮮血,但不敢在地上多躺,而是飛快地爬起身,拱手道:“是,尊主。”

“你教你徒弟魇宮的功法?”這句話是問袁湘湘的,帶着森森寒意。

就算極讨厭眼前的人,袁湘湘也不得不對對方客客氣氣:“沒有,不過是空挂着一個師父的名號,守諾護顏家兩年,教的也只是顏家自己的家傳功法。魇宮功法不外傳,規矩我會遵守。”

楚寒冷笑一聲:“如此,滾吧。”

袁湘湘行了禮,正要轉身,楚寒又扔過來一個瓶子,是魇宮的凝氣丹。

袁湘湘又沖楚寒行了個禮:“我已離開魇宮,不敢受此大禮。”說着就想把藥放下。

“你敢放下藥瓶試試。”對面傳來冷冷的威脅聲。

袁湘湘不敢再挑釁對方,只得再次行禮轉身離開。剛離開對方的視線,她就忍不住扶住樹幹吐起了血。吐了一會兒往前走,又扶着樹幹吐了一陣。實在撐不住了,她趕緊倒出凝氣丹往嘴裏倒。

受最重的懲罰,再吃最好的療傷藥續命,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都說羅剎女作惡多端,殺人如麻,有誰知道羅剎女如果不是命硬,早死十回八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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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轉了好幾圈都沒找到袁湘湘,顏逸給城裏的乞丐們一人幾文錢,托他們一起找。

直到太陽落山,才有一個乞丐跑來說:“找到了。”

顏逸跟着對方一起跑到城外,終于看到了軟軟綿綿靠在大樹樹幹上的袁湘湘。

“師父!”他丢掉手裏的葡萄枝,拼命沖過去。

袁湘湘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軟綿綿地倒在他身上。

見她嘴皮發白,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顏逸将她往背上一背,拔腿就跑。

身體前方裂開的骨頭被他的背咯得生疼,袁湘湘悠悠地醒了過來。見顏逸正喘着粗氣,背着自己奔跑,她不解,小聲問:“你幹嘛?”

“師父,你挺住,我帶你找大夫。”

“你,在救我?”袁湘湘覺得不可思議,以前她受傷,都是躲起來獨自療傷,或者找素大叔求點藥自己敷。竟然有人會想着救她。這種感覺,很奇怪……

她輕聲道:“你師父我沒那麽嬌氣,睡一覺就好了。”

……

從昏迷中醒來,袁湘湘迷迷糊糊地感覺身邊有人。大意了!她一個激靈坐起身,随後左手亮出一把回旋镖抵住那人的脖子。

“師父!”被镖尖頂住喉嚨的人急忙喊。

聽聲音有點熟悉,她漸漸恢複神智,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禁松了口氣,軟綿綿地靠在床頭:“是你啊。”

她往常受傷都會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這還是頭一次從昏迷中醒來後發現旁邊有人,真是吓死她了。

顏逸也松了一口氣。他剛把袁湘湘背回客棧安頓好,還沒來不得歇歇脖子就被刀頂住,袁湘湘要是再迷糊點他就沒命了。

他倒了杯熱水吹溫端過來:“師父,喝點水。”

還真的有點口幹舌燥,袁湘湘坐直身體想喝水。顏逸伸手扶她,又把她吓了一跳。她詫異地看了看顏逸,沒說什麽,就着顏逸的手将水喝了。

“師父,誰把你打傷的?”顏逸問。

“別問,”袁湘湘咧咧嘴,“只是倒黴遇到一個積年的仇家罷了。”

大夫說袁湘湘脈搏混亂,內髒差點都被震碎了。顏逸恨那人恨得緊:“到底是誰?我們報官抓他去。”

袁湘湘擡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緩緩道:“知道太多對你不好,再問,我只能離開清沙鎮。”

聽她這麽說,顏逸不敢再問。他咬牙忍住火氣:“師父,大夫讓你卧床休息幾天。”

“好,我歇會兒。”袁湘湘慢慢躺下。

見狀,顏逸又伸手扶,這下袁湘湘再也忍不住了:“你別碰我,我自己躺。”

她現在身上有傷,別人靠得太近她覺得心裏發毛,沒安全感。

見她全身緊繃,渾身不自在。顏逸沒說話,只是收回手,拉過被子幫她蓋上。

袁湘湘閉上眼睛睡了一會兒,發現顏逸還坐在床邊,忍不住催道:“你出去啊,你在屋裏我怎麽睡?”

顏逸耐心地解釋:“你受傷了,需要人照顧。”

大夫說的,像袁湘湘這種情況極易在睡夢中被胸口的淤血憋死,必須有人陪着。

受傷就需要人照顧嗎?袁湘湘詫異極了。往常她受傷都是自己扛着,扛過去就好。還是第一次有人願意照顧自己呢。不過這種感覺真不賴,雖然胸口很疼很悶,但,心花怒放。

于是袁湘湘興奮得睡不着了,盡管胸口依然痛得厲害,她還是想知道顏逸會照顧自己到什麽地步。

想了想,她提要求:“我又渴了。”

顏逸趕緊端過一杯熱水,細細地吹溫喂她喝下。

喝完水沒多久,她又提要求:“我餓,想吃東西。”

顏逸弄來一碗米飯,一碟小菜。

她不吃:“我想吃帶湯的。”

于是,顏逸大晚上跑出門,端回一碗馄饨。

馄饨只吃了兩口,袁湘湘又喊:“我冷。”

顏逸趕緊去找店小二讨了一床被子。

袁湘湘又喊:“我想看雪。”

陽春時節看什麽雪?傻子也覺察得出袁湘湘在故意作人。顏逸哭笑不得:“師父,趕緊歇着。”

“你為什麽不生氣呢?”見他溫柔地笑着,袁湘湘很好奇。

顏逸覺得,平時那個大大咧咧的師父此刻簡直變成了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師父,睡覺。”

袁湘湘不解,但她真的很喜歡這種別人為自己做這做那的感覺。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不排斥顏逸呆在房間裏了。于是,她笑眯眯地躺下閉上了眼睛。

她本就傷得重,只是身體習慣了硬扛能忍疼,還能跟顏逸說笑,其實早已是強弩之末,這一閉眼很快就昏睡過去。

見她睡着,顏逸想再去燒點茶水。一起身又被扯了回去,扭頭一看,發現自己右邊的袖子被袁湘湘緊緊攥在手中。

他笑笑,想把袖子從袁湘湘手裏抽出來,剛一用力,就聽見袁湘湘微微皺眉,夢呓道:“娘……娘……疼……嗯……”

心髒像被誰捏了一下似的,隐隐生疼,顏逸呆住了。

袁湘湘是武林頂尖高手,他曾看過袁湘湘在樹林裏練功。一襲暗紅色衣裙,纖細的身影在竹枝間輕盈地盤旋、跳躍。幾十柄薄如蟬翼的回旋镖在她的控制下,自如地在她身體四周穿梭,猶如漫天游螢,那般功夫全天下也難找出幾個敵手。她是他顏逸的靠山,替他收來了最難收的租子,打發了周遭欺淩他的人,幫助他振興顏家。

卻總忘了蘇嬷嬷提過的,同他一樣,袁湘湘也是個沒有父母親人可以依靠可憐人。

他至今都不知道袁湘湘的确切來歷,但他知道人和鳥一樣,不管飛多遠都得停下來休息。他至少還有遮風避雨的家業,可一旦袁湘湘離開顏家,便連個落腳地方都沒有了。

目光一軟,顏逸伸出左手輕輕拍着袁湘湘的後背,安慰道:“我在你身邊吶,師父,快睡吧。”

在他軟軟的聲音中,袁湘湘皺緊的眉頭漸漸松了開,呼吸也均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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