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 3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心裏無比在意着那名少年的話。

他是妖怪？怎麽可能……

腦海中越是思考着這個問題，就越來越期待着明天的到來。好想去問問那少年，為什麽要說自己是妖怪之類的。

為了養足精神，我很快進入了夢鄉。

在夢中，我夢見了那少年。少年走在鄉野間，俊秀溫柔的面容倒映在我的眼眸中。

他微笑着向朝我伸出了一只手，我也躍躍欲試的伸出手搭在他的掌心上，然後……天亮了。

我從床上起來，推開有些老舊的木門，被阻隔在門外的淅瀝的雨聲，也漸漸響了起來。擡頭看向昏蒙蒙的天空，我的心裏也有些郁悶。

屋檐瓦片落下的雨水，結成長長的珠串砸在院子的水泥地上。

我是喜歡雨天的，可今天卻覺得這雨有些礙眼。

外婆看見我出來，便叫我去吃早飯。父母也因為工作原因，在昨天下午就匆匆離開了。

吃完早飯，我趴在木桌上，望向被雨水淅瀝的莊稼地。霧雨蒙蒙，時不時還吹來幾許清風。

我戴上耳機，聽着MP3裏的歌曲。

“梅雨時節的雨後，吹過輕微溫柔的風……”

“我想要觸碰你，那種未知的心情，我想再見你一次，越是期望越是痛苦……”

“……”

不知不覺，我趴在桌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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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次醒來，是被人給搖醒的。我揉了揉睡眼，緩緩睜開，當看清眼前人的時候，我眨巴着眼睛瞧了他許久。

“又見面了。”少年拉開對面長凳坐下，學着我雙手疊在桌上，望着我笑了起來。露出的虎牙更襯得少年陽光帥氣，如沐陽光般的暖意融化在我心田內。

此時雨已停了，屋檐上落下雨水，輕輕濺在積水的地上。

“你怎麽在這兒啊？”我問。

“是婆婆讓我來吃午飯的。”少年站起身張開手：“我還特地換了身衣服。”

“挺好的。”這話奉承的，我都覺得太虛假，他上身穿着領子已經變形的白色圓領T恤，袖口也是爛的不像樣。而我自己穿的都是最好的衣服、褲子和鞋子。

我低着頭不敢擡頭瞧他，或許是害怕、又或許是覺得自責。我不知道該怎麽緩解這尴尬的氣氛。

“我也覺得。”這時，少年開了口。“這可是我最好的一套衣服，可不能再弄髒了。”

聞言，我站起身繞過木桌，走到他面前。

“啊？怎麽了？”少年打着哈哈退了兩步。我本想伸手拉他的胳膊，可剛舉到半空，卻再也沒有勇氣伸前一分。要是被我靠近的話，是不是連他也會消失在我的視野裏。

想起當初母親的作為，使得我無比痛心。她覺得那些朋友接近我，那全是為了錢。所以便偷偷拿錢給朋友，将他們都打發走。

好不容易才交的朋友，都因為母親的緣故，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我不知是不是該放下手，可心裏卻有些不甘，明明馬上我就能觸及到他了，可，可是……

在我猶豫不覺得時候，我只覺手被握住。我緩過神來，便瞧着他握着我的手，笑道：“是要握手嗎？”

“嗯。”我急忙撤回手背在身後，偏頭看向階下濕漉的地：“那，那個……吃完飯，能帶我去走走嗎？”說完這種話，我只覺得臉上發燙，背在身後的十指絞着一起。

“能是能，可是……你父母他們。”

“他們走了。”聽着少年有顧慮，我忙解釋道：“請來的家教還要過兩天才來，我這裏也沒同齡的朋友，所以……”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渴望朋友的心情太強烈，才會讓他傻站在原地久久不說話。

可越是這般想着，我心裏就越委屈。

“哦。”少年開口：“那好，不過下雨路有些滑，你要小心點才行。我看你父母似乎不喜歡你做這種危險的事。我覺得你該考慮一下他……”

“你懂什麽！”或許是他的話觸碰了我的底線，我竟對他吼了起來，可下一秒我便又後悔了。我不知道該怎麽緩和氣氛，不知道該怎麽向他道歉。

“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就在我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的時候，他卻主動向我道歉了。“我知道你對父母的管束覺得煩了，可我啊，卻有些羨慕你……”

我正打算對他說些什麽，外婆的聲音卻從竈屋傳來。

四人圍在桌邊吃飯倒是挺熱鬧的，至少比自己一人在家好多了。我低着頭吃着飯，時不時偷瞄那少年一眼。少年很健談，說話也很客氣，外公外婆也很喜歡他。

吃完午飯，外婆撿碗拿去洗，少年也忙動手幫外婆收拾。而外公坐在長木凳上，拿起煙杆裹了根葉子煙，吧唧抽了幾口，然後扛着鋤頭下地去了。

院壩裏又只剩下我一人，趴在狗窩裏的土狗，仍對我狂吠不止。我閑着無聊，走到院前的泥巴路，看着連綿青山和長勢正盛的稻田。

陽光灑在露水上，泛着金光。正在這時，耳邊突然嗡嗡嗡的聲音，我聞聲偏頭看去，只見只快速扇動翅膀的昆蟲朝我臉上飛來，我吓得啊的大叫一聲，腳下重心不穩，跌倒在了地上，摔得我屁股疼。

褐色的短褲被泥巴濺了一身，鞋子、襪子也全部髒掉了。撐在地上的雙手，壓在了小石頭上，也劃了道口子。

“你沒事吧？”少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打心底覺得委屈，但仍舊嘴硬：“沒事，這點兒小傷算什麽。”說話，我錯過他身邊朝屋子走去：“我換件衣服。”

“要不洗個澡？”少年跟上前，提議道。

“這裏有熱水嗎？”我問。

“有啊，我現在就給你燒一鍋。”

“……沒，沒浴缸？”我稍楞。

“嗯？那是什麽啊？”少年笑道：“脫了衣服褲子，調好水溫直接從頭到腳沖一遍就好了。”

“……在這兒洗嗎？”

“不，有洗澡的地方。”少年指向一處草房：“去哪兒洗，我先給你燒水，然後帶你去吧。”

“嗯。”我點點頭：“謝，謝了。”

“沒事。”少年邊朝廚屋走去，邊說道：“你先洗個手，在院子等我。”

“好。”

我坐在院子的長凳上，腦袋放空，看着這眼前的風景，油然生出前所未有的舒适。或許是這裏的空氣比城裏好，四處都是綠色。

少年燒好了水帶着我去了草房，洗澡的地方不大，大概能占兩三個人，陽光透過水泥牆上的菱形的小洞，給昏暗的房內多添了些亮光。

“光線有點暗，你小心點兒。”少年邊将裝着熱水的桶倒入盆子裏，邊對我說道。瞧着他忙碌的身影，我嘴角不由微微上揚。

他調好了洗澡水，拿着搭在一旁的白帕站起身，面向我：“用帕子先把身上擦擦，然後用沐浴露摸一遍，再用盆子裏的熱水沖沖就好了。”

看着他認真說話的模樣，我不由用拳頭抵着唇笑出聲來，他這是把我當成小孩子了嗎？

“怎麽了啊？”少年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撓着頭看着我。

“沒。”我搖搖頭：“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哦，那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兒叫我。”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

不過，說是在外面，其實也不過是被釘在牆兩邊的灰布隔開罷了，灰布只遮了上面，下面空蕩蕩的，我甚至能看見站在布外少年的雙腿。

我雙手交叉撩起衣服下擺，目光卻盯着少年的雙腿，生怕他突然沖了進來。我從來沒有和別人洗過澡，即使在軍訓的時候，出了滿身的汗，也只是拿着帕子跑到水龍頭下随便擦擦敷衍了事。

反正，不想被人看見，也不想和別人一起洗澡。總覺得心裏有些難為情，我可不是能像少年那般放得開的人，能夠在那麽多人面前，毫無顧慮脫掉衣服褲子的人。

“那，那個……”正在這時，灰布外面傳來少年的聲音：“你還沒開始洗嗎？”

“啊？我，馬上就好了……”我忙答道：“你叫什麽名字啊？”我脫下上衣放在一旁，接着脫了褲子。

“我叫淩湫。”淩湫答道。“你呢？你叫什麽名字啊？”

“祁天森。”我用木瓢舀水澆在身上，溫水從肩上流下帶着滾燙，我拿着帕子擦了擦身體，然後擠出沐浴露将身上摸起白色的泡沫，我正準備用水沖掉身上的泡沫，卻看見盆子上爬着一只很大的蜘蛛，不由失聲大叫起來。

“怎麽了嗎？”淩湫聽見裏面的動靜，忙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我吓得雙腿發軟蹲了下來，指着那水盆上的蜘蛛，害怕道：“有，有蜘蛛！”

“哪兒呢？”淩湫朝水盆走去，我卻不知為何竟是伸手拽住他，“不要過去，好吓人啊！”

“沒事的。”他輕輕拍了拍我的手，朝我笑了笑。陽光般的笑容映入我的眼眸中，忽覺安下心來。

“要我陪你嗎？”淩湫處理掉蜘蛛，看着我詢問道。

“不要！”我搖了搖頭，可心裏又害怕，擡頭望向他。

“都是男生，別害羞了，再這樣下去會感冒的。”淩湫将我從地上拉起來，我也沒有拒絕，只是傻傻站在原地。聽着耳邊傳來嘩啦的流水聲，感覺到身上的泡沫被溫水沖刷直至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歌詞來源《螢火》——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