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今晚來吃雞叭（七）

跟着中年執事穿越空間裂縫, 李榭軒最終抵達了一處從外觀看上去頗為陰森詭谲的古堡。在數名血族女仆的迎接下，中年執事推開了古堡大門, 向李榭軒躬了躬身：“尊敬的雪利公爵, 請。”

李榭軒蹙眉，邁了進去。

偌大而豪奢大廳之中, 正站着一名血族。他背對着李榭軒，讓李榭軒看不見他的神情, 但從對方的站位來看, 他應該就是中年執事的主人，那位名字太長所以簡稱為正宗涼茶的玩家了。

血族重視血統親緣，敢派出執事，邀請他這位曾經的魔王候選的公爵到自己府上一聚, 想來這名玩家應該是随機到一個非常高階的身份, 比如血族親王什麽的。

想想那些随機到了什麽普通追星族身份的玩家, 李榭軒只能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雪利公爵, 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啊, ”正宗涼茶背對着李榭軒，俨然一副他才是NPC的裝B範,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這位小人物呢？呵呵, 我想你應該不記得了吧。”

他轉過了身, 矜持而優雅地朝李榭軒邁步過來。

然後, 走到中途……

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倒, 摔了個狗啃泥。

李榭軒：“……”

手忙腳亂地從地板上爬起來，正宗涼茶擦了擦臉，忍不住開口罵道：“我擦，這游戲為什麽該抓細節的地方不抓細節，該糊弄過去的地方卻偏要做物理引擎啊！”

李榭軒偏了偏頭：“這座古堡是親王規格，但據我所知，魔界血族十六脈中一共有二十一位親王，每一位親王我都曾經見過，而你……我不記得我見過一位你這樣的親王。”

正宗涼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沒理會李榭軒的問話。

李榭軒蹙眉。

正宗涼茶趕緊調出了自己的系統面板，然後開始就地查找攻略資料。

可惜《冒險代號008》的每一次游戲內容都是經過程序計算随機生成的，任憑正宗涼茶怎麽查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撓了撓後腦勺，被女朋友坑來玩這游戲的正宗涼茶索性眼睛一閉，在李榭軒面無表情地注視下，消失在了原地，就地下線求助女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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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下線了，李榭軒這個NPC也就沒事兒幹了，他只得聳肩，在古堡裏找了處通風透氣的地方坐着看書打發時間，等着正宗涼茶上線。

一邊等着，他一邊向正宗涼茶的執事打聽對方的消息：“這位……是新上`位的親王嗎？”

中年執事老實本分地回答：“正宗好涼茶正宗好聲音歡迎收看由涼茶領導品牌加X寶為您冠名的加多寶涼茶X國好聲由于系統有字數限制所以以下省略大人确實是最近新上任的親王，他大概打敗了二十位以上的競争者，才取得了親王的繼承權。”

“他打敗的競争者都是些什麽人？”李榭軒順口問着。

中年執事開始上演報菜名與一口氣全念對：“主人打敗的對手有侯爵起名字真雞兒煩老娘想不出來了；侯爵qwertyuiop；侯爵媽媽說名字起得太長會被吊捶而且非常為難NPC會被系統針對；侯爵聖女公主小甜心；侯爵狂族灬雪骜姐；侯爵……”

“停停停，”李榭軒趕緊中止中年執事的表演，“我知道了，一共多少位侯爵？”

“二十四位。”中年執事道。

李榭軒暗自記下，現在，游戲裏剩下的玩家應該只有二十名了。

不過……

其實一直待在這裏也行？他突然想到。

這個世界是游戲世界，每一個玩家的系統的能力都被分割為了整體系統的百分之一。實力已經增長了不少的李榭軒雖然無法同時對付所有系統，但做一些像最開始在那個現代世界時，屏蔽掉系統對持有者的消息傳遞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他現在的存在如同一個BUG，能在主程序察覺不到的情況下，偷偷更改一些游戲數據。

暫時更改正宗涼茶再次上線時的位置，将對方的坐标丢到X城裏去，這對李榭軒而言并不困難。

血族古堡處于魔界，只要同時變更一下古堡的位置，将其置換到一個玩家們靠正常手段根本無法抵達的地方，李榭軒完全可以在古堡裏一直待到游戲結束。

而且……

也可以徹底甩掉秦術。

他早已習慣了孤寂，始終一意孤行。

***

而另一方面。

破開空間裂縫的秦術，卻沒有抵達李榭軒所在的血族古堡，而是流落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嗅着空氣裏濃郁的硫磺味，秦術狠狠地皺起了眉。

他現在所處的地方，是魔界的深淵火獄，這裏四處遍布着模樣猙獰扭曲的魔獸，危險至極。秦術也是魔族轉生，當即便變回了原本的真實模樣，化作了一頭狼首人身的狼人。粗暴地撕碎幾只想要襲擊他的火蜥魔獸，秦術暗自催促起零式幫他鎖定一下李榭軒的位置。

【宿主……李榭軒不在這裏……】零式的反饋來的很快。

“那他在那裏？”秦術問。

零式猶豫了片刻，卻突然道：【宿主，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談。】

“談也不是趁這個時候談吧！”

再次擊落一只火蜥魔獸，秦術只覺得心裏莫名憂心起來。明明這個世界只是個游戲世界，但一想到李榭軒被不知底細，不辨敵我的陌生存在帶走了，他就心裏毛躁得很。

【就是這個時候，我才覺得必須要和你談談！】零式也不快起來，第一次和秦術吵起架來，【宿主，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樣子？他是李榭軒，是這個游戲世界裏的最終BOSS，是所有人的攻略目标，在游戲結束之前，不可能會有什麽生命危險。你現在這麽着急，完全是幹着急啊。】

“我知道，但是……”秦術頓了頓，“游戲結束之後呢？”

零式沒吭聲。

“你說想和我談一談，我也想和你談一談，”秦術平靜道，“零式，我對你，還有你背後的那個主神空間知之甚少。出事死掉之後，我就發現自己待在主神空間裏了，然後就被告知，要完成一個成神任務，如果成就神位的話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其他的一概不知。之前我問你，如果李榭軒心甘情願地為一個人赴死之後，他會怎麽樣，你也沒有回答過我。”

零式糾結：【因為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能說，他确确實實，會真的死去。】

“他會出現在另一個新的世界裏嗎？”

【怎麽可能。】

秦術心裏愈發煩躁，那些數據構成的火蜥成了他發洩不爽的完美目标。

像是要把自己的怨氣全部發洩出來一般，秦術默不作聲地和火蜥們厮殺着。他覺得自己的心裏愈發糾結混亂，明知道李榭軒不可能出事，他還是不管不顧地沖進了空間裂縫裏，完全沒想過，如果空間裂縫是一處陷阱該怎麽辦。

亞奈的模樣與李榭軒的模樣在他頭腦裏不斷交錯閃現，秦術沉默地發現，在不知不覺中，李榭軒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經完全超過了亞奈。

對他來說，亞奈是最絕望時遇見的一座引路燈塔，給了他活下去的希冀，可李榭軒卻和亞奈不一樣。

燈塔不會說話，沉默無聲，但李榭軒卻是活生生的存在着。

他會欽佩李榭軒的品格，會為對方所受到的不公待遇而感到不值，甚至……他發現，他并不想完成那個成神任務了。

之前的時候，他在第一個武俠世界裏曾經誤殺了闖入魔教之中的正道少俠李榭軒，而之後，又在第二個現代世界與對方相逢。

零式跟他說過，每一個世界的李榭軒都是同一個李榭軒。

……那麽成神任務完成之後，李榭軒會如何？

對方會真的就此死去嗎？

答案是肯定的。

萬千世界依舊如常，可卻再也不會有一個叫做李榭軒的存在了。

待在秦術腦海中的零式就這麽看着他動手。

秦術對零式以及它背後的主神空間一無所知，實際上零式也不清楚秦術的真正來歷，對方在進入主神空間之前是什麽人，過着怎樣的生活，零式都不知道。

【從誕生的那一刻起，我便被主神空間綁定在了你身上，一榮則榮一損則損，聽從着主神空間的指示去完成任務。我從沒想過，為什麽要去完成這樣一個任務，也沒有想過，自己的存在到底算是什麽，】零式突然開了口，又換了話題，【你的戰鬥技巧非常娴熟，宿主，能和我聊聊你的過去嗎？】

秦術微頓，解除了狼人模式，就這麽席地坐在了地上。

他閉上了眼，回憶道：“……你還是第一次問我這事呢，我以為你知道。”

【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個系統而已。】零式刻板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