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你方才說什麽?」華敏心慌的追問,滿溢惶惑的目光,緊緊凝睇着封以揚的面龐,試着從他臉上尋出些什麽。

只是,她的渴切,看在封以揚眼裏,卻像極了恐懼。

久遠的記憶中,她一看見陸雅清,總是能躲就躲,不願與之碰面。

大概是陸雅清把她欺負得太慘,才會讓她這麽讨厭……

封以揚胸口一緊,連忙撇開白玉般的俊顏,将所有屬于陸雅清的情緒與神情從臉上抹去,換上溫雅的笑。

「我是說,想不到敏敏你這麽明白事理。我還擔心你會反對娘的決定,不願意讓紫鴛進門。」

看見他揚起爾雅俊逸的笑,語氣和煦如春,華敏緊提到嗓子口的一顆心,霎時重重地跌回原處。

果然是錯覺。

她是怎麽了?近來越來越常想起陸雅清,老是将封以揚錯認成他,弄得自己精神緊繃,思緒混沌。

「紫鴛是娘屬意的人選,我怎麽敢反對。」華敏別開盈滿失落的眸子,藉由微笑掩飾自己的異狀。

「日子是我們自己在過,娘屬意是她的事,你若是不願意,我可以斷了娘的念頭。」封以揚悄然握緊掩在紫袖下的拳心。

華敏笑笑地道:「比起沒讀過什麽書,只懂得怎麽做胭脂水粉的我,紫鴛好上太多。她既聰慧大方,做事得體,又得娘的歡心,你若是不納她進門,恐怕是你的損失。」

她可是真心實意的替封以揚着想。雖然不明白他究竟看上她什麽,但是娶了她,算是他自找死路,她不可能像尋常女子那樣伺候他,因為他的疼寵便喜上眉梢。

如果能有別的女子對他好,代替她好生伺候他,那未嘗不是件好事。

「你當真這樣認為?」封以揚面上雖是揚笑,金褐色眼眸卻凝聚起黑色風暴。

華敏歡顏喜笑地道:「能有紫鴛這樣的女子服侍你,那可是極好的事,我當然是真心這樣認為。」

反正她只要牢牢霸占着封家少夫人的位置,封以揚名下的財産,照樣她也有份,頂着封家少夫人的名號,她走到哪兒,都有做不完的生意。

嘿嘿嘿,這門親事真是一樁穩賺不賠的好生意。

「我知道了。」封以揚轉過身,趁着冷靜還未崩解之前,步伐僵硬的走出房門。

他冷着臉,怒氣在胸中盤旋不散,一路走出偌大的院落,卻不明白自己究竟能走到什麽地方。

礙于自尊,礙于會失去她的那份恐懼,他什麽也不能做,有怒不能發,有許多話不能說。

他痛恨這種縛手縛腳的感覺,更厭惡她想将他推給別的女人,一副巴不得他離她遠遠的模樣。

面對封以揚已經是如此,倘若她知道他就是她最讨厭的陸雅清,她會怎麽做?

徹底從他眼前消失,從此人間蒸發?還是連夜收拾細軟,順帶卷走他幾斤黃金,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該死!」行經穿堂時,封以揚霍地停下步履,面色陰沉的揍了雕花石柱一拳。

「金當家,您氣歸氣,千萬別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啊!」遍尋不着主子蹤影的蘇總管正好撞見此景,差點吓得魂飛魄散。

封以揚下颚抽緊,額上青筋隐隐抽動,揍在實心石柱上的拳頭,不一會兒已經淤青紅腫。

可他仿佛半點痛楚也感覺不到,只是憤怒的拿開手,甩身提足又往前走。

蘇總管巴巴的緊随在後,頭一次見到主子發這麽大的脾氣,他可是害怕得緊,就不曉得主子氣的是為哪樁?

莫不是……又跟那個錢奴少夫人有關?

「金當家,您這是怎麽了?您打算上哪兒?」蘇總管一路跟進了主宅大廳,只覺走在前方的挺拔身影,渾身都像着了熊熊怒火似的,像極了玉面修羅,甚是駭人。

「以揚?這是怎麽回事?」封夫人正坐在大廳裏品茗繡花,紫鴛陪侍在旁,兩人一見到封以揚繃着怒容走近,全都驚呆了。

「不是要幫我納妾嗎?即日便可着辦。」封以揚冷着嗓子命令道。

封夫人與紫鴛聞言,兩人倶是乍驚又喜。

「以揚,你不是在跟娘說笑吧?」封夫人可不敢高興得太早,原本她還琢磨着該怎麽說服兒子,畢竟過去她不是沒提過這件事,但是到最後總被兒子拒絕。

「紫鴛救了我一命,她又服侍娘多年,是幫着娘持家的得力左右手,如果能讓她成為封家的一員,也是一件好事。」封以揚漠不在乎的說道。

他承認,這個舉動多少有些賭氣的意味,然而更多的是,安撫華敏想躲開的心。

只要他娶了紫鴛,華敏便會以為封以揚分了心思在別的女人身上,按照她的性子,她肯定會放寬心,好好盤算起做生意賺大錢的各種念頭。

方才他不小心露出破錠,要是她真對他起了疑心……封以揚皺緊一雙優美的長眉,不願再深入去想。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敏敏再次從他身邊離開!

「紫鴛,你可有聽見?這可是以揚親口允諾的,可不再是我自己一相情願,這下你總算可以放心,安心的等着當我的兒媳婦。」封夫人大喜,拉起紫鴛的雙手,笑得闓不攏嘴。

紫鴛羞怯一笑,只敢用眼角偷偷觑着封以揚。打從她十二歲進了封府,一顆心便落在他身上。礙于出身,她不敢奢想當他的妻,即便只能為妾,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她也甘之如饴。

封以揚不曾瞧過紫鴛一眼,告知完封夫人這個決定,兀自轉身走開。

唯有蘇總管最清楚,金當家這決定是在盛怒之下做出來的,其中肯定大有文章,就不曉得這個納妾風波演變到最後,究竟是福還是禍。

唉,自從少夫人進了封家的門,脾氣與性情本就難估算的金當家更加陰晴不定,這一鬧,往後怕是難有寧日啊!

封家才剛娶了媳婦,近日又趕着納妾,風聲一傳出去,京城中議論紛紛,衆人只猜是華敏出身低微,讨不了封以揚幾日歡心。

一朝尚是八人大轎迎娶入門的新嫁娘,夕暮成了夫不聞不問的糟糠妻,這等光景,豈是一個凄慘了得?

「哈哈哈哈!」衆人口中光景凄涼的主角,此際正坐在書房裏,纖纖玉指撥着純金鑄造的算盤,兩頰酒窩深邃如嵌,時不時自上揚的粉唇邊逸出得意大笑。

長案上堆滿排整齊的銀兩,華敏一邊撥算盤,一邊核對帳簿,興奮得額頰泛汗,臉蛋紅撲撲的,呼吸還有些喘亂。

除了跟封以揚共謀合作之外,她拿出攢了多年的積蓄,又從封以揚那兒挖了些銀兩,在京城覓得一處極佳的店鋪,開設了一間胭脂香粉鋪。

開張不過短短數日,便替她賺進大把銀兩,她數銀子數到手都軟了,哪裏還有力氣為了丈夫納妾這種無聊事而傷心落淚。

外頭那些好事者,恐怕要大失所望。銀兩在抱,管他琵琶別抱,呵呵呵。

華敏喜不自勝的眯眼笑着,身旁卻傳來一陣陣啜泣聲。

「少夫人,您真是太可憐了。」婉兒杵在一旁替她偷偷拭淚。

「你沒看見我正笑着,哪裏可憐了?」華敏眼角抽搐,無言的白她一眼。

「今晚就是少主納妾的大喜之日,您明明是正室,卻得躲在書房,像個見不得人的小妾。」婉兒替主子掬了一把傷心淚。

「是我貪懶,不願意出去摻和,又不是別人逼我躲在這裏。」華敏再次無言,真不曉得該贊揚婉兒這個侍女忠心,還是天生少根神經。

這段日子,封夫人大張旗鼓的操辦起納妾喜事,簡直把納妾當成是娶媳婦,分明是想給她一個難堪。

她順水推舟,演起了忍辱負淚的失寵正宮,大門不出,她專走封家下人出入的小門。

封家人以為她老是不見蹤影,是躲在房內暗暗吞淚,殊不知,她忙着張羅新開張的胭脂鋪,時不時還得跟鋪裏新雇的夥計溝通各種雜事,每晚累得一沾枕便呼呼大睡,連封以揚有無進房上榻都不清楚。

「少夫人是不想丢這個臉,才會寧願躲在書房算帳,也不要出去難堪吧!」主子得寵,下人就跟着沾光,主子若是失了勢,下人也跟着沒面子,婉兒自然要幫着華敏說話。

「好好好,你說這樣,便是這樣。」華敏才懶得花力氣争辯。

「少夫人為什麽不出去,大大方方坐在主位上,等紫鴛奉茶時,再給她下馬威,讓她往後不敢在少夫人面前得意。」婉兒的口吻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氣廣。

「何必呢。在我看來,紫鴛并非是這種人。」華敏撥動算盤上的金珠,事不關己的說道。

她也沒心思一天到晚與別的女人搶丈夫,紫鴛若是想要,她雙手奉上封以揚,只求他們別來妨礙她賺錢,那就阿彌陀佛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天少夫人的地位全被紫鴛搶走,到那時想挽救可就來不及了!」

「好了好了,少在這裏羅嗦,去幫我準備文房四寶,還有釉料,我還得趕工呢。」華敏推開金算盤,将帳簿放到一旁,将長案騰出空位,準備繪制花簪設計圖。

婉兒伺候她已有好一段時日,自然曉得華敏又忙着生意上的事,不禁越想越氣。可是主子不争氣,下人生氣又有什麽用?

罷了罷了——

婉兒雖然一張嘴甚愛唠叨,但是做起事來手腳麻利,不一會兒便備好絹紙與畫筆。

「少夫人也太不識趣了,既然您這麽喜歡畫花,為什麽不幹脆向少主讨教?」她只曉得華敏一天到晚埋首畫花,不清楚華敏這是在設計簪子花钿的樣式來着。

她這一說,倒是勾起華敏的好奇心。「封以揚平時也會畫花?」

封以揚出身天下巨賈之家,自幼受到最好的栽培,她自然不意外他工于書畫。不過她不認為,他是個閑來無事會畫畫花兒,再吟上幾首傷春悲秋的詩詞,還會浪費時間在賞花作樂上的那種纨褲子弟。

婉兒點點頭,邊研墨邊道:「倒也不是很常,只是有幾回我端茶進書房,正巧看見少主在畫花。」

「是嗎?」華敏拈起一旁花形瓷盤裏的棗泥桂圓糕,邊嘗邊心不在焉地同婉兒聊着。「原來他不是在花園裏畫花,而是一個人躲在書房畫。」

「是呀,而且少主畫花的時候,通常都是他心情不大好的時候。」

「既然沒有閑情逸致,為什麽還要畫花?」真是怪人一個。

「奴婢也不清楚。」婉兒歪着頭尋思,忽而想起什麽似的,又道:「我曾聽蘇總管說過,他幫少主整理那些畫時,發現少主畫來畫去都是一種美麗而奇異的花。」

「喔?」華敏一手塞着糕點,一手已執起畫筆,在雪白的紙上流暢地勾勒。

「那花,從未在西涼國見過,蘇總管以為是少主喜愛的花,還偷偷拿了張畫,私下到處詢問京城裏的花匠,沒想到就連皇宮禦用的花匠,都說不曾見過這種花。」

她只不過是随意起了個頭,随口閑聊罷了,想不到這個長舌的婉兒,竟然連一朵莫名其妙的花兒都能聊得這麽來勁兒。

話說,這些人已經将封以揚當成鍍金活財神在膜拜,哪怕是聊起封以揚的一根頭發,恐怕這些人聊上三天三夜,都能侃侃而談。

別說是封家了,外頭的人只要一提起封以揚這名字,眼中自然而然浮出敬畏之色,活像是撞見了菩薩下凡。

「……後來呀,蘇總管還托人上鄰國詢問,就連鄰國的花匠都說不曾見過這種花。」婉兒将從蘇總管那兒聽來的話,說得活靈活現,仿佛是她自己親眼所見。

華敏咬了一口綠豆糕,興致缺缺地聽着。

「後來的事可就奇了。有一回少主上布莊巡視,跟掌櫃談到一半,忽然就變了臉色,一眨眼就跑出布莊,在大街上攔住一名女子,還不顧會失了禮節,伸手就把人家頭上的發簪拔下來。」

「發簪?」正要伸向奶香桂花糕的纖手一頓,華敏的眸光自絹紙上揚起,秀眉微蹙。

「是呀,少夫人您肯定也覺得納悶吧?少主好端端的,卻忽然像是中了邪似的,沖到大街上拔了女子的發簪,當下連蘇總管都吓壞了。」

華敏忽然想起一件事。初次與封以揚見面時,他便是取出一支由她設計的茶花發簪……他從一開始就認得她是誰。

一股奇異而難以言喻的感覺驀然流過心頭,華敏發覺自己的手無端發起抖,額頭也莫名的滲出點點冷汗。

婉兒正說得激動入迷,自然沒察覺她的異狀,兀自往下說道:「後來蘇總管上前一探,才曉得原來那女子頭上的金花髪簪,那花兒的樣式,便是少主經常在畫的異花。」

華敏一僵,倏然站起身,從一旁的桧木書櫥中,取出數張已經繪好的花簪圖像。

婉兒被她突兀的動作吓了一跳,猛然眨着眼,以為是自己太聒噪,惹得華敏不快。

孰料,華敏一把抓住她的手,将那幾張絹紙平攤在長案上,激切的問道:「你說的那種花,是不是畫裏的這一種?」

「少夫人您怎麽了?您別吓婉兒。」前一刻還好好的,怎麽忽然就中了邪?

「你給我看清楚了,封以揚畫的那種花,是不是這一種?」華敏握緊她的手腕,另一手指着絹紙,心焦如焚的追問。

婉兒飽受驚吓的觑了觑絹紙,訝然嚷道:「少夫人,原來您也知道這種花?」

對了,先前蘇總管曾說過,少主上回特意上渖州的青城,便是為了那支花簪。後來少主回京後,蘇總管也說過關于花簪的事,聽說少主正是喜愛上了繪出那花簪的女子。

當時她沒想太多,只是聽聽就算,如今想來,那個女子便是少夫人嘛!

「封以揚畫的那些花圖,如今放在何處?」華敏面色異常蒼白,粉唇也微微顫抖,握住婉兒的手卻是緊得不能再緊。

「自然是在少主的書房裏……」

「帶我去看!」

婉兒讓她咄咄逼人的這副模樣吓壞了,不敢多問什麽,連忙領着她來到封以揚的書房。

婉兒憑着腦海中的印象翻找了一陣,終于找出一疊繪滿山茶花的圖紙。茶花的品種有數種,那一張張上了釉料的花圖,畫工精巧地繪出每一品種。

瑪瑙茶,寶珠茶,正宮粉,石榴茶,一撚紅,照殿紅……每一品種的山茶花開落在那一張張畫紙上,色澤斑斓,花開燦爛,每一朵倶是栩栩如生。

華敏捏着畫紙一角的纖手骞然顫了顫,滿疊的畫紙霎時撒了滿地,一朵朵豔美卻不俗的茶花就這麽盛開在她腳邊。

她雙手揪緊了胸口,難以置信的水眸剎那間盈滿濃濃霧氣,記憶中的畫面一幕幕在眼前掠過。

「丁敏敏,把這盆花拿去扔了。」

陸雅清坐在白色平臺鋼琴之後,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百無聊賴地敲着琴鍵,陽光自大片落地窗灑落而下,将俊美修長的少男身影鍍上一層金色光圈。

放學後主動過來幫母親忙的丁敏敏,手裏抓着抹布,正奮力跪蹲在地上,努力擦着昂貴的原木地板。

她仰起泛紅的臉蛋,擡起手背拭了拭額上的汗水,腦後烏亮的馬尾輕輕甩動,牽引着鋼琴之後的一雙黑眸留駐。

「那盆花是王媽媽今天早上換的,為什麽要扔掉?」丁敏敏蹙起秀氣的細眉,不解地問。

陸家占地千坪的別墅,平時打掃起來需要耗費的人力超乎想像,除了丁敏敏的母親這種簽約制的鐘點女傭,仍有其他固定在陸家幫傭多年的老傭人。

「我讨厭玫瑰。」陸雅清斜睨那盆花苞碩大的紅玫瑰一眼,口吻充滿嫌棄。

「玫瑰這麽美麗,你為什麽讨厭?」根本是想找藉口使喚她吧!這個任性又跋扈的死闊少,一天到晚就想找她麻煩,真是莫名其妙!

「俗氣。」陸雅清冷冷地瞟她一眼。

配你剛剛好!丁敏敏在心中偷偷撇嘴。

「這麽俗氣的花,配你剛好,拿去吧。」陸雅清微笑,修長的手指撥了撥玫瑰花瓣,那舉動像極了皇帝賞賜。

他要是皇帝,她豈不是成了宮女?丁敏敏不情不願的起身,抓着抹布靠近那抹比陽光更閃耀燦亮的人影。

「你喜歡什麽花?」

就在她捧住那盆玫瑰時,坐在鋼琴後方的美少男,忽然漫不經心的抛出這句。

「你在問我?」她有些詫異。通常他開口不是命令她,就是對她冷嘲熱諷。

「你重聽嗎?」他不耐煩地敲了一下琴鍵,害她吓得縮了縮肩膀。

情緒化的大少爺!她要是一個手滑,将花瓶往他頭上砸,看他還敢不敢這樣命令她!

不過想歸想,丁敏敏還是很孬的閉緊嘴巴。要是惹惱了這個專門以欺壓她為樂的大少爺,往後她不僅沒外快可賺,還會害母親被刁難。

說起來真悲摧,她雖然讨厭死陸雅清這個大少爺,但是她願意乖乖幫他跑腿幹些雜事,他會額外付她工錢,而且金額還不少。

貪圖着這一點,加上他利誘兼威脅,她才會忍下滿腔對他的不滿,乖乖聽他的命令做事。

「丁敏敏,你是癡呆了嗎?沒聽見我在跟你說話?」

大少爺可沒什麽耐心,通常三十秒之內沒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那張俊美的臉龐便會又黑又臭,一雙深邃的美眸冷冷眯起,活似她欠了他八輩子的債。

「我什麽花都喜歡。這答案你還滿意嗎?」丁敏敏也不是沒脾氣的,平時她只是為錢忍耐,要是真被惹毛了,也會口氣不善地偷瞪他。

「難怪。」陸雅清一臉嘲諷的斜睨她,那眼神令她大大不悅。

「你這句難怪是什麽意思?」可惡,她上輩子究竟欠了他什麽?弄得現在得這樣受他的氣。肯定是不小心惹上了黴神,黴神才會這樣懲罰她。

「昨天你來的時候,拿了一束醜不拉叽的花,我就想,你是缺乏品味才收下那束花,還是因為想做愛心,不想傷害別人才收下。」

陸雅清勾唇,迷人的笑容看在華敏眼底,像一根針似的,狠狠刺着她的眼。

他神經!無聊!莫名其妙!

昨天她帶來的那束玫瑰花,是隔壁班一個追求者送的。人家可是砸大錢請花店包裝,哪裏有他說的醜不拉叽!

「你知道我喜歡什麽花嗎?」陸雅清忽然又抛來這一句。

誰理你啊!就算他喜歡菊花也跟她沒關系!

丁敏敏在心底用力哼氣,以最孬的方式,傳達最憤慨的情緒。

「我喜歡茶花。」陸雅清笑了笑。

丁敏敏心口一跳,捧在手中的花盆差點就給砸了。

他、他沒事笑得這麽勾魂做什麽?以為她會跟那些迷戀他的膚淺女生一樣,被他一個笑容迷得神魂颠倒?作夢!

「茶花優雅高貴,美麗又不俗氣,這是有品味的人喜歡的花。」陸雅清意有所指的瞟她兩眼。

哼,誰不曉得茶花高「貴」,那可是某大名牌的招牌花,一個包就夠付她好幾個學期的學費。

「我讓王媽媽換一盆茶花過來。」丁敏敏沒好氣的說。再繼續跟這Pro級的讨人厭大少爺說下去,她肯定會嘔到內傷想吐血。

「不,我要你去買。」陸雅清笑容一撤,口氣驟冷。

「我?!」丁敏敏驚叫。

憑什麽她要買花來送他?她是女生耶,哪可以随便送花給男生!這個目中無人的高傲家夥,會不會太超過了!

「沒聽見我說的話?你立刻去買一束茶花過來,什麽顏色都可以,挑你喜歡的就好。」

丁敏敏忍下想飙髒話的沖動,才想開口反駁,一見到陸雅清嚣張的揚起下巴,深刻眼紋之下的美麗眸子冷冷回睨,她又孬孬的縮回去。

她忍,她再忍!反正高中畢業後這個讨人厭的家夥就要到美國念書,他再嚣張也沒幾日了!

「好啦,我現在就去買,這樣你高興了?」将那盆紅玫瑰随意往地上一擱,丁敏敏從門邊的雕花白木櫃上拿起錢包,準備出門買花。

如果可以,她還真想買束菊花回來……算了,這個家夥命這麽好,又有一張勾魂妖孽臉,肯定是禍害來着。人家常說禍害遺千年,所以再怎麽詛咒他,他肯定還是命好福好。

丁敏敏走到門邊,一股奇怪的直覺迫使她停下腳步,撇過泛着自然紅暈的臉蛋,望向琴房中的陸雅清。

斜坐在白色平臺鋼琴之後的他,單手撐着俊臉,一手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游走,一雙深邃如海的藍黑色眼眸緊緊鎖視着她。

她心中的某道鎖,似乎在這一刻被解開,那些不該對他有的悸動如融化的糖蜜,充溢整個胸口。

「我、我去買花了!」小手抓緊錢包,心髒的跳動驀然失速,仿佛一張口就要蹦出胸口,她神情慌亂的轉開臉,落荒而逃。

她永遠忘不了,當時她在陸雅清眼中看見的那抹熾熱,更忘不了,他唇邊那抹得意驕傲的微笑。

直到他離開多年之後,她才明白,那是心高氣傲的他吃醋耍性子,才會命令她買花送他。

那束茶花,到後來竟成了她記憶中最深刻的痛,于是,她永遠忘不了,他最愛的花便是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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