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再見便是仇人
但我一擡手,只覺得整個大廳都在快速的旋轉着,我腦袋裏一陣絞痛後。整個身子軟綿綿的就倒了下去。我最後的意識是王慧蘭尖銳的在我耳邊吶喊:
去死吧你。
我沒死。我只是暈了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是傍晚,見到的第一個人。是爺爺。
爺爺是在新聞上看到我暈倒的消息後,帶着保姆和廚子過來的。
傅奕寒表示。他想攔。也攔過了,但是沒用。
而且爺爺把安可也擋在了門外不許進。全然一副誰都不許靠近我的架勢,傅奕寒都忍不住猜測:“你以前是不是和爺爺有一段什麽淵源?救過他老人家?他幾年前出過一場小小的車禍,或者是在飛機上遇到過。難道你是爺爺的知己的後代?”
我沒心情跟他開玩笑。但傅奕寒說他是認真的,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莫名其妙的恨,深挖下去。總會挖出點令人震驚的東西出來。
我很想問一問,那我和王慧蘭之間的恨呢?
從何而起?
也許是我嫁給了她的兒子。奪走了她兒子的愛,所以她恨我。
也許是楊樹第一次為我洗衣做飯。第一次接我出差回家,第一次在我疲憊的時候給我按摩。這些點點滴滴落在王慧蘭眼裏,她養育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從未這麽細致入微的照顧過她,卻把所有的愛都毫不猶豫的給了別的女人。
所以她對我深惡痛絕。最後趕盡殺絕。
我看了我暈倒之後的記者提問,他們都追問給楊樹發那條信息的人是誰,王慧蘭當着衆人的面承認,是她拿了備用手機,是她想要我和孩子的命,是她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不許楊樹救我。
關于王慧蘭的開庭審理日期,傅奕寒告知了我,但我不打算出席。
我養好身體後的第一件事,是去看正在關押當中的陳盈。
能從爺爺的眼皮子底下溜出來不容易,安可終于見到了我,長舒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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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吓死我了,傅奕寒的爺爺把這兒圍的滴水不漏,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大事呢?告訴你個好消息,我接到叔叔電話了,他已經釋放,不過壞消息就是阿姨和弟弟都知道了你的事情,叔叔勸不住,弟妹那邊來了人照顧,阿姨和弟弟應該明天上午就能到。”
既然事情已經圓滿解決了,能見到親人當然是再好不過的。
但安可得知我出來是要去見陳盈,她有些不悅:
“還去見她做什麽?你難道真的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是楊樹的媽媽做的,如果沒有陳盈和楊樹的出謀劃策,就憑她一個大字不識的婦人,能折騰出這麽多的事情來?曾念,你別忘了,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就交給法律去懲治他們吧。”
一向溫和的安可都能說出這麽重的話來,傅奕寒戳了戳我的手臂:
“你學學,女人要溫柔沒錯,但該狠心的時候,一定要當機立斷斬釘截鐵。”
我不是不狠心,只是我不甘心。
不甘心我把她當成十年知己閨中密友,她卻做出這麽多讓人無法想象的事情來。
傅奕寒和安可沒能阻止得了我,我見到了素顏憔悴的陳盈。
她還沒在我面前坐下,就先發制人:
“事到如今你還來做什麽?看我的笑話?看我愛上一個男人之後有多狼狽,想聽我忏悔?曾念,我告訴你,你別做夢了,愛上楊樹我從不後悔,如果時光倒流,我還是會愛上他背叛你,你想問的不就是這些嗎?我都回答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她轉身,我沒有叫住她。
我們之間太了解彼此了,就像她知道我一定會來,也一定會問出那些問題一樣,我也能猜到,她不會真的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她很懊惱的回到座位上,恨恨的說:
“你想問什麽,就問吧,問完滾蛋。”
我從包裏拿出一串手鏈來,三條鏈子組成的手鏈,這世上絕無僅有,我把其中她送的那一條拆了下來遞給她:
“那年我們在古城發過誓,如果這輩子誰做了對不起另外兩個人的事情,一別兩寬,各自生歡,再見便是仇人。”
那年我們太年輕了,只有年輕氣盛才會說出再見是仇人這樣的話。
後來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的時光裏,每次提起那個誓言都覺得好笑,生在這和平年代,哪來的打打殺殺恩恩怨怨,哪來那麽多的愛恨情仇不死不休。
陳盈冷笑,不等她接過鏈子就有人過來沒收了:
“對不起,女士,這個東西我們代為保管。”
我們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陳盈按捺不住,嘆口氣:
“你就沒有什麽要問的嗎?只是單純的想來看看我的下場?”
我還真有,有很多很多的問題要問,到眼下這一刻,我都無法相信,我最好的閨蜜竟然愛上了我的男人,并且已經和我的男人登記結婚,還懷了我男人的孩子。
思及此,我有些無所适從的問:
“幾個月了?”
陳盈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然後哈哈大笑:
“這你都信?曾念,你以為我是那種為了愛一個人奮不顧身的傻女人嗎?楊樹沒給我一個婚姻保障之前,我怎麽可能為他生兒育女,再說了,萬一你的孩子沒死呢?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提到孩子,我情緒起了波瀾,卻還是竭盡全力穩了穩自己:
“你做過傷害我孩子的事情嗎?”
陳盈撩了一下散落的劉海,呵呵的問我: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裝聖母瑪利亞呢?你以為我愛上了楊樹,不是對你對孩子的傷害?那你的心真的是夠大的。”
我忍,又問:
“有多愛他?”
陳盈一拍桌子,指着我:
“曾念,你是腦子壞了還是缺根筋,我有多愛他你不知道嗎?為了他我不惜衆叛親離,我還要怎樣你才能相信,我比你愛他愛的深多了,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沖過來,再扇我兩巴掌解恨,從此我可以痛痛快快的去愛楊樹,也可以坦坦蕩蕩的面對你。”
盡管我知道不該問,卻還是問出了口:
“他到底哪兒好?”
陳盈很鄙視的看着我:
“他要是不好的話,當初你會嫁嗎?這些年你只顧着當你的女強人,他那麽愛你,那麽想要個孩子,你什麽時候在乎過他的想法?你知道一個大男人拿着孕檢報告單反反複複的看,笑着笑着就哭了,哭完又開心的像個傻子一樣的場景有多感人嗎?”
我沉默了,陳盈情緒波動很大,站起身來沖我喊:
“你壓根不知道,也不在乎,在你心裏,婚姻只是一張紙,但你忘了他是個人,活生生的人,你如果真的愛他,你早會發現我和他之間的奸情了,可你什麽都不知道,你以為一張紙就能給你一輩子的保障,真夠蠢的。”
我明明是想來找她興師問罪的,最後被她說的我無言以對。
等她的情緒平複坐好後,我的千言萬語都化為了虛無,最後一個問題:
“你們是什麽時候好上的?”
陳盈不屑的反問:
“你是想知道我是什麽時候愛上他的?還是想知道我們什麽時候睡的覺?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還可以跟你說說我偷情時的心情。”
我終于按捺不住起身了,陳盈回答說:
“你懷孕四個月的時候,我媽生病住院,是你拜托楊樹多多照顧我的。”
我回轉身緊握雙拳:
“我是讓他在醫院裏對你和阿姨多多關照,沒讓他把你照顧到床上去。”
陳盈滿意的看着我:
“終于生氣了?我還以為你不會生氣呢,現在輸贏已定,你失去了他,他是我的了,曾念,十年了,這是我唯一一次贏了你,以後再相見,請你放下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你在我眼裏,只是一個連丈夫的心都留不住的可憐女人。”
我再沒有多餘的話想跟她說,走出拘留所,整個天空都陰沉沉的,安可和傅奕寒在車上等我,一上車安可遞給我一瓶水:
“都說了什麽?你還好吧?”
傅奕寒回過頭來盯着我看了一眼:
“臉色很差,你這個樣子我是不敢帶你回去的,爺爺見到了肯定會臭罵我一頓,不如今晚我請客,把梁原和唐天翊都叫上,我們幾個人聚一聚,也算是為你慶祝。”
我很疲憊的躺在後座上:
“先送我回去吧,我想好好睡一覺。”
我腦子裏很亂,回到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頭疼到快要爆炸了,晚上傅奕寒來敲門,讓我起床喝點湯,被爺爺勸了回去,說是我心裏難過,肯定什麽都不想吃,然後我依稀聽到爺爺在訓斥傅奕寒,說他怎麽不早點遇到了,讓我遭了這麽大的難。
本來覺得眼淚已經幹涸的我,聽了爺爺的話,再次淚流滿面。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先去了墓園,只是想跟孩子們單獨呆一會兒,沒想到趴在墓碑上睡着了,夢裏有兩只小手撫.摸着我的臉,用童稚的聲音喊着我媽媽,媽媽。
我伸手想去抓住我的兩個孩子,但他們的身子突然像沙子一樣分崩離析,先是手腳沒了,然後再到身子,最後只剩下一個腦袋在我面前,我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不要,孩子最後一句話說,媽媽,你要堅強,不要害怕,我們一直都在你身邊,那些傷害媽媽的人,我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我不要孩子們離開我,但我的手卻什麽也抓不住,醒來的時候,墓園的工作人員正焦急的呼喚着我:
“你怎麽樣?你怎麽一個人來這兒,你家裏人呢?”
家裏人...
我一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了,我急忙拿出我的手機,有很多個未接電話,我才解鎖,安可的電話就率先打了進來,焦急的說:
“你去哪兒了?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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