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節是班主任的課
根給她,站起身說:“行了,你出去吧,等我傳光過去。”
空牧風看着她自信的笑,擔憂道:“這樣真行嗎?你一個人在這......”
“快去吧!很快——”阿絮握着水晶對她笑,左邊的嘴角彎出一個狡黠的弧度,“我們就能出去了,人魚姐姐。”
空牧風略微一怔,旋即轉身飛去,“好,承你吉言!”
“嗯。”阿絮甜甜一笑,走回去抱着水晶球,無聊地趴了一會。
算着時間差不多了,阿絮站直身,拉開衣領,露出鎖骨下的兩道雪白羽痕,輕聲念道:“苦艾,南旋。”
雪絲燕低鳴一聲,雙雙飛了出來,懸在空中撲棱雙翅。
阿絮擡起手,對着來的道路入口,在空中飛快打了一個手勢,原本空無一物的空中立即顯出了一條純白的細線。
“我在空裏用內息做了痕跡,你們沿着這條線,固化水汽做出冰晶鏈,把水晶球的光傳射出去。”阿絮命令道。
雪絲燕略一點頭,沿着白線迅速飛去,帶着兩道冰冷的風,空中赫然凝結出一長串透着寒氣的冰晶碎片,飄在空中沉沉浮浮。
雪絲燕動作極快,眨眼功夫便搭好了冰晶鏈,冰晶與空牧風那頭的水晶連在一起,水晶球立馬放出耀眼的彩光,光線順着冰晶傳走了。
阿絮打了一個響指,雪絲燕瞬間飛了回來。
阿絮說:“這回變個沒有顏色的文身吧?”
雪絲燕應聲鳴叫,附在阿絮肩上,這次沒了純白色的文身,看起來身上什麽也沒有。
阿絮慢悠悠地走回去,老遠就聽到空牧風的歡呼。
前方有了光亮,是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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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絮抿起嘴,看來出口是打開了。
果然,等阿絮走進,看到那面鏡子下方是打開的石門,蒲正靠在門口等她。
逆着光線,蒲慢慢轉過頭,朝阿絮伸出手,“龍兒,恭喜你,成功了。”
阿絮笑了笑,看着她伸出的手,沒有握住,湊上去抱住她,“謝謝。”
蒲溫柔地摸摸她的發頂。
空牧風抱着紅花在外邊嘀咕,似乎在和誰說話。
阿絮拉着蒲走出去張望,這裏不是沙漠,而是一廢棄的工業區,看起來倒是和沙漠一樣荒涼。
阿絮問:“這是哪裏啊。”
蒲看着報廢的工廠說:“應該是某個偏遠的縣城郊區。地宮是個獨立的空間結界,出口和入口都不穩定,總之現在能出來就行。”
阿絮點點頭。
“喂。”空牧風突然轉過頭叫道,“走吧,你們走運了。”
“嗯?”阿絮一頭霧水,走什麽運?
空牧風搖了搖手機,“主人叫帶你們去見他。”
阿絮驚訝道:“白雲怪給你打電話了?他要見我們?”
空牧風嗯了一下,“是啊,我跟主人彙報找到紅花了,自然也把經過都報告了。于是——主人說,要見你們。”她起頭,嘴角挂着傲慢的笑,轉身道:“跟我走吧。”
阿絮和蒲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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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工業園廢區,是城郊的高速,周圍有破敗的平房,不時走過一兩個人。
到了有人的迪凡,空牧風化成人形,褪去了魚尾和雲翅。
好一會她們才走到城區邊緣,看到來往的車輛和樓房,人也漸漸多起來。
“這邊。”空牧風拐進一條巷子裏,穿過巷子又是一條大街,再走幾步,出現一棟衰落的商城樓,八九十年代搞批發的那種批發大基地。
阿絮從下往上望去,商城樓十分高,有五六層的樣子,只有零星幾家還開着門做聲音,其他全都緊緊關着卷簾門,鏽蝕的鎖鏈散落滿地,牆上和卷簾門上都畫滿了低級趣味的塗鴉。
偶爾走出一兩個剪着奇怪發型的男人,靠在公共廁所外面抽煙,眼神兇惡地像阿絮這邊看幾眼。
二樓的天橋上趴着一個穿着暴露的女人,濃妝豔抹,對着阿絮抛了一個飛吻。
阿絮急忙低下頭,心裏一陣惡心。
蒲垂垂眼簾,攬着她,拍拍她的背。
突然,一個男人撞了阿絮一下,匆忙地跑開了。
緊接着,後面追上來一個女人,大叫着:“抓小偷!他搶我的包!抓住他!”
阿絮捂着被撞的腰向一旁退去,讓女人跑過去,緩了緩,又擡頭去望,心裏想着:我要不要去幫她追小偷?
正在阿絮糾結的時候,空牧風已經飛奔着追了上去。
“哎!你等等!”阿絮急忙跟過去,空牧風跑了誰帶她們去找雲少稔啊!
蒲在原地看了兩秒,擡起頭,望着二樓剛才那個抛飛吻的女人。
女人沖她笑了笑,勾一勾手。
蒲輕輕一躍,跳了上去,落在她身旁。
女人說話,聲音卻是男人的腔調:“眼力不錯啊,蒲四姥兒。”
蒲勾了下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跟大家講個事兒,很抱歉,我這個月很忙,前段時間更新一直很慢,現在月末手上抽不出空了,要停更半個月左右吧,7.10恢複正常更新,希望大家原諒。
☆、決戰天寰篇-17
那濃妝豔抹的女人用男人的腔調叫了蒲四姥的名字,蒲只勾嘴笑了笑。
下一秒,拳頭帶着勁風沖了過來,蒲身形一晃,張開雙臂從地上躍起,對方擡腳在半空中劃出半個圓,腳下又帶起一陣風,手上拳頭緊握,順着蒲躲閃的方向往上一勾,狠狠砸去。
蒲沉下身,半個身子已經懸在樓外,兩手抓住護欄欄杆,向下一滑,借着護欄的縫隙鑽進天橋,女人見了,露出嚣張又興奮的笑,提起膝蓋,對着蒲的小腹往下踩。
蒲偏過身,側着從她身旁滑了過去,一個翻身躍起,瞬間蹿到女人頭頂,筆直堕下,探下一只青麟龍爪,看在空中蒲的眼裏,女人的頭顱穩穩包在龍爪裏,只需稍稍用力,便能捏個粉碎。
女人的嘴咧的很大,超出了人類嘴角可以咧開的幅度,嘴裏兩排尖銳的牙更是觸目驚心。
嘭——
天橋在強烈的空氣爆裂聲中炸開了。
濃重的煙霧散開後,一片碎石和斷裂的鋼筋中,女人從容不迫地朝天上伸着胳膊,表皮凸滿血管的拳頭頂着蒲氣勢洶洶的龍爪。
女人操着男聲說:“我不跟你打。”
“哦?”蒲臉上沒什麽表情,話裏也聽不出什麽情緒。
女人的臉開始慢慢碎成粉末,一點點飛開,接着身上的衣服和皮膚也開始脫落。她的四周幻出一片濃厚的雲霧,等雲漸漸散去,從中露出一個人影。
缥缈的雲團浮在半空裏,一只雪白的手撕開雲走了過來,靠在一旁的水泥柱子上,又抓了一朵雲,像玩棉花似的在手裏捏來捏去,捏了一會,棉花變成了一枚灰白色的球,接着,一枚便變枚,兩枚變三枚,被那人握在手裏轉着玩。
蒲看了一眼那球,說:“令人作嘔。”
雲少稔喜歡白骨,尤其是人骨。他讓手底下的人帶着骷髅軍團,天兵營雲生獸的宮殿裏擺滿了白骨的裝飾,就連宮殿也是用無數白骨堆砌而成的。
而雲少稔最令人發指的一個癖好就是,收集人膝關節裏的軟骨,然後把這些軟骨打磨成骨球,拿在手裏把玩。
就是現在他手裏正在玩着的灰白色的球。
雲少稔的模樣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男孩,生了一頭雪白的長發,發尾末梢逐漸虛化,像雲一般融化在了空氣裏,兩道白眉,纖長的眼睫也是純粹的白,不過在這一片白裏,他兩只深灰的眼睛顯得格外突兀。
就像被抹髒的石膏像。
雲少稔轉着軟骨珠子,慢慢向蒲走去,身周圍繞着一圈淡淡的雲霧。
他與蒲保持十米左右的距離,停下腳,淡淡道:“我不跟傀儡打,何況還是殘廢了一大半,用不了幾天就會報廢的傀儡。”
蒲面上毫無表示,擡起手按在了脖子後面,衣領下藏着延伸到背部的黑斑。
雲少稔誇張地咧大嘴,露出鋒利的尖牙,上前一步,對蒲笑:“否則,勝之不武呀。”他慢悠悠直起身,轉轉手中的軟骨珠,輕輕吹口氣,“你說是不是,上古龍九子,龍神蒲牢神君?”
蒲對他的話左耳進右耳出,聲音冷清:“讓什剎厭惡到極點,你這本事,本神君今天算是領教了。”
“哈哈哈哈。”雲少稔大笑三聲,手腕一揚,三枚珠子被抛上天空,化作雲霧散去。
雲少稔忽然又露出悲傷的神情,“不過可惜啊,這些年,好不容易才見到你,這下傀儡又要廢了,也不知下一次蒲家給你選出合适的‘容器’需要多少時間呢?”
蒲靜靜看着他。
雲少稔啧啧兩聲,雙手抱胸,感慨道:“看來這次,護你那個心尖兒肉,折了太多靈力吧?雖說你灌在這軀殼裏的靈力于你本體來說自然算不了什麽,可這軀殼畢竟是個人類,用人類的身體去施展龍神的法術,這個小身板怎麽能承受的了呢?以前你的容器至少能堅持個三四十年,不過這回......怕是只能挺到二十一二了。”
蒲笑:“雲生君原來是這般關心我的?”
雲少稔說:“關心,當然關心了。所以蒲四姥啊,一想到馬上我們可能就又有個幾百年見不了了,本神君這心裏啊,就難過的緊呢。”
蒲說:“你若是少關心我些,或許再見我就用不了幾百年了。”
雲少稔笑道:“哦?這麽說,你不僅要侍奉你的蒲家為你提供适合你附身的蒲家小孩,還要他們去天下搜羅喽?這樣就用不了那麽長時間了!天下那麽大,總有一個孩子與你內息相合的,這樣獲得容器的速度就快多了。哈哈,早就說了嘛,你要早這麽做,我們不就一直可以見面了?”
蒲隐隐皺起了眉。
雲少稔又說:“不過那些‘容器’一生下來就要被抹去靈魂,為你騰出空殼,也是有些可憐呢。”
言罷,雲少稔四周的雲霧瞬間凝結成冰棱,尖端沖向他。
雲少稔不慌不忙地掐碎冰淩,白眉豎起,臉色沉靜道:“罷了,我也沒太多功夫跟你玩笑。”
蒲說:“你知道人間有句話,叫做話多的人死得早嗎?”
雲少稔笑:“如果天下有人能有殺了我的本事,我想我會很樂意領教。”
蒲一時找不出言語辯駁。
但是雲少稔的眉頭卻擰在一起,低聲嘟囔,似在自言自語:“不過......如果是那些人,還是算了吧。”
蒲猛地看向他,“哪些人?”
雲少稔擡了擡手,“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什麽,關于那些事,我現在也是一頭霧水,正在調查中。”
蒲問:“沙漠紅花也是?”
“不錯,看來牧風賣了我不少。”雲少稔苦笑。
蒲說:“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是我,你也拿不到紅花。”
雲少稔拱手道:“那還真是謝過四姥姥了。”
蒲掀了掀眼皮,說:“我知道你和昊天帝姬走的近,也你們一直在研究一些事。昊天貴為神族首領,擔着守護天界的重任,她肯相信你,我自然也相信你。不過這并不妨礙我讨厭你。”
“那還真是多謝姥姥信任了。”雲少稔拂開衣袖,眼前破破爛爛的大樓像積木一樣左右移動,露出一條狹窄的暗巷。
雲少稔回頭看了蒲一眼,“跟我來,我先讓鶴童子把你家小白龍引過去了。”
蒲跟在他身後,“原來那個搶錢包的是鶴童子,許久未見他了。”
雲少稔笑道:“他可是很仰慕你的,如何,要不要考慮收他做個男寵?”
蒲冷哼一聲,“有你這樣的主子,真是悲哀。”
雲少稔指了蒲一下,“你真無趣。”
走了兩步,雲少稔突然停下了。
四周黑暗,一片死寂。
雲少稔忽然說:“蒲牢,你真的決定好了嗎?你要知道,輪回再難清啊。”
過了一會,蒲才回道:“什剎跟你說過同樣的話。”
雲少稔笑:“是嗎,看來你的答案早就已經确定了。這問題我真是多此一舉。”
蒲淡淡笑:“有勞兩位關心。”
雲少稔擺擺手,“我只提醒你一句,小白龍已經拿到了雪絲燕,想來是那個人在兩千年前就準備好了後事。我還是提醒你,在小白龍參透離清言靈術之前,還有機會挽回,在這之前,你想清楚吧。”
蒲沒有做聲。
走出陰暗狹長的小巷,後面是一個空曠的廢工廠。
骷髅人在周圍巡邏,還有雲少稔手下四部的親信,見了雲少稔都上前參拜,也向蒲低了低頭。
阿絮看到跟着雲少稔走過來的蒲,有點高興又有點失落。高興的是終于找到雲少稔了,失落的是蒲早就看出了端倪,卻沒有叫上她一起,反而讓雲少稔的人把她引開了。
蒲知道阿絮有點不高興,溫柔地摸摸她的頭。她之前不想讓阿絮跟她一起,就是害怕雲少稔會說出一些她不想讓阿絮知道的事情。
事實上,雲少稔也的确說了。
蒲沒有欺騙阿絮,也不可能隐瞞,所有的真相她都會告訴阿絮,可是不是現在。
空牧風是最激動的一個,一直在雲少稔身邊晃悠,念叨紅花是她找到的,跟主人邀功。
雲少稔盯着紅花看了一會,深深皺起眉。
“主人,怎麽了?”空牧風心中咯噔一下,不解地問,該不會出什麽岔子了?
雲少稔沒有理會她,目光從蒲身上掠過,最後看着阿絮,問:“你們當時在地宮裏,真的就只看到了這一株紅花?确定沒有別的?”
阿絮茫然地搖頭,肯定道:“是的。”手心卻布滿細密汗珠。
雲少稔沉默一陣,說:“把這花扔掉吧,這不是我要找的東西。不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中肯定有人見過真的紅花,可能分辨不出真假,最後被人把紅花掉包了。”
蒲問:“你如如何這樣肯定?”
雲少稔不想多做解釋,含糊應道:“根據我所掌握的信息,‘紅花’只是一個代號,它是一個紅花外形的媒介,真身其實是一個通向多重空間隧道的裝置。”
阿絮心下一驚,照雲少稔這樣說,她當時在地宮看到的全息投影,然後被紅花帶到雁蕩山的事情就完全能解釋了!
阿絮想問出更多線索,開口道:“雲生神君,你能告訴我們那個紅花到底是怎麽回事嗎?你又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雲少稔顯然很不喜歡提及這個話題,話鋒一轉,對蒲說:“看在你們幫我找紅花,救了牧風的情面上,我這次給你們行個方便,來講講你們的要求吧。”
“雲生神君——”阿絮還想問,被蒲攔下了。
蒲說:“我們去過昆侖山,虞家的人說,昆侖并沒有你提過的那位老者。你說那個老人手裏有古卷,上面記載了養白虎的國家,究竟是不是真的?”
雲少稔鄭重道:“千真萬确。”
蒲問:“那為何虞家說沒有那個老人?我又怎麽去找他?”
雲少稔思索片刻,答道:“怕是我也被那老頭兒騙了。我只能詳盡告訴你那個老頭的外貌形象,你看看能不能找到點什麽線索。”
蒲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雲少稔就把當時在昆侖山遇到老者的情形描述了一番,着重說了老人的模樣和着裝打扮。
蒲一直安靜聽着,忽然打斷雲少稔,“等等,你說明黃色的佩玉?”
雲少稔道:“不錯,他腰上挂着明黃色佩玉。”
蒲說:“你看清楚佩玉的形狀和刻紋了?”
雲少稔答道:“刻紋沒注意,不過外形像是一只蝴蝶。怎麽,你心裏有點想法了?”
蒲點頭,“我也只是猜測,不過應該差不了。”
“那就好,至少能證明,我是清白的。”雲少稔攤開手。
蒲懶得理他,轉頭牽住阿絮的手,輕聲說:“龍兒,看來我們得去雅魯藏布大峽谷玩一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今天開始恢複正常日更,有事耽誤不超過三天,謝謝大家。
☆、決戰天寰篇-18
蒲似乎從明黃玉佩上得到了什麽線索,要和阿絮去雅魯藏布大峽谷走一遭。
蒲和阿絮兩人決定先回家修整一段時日,籌備去大峽谷的計劃,準備好了再動身。
回到學校後,阿絮一直沒有見到岐子木,問了很多人,但沒有一個知道他到哪裏去了。
阿絮嘆口氣,心想他或許有急事回鬼市了吧?
說起來,阿絮從來沒去過鬼市,也不知道鬼市是什麽樣子。
阿絮偷偷問香香:“香香,你去過鬼市嗎?”
香香拍拍胸脯說:“去過!我當然去過!鬼市啊,被虛無之海包圍着,到處都是高的見不到頂的塔和城堡,還有點着燈無限延伸的長橋......”
點滿路燈的長橋無盡延伸,橫跨虛無之海,穿進漆黑的雲。
海水卷起的怒濤拍打在礁石上,碎落成灰蒙的煙霧,消散在沉寂的夜裏。
海岸上是迂回彎折的立交長橋,如蛇似龍蜿蜒盤踞在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和堡壘宮殿之中,輝煌的城市在黑暗裏燈火通明。
這裏是鬼市。
鬼沒有白晝。鬼市永夜。
海岸立交橋上,路過的妖怪有的沒影子,有影子的在路燈下變成奇形怪狀。
走過去一只面上貼符的僵屍,僵屍反戴着帽子,盤腿坐在飛毯上,跟着前面斷了頭的毛驢兒慢悠悠走着。
突然後面有人大喝一聲:“快閃開!”
僵屍吓了一跳,一個沒注意,腦袋和毛驢兒飛在空裏的腦袋一齊滾地上去了。
“哎喲我的腦袋!”僵屍牽着毛驢兒急忙從立交橋上跳下去,半路還帶倒了一只不成氣候的鸩妖。那小鳥翅膀還沒硬,飛不好,正挂在立交護欄上看好戲,不想被栽下去的僵屍一手捉住腳踝,也跟着往後一倒,急忙撲棱翅膀,結果飛不起來,也跟着僵屍毛驢一起摔下去了。
橋下便是虛無之海,道行淺的妖魔掉下去就會被魔障化成的海水吞噬掉,屍骨無存。
三個妖怪絕望地大叫着,方才大喝閃開的人一腳踩在護欄上往下望,輕蔑地朝掉下去的三人啐了口口水。
就在三只妖怪險些掉進海裏時,海面白光一閃,速度極快,只是瞬間,三只小妖便又重新落在了立交橋上。
三小妖戰戰兢兢地看着那個想他們吐口水的人,一副屠戶臉,看着就不是善茬兒。
不過屠戶臉才沒時間理會他們,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接着立馬向着白影飛逝的方向踏空追去。
“寅大人!”屠戶臉嗓門一等一的大,吼起來天上的烏雲都要抖三抖。
葛天寅微微偏過頭,飄渺的雲霧從她耳畔緩緩飄過,映在她明亮的眼眸中。
她說:“不要欺負小動物。”
屠戶臉面上一紅,知道葛天寅說的是剛才他害的三小妖差點掉進虛無海的事,急忙認錯道:“寅大人教訓的是,小的記住了。”
葛天寅略一點頭,驅着帝白虎在空中飛行,踩着高樓、城堡的頂端,跳上了市區中心亮着導航燈的一座尖塔。
屠戶臉急忙跟上去,饒是他用盡全身力氣去追,也被葛天寅甩出了一大截,好一會才跟着登上塔頂。
誰知剛踩在尖塔鐵架邊緣,屠戶臉便一陣鬼哭狼嚎,叫的那是一個撕心裂肺。
空中分明什麽都沒有,屠戶臉卻拼命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再往後,用爪子把皮肉的抓破了,鮮紅的血順着胳膊牽線似的躺下來,他依然毫無知覺,反而更加瘋狂地抓撓着皮肉,嘶聲大吼:“寅大人救我!是孽火!阿鼻孽火要把我燒死了!”
塔頂的露臺上慢慢走出一個人影,屠戶臉看到了生命裏最後一根稻草,仰起血肉模糊的臉向前方伸出淌滿鮮血的手,穿着粗氣呼喚:“寅大人......救我......”
待屠戶臉看清來人面容後,猛然一怔,絕望地睜大渾濁的眼。
裹着暗紫鬥篷的少女面上罩着繡滿金色符文的輕紗。
她雙手抱在胸前,懷裏浮着一輪圓鏡。
那是秘術師用的鏡子,能營造出駭人的幻術。
少女沒有開口,輕飄飄的女聲卻從四周飄蕩而來,傳進屠戶臉的耳朵裏:“這裏沒有阿鼻的孽火,只有醜陋的渣滓。”
露臺深處的黑暗裏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怪聲,接着鋪天蓋地飛出一群蝴蝶,餓狼撲食般向屠戶臉撲去,将他團團圍住,不一會,渾身是血的高大壯漢化作一灘濃水,嗤啦一聲蒸發掉了。毒氣在空中蔓延,所到之處,妖魔無一幸免,全被毒害。
紫篷少女掀起鬥篷,長袖轉身一掃,全身被一球形結界包裹,将嗜血的蝴蝶隔離在外。
“更知樹,你想向阿寅姐姐邀功嗎?”楊猶伶光着腳丫子從黑暗裏走出來,全身挂滿亮晃晃的銀墜子。
她擡起手,纖細的手指上落着一只碩大無比的蝴蝶,左翼美人,右翼骷髅。
更知樹沒回答。
楊猶伶雙手背到身後,身子微微前傾,輕輕張開口,說:“幹掉這種人,有什麽好邀功的?”
更知樹低垂眼簾,面無表情,懷中圓鏡反射着對面燈塔射過來的光,沁人心脾的冷。
楊猶伶嬌俏一笑,翩然轉身,身上銀墜丁零作響,腰間一枚明黃玉佩拖着杏色流蘇在冷空氣甩過一道漂亮的弧度。明黃色的玉佩被雕成蝴蝶的形狀,同她手上的蝴蝶好比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更知樹的目光在她蝶形的明黃玉佩上停頓片刻,便移開了,跟着走進露臺後的大廳裏。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浩瀚的星空,透明的穹頂投下璀璨的星光。
大廳中心的水池裏不斷湧出溫熱的噴泉,泉水映着星光,好像銀河決口,傾倒下來沖進水池。
高大的帝白虎卧在池水旁,幽藍的獸眼來回在大廳裏每個人身上打轉。
葛天寅負手立在落地窗前,俯視着整個鬼市帝國,仿佛一位藝術家正在欣賞剛剛完成的畫作。
銀镯和銀鈴的叮鈴聲輕輕響起,和着光腳板落在光滑磚面上的輕微響聲也傳了過來。
葛天寅笑了笑,從一旁的圓桌上拿起一把剪子,把插花盆裏的一支蝴蝶蘭剪掉一截。
葛天寅清甜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廳裏響起:“小猶伶來了。”咔嚓,她又剪斷了剩下的那一截,轉過頭,“接下來的事,就要辛苦你了。”
楊猶伶掩唇咯咯笑了兩聲,幾只蝴蝶停在她的肩頭。她單膝跪地,雙手作禮,嬌聲道:“猶伶給阿寅姐姐請安。”
葛天寅淡淡一笑,捧起花盆,矮身送到猶伶身前,“這盆插花是我剛做好的,送給你做禮物,看看喜歡嗎?”
“喜歡!”楊猶伶高興地應道,接過插花抱在懷裏,“謝謝阿寅姐!我會漂亮地完成任務的。”
“嗯。”葛天寅點點頭,“那就拜托你了。”
楊猶伶抱着手中的花,心中不由竊喜。她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想起點什麽,又笑着對葛天寅說:“阿寅姐,等我辦好了事兒,你看明年的天寰試煉,我鳳凰楊家是不是可以多分一兩個名額呢?”
不待葛天寅回答,一個女人從旁邊的房間裏走出來,喝道:“猶伶,不可得寸進尺!”
楊猶伶吐了吐舌頭,對葛天寅欠了欠身,道:“猶伶失禮了。”便退到一邊。
更知樹朝那人看去,看到她額前豔麗的紅蓮花钿,一身緋紅勁裝,身旁站着一身白衣的尖耳朵男人,後面還跟了幾個人。
他們齊齊在葛天寅身前跪下請安,領頭的女人恭敬道:“天寰雙S級測評領隊岐子蓮,帶全隊人員見過天寰試煉監制官葛天寅大人。”
“小紅蓮,小商君,大家都來了啊。”葛天寅轉身看向圓桌,有些發愁,“怎麽辦呢,我已經沒有插花了,沒辦法送給你們了......”
衆人站起身,商君上前想說些什麽,被岐子蓮一手抓住手腕。
岐子蓮給了他一個眼神,商君跟着她的視線注意到楊猶伶手中的插花盆,裏面斷掉了一支花,商君微微皺眉,垂下頭不說話了。
岐子蓮雙手拱起向前,“應大人召喚,雙S測評隊全員已到齊,請阿寅大人指示。”
葛天寅看着窗外的夜景,說:“任務我已經安排好了,不過還是想見見大家,這次才想把你們召集起來。你們雖然在一個隊,但平時聚在一起的時間也很少吧。見面的機會太少了,要是分別的時間長了,以後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再見。所以——”
她轉過身,嫣然而笑,“在下一屆天寰試煉開始之前,我把大家聚在一起,大家好好吃一頓,做好準備開始新一屆天寰試煉的測評工作吧。”
星空和燈火的光全部襯托在葛天寅的身後,每一根發絲在光的映襯下都看的清清楚楚,就連鬓發上的那幾朵雛菊都好像在發光似的。鬓發間雪白的雛菊,帽檐上雪白的絨毛,長裙外雪白的大衣,此時此刻,這些純潔的白和那些透亮的光,全部都集中在這個女人身上。
“全員得令!靜候葛天寅大人差遣!”衆人抱拳應道。
葛天寅的手在空中一劃,憑空摸出一盞搖鈴,輕輕搖響,另一旁的房間裏有服務生推着餐車走了進來。
“大家請吧。”葛天寅笑道,走過岐子蓮身旁,輕聲道:“小紅蓮,陪我去看看夜景吧。”
岐子蓮垂垂眼簾,抿唇應道:“是。”
岐子蓮陪着葛天寅慢慢走到露臺外的花園裏。
葛天寅折了一朵紅花別在岐子蓮的耳邊,向前走了兩步,迎風而立。
她張開雙手,深深呼進一口氣,嘆道:“啊,鬼市可真是漂亮!”低頭笑了笑,“怎麽看都看不厭。”
岐子蓮欠身道:“鬼市能迎來阿寅大人,并得到大人的贊嘆,這是鬼市的榮幸。”
葛天寅微側着頭,忽閃了一下眼睫,笑着取下鬓前的雛菊,送到岐子蓮手心,“謝謝你,小紅蓮。每次跟你在一起,聽你說話,我總能覺得特別安心。”
岐子蓮弓着身子,雙手捧着雛菊,臉上保持謙和恭敬的微笑。
“小紅蓮。”葛天寅把她扶起來,拉着她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認真地想了一會,說:“我記得,你有個可愛的弟弟吧?”
岐子蓮眼中的光猛然一震,轉瞬即逝。
只是瞬間,沒有人能發現。
岐子蓮淡淡地笑:“是的,我有個弟弟。”
葛天寅說:“你的弟弟,算着年紀,差不多也該二十了吧?你們都是天師後裔,相信你的弟弟會像你一樣優秀的。明天天寰試煉的名額我直接給他,他一定會成為非常出色的孩子。”
不料岐子蓮面上卻多了份藏不住的悲傷,她的笑有些輕,飄飄的。
“怎麽了?”葛天寅擔憂地問。
岐子蓮苦笑兩下,道:“多謝阿寅大人,要是子木那孩子再多活幾個月,親口聽到大人這句話,該多好啊。”
葛天寅一驚,“小紅蓮,你這意思是...... ”
岐子蓮嘆口氣,“阿寅大人,實不相瞞,我弟弟在三個月前不幸去世了,白白辜負了大人一番美意。”
葛天寅安慰道:“那可真是可惜,哎,人死不可複生,小紅蓮,對不起,我真不該提這件事。”
岐子蓮搖搖頭,“沒事,是我家小弟命薄,無福消受大人的恩賜。”
“小紅蓮...... ”
岐子蓮沉默片刻,向葛天寅請求道:“阿寅大人,提起小弟的事我心裏便有些哀傷,現在想回家休息,還望大人恩準。”
葛天寅點頭道:“那叫商君送你回去吧,別太難過了。”
“謝過大人。”
岐子蓮回到大廳,叫上商君離開了。
兩人離開了鬼市,他們并不打算回天師樓,而是去了夢裏的天兵營。
路上,商君問岐子蓮:“團長,葛天寅把你叫去說什麽了?”
岐子蓮蹙起眉頭,“我果然沒算錯,那個女人把主意打在木兒身上,想用木兒要挾我。”
商君也皺起眉,“幸好你提前做了準備。”
岐子蓮轉頭看向他,“事情都辦好了嗎?”
商君點頭,“團長放心吧,我一直看着子木,一切都按計劃進行,萬無一失。”
☆、決戰天寰篇-19
商君向岐子蓮保證岐子木的安全,計劃一定萬無一失。
岐子木嗯了一聲,手握成拳。
抵達夢裏後,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天兵營。
守門的侍衛向兩人問好,有人通報說白鹿夫諸那邊有貴客過來,已在內堂等候多時。
岐子蓮看了商君一眼,商君點一下頭,“看來我哥已經到了。”
進了內堂,一人白衣,對窗而立。
商君看着他的背影,眉頭微微皺起,又輕嘆口氣,走過去拍一拍他的肩。
“哥。”
那人轉過身,竟生了一張與商君一模一樣的臉,不只相貌,就連身段,行為舉止,甚至內息都一模一樣。商君的胞兄對外也稱自己為商君,實際上他的真名喚作“朔”。
世人只知道白鹿夫諸王有一位商君王子,可不知道夫諸王實際上有一對完全一模一樣的雙生兒,因為不論哪一個出現在人前,人們都只知道他是商君,他兄弟二人也從未一起出現過。
而這次岐子蓮的計劃,就恰恰利用了這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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