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婚姻

婚姻

霧寧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哪裏怪。

霧寧沒急着下樓，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兩個人勾肩搭背進了奶茶店，幾分鐘後又出來了，這次換成了高個子的摟住矮個子的肩膀。

只有矮個子的手裏拿了杯奶茶，插着吸管，喝了幾口，高個子的伸手去捏矮個子的臉頰。

舉止甚是親密。

霧寧越看越奇怪，某種念頭在腦海裏打轉，呼之欲出。

“你在看什麽？”李知夏不知何時回來的，走到霧寧身邊，與霧寧肩并肩站立，看着樓下的風景，“認識那兩人？”

李知夏的出現打斷了霧寧思緒。

霧寧搖頭，還盯着樓下的人看，樓下的兩個人并沒發現自己被人看到了，親昵依偎在一起，霧寧心裏有種想法，但不敢亂說，也不想讓李知夏多想，霧寧否認：“不、不認識。”

李知夏眯起眼，看着那兩個人：“我認識。”

樓下的倆人在等紅綠燈，準備過馬路。

霧寧聽李知夏的語氣，“嗯？”

“喝奶茶的那個，我工作室一司機。”李知夏指了下那個矮個子的。

霧寧又多看了那人幾眼。

“為什麽、司機會、會在這裏？” 今天不是只有她和李知夏、小邱三個嗎？

問出口後，霧寧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司機應該也會跟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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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知夏卻說：“我也好奇。”

李知夏工作室在A市，這次來宣城李知夏只帶了小邱，樓下那人是除了固定給李知夏開保姆車的司機小林外常在小林輪休時來替班的司機趙秋木。

霧寧反問李知夏：“您、不清楚自己的、員、員工動向？”

李知夏：“別人的私生活，我不感興趣。”

樓下的兩人過了馬路後就往巷子小路裏走，霧寧看不到人了，讪讪回到座位，把新增加的內容發給李知夏。

對工作李知夏并不着急，“我讓小邱買飯回來，你有什麽忌口嗎？”

霧寧下意識反應是拒絕，不過話到嘴邊，覺得自己沒必要太過客氣，上次不好意思說自己的忌口，這次大膽說出口：“不、不吃蔥、蒜。”

李知夏嗯了聲，給小邱打電話，讓小邱去安排午飯。

兩人才繼續進入工作。

面對面辦公效率确實高，一天下來幾乎把正文三分之二需要改的內容修改好了，剩下的李知夏說不急，影視剛開機，霧寧嘴上說好，心裏卻念着早日把工作做完。

霧寧對這部影視滿懷期待和熱情，不想因為自己的進度問題耽誤劇組。

結束工作，臨走前霧寧去樓下奶茶店買了三杯紅豆奶茶，李知夏讓小邱送霧寧回去，霧寧拒絕：“導航上、上說，附近有、有地鐵。”

“那自己路上注意安全。”李知夏倒是沒強求，讓小邱把人送樓下大門口。

等小邱把霧寧送走了，回來時看李知夏還在喝奶茶，不免多嘴：“哥，今天卡路裏超标了，洪教練那邊盯得緊。”

李知夏坐在先前霧寧坐的位置上，下午的陽光照到別處去了，落地窗這兒沒有太陽。

手裏的奶茶是常溫的，半塘，多加紅豆。

李知夏摩挲着奶茶杯壁，沒看小邱，“你當做沒看見就行。”

“哥，這是自欺欺人。”

李知夏沒理小邱，垂眼，看着奶茶杯，出神。

年少的李知夏是暗戀過這位結巴學霸小學妹的，但年少的那股勁兒，過了這麽多年。

如今再接觸霧寧，李知夏會發現還有很多新的情感出現。

這麽多年，霧寧也變了，不是當初那個唯唯諾諾的小結巴。

李知夏覺得，當初那股暗戀勁，要重新定位感受一下。

是真的喜歡，還是只是對小結巴重逢後的新鮮感在作祟。

——

霧寧和李知夏告辭後，打電話問了柳淺最近有沒有蘇姐的消息，柳淺這兩天也休息，知道得并不多。

霧寧其實是想問蘇姐老公出軌對象，是男是女。

最後還是沒開口，希望是她多想了。

但回到宿舍，下班的熊萌給了霧寧這個猜想的實錘。

“寧寧，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你還是要坐好來，我給你講。”熊萌讓霧寧坐好，別被接下來的消息吓到。

“什麽？”霧寧按着熊萌的要求坐好、坐穩。

熊萌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宿舍就她倆，不會被第三個人聽到，才用力壓低嗓音，帶着同情和些許興奮的情緒，很霧寧說：“你們領班蘇姐其實是被同性戀騙婚了！”

霧寧腦子一空。

熊萌拿手在霧寧跟前來回晃了幾下，“回神，別被吓傻了啊。”

霧寧抓住熊萌晃動的手腕，比熊萌情緒還高，“真假？”

“真，比珍珠還真。”熊萌很肯定點頭，“我剛下班換衣服的時候親耳聽我們領班和經理在說的。”

霧寧今天在那扇落地窗前腦海裏那個呼之欲出的聲音，終于破土而出了。

霧寧不是八卦的人，但身邊的人都是八卦消息傳播者。

霧寧本可以做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局外人。

但霧寧這次，好像知道的東西，比熊萌和柳淺還多。

“蘇姐她要、要怎麽辦？”霧寧問熊萌。

熊萌這就不太清楚了，“蘇姐不同意私了，估計要打官司分家産吧，還有孩子的撫養權什麽的，太複雜了，畢竟是一個家庭。”

畢竟是一個家庭。

霧寧抿了下唇，沉重地嗯了一聲。

——

霧寧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去管這件事。

所有的消息都是從柳淺和熊萌的“八卦”裏得來的，流言一傳十十傳百，真正是什麽，霧寧不清楚。

還是自己上司的私生活。

說來說去，霧寧只有感慨的份。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酒店旁邊有家大超市，霧寧晚上在食堂吃完飯，想去買點東西，熊萌約了人打游戲，沒和霧寧一塊。

霧寧自個兒推了購物車，采購日用品，再買了水果，不是周末，超市人不多，霧寧左逛逛右逛逛，最後在膨化食品區遇見了蘇姐和她女兒。

蘇姐背對着霧寧，沒看到她。

霧寧停下腳步。

蘇姐換了常服，女兒穿着粉色蓬蓬公主裙，邁着小短腿兒跟在蘇姐身邊，對着琳琅滿目的貨架尤為好奇，看到喜歡的，就伸着肉嘟嘟的小手，奶聲奶氣，“媽媽，我想吃薯片。”

蘇姐這幾天心情都不是很好，連帶和女兒說話的語氣也生硬僵板：“病才剛好，吃什麽垃圾零食！”

女孩試圖去抓母親的手，說着：“但是以前爸爸都會買給我吃。”

這句話顯然激怒了蘇姐，女孩想牽手，蘇姐怒氣上來，反手擰了女孩耳朵，碎罵着：“死沒良心的，就記得你爸給你買東西不記得你爸怎麽打你的嗎？”

小孩子皮膚薄嫩敏感，不用多大力氣就被捏紅了。

女孩一下安靜下來。

但沒哭出聲。

霧寧心跟着揪了一下，推着購物車，走到蘇姐和女孩跟前，叫人：“蘇姐。”

打斷了母女間沉重的氣氛。

蘇姐沒想到會遇到熟人，剛才的怒火還在臉上，看清了來人是霧寧，深吸口氣，把那股怒火壓下來，“霧寧，是你啊。”

霧寧盡量放緩語調，讓自己不結巴：“蘇姐、帶女兒、買東西啊。”

霧寧看着蘇姐。

蘇姐全名叫蘇婷婷，38歲，本地人，結婚晚，女兒剛滿五歲。

每個人的生活裏都會有個“婷婷”。

蘇姐旁邊的小女孩奶聲奶氣，“姐姐。”

還挺乖。

霧寧視線在女孩烏青的眼角和脖子上停留兩秒，收回視線。

和自己上司沒什麽話題聊，霧寧打完招呼，間接阻止了蘇姐打罵孩子，才把購物車方向轉了個彎，“我去買、肉，蘇姐，再見。”

蘇姐也禮貌性地和霧寧說再見。

霧寧推着購物車在鮮肉區轉了一圈，什麽也沒買，匆匆到收銀臺前結了賬。

回宿舍路上心還在狂跳，霧寧在緊張。

霧寧怕家暴現場。

那小女孩臉上的傷、脖子上的傷、還有被擰紅的耳朵，被揪耳朵時女孩不哭不鬧，像是對這種事麻木了一樣。

蘇姐說女孩的父親打孩子，但看蘇姐不留情的公衆場合擰孩子耳朵，想來蘇姐平時對孩子也是不客氣的。

但看女孩身上的衣服鞋子，編得精致小巧的馬尾辮，還有亮晶晶的蝴蝶發夾。

蘇姐是疼愛孩子的。

孩子是每位父母親的心頭肉。

那是什麽，讓蘇姐變成這樣。

是那個騙婚的男人嗎？

不但同.性.戀騙婚，還要分家産，争奪孩子的撫養權。

霧寧想得出神，到宿舍樓下，被臺階絆到了腳，才回過神來。

——

《暗算》順利開機後一周了，主演們也陸續進入狀态，李知夏抽空到劇組看了兩三次，主演都是自己工作室旗下的藝人，李知夏在捧他們。

幾個小年輕也挺給力，努力上進。

李知夏老父親般的欣慰，一切進入正規後，李知夏讓小邱給他安排時間，上次洛杉矶那邊的香水平面廣告還沒去，投資合作方是李知夏老友，天氣原因退後了一陣，但不能一直擱着，也該提上行程。

小邱明白老板的意思，當晚就在加班排老板行程、看機票、看通告、聯系洛杉矶那邊的安排。

李知夏就要離開宣城了。

深夜躺在床上，關了燈，萬籁寂靜。

看着窗外的月色，李知夏突然想起在宣城實習的小結巴。

是不是應該和人家告別一下？

給她寄箱可樂？

李知夏這麽想着，微信就進來了一條新消息。

李知夏打開。

手機在黑暗的環境下泛着白光。

是李知夏想的那小結巴小孩來的短信。

霧寧：您好，打擾您休息了，想問下，明天您有時間嗎？我想請教您一些事。

發的短信不結巴。

但李知夏能感受到發這條短信時霧寧有多結巴。

想約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