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燕子2

第二天,深夜談話談到一點多的兩位非常不出意料地沒有起床。

呂書進房間的時候,鬧鐘正歡快地響着,兩個人卻一點要醒的意思都沒有,仿佛兩頭死豬。呂書吃了一驚,連忙掀了樓澗的被子:“我的小祖宗,你不上課啦?!”

樓澗稀裏糊塗被呂書給提了起來,揉着眼睛問:“幾點啦?”

呂書一道雷炸在耳邊:“還幾點?!已經七點了!”

樓澗頓時抖了個機靈,一把拉起景一渭:“起來啦!已經上早讀了!”

呂書冷哼一聲,一邊喃喃:“昨晚幹什麽了還在睡。”

景一渭被他撿破爛一般拉了起來,一聽到七點,立馬精神了,衣服套好,随便刷了牙抹把臉,拖上書包就飛奔:“上課啦!”

樓澗無語地看着他的背影,給他拿好早餐,跟他在後邊出了門。呂書還推了他一把:“快點快點,遲到了!”

兩人一邊下樓,一邊吃着早餐。樓澗側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居然沒有黑眼圈,不禁問了:“怎麽回事?你怎麽沒有黑眼圈?”

景一渭看都沒看他:“我怎麽知道,身體好。”

樓澗默默腹诽了一句,咬着包子,推他一把:“你怎麽不急啊?”

景一渭終于瞥他一眼:“你怎麽知道我不急?”

兩人匆匆忙忙趕到教室門口,正在講臺上說話的班主任頓了頓,看向他倆,頓住了。

“你倆住一起呢?”

一陣意料之中的哄笑随之而來,樓澗只當做自己聾了,淡定地走向位置。景一渭過來的時候,旁邊的一個男生故意伸腳出去絆他,結果沒走心的人還真的被他絆了一跤,眼都沒眨就往前邊的樓澗身上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頓時唏噓聲連起。

樓澗被他這忽然的襲擊吓傻了:“你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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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一渭連忙放開了他,回頭朝那個朝他伸腳的男生抛了一個白眼。班主任咳了兩聲:“你們那個,注意一點啊。”

樓澗連忙坐好了,景一渭也不廢話,乖乖地坐好了,班主任這才繼續說話。胡竣然從後邊伸出來一個頭,極其認真的表情朝樓澗問:“樓啊,我說你倆還真的是住一塊去了啊?阿姨同意了嗎?”

樓澗:“滾。”

黃明靖在一邊悠悠說:“人家住一起還跟你說嗎?”

胡竣然氣結,朝他瞪眼,黃明靖知趣地低下了頭,不與他一般計較。

下了第一節 課,樓澗拿出手機,搜了一下“早川高中學生自殺”,結果除了能搜到甘孟宇跳河一事之外,什麽都沒有。

景一渭一手搭在樓澗椅背上,湊近他,看了一眼,說:“被壓下去了。”

樓澗沒擡頭:“就連甘孟宇的事,也就只是報道了他跳河,趙老師的事也被壓下去了。”

景一渭插嘴:“其實學生自殺不一定會報道出來,畢竟這有關學校的名譽,再說了,我們自己都不知道學校到底自殺率有多高,人家又怎麽會知道。”

樓澗擡起頭看他,這才看見他就在自己身後,他幾乎是依偎在他的懷裏了。果然,還沒等樓澗開口,胡竣然就已經擡起了頭,一眼看到了這基情的一幕,咂嘴:“幹哈呢,又想做什麽啊你們?”

景一渭看着他的手機沒理他,胡竣然扒拉了一下樓澗:“诶,你們倆今天怎麽又晚了?好像比上次遲到還晚幾分鐘吧。”說完,朝黃明靖擠擠眼。

黃明靖理都沒理他。

胡竣然好氣。

樓澗撥開他的手:“什麽都沒做。”

景一渭搭在椅背上的右手一把薅起了樓澗的卷毛,把他的頭往下壓:“诶,你搜一下你二叔看看。”

樓澗伸手在屏幕上打字,搜索結果出來,什麽也沒有。

景一渭哈哈笑:“你二叔一點名氣都沒有啊?還是說,做什麽秘密工作的啊?”

樓澗翻白眼:“我哪知道。”

胡竣然見兩人不理他,幹脆拿起手機一頓咔嚓咔嚓,咔嚓完又忽然多嘴了一句:“說起來,被子裏聊天也能聊到早上起不來,你們也是厲害呢。”

他這一句話音剛落,兩人同時想起來昨天晚上那尴尬的收尾,頓時都僵硬了起來。景一渭還摟着他的手臂要動不動,幾秒後尴尬地收回來了。樓澗收起手機,伏在桌子上開始寫作業。景一渭也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随便翻了一本書出來看。

胡竣然見他這一句話見效這麽快的,都不帶緩沖時間的,一下子愣住了,戳戳旁邊的黃明靖,小聲問:“怎麽了?”

黃明靖斜眼看他,搖了搖頭。胡竣然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一下樓澗,等樓澗轉過頭來,他用眼神看了看景一渭,意思是怎麽忽然尴尬起來了。

樓澗理都沒理他,繼續低着頭去了。這下子胡竣然慌了,他不敢去景一渭,一個人委屈巴巴地看了兩人一圈,最後實在是沒得看了,只能看回黃明靖:“诶,我剛剛是不是說錯話了?”

黃明靖幫他回憶了他剛才說的那句話:“說起來,被子裏聊天也能聊到早上起不來,你們也是厲害呢。”

“……”

黃明靖小聲地分析:“可能他們在被子裏不只是聊天這麽簡單。”

胡竣然:“……”

他本來以為兩人吵吵鬧鬧的習慣了,一節課過去就好了,誰知道,一上午的課上完,這兩個人再沒有說過一句話。第四節 課一下課,樓澗就已經卷走了,景一渭面無表情地起身,看了一眼胡竣然。

胡竣然被他看得瑟瑟發抖,連忙拉住就要回家的黃明靖。等了半天,景一渭一句話沒說,回家去了。

胡竣然心有餘悸:“我的媽呀,我還沒見過他倆吵這麽久呢。是不是真的吵架了?”

黃明靖也看了他一眼,輕飄飄一句話:“誰知道呢。”

樓澗中午回家的時候,他爸已經走了,他二叔也無影無蹤。呂書看了一眼又蔫掉了的樓澗,呵斥:“你又幹什麽呢!”

樓澗被她吓了一跳:“沒啊。”

呂書揪起他的耳朵:“一天到晚的垂頭喪氣,一點男孩子的樣子都沒有!”

“疼疼疼!”樓澗逃出了她的魔爪,躲進了廚房,“我洗手!”

被呂書思想政治教育了老半天,樓澗趕着點進了教室。一進來,胡竣然立馬從抽屜裏掏出了一盒餅幹,湊上前:“你吃不吃呀?”

樓澗順手就接過了,胡竣然又笑着敲了敲他的肩膀,看了看景一渭:“你給他吃一點。”

樓澗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景一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此等人是要修禪,樓澗沒敢笑出聲,把餅幹盒遞到胡竣然面前:“他不吃。”

胡竣然:“……你還沒問他呢。”

樓澗:“我吃過了他不會吃的。”

胡竣然欲言又止:“他會吃的……”

樓澗:“他不吃。”

“你怎麽知道……”

樓澗已經轉過身子不想再理他了。胡竣然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景一渭,又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樓澗,哭笑不得地看向唯一一個正常人黃明靖:“怎麽辦啊……我好像破壞人家家庭了。”

黃明靖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懂不懂?”

胡竣然淚漣漣:“我懂,我錯了,要怎麽去挽回呢?”

黃明靖言辭正色:“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又懂不懂?”

胡竣然涕淚俱下:“我懂,那要是不在一張床,怎麽挽回呢?”

黃明靖老謀深算:“那就迷♀奸♂。”

胡竣然感之以情動之以色:“我的上帝,那可真的是太好了!這是湯姆斯陳獨秀先生的獎杯,是誰把它拿到這兒來的。來,我親愛的湯姆斯,這是你的,摸它之前記得用蒂花之秀洗手液,這會讓您顯得莊重一些,如果您覺得不夠,還可以來個橘子。”

兩人的一臺戲唱到了尾聲,瞄了一眼前邊的兩人,見沒人理這對戲精,不由得雙雙嘆了口氣,看來是沒救了。

兩人的冷戰一直持續了三天。前兩天,兩人幾乎是處于誰也不理誰的狀态,就連前邊的夏煙波和胡倩都發現了不對勁,兩個人又誰都不敢去問,私底下悄咪咪地說了好多話。

到第二天晚自習,這位敏感的一米八大男人也終于意識到了班上關系最好的一對男生好像最近不怎麽活躍了,經過樓澗的時候摸了一把鋼絲球,問:“你們倆最近有點消沉啊?”

樓澗搖搖頭:“沒有啊。”

景一渭給班主任露出了一個大大的明豔的笑:“哪裏消沉啦?”

樓澗立馬轉頭,正好捕捉到了他的笑,景一渭卻在他看過來的時候立馬端出了專業戲精的素養,很好地收住了笑。樓澗忽然有些失落。

一米八的大男人看他們這一笑,這下是深信沒事了,嘿嘿笑了兩聲,上臺去了。

他一走,景一渭立馬轉過頭,埋頭做作業去了。樓澗無神地看着前方。他忽然發現,一旦景一渭不跟他說話了之後,他一天竟然沒有幾句話可以說了,連笑都沒笑過幾次。胡竣然一個話痨雖然叽叽喳喳在唱獨角戲,黃明靖偶爾還能應和幾句。什麽時候,他的生活裏全是他的同桌了?

半晌,樓澗才收回了亂七八糟的心緒,繼續做題。

第三天,胡竣然實在是受不住了,先是找景一渭不在的時候拍拍樓澗:“你今晚陪不陪我去跑步啊?”

樓澗愣了一下,答應了:“好啊。”

接着找樓澗不在的時候拍拍景一渭,磨着景一渭答應了,這才暗喜終于有機會可以湊合兩人了。

黃明靖本是個看戲的人,也被胡竣然給拉近了隊伍。這天上晚自習之前,樓澗跟着他到了操場,胡竣然一到就開始說肚子痛要去上廁所,走了一個。

樓澗看向黃明靖,還沒開口,黃明靖非常識趣地驚叫出聲:“他沒帶手紙!”說完,又走了一個。

樓澗看到緩緩走過來的景一渭,心裏的猜測落實了。胡竣然果然是想給他們和解制造機會。

景一渭拿着一瓶水過來,看到了正盯着自己的樓澗,朝他說了這三天來第一句話:“你去吧,我不想跑。”

樓澗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他怎麽不問胡竣然去哪裏了,景一渭已經在一邊的草叢上坐下了,一癱,一派閑和惬意。

樓澗沒管他,說跑還真的去跑了。三圈下來,喘得不行,溜到他身邊躺下了。景一渭瞄了他一眼,把喝了一半的水遞過去。

樓澗接過喝完了。

景一渭從他手裏搶過空瓶子,看他面色潮紅,忽然笑了:“你怎麽跟個女生一樣。”

樓澗癱在他身邊弱弱地回了一句:“你才跟個女生一樣。”

兩人相對無言坐了一會兒,樓澗拉了拉他外套的角:“你還在生氣嗎?”

景一渭低頭看了他一眼,搖頭:“沒生氣。”

“那你幹嘛不理我啊?”

“你也沒理我啊!”

“……”

樓澗撐着地坐起來,低着頭看腳上沾上的草屑,然後伸手拍了幾下。

景一渭一把抓住他手腕,把他拉了起來:“回去吧,馬上要打鈴了。”

樓澗順着他站了起來,沒話找話:“我二叔已經三天不在家了。”

“嗯。”

“我媽天天罵我。”

“為什麽?”

“她說我不像個男孩子。”

“我剛剛不也說了嗎?”

“你那是……你才是女生!”

“你幼不幼稚啊?居然跟我吵這個?”

“那你這麽說我你就不幼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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