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手指

好疼，真的好疼，哪裏都好疼，道長你在哪裏？你的藥草丢了……

小薛洋慢慢的爬了起來，他捂着自己的口鼻，小小的掌心都是血，全身都髒兮兮的，路人見着都往旁邊躲去，生怕被他蹭到了一聲的血污。

繁華的街道上竟然因此而讓開了一條小道，讓他一瘸一拐的往西園走去，他的藥材掉在了那裏。

泥路難走，到處都是小水坑，小薛洋艱難的從水坑裏爬了起來，全身濕漉漉的，他耳邊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十分熟悉，小薛洋欣喜的擡頭，正看到了那個讓他送信的男人。

常慈安被那個彪形大漢找到了，狠打了一頓，臉上青青紫紫的。

小薛洋忍着痛從泥坑裏爬了起來，撲向常慈安，疼的眼淚都掉下來了，他心裏委屈，但是又十分高興，哇哇大哭起來，抹着眼淚抽噎道，“我……我把信送到了……但是點心沒了……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盤？”

他的臉是腫的，還有着幹涸的血跡，全身都髒兮兮的，他的小手攥緊了常慈安的褲腿，大大的眼睛看着常慈安。

常慈安被打了一頓，此時正是心煩，見着這個小孩，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的一腳将小薛洋給踹開了，小小的身體在地上滾了幾圈方才停下，鼻血又流了下來，他抹了一把鼻血，慢慢的站起來，卻見到常慈安已經上了牛車，正準備離開了。

小薛洋一急，忙跟着跑了上去，身上的疼仿佛都忘記了，就記得那盤點心，那是他憑自己勞動換來的，是想帶回去給道長吃的。

牛車走的慢，小薛洋好不容易跑到前面，想要攔住牛車，有些倔強的看着常慈安，臉上血污一片。

常慈安被吵得心煩，他怒視小薛洋，忽然獰笑了一聲，說道，“我正愁沒地兒撒火！想吃點心是吧！我讓你吃個夠！”

他一把奪過車夫手裏的鞭子，狠狠的抽在了小薛洋的頭上，一記重擊直接将小薛洋抽的趴下，小小的身子倒在了牛車旁邊，倒在了污泥之中，血順着他的額頭往下流，蜿蜒的血跡爬滿了薛洋的蒼白的小臉。

車轱辘滾動的聲音在小薛洋的耳邊響起，他驚恐的想要後退，可這一擊實在是太重了，他趴在地上只能抽搐顫抖着，卻無法避開，透過血色，眼睜睜的看着那車轱辘即将碾壓過手指，恐懼極了。

常慈安發出得意的大笑聲，顯得那樣的猙獰可怖。

忽然，他感到身後被什麽用力一扯，小薛洋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便被人抱進了懷裏，耳邊響起一陣碰撞的聲音，身子滾了幾圈，卻被人護得好好的，一點都沒傷着。

“阿洋……阿洋……你怎麽樣了？阿洋！”曉星塵抱着懷裏的小薛洋，緊張的問道，他看着小薛洋滿身滿臉的血跡，心跳都快停了，一股擰着的疼痛感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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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他看到小薛洋倒在地上，牛車即将碾壓他小小的手指時，心幾乎要碎了。

“道長……”小薛洋聽出了這是曉星塵的聲音，他忽然覺得所有的委屈都湧了上來，哇哇大哭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抽噎着說，“藥沒了……點心也沒了……”

“有的，都有的……”曉星塵手足無措的抱着小薛洋，安慰道，“都有的，都在……我也在。”

小薛洋額頭的傷實在是太重了，血一直往外流着，曉星塵捂着他的傷口，卻依舊止不住血，心都一點一點的在變涼，仿佛被針紮了一般，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

這種疼痛，名為心疼。

曉星塵将小薛洋小心翼翼的抱了起來，不敢再有所碰傷，一直往城中跑去。

沒有一刻，他如此想殺一個人，誰也無法知道，當他看到小薛洋被一鞭子抽翻在地上，爬都爬不起，被牛車差點碾碎手指，那個常慈安坐在牛車水，猙獰得意的笑着。

曉星塵恨不得一劍砍下他的手臂，恨不得一劍殺了他！

那麽小的孩子，那樣瘦弱的孩子，他怎麽敢啊！

醫館的大夫匆忙為小薛洋包紮了傷口，一邊說着，“這是怎麽了啊？剛剛來這裏為你拿藥的時候，還好好地……怎麽轉眼變成這樣了？誰幹的啊！怎麽忍心對小孩子下這樣的狠手？”

“為我……拿藥？”曉星塵愣了愣，什麽都明白過來了，他沉默的将小薛洋抱在懷裏，輕輕的擦拭着他嘴角的血跡，十分難過。

從醫館出來，曉星塵背着小薛洋，一步一步的往山上的破廟走去，藥材挂在他的手上，小小的身子微微的彎着，霜華的劍鞘劃過地面，偶爾傳來聲響。

“阿洋……不痛了，不痛了……我帶你回去……”曉星塵恍惚間想起上輩子，薛洋歇斯底裏的質問他，那樣的痛苦，那樣的狂态。

手指不是斷在你們身上！你們根本不知道有多痛……

曉星塵心中難過，他輕輕的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有多痛了，阿洋……”

小薛洋趴在他的背後，不省人事，雙眸緊閉，只是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抖着，隐隐透着點點淚光。

待到了破廟，曉星塵将小薛洋輕輕放下，他打了盆幹淨的水，将其滿是血污的衣服脫了下來，露出了小小的身體，傷痕，淤青，血跡，布滿了這個瘦弱的身體。

他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擦拭，小薛洋偶爾會低哼一聲，小聲的叫着“痛……”

但是眼睛卻一直沒有睜開。

曉星塵只能越來越小心翼翼的弄着，生怕弄疼了他，更加心疼不已，一盆清水竟然被染成了紅色，額頭的傷口有些深，曉星塵用繃帶裹上，但是依舊往外滲血。

他發現小薛洋的腹部有些淤青，手臂也有淤青，仿佛是被人重重的踢了，他咬牙低罵道，“畜牲！”

“道長……”小薛洋艱難的睜開眼睛，看到曉星塵就在身邊之後，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連一句話都未來得及說，又昏了過去。

“我在……阿洋。”曉星塵低聲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