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江山·美人謀（四）

秦術心中憋屈不已。

在之前的那個網游世界中，游戲出現了BUG提前關閉結算，導致他沒能見上李榭軒最後一面。他那想要取得李榭軒的信任，而後問詢對方背後所隐藏的秘密的計劃也就此落空。

更糟糕的是，等秦術回過神來，想方設法地搞到了《冒險代號》的後續測試資格，焦躁地再次登錄游戲後，李榭軒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李榭軒去哪兒了？

過了幾天，《冒險代號》系列的官方發布了聲明，表示游戲BUG造成了一部分數據丢失，游戲本體損失掉了一部分玩家系統面板的資料，同時，和最終BOSS李榭軒有關的數據也離奇消失，甚至連官方的備份存儲中的資料也一并消失了。

一時之間，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一度成為了當季最令人費解和細思極恐的都市傳說。

秦術束手無策，只能寄希望于零式。

可惜，他和零式現在已經和主神空間決裂了，失去了主神空間的支持，零式無法準确搜索到李榭軒的動向。

秦術在游戲世界裏又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在這期間，他也算是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他清楚地意識到，什麽欣賞，什麽共情，都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就是看上李榭軒了而已。

好在秦術本身就不是什麽喜歡糾結的角色，很快便接受了自己看上了李榭軒的這個事實。

自己不能接受又如何，難不成還能傷春悲秋扛鋤葬花不成？秦術這麽想着，莫名生出了些許認命的念頭來。

只是想通了歸想通了，他和李榭軒之間隔着巨大的鴻溝天塹：一方是想要成神的系統持有者，另一方卻是掙紮在各個世界裏，淪為那些虐渣系統食糧的倒黴渣攻。

他對李榭軒知之甚少，對方的背後，極有可能隐藏着什麽驚世駭俗的秘密。而脫離了主神空間的自己，也陷入了泥菩薩過江的窘境，幾乎自身難保。

不過。

人定勝天嘛！

秦術耿直慣了，心裏就啥彎彎道道，想到什麽就做什麽。既然自己喜歡李榭軒，那就死命地去追好了。而且，他也想知道，為什麽成神系統的成神任務會是要李榭軒心甘情願地為一個人赴死……

無法抑制的疑惑與渴求，驅使着秦術一往無前。

他以前與亞奈沒有交集，最終什麽也做不了，只能讓亞奈成為在心底裏的一抹永久的遺憾。

而現在，他發現自己根本接受不了與李榭軒失之交臂。

既然他與李榭軒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那他就自己拐彎，死命地朝着李榭軒靠去。

打定主意後，秦術和零式商議了許久，最終敲定了一系列的計劃。

在李榭軒待在四皇子身邊出謀劃策之際，他便隐秘地跟随零式一起再度回到了主神空間。

受制于主神空間的權限與法則，零式只能在主神空間裏偵測李榭軒的位置。

在回歸之後，等待着秦術的，是來自主神空間的抹殺。

他因任務徹底失敗而被主神空間投入了大逃殺的世界裏，被迫與其他任務失敗者角逐一個重新獲取新任務，離開逃殺世界的資格。然而在逃殺進程中，秦術卻與零式協作，暗中反水，在大逃殺的世界中找到了一條潛逃出這個世界的時空裂縫。

從時空隧道遁逃之後，秦術和零式便依據着零式在主神空間裏搜索到的方位坐标，尋到了這個他第一次與李榭軒相遇的武俠世界裏。

然而，零式在任務失敗後損失了一部分權限，未能準确地偵測到李榭軒的位置。

抵達武俠世界的秦術，又繼承了之前的身份，成為了魔教教主龍傲天。

只是……他到達的時間線，卻發生了一點小小的偏差。龍傲天直接穿到了作為策士的李榭軒已經幫四皇子謀取了天下，并被對方卸磨殺驢，關入監牢的時候。

當初作為正道魁首的李榭軒死于魔教之後，龍傲天為了趕去下一個世界尋找李榭軒繼續完成任務，當了甩手掌櫃，在武林盟的前盟主為替義子報仇怒攻魔教之前就以閉關修煉為由，把自己的這具殼子給丢進了禁地險山之中。

現在龍傲天故地重游，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居然和當初走時一般無二。

似乎……這個“龍傲天”并不似現代世界的郎嘉逸一般，有着自己的意識與人格。

龍傲天覺得自己貌似觸摸到了一點隐藏在冰山之下的真相，但又好像什麽線索也沒有發現。

琢磨不透就不去琢磨，秉承着這種耿直思想，龍傲天在深山老林裏窩了一段時間。

此時距離他離開這個世界時，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年歲月。

龍傲天也從當初眉清目秀虎背熊腰的弱冠少年，變成了個面目滄桑虎背熊腰的不惑大叔。

好在真氣內力駐顏，龍傲天估摸着自己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好生收拾一番，擺出去依舊英俊潇灑，成熟穩重。

他和零式揣測着，從定位來看，李榭軒就在這個世界。而原本作為正道魁首的李榭軒已經死亡，那麽現在的李榭軒的身份，十有八`九是“武林盟李少俠”的轉世，從年齡上推斷，應該在弱冠之下。

……等等，他這樣算是老牛吃嫩草吧？

說不定可以……養成！？

龍傲天興奮了。

想象了一下還是個志學少年的李榭軒，站在他的面前，仰望着他，和聲細語地喊着龍叔叔……

龍傲天覺得自己正在違法的邊緣瘋狂試探。

零式很想告訴他，就李榭軒那性格，估計只有他去買橘子，讓龍傲天站在站臺上不要動的份。可見龍傲天一副不怕千難萬險的模樣，它還是理智地把話給全憋了回去。

只是，沒等龍傲天武功大成，牛逼哄哄地出山找人，龍複便帶着李榭軒的劍找了上來。

***

李榭軒這邊。

在暗示了成遠鴻後的次日晚上，成遠鴻便在夜半時分暗中用迷煙迷暈了暗中看守他的影衛，帶着李榭軒離開了那座宅院。

兩人一番喬裝改扮之後，在京城之中暫時潛伏了下來。

最危險的地方又是最安全的地方，發現他們不見了的龍複，必然會以為成遠鴻是将李榭軒帶離了京城。

即使龍複那作為謀士的父親提點他，李榭軒與成遠鴻兩人也有待在京城中的可能，龍複也不敢派出大量人手，在京城裏搜尋李榭軒和成遠鴻的蹤跡。

此時已是兩人離開宅邸的第五日了。

坐在京城之內的一間涼茶鋪裏，成遠鴻咧着嘴角，喚來茶鋪的茶童，為李榭軒斟了一杯清茶。他此時将臉抹成了古銅色，頭上系着頭巾，身上穿着白棉袍，喬裝成了一名西域人。

“按照個人推斷，龍複在發現我們消失之後，第一時間必然會去搜查你在涼州的鬼醫山莊。等在山莊撲了個空，他便會意識到，說不定我們二人就逗留在京城裏，潛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估計過兩天，他就會加派人手，暗中搜查京城了。”

坐在成遠鴻對面的李榭軒淡淡道。

“你的意思是在催我趕緊帶你離開京城嗎？”成遠鴻腦子不差，自然能領會到李榭軒的言外之意。

李榭軒一臉平靜：“離開會比較安全。”

“可離開之後又去哪裏？”成遠鴻微虛雙眼，“說實話，李策士，龍複的目标只有你一人。倘若我現在把你帶回到龍複面前投誠，自是可以輕而易舉的脫身。”

李榭軒有恃無恐：“你不敢，從把我帶走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背叛了龍複。以龍複的個性，你覺得他會原諒你的背叛？當然，你可以把我帶到四皇子面前去，歸順朝廷，并把龍複和太子的事情告知四皇子。但是，你是武林中人，四皇子當初肯在登帝之後卸磨殺驢，将我囚入大牢之內，你去歸順他，下場只會比我更慘。”

成遠鴻冷笑：“你倒是好生算計，之前故意誘導我，讓我懷疑龍複不守信用，将你帶出，讓我現在左右為難。”

“彼此彼此，”李榭軒面無表情，“大家不過是相互算計而已，當初你會去幫龍複，恐怕也是打着我的主意吧？鬼醫，別說什麽只是單純感興趣，無利不起早，就算是天香國色，傾國傾城，似乎也不值得一位行事乖張的鬼醫，去幫助前太子。”

成遠鴻沉默。

李榭軒說得不錯，雖然他确實對李榭軒這樣才色兼備的策士感興趣，但之前肯與龍複結盟，自是打着別的主意。

可話到嘴邊，他卻又暧昧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颌，道：“若是真為天香國色呢？李策士，你這容貌……可比天香國色還要絕豔不少呢。”

李榭軒：“……”

他想罵人。

為了喬裝改扮瞞天過海，他也和成遠鴻一樣，将自己僞裝了起來。

只是成遠鴻給他提供的僞裝卻讓李榭軒不爽到了極點，要是還有之前作為正道魁首時的那一身獨步天下的武功，他早就把成遠鴻給打到跪地求饒，哭爹喊娘了。

李榭軒現在穿着一身绫羅綢緞，面上罩着薄紗，只露出了一雙淩厲的鳳眸。

他，此時……

是個女裝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