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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過了一會年糕蒸好了。
蒲用小抹布隔熱,包着鍋蓋把子打開蒸鍋,阿絮湊過去看被蒲擋住了,蒲說:“蒸汽燙,別靠太近。”
阿絮看着鍋裏噌噌直往上冒的白霧拍拍手,“真好玩!”
蒲給她一雙筷子,“把年糕夾到盤子裏。”
阿絮用筷子夾年糕,問她:“放紅糖嗎?”
蒲把紅糖塊熱成糖漿放在桌上,“放。”
阿絮在盤子裏碼好年糕,用長柄勺舀紅糖漿。
蒲拿了好幾個小碟子過來,把盤裏的年糕分別放進小碟子,“現在可以放紅糖了。”
阿絮笑着把糖漿淋在晶瑩剔透的年糕上,熱乎乎的,甜蜜蜜的。
蒲不知有從哪兒找來幾根蠟燭,還有一個打火機。
阿絮問她:“這個蠟燭用來做什麽啊?”
蒲搖了搖手裏紅紅的蠟燭,“鬧洞房。”
阿絮知道鬧洞房是婚禮裏的一個環節,但她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意思,總之很好玩就是了。
阿絮問她:“怎麽鬧?”
蒲勾勾唇角,轉過身收拾碗筷,“以後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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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絮嘟起嘴,走過去拉她衣角,“為什麽是以後?”
蒲的手頓了頓,“那就十八歲。”
阿絮嘆道:“那麽久?”
蒲低下頭,長發掩住她的表情。她嗯了一會,說:“那就十六歲。”
阿絮失望地坐在椅子上,伸長雙腿嘆氣:“不理你了。”
蒲洗好碗筷和阿絮出了廚房。
奶奶已經躺在沙發上睡着了,電視還開着,中央一臺放着古裝連續劇。
“噓——”阿絮彎着腰,牽着蒲的手走出門。
“嗯?”蒲跟她走到院子裏,外面已經天黑了。
阿絮帶她走到院口,閉上眼說:“你聽。”
蒲學她閉上眼,“嗯。”
阿絮問:“你聽見什麽了?”
蒲說:“很多。”
阿絮說:“聽見風了嗎?”
“嗯。”
“田裏晚上的風就像鬼在哭一樣,可吓人了。”
蒲看着阿絮不說話。
阿絮問她:“你怕鬼嗎?”
蒲搖頭,“不怕。”
阿絮挑眉,“真的?”
蒲暗自笑道:吾以山精海怪,妖魔異獸為食,鬼怪于我豈有懼憚之說?
蒲說:“當然是真的,我不會騙你。”
“哎,”阿絮用胳膊肘頂她,“你說什麽時候鬧洞房啊?”
蒲在一邊的田埂上坐下,折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裏,“子時。”
阿絮數了數指頭,“子時多久?”
蒲說:“晚上十二點。”
“那還有很久啊,都睡覺了,再玩我爸也得催我們。”阿絮有些失望。
蒲咬着狗尾巴草上下搖晃,“沒事,他們都睡着了。”
“啊?”
蒲眯着眼睛笑了笑,眼裏赤金光芒一閃而逝,四周騰起朦胧的水霧,霧氣漸濃,彌漫田野。
遠遠的田裏響起一道清脆鈴聲,接着出現星星點點的橙紅光亮。
阿絮揉揉眼睛,問:“那是什麽?”
蒲騰地站起身拉着她向外走,“走。”
“哎?啊啊、慢點——”
阿絮跟着她走到一棟兩層樓的瓦房前,擡頭看了看窗戶上褪色的窗花,納罕道:“這不是村裏吳爺爺的房子麽?”
“拿着年糕。”蒲說。
“年糕在奶奶家啊。”阿絮不解。
蒲指了下前面,一樓的大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客廳裏的圓桌上擺滿小碟,小碟子圍成一個圈,每個碟子裏都躺着一塊紅糖年糕,而在年糕的簇擁中亮着一對紅燭。
“奇怪......”阿絮撓頭。
蒲不給她納悶的時間,牽着她進屋,把小碟交到她手上,“你把年糕放到每一個房間的牆角還有樓梯口的角落裏,然後在每個碟子旁豎根蠟燭。”
“蠟燭?”阿絮把碟子都放進托盤裏端着,四處張望,沒看見多的蠟燭。
“這裏。”蒲把手伸到她面前,手裏抓着一把蠟燭。
“哦,好。”阿絮接過去,“打火機呢?”
蒲說:“你放好就行,我來點。”
“嗯。”
阿絮按照蒲的說的把紅糖年糕和蠟燭都安置好了,跑回她身邊,“都好啦,你點蠟燭吧。”
蒲點下頭,從衣兜裏掏出一個打火機,打燃,對着小火苗輕輕吹一口氣,那小火苗瞬間炸開了,就像小煙花一樣。
阿絮驚奇地看着炸開的小煙花化作一只只袖珍的小火鳥,撲閃着翅膀,飛呀飛呀,每一根蠟燭上都停了一只,接着小鳥們張大翅膀仰頭鳴叫一聲,燃燒起來,變成橙紅的燭火在夜色裏搖晃。
看着暖暖的。
“哇......”真美,阿絮在心中嘆道。
阿絮忽然手腕一熱,擡頭看蒲。
“跟我來。”
“嗯。”
蒲帶着她走出房子,搬了架長梯搭在牆上,讓阿絮先爬上去,然後自己再上去。
遠處的鈴聲越來越近,逐漸清晰,甚至還有唢吶和鑼鼓的聲音。
阿絮坐在屋檐上,睜大眼睛看着田野上撐着紅燈籠的送親隊伍,那些人個子都小小的,就像小老鼠一樣,走的特別慢。
“那就是結婚的人?”阿絮問。
蒲點頭,“是子鼠。”
子鼠?阿絮低頭望去,“是老鼠嗎?”
蒲說:“算是吧,不過現在不常見了。就像白蛇一樣,只有老房子才有,世世代代守着一家人,保佑家主繁榮昌盛。”
阿絮想着吳爺爺家的三個孩子都在大城市賺大錢,雖然很累,可還是常常抽時間回來看老人。吳爺爺也像阿絮奶奶一樣喜歡留在村子裏,不願跟孩子去城裏住。他辛苦了大半輩子總算有了回報,對人都是笑呵呵的,阿絮覺得他的每一條皺紋裏藏的都是幸福。
蒲說:“古時天庭設宴招待下屆牲畜,宴前行賽事,子鼠的祖先搶了彩頭,在十二生肖排第一。”
“這個我知道。”
蒲笑了笑,又道:“子鼠雖然手段有些不光彩,但它們始終是第一。小家族想要掙榮譽不容易,大家心裏明白便都默許了,希望他們能生存的更愉快些。”
阿絮轉過頭看着蒲白皙的臉,墨色的長發在夜風中飄揚,有着說不出的寧靜與安詳......
“新娘子來了。”蒲忽然道。
阿絮聞聲看去,看見房屋下四個小小的人兒放下垂滿紅流蘇的袖珍轎子,一個小婆子扶着穿着霞帔的新娘子慢慢走出來。
一身紅袍的新郎官從屋子裏跑出來,邊跑邊笑道:“娘子、娘子,屋裏有紅糖年糕和喜樂燭!”
話音剛落,人群裏生起一片喧嘩,全是驚喜的歡呼。
一個白胡子老頭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過來,咳嗽一聲,周圍的人都給他讓開路。
老頭捋捋胡須道:“方才橋守大人來過,說今日有貴客到訪,得知我兒今日娶親,特備佳禮相送。”
阿絮聽着擡頭看向蒲,蒲一臉淡然。
新郎卻說:“此等大禮,已是數百年不曾遇到,我以為——我以為人早就把我們忘掉了。”
“多謝貴客厚禮,此等恩情我等小輩感激不盡,來日必将全力相報。”樓下衆人悉數跪下,在老頭和新郎官的帶領下匍匐在地,連着磕了三個響頭。
阿絮看的有些呆了,她從未見過這樣感謝人的方式,要知道平日裏說聲謝謝就了不起了,哪裏用得着這樣......
“走吧。”蒲爬下梯子。
阿絮連忙跟着下去,“去哪裏?”
“回家睡覺。”
阿絮說:“可是還沒鬧洞房呢。”
蒲笑了笑,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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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早,陽光明媚,小鳥啁啾。
阿絮奶奶早起喂雞去了,院裏小桌上擺了一盤豆沙小饅頭,還有一盤紅糖年糕。
“咯咯咯咯咯——”老人在後院草地裏撒着玉米粒。
宋名郗戴着眼鏡坐在搖椅裏看報紙,瞟了眼客卧的房門,搖頭道:“這倆孩子,還不起。”
“嗯......”阿絮翻了個身,被子掉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睜開眼,阿絮摸了摸床邊,沒有人。
蒲呢?
阿絮擡頭去望,發現蒲正坐在窗邊的書桌旁,看到她微微一笑,“早。”
阿絮撐起上身,揉揉眼,問:“婚禮結束了嗎?”
蒲說:“你夢到有人結婚了?”
阿絮一驚,“你昨晚不是——”
蒲起身開門,“起床吃早飯吧。”
阿絮一頭霧水地洗漱好,走到院子裏吃早飯,看到桌上的豆沙小饅頭和紅糖年糕撓撓頭,心裏奇怪道:怎麽回事?昨晚不是把年糕送給結婚的小人兒了嗎,怎麽現在都在這裏?
阿絮蹙眉:難道真是我做的夢?
宋名郗坐直身拈了一塊年糕放進嘴裏,笑道:“嘿,別說,你們兩個小鬼頭的手藝還真不賴!”
☆、伯山妖異篇-10
過了清明,天氣越來越暖了。
閑暇時于爺爺給阿絮清理衣服,清出一大堆摞在床上,挑了件小體恤衫打開給阿絮看,“阿絮啊,你看衣服又小了。”
阿絮正在給陽臺上的小薄荷澆水,原來于爺爺都是用小碗在小缸子裏舀一瓢倒的,阿絮學着蒲買了一個小水壺,現在都用小水壺澆水。
阿絮說:“給我買新衣服嗎?”
于爺爺把體恤衫疊回去,“要買,不買你就沒衣服穿了。”
阿絮嘟嘴,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于爺爺邊收衣服邊說:“我記得你去年夏天想買裙子,那種蓬蓬的,帶紗的......”
阿絮說:“公主裙。”
“對,公主裙。等你放暑假去買。”于爺爺說。
阿絮卻不是很有興致,“現在不想要了。”
“哦?”于爺爺停下手裏的動作,“那你想買什麽,改天去城裏看看。”
阿絮想了想,說:“我想買白襯衫。”
于爺爺說:“哦,小蒲倒是經常穿白襯衫,還有白裙子。到時候叫她陪你一塊?哎,阿絮你去哪兒?”
阿絮已經走出門了,遠遠應道:“下樓轉轉,吃飯前就回來。”
“這孩子......”于爺爺笑着搖搖頭。
樓下旁邊有個小花園,中間的大花壇裏栽了一棵大黃角樹,聽外公說那棵樹已經二十多歲了。花壇旁有一排健身器材,再往邊兒上是一個茶館,住在院兒裏的人沒事就會到茶館打牌。
阿絮在扭腰器上轉了一會,覺得沒勁就從院子後門跑出去了。
院後是一條小街,從河邊往工廠運砂石的大貨車就是從後面的街開上省道的。
小街盡頭連着進田的機耕道,街頭拐口處開着一家便利店,便利店樓上有個小花園,養了兩只錦雞,每次阿絮從街口過都能看到它們拖着很長的漂亮尾巴在樓頂踱步。樓下種着兩棵櫻桃樹,還有桃樹,到了季節也結果子,阿絮吃過,不過不好吃,又酸又澀。
阿絮在便利店門口站着看了會錦雞就走開了,在街頭猶豫一會決定進田裏溜達溜達。有了上次在田裏走丢的經驗,阿絮格外小心地看路,不能走得太遠又迷路。
春天下的秧子現在都長起來了,引水渠裏的水流歡快地蹦跶着,田埂小溪裏隐約可見蝌蚪和小參子魚。阿絮記得去年夏天連着下了好幾天暴雨,田裏漲大水把圍池塘的泥巴沖塌了,逃了好幾條大鯉魚出來,好些人搶着去捉。
閑置的田地裏長着苜蓿,還有紫色的小花。春夏季很多孩子到閑田裏放風筝,還借農家的稭稈燒着搞野炊。
阿絮漫步在田埂上,想着以前的事,沒有目的,什麽都想。
想着想着,阿絮的記憶飄到了去年秋天,在田裏和外公走散後第一次遇見蒲的場景。
一望無際的田野,潮濕泥濘的田埂,灰色沉重的高架橋,霞光漸隐的半邊天,還有遠處綿延起伏青山,肆無忌憚一路高歌的風......
阿絮慢慢閉上眼,鼻尖萦繞着田地裏清新的青草香氣。
叮——
她似乎又聽到了那細小的鈴铛響聲。
她想起那時從天墜落的紅繩鈴铛,還有從天而降的蒲。
一切都那麽不可思議。
一陣風拂過,身旁碧綠的水稻如綠的汪洋波濤翻滾。
阿絮在清新的空氣和溫柔的涼風裏沉醉了一會,睜開眼看看天邊,太陽馬上要落山了,要回家了。
她沿路返回,走了兩步忽然發現腳邊的草叢動了動,以為是什麽小動物就沒在意。
又走了幾步,阿絮發現腳旁的草叢還在動。
奇怪......
阿絮心中起疑,近來總是遇見怪異的事讓她很不安,加快腳步往家走,同時注意觀察腳邊的動靜,結果驚訝地發現她走到哪,哪的草叢就會動,但剛才經過的草叢是靜止的。
難道有什麽東西跟着她?
阿絮心裏發毛,小跑起來,可是草叢裏的東西也加快了速度,阿絮跑到哪它就跟到哪。
阿絮往草叢裏看了好幾次,都是一片綠油油的,除了草什麽也沒有。
阿絮越跑越快,最後終于沿着機耕道跑上水泥路,回頭看,并沒有奇怪的東西追她。
一旁水泥房裏走出一個扛着耙子的農民,看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問:“小妹妹你咋了?”
阿絮說:“沒事,剛才田裏好像有什麽跟着我。”
農民哦一聲,望了下水田,說:“可能是什麽蟲子。”
阿絮無語,“蟲子有那麽大?”
農民問:“你看見它了?”
阿絮搖頭,“沒看見,只看到一路的草在動。”
農民笑道:“那可能是什麽蟲子,聞到你身上有吃的的味道跟着你跑了一段,我說的蟲子不一定是螞蟻蝗蟲那些,蛇,鼠,蛙那些都是,可能還有小山貓。”
蛇?
阿絮打了個寒戰,心想以後可不能再随便往田裏跑了,要是真遇着蛇了怎麽辦?
“小妹妹你脖子上挂的啥呀,好像在發光。”農民忽然指了一下阿絮胸前說。
“嗯?”阿絮低頭看,是蒲送她的那顆珠子,阿絮把它拉出衣領來看,發現珠面的紋路如浮雲流轉,微微泛着淺金的光芒。
不知是不是錯覺,阿絮覺得這顆珠子比去年秋天大了一點......
農民看一眼珠子說:“現在你們娃娃耍的東西真先進,都能發光了,哎,大城市裏稀奇的更多嘞。”扛着耙子走了。
阿絮把珠子塞回衣領裏,也沒多想,趕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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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全校大掃除。
阿絮班上按座位分了四個衛生大組,每周輪一個組大掃除。
阿絮收拾好課本準備回家,唐雪妃忽然找上她,“阿絮,你今晚有事嗎?”
看着唐雪妃粉嫩的臉頰和溫柔的小臉,阿絮搖了搖頭。
唐雪妃高興道:“那今天能麻煩你替我大掃除嗎?”
過來找阿絮回家的小胖聽見不高興了,說:“你怎麽不找高樂琪、聶蓉蓉?阿絮要和我一塊回家。”
唐雪妃略微一怔,不好意思道:“那就算了吧,謝謝。”
“沒關系的,我幫你就是。”阿絮卻說。
唐雪妃回頭看她。
“阿絮!”小胖跺腳,“我不等你啊!”
阿絮叫住他,“小胖,你幫我跟蒲說我晚點回去,你跟她先走。”
上回蒲說要和他們一起上下學後三人一直一起,不過蒲一般不會說話,小胖躲在阿絮旁邊。
小胖一驚,說:“我不,要說你自己去和她說,我先走了。”
阿絮不高興了,“你怎麽能這樣!”
小胖已經跑遠了。
唐雪妃看着阿絮說:“謝謝你,下次我替你。”
“嗯......”阿絮沒精神地應了句,問她:“你打掃哪裏?”
唐雪妃笑了笑,“公區。”
“呃......”阿絮點點頭,“好吧。”
他們班公區是學校背後公共廁所旁的大花壇,平時很少有人去,又亂又髒,還有條排水溝,每次都要管保安室借火鉗去陰溝裏夾堵在裏面的垃圾......
阿絮到勞動委員那裏去報了個到,在唐雪妃的名字後面畫個勾勾,然後跟着衛生組長去後面公廁打掃衛生。
花壇很高,需要踩着一旁的高臺階翻過去。
衛生組長借了四把火鉗,全部發給了男生。
有男生不滿道:“為什麽每次都是我們幾個撿陰溝?”
衛生組長是個挺仗義的女生,不過她的仗義僅限于女性同胞。聽見那男生的牢騷,組長說:“不滿意你有兩個選擇:一、轉到別人組去;二、爬回娘胎重生一次,變成姑娘再出來。”
男生呲了呲牙。
一旁別的男生按住他,“行了行了,大老爺們兒磨磨唧唧,你不幹難道讓人家幹淨姑娘幹啊?”
“哼。”那男生甩一下頭,拿着火鉗對着地上的草撒氣。
組長找到阿絮,說:“宋明絮你就擦花臺吧,抹布到小鹿那去領。”
阿絮點頭,“好的。”
阿絮先拿幹抹布把花臺上的土推掉,再用濕抹布抹,最後再用幹抹布擦幹淨。
花臺背後離女廁很近,陰深深的,阿絮拿着抹布在花臺上胡亂抹了一下就跑出去了,覺得裏面怪吓人的。
阿絮一只腳跨上花臺,另一只還留在草叢裏,忽然覺得腳旁的矮樹林葉子猛地抖了一下,接着草叢開始劇烈搖擺。
阿絮心下一跳,立馬往外翻,可是留在草叢裏的腳突然動不了了!
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
“宋明絮!”忽然有人叫她。
阿絮趕忙擡頭去看,小鹿拎着抹布叫她,後面跟了個人,個子比她們都高。
小鹿跑過來說:“宋明絮,這個姐姐找你,我把她帶過來了。”
“蒲......”阿絮看着面前穿着白襯衫、紮着高馬尾的少女怔了怔,她抽抽腳,發現突然又能動了!
阿絮忙道:“蒲,我剛才——”
“我知道。”
不待阿絮說完,蒲一手撐在花臺,腳下用力一蹬翻身跳進花壇裏。
旁邊的同學都轉頭來看,不禁驚奇地睜大眼,甚至還有人鼓掌喝彩:“學姐好身手!”
蒲站直身,冷眼掃了一圈,周圍立即靜了下去,該幹嘛幹嘛。
“蒲......”阿絮想問她看見小胖沒有,可是蒲卻蹲下身抓住她的腳踝,低聲道:“別動。”
“啊?”阿絮身子一僵,乖乖站好,“嗯。”
蒲握着她的腳踝捏了捏,微微皺眉,又扒了扒一旁的草堆,稍微松了口氣。
阿絮見她松開手,就問:“你見着小胖了嗎?”
蒲說:“嗯,老遠看見我就跑了。”
“哈哈、哈哈哈——”阿絮抱着肚子笑起來,“真慫。”
蒲有些無可奈何,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
“媽呀!這裏有條死蛇!”另外一邊忽然有人叫道。
“啊——”阿絮驚叫一聲,鑽進一旁蒲的懷裏。
蒲一手抱緊阿絮,一手遮住她的眼睛,“別看。”
一個男生用火鉗拎着一條嬰兒手腕粗的青蛇走出來,扔進垃圾桶裏,呸一聲:“真TM惡心!”
衛生組長走過去瞄了一眼,“這是竹葉青蛇,挺常見的,有時候田裏都能見着,沒事兒,反正都死了。”
男生說:“所以說女廁陰氣重,盡招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早就跟學校提意見把後面的花壇拆了,校長就是不聽!還好這是死的,要是活的咬人了怎麽辦!”
“哎......”
同學們一片唏噓,紛紛感嘆幸好沒人出事,不過也很好奇那蛇是怎麽死的......
蒲把阿絮抱出花壇,阿絮問組長還有什麽工作沒,組長說沒了可以回家了。
回家路上,阿絮對蒲說:“剛才謝謝你,有一陣不知道為什麽我動不了了,後來聽見有蛇吓死我了。”
蒲悄悄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阿絮愣了一下,她沒有掙開,默許了蒲的動作。
蒲說:“不要怕,有我在。”
阿絮心笑有她在又怎麽樣呢?她還不是一個小屁孩,不過就比自己大兩歲罷了。
盡管如此,阿絮還是很給面子地應了一聲:“好啊。”
“嗯。”蒲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心,阿絮看不見,她手心被蒲捏過的地方迅速印上一道墨黑的咒印,閃了一下又消失了。
☆、伯山妖異篇-11
似乎每個學校都會有一些傳說,好的,或者壞的。如果不知道自家學校的傳說的話......可能是真的沒有,也可能是被刻意隐瞞了呢?
有的事沒有人說,就始終不會被知道。
學校的怪談阿絮是從唐雪妃那裏聽到的,唐雪妃是在打掃藝術樓時聽其他班的人說的。
阿絮看了一眼教學樓對面的藝術樓,孤零零的立在那裏,周圍空蕩蕩的。
唐雪妃說:“聽說以前有個女生在藝術樓拖地,不小心被拖把杆子刺穿了肚子,腸子內髒全部掉出來,她想知道究竟是誰害了她,死後就一直留在藝術樓不走,半夜出來用血拖地。”
阿絮想象了一下被開膛破肚,拖着血淋淋的腸子和肝髒腎髒艱難前行的場景......有夠惡心的!
阿絮說:“開玩笑吧,講鬼故事還是要講邏輯的,拖把杆子怎麽能穿肚子?”
唐雪妃聳聳肩,“不知道咯,反正她們就是那麽告訴我的。”
阿絮吐吐舌頭,“以前還有人傳女廁有人頭拖把呢,晚上廁所門口還賣人肉包子。”
唐雪妃看着她笑。
阿絮想了想又說:“哎哎,還有更離譜的!”
“什麽?”
阿絮說:“聽說還有用紅領巾上吊吊死的。”
“噗——”不止唐雪妃,周圍的同學都笑了,前座的男生轉過頭沖她呲牙,“紅領巾?現在不都當口水兜使了?還能上吊呢,真有創意!”
唐雪妃拍一下阿絮的肩,“看吧,還是你說的更有邏輯。”
阿絮掀掀眼皮,想到下午有節閱讀課要到藝術樓的閱覽室,這下剛才的鬼故事就有點滲人了。
阿絮說:“下午還要去藝術樓上課,你們別講這些,不然我都不敢去了。”
那男生笑了,“你怕啥啊,上次大掃除打掃後面大花壇的時候你膽子挺大的,那條竹葉青就在你腳旁邊兒草堆裏。”
阿絮打他,“你別說了!”提起蛇她就渾身雞皮疙瘩。
男生更來勁兒了,“再說了,你還有個護花使者呢。”
“什麽護花使者?”唐雪妃問。
阿絮臉一下紅了,“你別瞎說。”
男生鼓氣道:“本來就是,以前怎麽沒見過那個學姐啊,長得又漂亮又帥氣。”
唐雪妃笑了下,“漂亮還能帥氣呀?”
男生拍一下桌子,“嘿喲,妃妃你是不知道,那個學姐就那麽手一撐,一跳!”兩手往前比劃兩下,“人就翻過去了,将近一米的臺子啊!”
唐雪妃掩着嘴彎彎眼睛,“聽你說的這麽神,我也想看看。”
“有什麽好看的......”阿絮別過頭小聲嘟哝,“就是個面癱加牛皮糖。”
其餘兩人都看向她,“什麽面癱牛皮糖。”
阿絮說:“那個姐姐是我新鄰居,不愛說話,整天碼着張臉,不過最近好很多了。嗯......她還像牛皮糖一樣整天黏着我,甩也甩......”說着說着,阿絮忽然停了下來。
“甩也甩不掉?”唐雪妃問。
“算了,不說了。”阿絮心煩意亂地撓撓頭,趴在桌上,“我睡一會。”
男生莫名其妙問:“她這是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
唐雪妃也搖搖頭。
阿絮想不通為什麽蒲偏偏就要黏着她呢?一開始以為是她語言溝通不行精神有問題,可後來發現她還是能正常說話的啊......哎,煩死了。
但是她已經承諾過要對蒲負責了,她就要負責到底......
想着想着阿絮就睡着了。
午休過後又上了兩節課,下午最後一節是閱讀課,學生都收拾東西背着書包去閱覽室,下課後就可以直接放學回家了。
小胖跑來找阿絮,“阿絮,咱倆一塊。”
阿絮問:“你還記得上回那兩本《漫畫大王》藏在哪個書架上嗎?”
小胖忙點頭:“記得記得,快走,不然晚了就該被人發現了!”
“好。”阿絮抓着書包跑下樓,跟小胖一塊兒到了閱覽室,分別走到兩頭最靠邊的書架旁,從擺放整齊的雜志後悄悄把上周藏的《漫畫大王》抽出來。
小胖在另一頭找到書轉頭問:“阿絮你找到了嗎?”
沒人回答。
“阿絮?”
還是沒人回答。
“幹什麽呢,怎麽不說話!”小胖不耐煩地扭頭一望,傻了。
閱覽室另一頭壓根兒就沒人。
其他同學都到齊了,正安安靜靜坐在書桌邊看書。
小胖皺皺眉,走到另一頭圍着書架轉了一圈,“阿絮?”
奇怪,剛才還在的,這一眨眼功夫上哪去了,難道去廁所了?
“哎,你見着宋明絮了嗎,剛才還在這的。”小胖推了推離他最近的一個人,那人眼神迷迷蒙蒙的,轉過頭看他一眼,讷讷道:“沒有。”
小胖覺得這人不太有精神,估計中午沒睡覺,這回還迷糊着,“哥們兒你沒睡醒就休息會。”
“嗯。”那人讷讷應道,又轉回頭看書。
小胖卷着漫畫回到座位坐下,翻兩頁書見旁邊宋明絮的座位還空着,奇怪道:“今天有點安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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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阿絮回頭,沒有看見人,只能看到高高的書架。
阿絮眉頭緊蹙,快步往回走,“不對啊,閱覽室沒這麽大。”平時走幾步就能看見書桌椅的,怎麽今天走了這麽久還沒到頭?難道是學校新購入書架了?
那也不對啊,閱覽室就那麽大一點,書架多了也放不下,而且再怎麽着也不至于連一扇門都看不到。
“小胖!”阿絮叫了一聲。
沒有回答,周圍一切都靜悄悄的。
靜得有點可怕了。
阿絮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心髒在胸腔裏嘭嘭地蹦跳。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急,冷靜下來,沒準她是從閱覽室走到了其他以前沒去過的房間,不過她沒聽說過閱覽室擴建的消息,也沒聽說閱覽室還通向其他地方啊......
阿絮快步穿行在高大的書架間,時不時擡頭望一眼頭頂,走了一會發現牆邊的窗戶都沒了,只剩下光禿禿的白粉牆。
越往前走閱覽室裏光線越暗,空氣也變得渾濁起來。
阿絮停下腳,擡頭看着天花板上一閃一閃的燈泡,心裏開始打起鼓來。
這是在藝術樓......早上唐雪妃講的那個故事,被拖把很穿肚子的女生......也在藝術樓......
難道是......阿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屏着呼吸慢慢轉過身......遇見鬼打牆了?
“嘭——”突然響了一聲。
“哈啊!”阿絮剛一叫出聲下意識捂住嘴,連忙躲進一旁書架,悄悄探出頭去看,原來是離着她不遠的書架上掉了幾本書下來,散在地上。
呼......阿絮靠在書架邊上撫着胸脯喘氣,我滴乖乖,吓死我了......
緩過神後,阿絮發覺頭頂的白熾燈閃得厲害,估計是這個地方很久沒維修過,燈泡快壞掉了。
阿絮仰頭看燈泡,眼睛被燈閃得難受,擡起胳膊去擋。
忽然,阿絮感到小臂上涼了一下,濕濕的。
上面有水?
阿絮疑惑地翻過手腕來看,登時目瞪口呆——這哪裏是水,分明是血!
阿絮頭皮發麻,抓着衣領猛喘兩口氣,轉身拔腿就跑。
“嗞嗞——嗞嗞——”頭上的白熾燈閃得越來越頻繁,先開始只有一盞在閃,後來就跟傳染病似的沿着一面兒的燈都開始閃,不斷發出電鋸磨牙似的聲響。
呼——呼——
阿絮的心髒凍成一塊冰,都快碎了,全身上下汗毛豎起。
她隐約聽見身後有窸窸窣窣的細響,好像布料相互摩擦的聲音,在地上拖沓着,又有點像爬行動物拖着尾巴在地上緩緩前行。
阿絮根本不敢回頭看,也不敢擡頭看天花板。
阿絮聽到頭頂一聲輕響,一根燈管爆了,天花板上滲出血來,像葉脈一般蜿蜒延伸,順着牆邊滑落下來。
阿絮閉着眼睛跑過去,她上下兩排牙齒咯咯作響,一手緊緊握着脖子上挂的珠子,心裏不停叫着蒲的名字。
蒲,你在哪裏?
阿絮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她相信這些都是夢,她一定是在圖書館睡着了......
“啊!”阿絮大叫一聲,她的腳動不了了。
阿絮睜大眼,瞳孔漸漸擴散,緩緩低下頭。
“啊......天哪......”阿絮驚恐地捂住眼,可手指縫隙間露出的猩紅血色和人體脂肪的粉白色還是擠進了她的雙眼,阿絮顫抖着閉上眼。
一條血淋淋的腸子纏住了她的腿。
着一定是一個噩夢。
“血......”腳底和頭頂都傳來嘶啞陰沉的呻-吟聲,還帶着渾厚的重疊音,聽起來像壞掉的大提琴,“給我......你的血......”
“啊——”阿絮抱住腦袋尖叫一聲。
“嘭嘭——”
頭頂的燈泡一個接着一個爆開。
“五雷猛将,火車将軍,騰天倒地,驅雷奔雲,隊仗千萬,統領神兵,開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忽然,從一旁高大的書架上跳下一個人影,在空中翻個跟鬥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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