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獅子7
警察連續來了學校好幾天,但是據樓澗看來,他們可能是對這樁案子的興趣越來越濃厚了,單從監控上看,那些學生是一個說法,但是他們所看到的又是另一種說法,一旦産生了矛盾,就很難消除疑慮。
第三天,幾個小哥哥被迫鑿開糞池,他們倒是要看看,那件血衣和那把刀到底在不在。他們故意選在了中午的時候,學生們都去吃飯了,這才動手。果不其然,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在臭氣沖天的糞池,找到了類似血衣的破布,還有一把閃亮亮沾着屎尿的短刀。
一撈到,立馬送去洗幹淨了,鑒定是不是跟趙老師背後的傷口大小一樣。而那塊破布,倒是沒有人敢拿去洗了——恐怕會臭了整個水池。
不久,鑒定結果出來,那把刀就是兇器。
這麽說來,兇手是在廁所傷了人之後,将兇器扔在了糞坑裏,而衣服也脫下來,一起扔了。那麽,說明趙老師死亡後,兇手還花了點時間處理這些東西,才出了廁所。
為了保險起見,幾個年輕的警察哥哥在監控前看了一個下午,确保之後确實是沒有人從廁所裏邊出來,也就是說那天根本就沒有人躲在廁所裏,兇手一定是出來了的。
既然不可能從窗戶裏逃走,就只能從廁所前門出來了。但是這又是矛盾了,監控裏顯示得清清楚楚,幾個同學的證詞也明明白白——他們三個最後出來的時候,老師還是好好的。
那三個同學互不認識,不是一個班的,沒必要互相包庇,且就算他們三個撒謊了,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他們甚至不是趙老師班上的人,有的連趙老師人都不認識。
案子到此再無進展。
樓澗知道這些事,還是因為那天景一渭強行拉着他跟他一起吃午飯。他爸媽那天中午不在家,給他帶了兩盒便當,景一渭自己一個人吃不完,便叫樓澗一起吃。這麽一留在學校,就看到了那幾個小哥哥不辭辛苦任勞任怨地挖糞池。
景一渭一邊在方圓幾百米外看着,一邊吃着飯,一邊說:“要麽是真的遇見鬼了,要麽就是那幾個學生在撒謊。”
樓澗站在他旁邊:“他們有什麽必要撒謊。”
“那趙老師有什麽必要一定要死?對了。”景一渭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般,倏地看向他,問,“趙老師的屍體時誰過來認領的啊?”
樓澗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你問我,我怎麽會知道。”
景一渭愣愣地說:“我記得班主任說過,趙老師是有個兒子吧?”
樓澗也呆呆地:“他什麽時候說過這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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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面面相觑:“他沒說過嗎?那他說過什麽?”
樓澗想了想,說:“班主任說的是他老婆懷了二胎,辭了職不知道怎麽辦好吧。”
話音剛落,兩人皆是一頓,随即異口同聲開口:“二胎?!”
景一渭的飯盒因為手抖差點掉在地上,樓澗一把收起勺子,拉着他問:“你認識趙老師家裏嗎?”
景一渭搖搖頭:“問一下那邊的哥哥,他們應該知道。”說完,他反拉住樓澗,問,“你還記得的對吧?”
樓澗一臉無語地看着他:“監控是你看的,我又沒看到。”
景一渭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記得了,都那麽久的事了。”
“才多久呀,還沒半個月好不好!”
兩人随便解決了一下午飯,立馬朝糞池那邊走過去了。那邊有幾個人站得遠遠的,除卻其中一個打撈的戴着防霧霾的口罩,一雙橡膠手套,站得近。幾個人注意到有兩個學生朝這邊來了,一個人出聲了:“別過來別過來!”
樓澗抓住靠他最近的一個哥哥,問:“哥哥,你是警察嗎?”
那個人點了點頭,問:“你們有什麽事嗎?”
“我們是以前趙老師的學生,聽說趙老師出了事,所以想要去看看趙老師的家人,你知道趙老師住在哪裏嗎?”
“哦,這個啊,我不知道,你要去問一下那邊那個哥哥,他去過。”
“哦哦,謝謝哥哥。”
樓澗看了一眼景一渭,景一渭立馬朝他指的那個人走去。樓澗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景一渭朝他走過來:“走吧,我知道在哪裏了。”
兩人出了校門,樓澗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才十二點半。他問:“他老婆會不會在吃飯啊?”
景一渭斜斜瞥了他一眼:“你怎麽不說,他老婆會不會是在料理後事呢?”
兩人一走到趙老師的小區,他家就住在一樓。景一渭按了門鈴,沒人響應。樓澗:“你個烏鴉嘴。”
景一渭若無其事地退了幾步,剛看到對門的看門了,一個肥胖的大嬸從裏邊走出來,他立馬迎了上去:“阿姨,這戶人家是沒人在嗎?”
大嬸看了景一渭一眼,又看了一眼對門,點了點頭,說:“好像是回老家去了吧。聽說老公沒了呢,诶,這年頭啊,誰都不容易啊。”
樓澗上前問:“阿姨,我們是趙老師的學生,來看望他的。”
大嬸一下子露出了笑容,親切地說:“趙老師的學生啊。”
景一渭問:“阿姨,師母什麽時候會回來啊?”
大嬸搖了搖頭:“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好像是前幾天走的吧。肚子裏還懷着一個呢。”
樓澗趁機問:“阿姨,師母是不是黑色的短頭發,跟我這差不多高啊?”他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肩膀。
大嬸點了點頭:“是是是,哦,你們沒見過她是吧?”
景一渭:“我們代表班級來慰問師母,她又不在,我們又沒見過她。”
樓澗翻了個白眼,這謊扯的,跟他矛盾了都不知道。
“我就經常見她穿着一件藍色的孕婦裝出去買菜,她也不太愛說話,我們這街坊鄰裏的,就數她最不喜歡說話了。我們這對門的,倒是也說過幾句話。你還別說,她老公倒是健談,有的時候還跟我們一起跳跳廣場舞呢。就是沒想到啊,怎麽就忽然沒了呢。”說完,她湊近兩人,低聲說,“聽說是被別人殺死的,是嗎?”
兩人對視了一眼,樓澗笑了:“阿姨,你別聽他們亂說,沒這回事啦。”
“那就奇怪了,這年紀輕輕的,長得又端正,怎麽就想不開了呢。诶。”
大嬸長長嘆了口氣,似乎在惋惜再也沒這麽好看的小夥子陪她一起跳廣場舞了。
兩人跟大嬸告別,出了小區。
樓澗呢喃:“看來就是她了。”
景一渭抱着胸問:“奇怪了,趙老師的老婆跑去找杜以珊做什麽?”
樓澗一臉鄙夷地看着他,問:“你不是不記得了嗎?”
景一渭:“說起來,杜以珊跟趙老師的關系很好嗎?但是看不出來啊。”
樓澗對他的選擇性耳聾已經習以為常,這次也幹脆裝聾,一句話不理他。景一渭看他悶悶不樂的,笑了:“你幹嘛呀。搞得好像我欺負你了似的。”
樓澗沒理他:“杜以珊的死,恐怕還跟師母有關。但是我上次問林沛白,她說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景一渭笑出了聲:“還叫上瘾了。誰是你師母。臭不要臉。”
“……”樓澗決定再也不要理這個瘋子了。
兩人回了學校,那幾個小哥哥已經不見了,恐怕已經把東西給打撈上來了。學校裏的人多了起來,樓澗故意不跟景一渭走在一起。景一渭看着他笑:“你不會是生氣了吧?”
樓澗怒氣攻心:“呸!爸爸怎麽能生兒子的氣呢!”
景一渭想靠他進點,樓澗立馬走開了。景一渭幹脆上前要拉住他,樓澗撒開腿就跑。
“喂!你跑什麽呀!我又不會吃了你!”
景一渭莫名其妙地跟在後邊追,兩個人又是打打鬧鬧進了教室。胡竣然正在問黃明靖問題,見這兩人瘋瘋癫癫進來了,高深莫測地看了一眼,很快又低頭看書,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大了,不随爹了。”
黃明靖:“……”神經病!
這天下了晚自習,樓澗拖起書包就要跑,一到校門口,沒想到竟然被樓家二叔給攔住了:“別跑別跑!急什麽呀!”
樓澗看到他二叔出現在這裏,露出了驚恐的表情。樓家二叔:“……”這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是什麽鬼?
後邊景一渭和胡竣然過來了,胡竣然一見他二叔,立馬小跑着迎過去了,一臉驚喜:“二叔!”
樓家二叔一劍這個小胖子,立馬高興了起來:“喲,這不是小胖子嗎?”說完,立馬抱住小胖子,吧唧一口親在了他額頭上。
胡竣然當場愣在了原地。樓澗差點拍腿大笑,他二叔又領了一只中華田園犬!
景一渭緩緩走了過去,只當做沒看到剛才主人和寵物的一幕,端端正正叫了一句二叔好。樓澗問:“你來這裏幹嘛呀?”
樓家二叔一把摟過他的土狗,笑:“來請你們吃燒烤呀。”
土狗——哦,不,是胡竣然興高采烈地拍手:“好呀好呀!”
樓澗一臉質疑地看着他:“你不陪你的女朋友們,居然還請我們吃燒烤?”
哦!樓澗一說完,看見了他二叔陰森猙獰的面孔,就知道說錯話了,立馬賠笑:“不好意思,多了一個‘們’字。”
景一渭差點笑出了聲,奈何在他二叔面前,不好發作。胡竣然興奮:“我知道這學校附近哪家的燒烤最好吃了!跟我來跟我來!”
樓澗看向景一渭,問:“你來不來?”
景一渭裝模作樣地說:“我媽不讓我吃這些東西。”
樓澗面無表情地拽過他,豪氣十足:“爸爸讓你吃。”
“……滾!”
胡竣然推薦的這家燒烤店果然生意火爆,放眼一看裏邊已經沒有空位了。他二叔正要說話,胡竣然嘿嘿一笑,說:“我經常來這裏,我們可以上樓去,那裏邊有位置。”
說完,他跟前邊正在烤串的男人說了什麽,便帶着三個人上樓了。果真,樓上有位置,但是一個人都沒有。
四人落座,東西還沒上來,他二叔終于兜不住了:“我聽說,你們學校前幾天出了人命?樓樓你怎麽都沒跟我們說?”
樓澗翻了個白眼:“還不是怕吓死你嫂子。”
胡竣然問:“這不都是好幾天前的事嗎?二叔現在才知道啊?”
樓家二叔咳了兩聲,說:“我這個,前幾天沒回家,就不知道這個事。”說完,轉向樓澗,問,“是怎麽回事啊?兇手查出來了嗎?”
樓澗搖了搖頭:“沒有。”
胡竣然一臉好奇:“我好早就想問你們倆了,那天你們是不是看到了趙老師啊?”
樓家二叔憋不住了,問:“到底怎麽回事啊?跟我說說呗。”
景一渭便把那天發生的事,以及幾個人的證詞全部說了一遍。說完,樓澗一看胡竣然那個傻兮兮的表情,就知道此人根本沒聽懂。
果真,胡竣然愣愣地問:“那是怎麽回事?廁所裏都沒人了,誰對趙老師動手的呀?”
樓家二叔少有地擰起了眉毛,低頭在一邊靜靜地不語。樓澗問:“你在想什麽啊?”
這時候,一個女人端着東西上來了,放好了說一聲:“就是這些了。”
胡竣然謝過了那女人,立馬拿起東西吃,仿佛早已忘了景一渭說的話一般。樓家二叔忽然擡起頭問:“兇器找到了嗎?”
樓澗點了點頭:“今天中午的時候,從糞池裏邊撈出來的。”
胡竣然猛地停住了嘴裏的動作:“……”
樓澗看了他一眼,不走心地抱歉笑笑:“不好意思,忘了你在吃了。”
“那指紋肯定是看不到了。”樓家二叔問,“警察有頭緒嗎?”
景一渭聳聳肩:“我們哪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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