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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平坐在沙發上接受着莫爸爸和莫媽媽的審視，最終顧平實在是受不了這高氣壓，先說話了。

“叔叔阿姨，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機會。”

顧平直視着莫爸爸的眼睛，想把自己的心意通過眼睛傳達給莫爸爸，畢竟眼睛是不會騙人的。而他之所以對着莫爸爸說，無非是因為在他看來，莫爸爸這邊的阻力要比莫媽媽那邊大的多。

“什麽機會？”莫爸爸開口了。顧平從他的語氣裏聽不出來一絲喜怒，仿佛他并不知道自己和莫凡的事情一樣。

“叔叔，我知道您已經知道我和莫凡之間的事情了。我和莫凡并不是年輕鬧着玩，我們都打算陪着對方過一輩子的。”

“哦？”莫爸爸挑了挑眉，“一輩子？你們兩個都才20出頭，知道一輩子對你們來說有多長嗎？你們知道周圍的人知道你們的關系後會怎麽看你們嗎？還是說，你們要永遠躲着別人，永遠生活在沒有人的地方？”

莫爸爸話說的并不重，只是用很平淡的口氣說出來，好像事件的主角不是他兒子一樣。

顧平搖搖頭，說，“叔叔，一輩子雖然很長，但其實也很短。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我會覺得一輩子很長，長到我難以想象。可如果是我和莫凡兩個人的話，我會覺得一輩子很短。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總覺得時間很快就溜走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會覺得是新的一天，并不會覺得厭倦，我相信在這一點上莫凡的想法和我一樣。”

說到這裏，顧平仔細地看了莫爸爸和莫媽媽一眼，莫媽媽緊皺着眉頭，而莫爸爸依舊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顧平咽了口口水繼續說：“至于您說的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後會如何看我們，說實話，我并不在意別人用什麽樣的眼光看我們，當我們決定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做好了與衆不同的準備，別人怎麽看我們，對我們的生活構不成什麽影響，我們不需要躲在櫃子裏，我們可以出來光明正大的生活。”

“那你想過你們的家長要怎麽辦嗎？你爸爸，我，還有莫凡媽媽。”莫爸爸平靜地問出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現實中，就算是父母不在意孩子的性向，可周圍的人的指指點點往往會叫他們難以忍受。

被問到這裏，顧平說不出話了。自己家是做生意的，自己怎麽樣，對家裏不會有什麽影響。可莫爸爸不一樣，他是從軍的，家裏的風評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如果，如果您二位允許的話，我們可以去國外生活。我的工作性質在哪裏都無所謂，莫凡也可以繼續深造。或者，如果您不同意我們去國外的話，我和莫凡會注意，不會讓別人知道我們有不正常的關系。”話是這麽說，可顧平說的一點底氣也沒有，空氣再次安靜了下來。

就在顧平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莫爸爸看了顧平兩眼，然後笑了，先是嘴角上揚，後來越笑聲音越大，整個人都快笑仰過去了。

顧平被莫爸爸這出兒吓了一跳，他不解的看向莫媽媽，只見莫媽媽也一臉輕松，和剛才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看見顧平不解的樣子，莫媽媽笑着解釋道，“我和他爸爸起初也是接受不了的，你知道做父母的大多接受不了這個，可莫凡鬧得太嚴重了，在國外三點一線的生活的像個機器人一樣，我們心疼，可也沒有什麽辦法，這樣下去，到最後也只能妥協了。可是你今天來了。雖然我們知道最後也會拿你們沒辦法，可畢竟還是有些不待見你的，你能在外面等那麽長時間，又說出上面的那一番話，我們很感動。你也是阿姨從小看到大的了，阿姨對你很放心。”說着莫媽媽走了過來，坐在顧平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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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變得太快，顧平有點接受不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莫爸爸，好像在問他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莫爸爸被顧平這樣子逗笑了，笑得很慈祥，之前威嚴的樣子早已化成了蒸汽，散到空氣裏消失不見。

“我都這麽大歲數了，職位也算是幹到頭了，再過幾年也該退休了，家裏又沒什麽從軍的人，還在乎那些勞什子風評做什麽，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人到了我們這把年紀，在家享受下天倫之樂才是最有意思的。你和莫凡兩個人用不着躲老遠，也用不着躲在桌子底下，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再說了，你沒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有什麽好躲着的。”

“叔叔。”顧平覺得幸福來的太快，太突然了。

“不過，你剛才說的有一點倒也是我們想的。雖然初衷不一樣，但結果都差不多。”莫爸爸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說：“我和莫凡他媽都有讓他繼續深造的打算，可是他現在一門心思賺錢，我希望你能勸勸他。”

“只是這樣？”

“當然。至于你是否要去國外陪他，我們是不建議的。畢竟你的事業剛起步，還是留在國內比較好，要是貿然出國，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顧平點頭，要他抛棄現有的成就，他确實有點舍不得。

“那我回去勸勸他。”

顧平從莫家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雪也已經停了。皎潔的月光灑在厚厚的積雪上使白雪散發出點點星光。這會兒的天比白天還要冷，可顧平現在什麽也感覺不到了，他的心髒胡亂的在胸腔裏撞着，一下又一下，結實而有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胸膛裏面蹦出來一樣。他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把手機充上電，然後給莫凡打電話和他分享這個好消息。

莫凡看起來比上次和他視頻的時候更瘦了，顧平看着有些心疼。沒有多餘的寒暄，顧平直接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莫凡。看着莫凡的表情，顧平就知道他和自己一樣，不敢相信父母竟然這麽快就同意了。這時候他們也就都明白了，不管父母表現的怎麽樣，在他們的心裏孩子的幸福永遠是第一位的。

時間不知不覺就過了三年，莫凡讀完了博士，顧平的公司經營的越來越好，也算是小有成就。

五月，無論是在E國還是在國內，該開的花都開完了，顧平就是踩着被風刮下的花瓣，再次踏進了莫凡的校園。

今天，他是來參加莫凡的畢業典禮的，同時，他也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莫凡作為學生代表發完言，還沒等回到座位，就看見顧平拿着一束火紅的玫瑰花上了演講臺，還沒等莫凡反應過來，顧平就開始對着話筒講話了。

“今天對于大家來說是一個重要的日子，對于我來說，從今天往後，每一年的今天也都将會是一個重要的日子。這件事，我已經等了三年，可我知道，臺上的另一個人比我等了更長的時間。”說着他看向莫凡，單膝跪了下來，把手裏的花高高舉起。

“莫凡，請和我結婚吧。我會陪你度過你以後生命的每一天，陪你快樂，陪你悲傷。”

莫凡的臉瞬間就紅了，這幾年他們雖然聚少離多，感情卻不減反增，可盡管是這樣，他也沒有想過顧平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以這樣的方式向他求婚。

一對銀白色的男士對戒安靜的躺在小禮盒裏，周圍的紅玫瑰已經變成了它們的陪襯，禮堂的燈光灑在上面，讓它們散發出幸福的光芒。

莫凡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一般，他慢慢的拿起對戒，挑出一枚戴在自己手上，複又把顧平拽了起來，把剩下的一枚套在顧平手上，之後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吐出一句，“好。”

這一刻，臺下響起了激烈的掌聲。

只是誰都沒想到，意外竟然發生的這麽快。

就在莫凡和顧平享受着被祝福的喜悅的時候，一個身影從後臺猛的沖了上來，等那個身影伴随着混亂的局面被保安拉開的時候，莫凡的胸口已經滿是火熱的液體，并且一股接着一股繼續往外崩着。液體流過紅黑相接的博士服，使黑色更黑，紅色更紅。

“救護車，救護車！”也不管周圍的人能不能聽懂，顧平用手堵住莫凡胸口的血窟窿，下意識的用母語喊着。緊接着他又用E國語重複了兩遍。

“哈哈哈哈哈！”

一陣瘋狂的笑聲從旁邊傳了過來，顧平順着聲音看過去，那個剛才捅了莫凡一刀的人正是早已被他忘到腦後了的呂茶。

他現在大腦一片空白，沒法去想呂茶為什麽能到這裏來，也沒辦法去想報複呂茶的辦法，他腦子裏唯一想的就是救護車能快點來。

顧平看着莫凡漸漸沒有血色的臉，伸出顫抖的手撫摸着它。莫凡也使盡全力，緩慢的擡起胳膊想要觸碰顧平的臉，可他的手剛碰到顧平的臉頰，還沒來得及感受顧平臉上的溫度，就驟然掉了下去，緊接着他嘴角上揚，閉上眼睛，平靜地，停止了呼吸。而他胸口的血窟窿仿佛也已經将血液流盡，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

顧平眼睜睜看着莫凡閉上雙眼，他小心翼翼的将手指放到莫凡鼻前。

“啊——”

凄異的叫聲在禮堂裏回響，許久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