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架空篇【十七】

元國十三年。

貴妃窦氏,賢良淑德,端賴柔嘉,外加産子有功,仰成皇太後慈谕,特冊窦皇後,曉喻六宮,長女封為長公主,賜名景陽公主,嫡子封為太子,賜名定弦,欽此!

當晚,皇宮大擺設宴,只為了慶賀楚帝一時間兒女雙全,龍鳳呈祥,人人都知皇帝的後宮弱水三千,但人人也都知楚帝只愛取窦皇後這一瓢水。

元國二十三年。

好景不長,大皇子楚定義勾結三大門閥,意圖謀反,被太子楚定弦一舉拿下,扣押宗人府,事情敗露,三大門閥合夥勾結番邦再次給楚帝當頭一擊。

元國二十四年。

大皇子被賜毒酒一杯,三大門閥求追不舍,楚帝駕崩,窦皇後随先帝而去,定弦太子手握重兵,獨一人堅守皇城,鮮血染浸戰袍,生命危在旦夕,情急之下,宮門敞開,長公主楚景陽身披戰甲,手握**,救皇弟與水深火熱之中。

後消失不見。

元國國破人亡,三大門閥争取豪奪,二十七年,元國被分為土地三處,由三大門閥家族值守,後各立為王。

————————————

胡洛白緩緩合上書卷,定神坐在床頭。

景陽公主,楚景陽,楚定弦,楚...定陽。

看來是她沒錯了。

“借屍還魂?呵...這個公主還真不簡單,”胡洛白翻身下床,吹掉殘燭,門外一閃而過的身影讓他來了興趣。

楚定陽穿着一身黑色便衣蹲在陰暗角落,手中拿着的細竹筒慢慢在紙闖上磨出一個洞出來,然後把裏面的藥粉輕輕吹進房內,等待片刻,她才拉上面罩闖了進去。

屋內,林瑾在迷藥的催促下昏倒趴在桌上,楚定陽闖進去時也是毫無動靜。

“姑娘可是在找這個?”胡洛白的突然出現,驚吓到了翻箱倒櫃尋東西的楚定陽,但在瞧見胡洛白手中拿着的東西時,二話不說,上前就是搶。

“哎,姑娘,別這麽粗魯嘛,要不,我們坐下來喝杯茶,聊一聊?”胡洛白斜過身子,晃了晃手裏的通靈鏡,“怎麽樣,有沒有興趣?”

“本姑娘沒時間跟你耗,交出東西,饒你不死,”楚定陽下了狠心,對通靈鏡勢在必得。

“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胡洛白把鏡子往胸前一揣,跳出房內一只把楚定陽引到一個空曠人煙稀少的地方才停下腳步,“我說姑娘,就算在下長的是帥了點,但你也不至于這樣窮追不舍吧。”

“少廢話,”楚定陽狠心一絕,徒手就朝胡洛白劈去。

“不是,我說姑娘,咱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聊一聊,磕磕瓜子兒什麽的嗎?”胡洛白一再閃躲,壓根就沒想過要還手的意思。

“想聊天還不簡單,去找地府閻王喝茶嗑瓜子去吧,”楚定陽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從手掌中幻化出雷霆劍,“交出鏡子,或許我還能饒你一命。”

“哎,別別別,別這麽絕情嘛,”胡洛白又一個閃躲,這次有些驚險,差點傷到了胳膊,但還好,只是蹭破了點皮,停下了腳步喚出多餘來。

還真當他胡洛白是吃素的呢。

“你交是不交,”楚定陽咬緊牙關,目光赤紅,如同那日一般,身上的氣息開始慢慢變化成黑霧。

“不交,不能交,死都不交,”胡洛白使勁搖頭。

“那你...就去死吧。”

“媽呀,殺人了,放火了,有強盜啊,偷人啦,呸...不是,偷鏡子啦,救命啊,”胡洛白捂着胸口繞着圈子拼命的跑,“姑娘,你要這鏡子幹嘛呦,又不能當飯吃。”

“自然是有用,”楚定陽發覺自己是被耍了,周圍被雷電劈出來痕跡繞着都快形成一個大圓盤,體力也漸漸透支。

“哎,姑娘,不,姑奶奶,我跟你說,你那個弟弟已經沒救了,你還是稱早打消這個念頭吧,”胡洛白抹了把額頭冒出來的虛汗。

真尼瑪是個體力活,這次完了之後,一定要大吃大喝一頓才對得起自己。

“你怎麽知道,”楚定陽的語氣中充滿了驚愕以及不可置信,手中的雷電漸漸慢了下來,直到停歇。

“我什麽都知道,”胡洛白趁機蹭到楚定陽旁邊,“我還知道你是楚定陽,你不是孫靈雲。”

楚定陽眯着眼睛開始警惕胡洛白。

胡洛白輕笑,對楚定陽的一切動作置之不理,又道:“靈雲早在那晚死的透透的,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當那晚四王爺來問我要人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的那副男人皮囊已經破爛不堪一擊了,加上那晚的怒火攻心,導致差點走火入魔,更是讓你的身體達到了負荷,可恰好,孫靈雲的死給你帶來了一線轉機,所以你就讓四王爺過來要人,因為你知道,四王爺要人的話,我勢必會給,可能是上天看你可憐,孫靈雲的身體與你的靈魂吻合到幾乎可以融為一體,但你忘記了,當晚孫靈雲是死在你的雷劍之下,背後的那一劍,在死後已成一道不可磨滅的傷疤。”

“呵...四王爺說你神機妙算,不輸于我的時候,我還不信,現在看來,未必了,”楚定陽揭開面罩,露出那張絕色佳人的容貌,“但這通靈鏡,我是必須要得到。”

“呵...”胡洛白冷笑了一番,掏出鏡子看了看,“你要這鏡子,不過就是為了你那死去的皇弟,想要通過這鏡子找到你弟弟的魂魄,好在像你一樣,借屍還魂,難道你就沒想過,靈魂與身體的不吻合?”

“這就不必你操勞,”楚定陽眼饞的盯着鏡子,目光貪婪,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聲音在告訴她。

她一定要得到通靈鏡。

“我說景陽公主,”胡洛白下了一劑猛藥,收回鏡子轉頭看向楚定陽,“事情都過去三百多年了,你不累嗎?”

“累?呵...我花費這麽多心思,你現在站在這跟我說累?”楚定陽不在驚訝,手中的劍消失後,滿臉的苦笑,“我一個人在這世間輾轉了百年,為的就是複活定弦,複活我元國,百年過去,我又何嘗不累,但那又如何,只要...”

楚定陽的話未完,就被胡洛白打斷。

“只要複活定弦就能複活元國?你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天真了,你該接受現實的,元國早已不再,定弦太子也早已不在,你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你的執念,”胡洛白道,“你把流火攪得天翻地覆,使得流火從此不問世事,只為了得到束靈囊,現如今你又在這瑤霖興風作浪,只為了通靈鏡,你...難道就沒想過定弦早已投胎轉世?”

“我...”楚定陽不知該如何回應,是啊,這一切不過都是她的執念,不願面對那堵牆後面的真相,而導致的一步錯,步步錯。

可是,她在這世間徘徊多年,到底,是為了什麽?

“景陽,或許你可以試着放過自己,也放過定弦,”胡洛白的語氣一度緩和下來,慢慢勸導着面前這個早已淚流雙痕的女子,“你現在已經有了穩定的身體,移魂那種邪術,只會消弱你的靈魂,在這樣下去,你可能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不,”楚定陽低下的頭看不清情緒,但這一聲說的确實異常堅定。

“楚景陽!”胡洛白小聲喚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觸動了楚定陽的哪根筋。

那就十分糟糕了。

“不!”又是一句否決從楚定陽口中說出,楚定陽擡起頭時,眼睛已經變得漆黑,臉上滿布黑藤,面色猙獰,“就算是執念又如何,我父皇一向愛民如子,可換來的是什麽,是國破人亡,我母後一向賢良淑德,從不與人紛争,可是那天,她就死在我父皇的身旁,婢女們的慘叫聲傳遍整個皇宮,将士們在用他們的鮮血告訴我,他們不能白死,還有我皇弟...”

楚定陽說的句句仿佛歷歷在目,血流成河的畫面仿如昨日,凄涼悲切的慘叫聲一遍又一遍的回蕩在耳畔。

“但是你不該搓使四王爺成為你手中的刀,”胡洛白沒預料到面前的這個女人竟然有着這麽強大的執念,一顆打鼓的心在楚定陽面前只能鎮定自若,“況且,此王爺非比王爺,你确定他會聽你的?”

“你這話什麽意思?”楚定陽眯了眯眼睛,“他身上的毒只有我有解藥。”

“沒什麽意思,就是字面意思罷了。”胡洛白聳了聳肩,他還是挺喜歡簡槐的這份驚喜的,至少能省去不少事。

“是或不是已經不重要了,我本不想傷害你,可是,你知道的太多了,讓我不得不對你痛下殺手,”楚定陽的劍不知何時又出現在手上,雷電盤旋在劍鋒上,黑色的瘴氣也在不知不覺中彌漫在整個空曠地盤。

“你這女人...”胡洛白煩了愁,“怎麽就講不明白呢。”

“即使是一念成魔,我也要得到通靈鏡,”楚定陽的頭發瞬間全部散開,青絲随着風随意的漂浮在腦後,嘴唇開始由紅色漸漸變成黑色。

胡洛白知道,這女人是真的狠下心即便成魔,也要得到通靈鏡了。

“給你給你都給你,”胡洛白繃着一張臉從懷裏掏出鏡子遞在楚定陽面前,“通靈鏡,拿去。”這要是變成魔,那可就全完了。

楚定陽一愣,半信半疑的看着面前的胡洛白,但目光依舊灼灼的看向通靈鏡,沒說話,半晌才慢慢伸出蒼白的手接過滾燙的通靈鏡,通靈鏡碰到指尖,甚至是握在整個手上的那一剎那,楚定陽的眼淚跟着掉下來,滾燙的淚水打在鏡面上,翻出一片水珠,然後随之蒸發消失殆盡。

“這回高興了吧,氣消了吧,”胡洛白站在原地又小聲嘀咕了一句,“魔氣也該收了吧。”

楚定陽像是沒聽見一般,拿着通靈鏡,臉上露出喜悅,腳尖在地面一點,整個人便很快消失在胡洛白面前。

“喂!你就這麽對給你鏡子的人的啊,喂!”胡洛白在後面大喊,看着快要消失沒影的人,急忙跟上。

楚定陽來的是一片鳥無人煙的地方,四處除了懸崖峭壁就是鐵劍難破的堅石,一直到楚定陽拿着通靈鏡進了一個山洞,胡洛白才停下了腳步看了看,搓搓胳膊又跟了上。

山洞內很冷,寒氣逼人甚至直接刺骨,胡洛白一直跟到了山洞的深處才與楚定陽同時停下了腳步。

“弟弟,阿姐來看你了,”楚定陽走到一個高處的臺上,上面擺放的是一副冰雕棺材,棺材很大,棺蓋也是用冰雪雕刻而成。

楚定陽一遍又一遍輕撫着冰雕棺材,仿佛就算這樣隔着棺材,也能摸到躺在裏面的人一般。

一遍又一遍。

“你看,阿姐帶來了什麽,通靈鏡,”楚定陽開始對着棺材裏面那個根本不會回應她的人說話,“阿弦,你別怕,你等等阿姐,等阿姐把你的魂魄找回來,你就可以回到阿姐身邊了。”

說完,楚定陽咬破手指,一滴血滴在鏡面上,一只手蓋住鏡面,嘴裏默念着什麽,可當這滿心歡喜的喜悅在這毫無動靜的鏡子之後,留下的只能是狂躁不安以及滿不致信。

“怎麽會沒動靜呢,怎麽會沒動靜呢,”楚定陽拿着鏡子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嘴邊的話。

“當然沒動靜,”胡洛白上前走了幾步,走到棺材的旁邊,瞄了眼棺材裏的人後,他才明白了楚定陽為何在第一次見到他時會如此驚訝。

棺材裏的人,與他,卻是有着幾分肖像的。

“怎麽會這樣?難道你給的是假的,”楚定陽赤紅了雙目,瞪着胡洛白,拿捏在手裏的鏡子又緊了幾分。

“我給的當然是真的,只是這鏡子必須要過血,必須要過我這,多餘的劍血,”胡洛白提起多餘,抓住劍柄順着楚定陽的手掌就是一劃,頓時,劍尖上的血瞬間凝固在一起,結成血珠,然後順着劍尖滴落在鏡面上。

當初的三大家族就是因為各掌握一方神器,才敢各立為王,坐鎮各方土地,就像流火有束靈囊,瑤霖有通靈鏡,而這滄越,就是由胡洛白手上這把多餘劍坐鎮。

而多餘的本命,卻是叫血靈劍,以血鑄養。

當初衛景澄給他這把劍的時候,應該也是知道這把劍的來意吧,為了,不讓楚定陽把目标轉移到滄越,塗害滄越的百姓,竟然幹脆把這燙手的山芋讓胡洛白來捂。

還真像是個披着羊皮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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