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相聲

半個小時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顧清沒在房間裏待多久，就有人再次敲響了房間門。

來的人也是工作人員，顧清從他胸前的工作牌上得知了對方的崗位——是一個相當于引導和傳話的位置。

他來這裏的目的也和顧清猜的一樣，他對房間內的女性工作人員問道：“下一個是江玖，他來了嗎？”

“來了。”

房間內的工作人員點點頭，轉身走向坐在房間角落處的顧清和宋祁兩人。

顧清耳尖地聽見，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女藝人突然開口問她的經紀人：“這是江玖？”

說實話，要不是顧清這幾天天天起床就能看見這張臉，讓她說她也看不出來這是江玖。化妝真的和換頭一樣神奇。

她對女藝人的驚訝深有感觸，正打算看過去用眼神和對方打個招呼，就聽見那個女藝人接着說道：“你不是說他是新晉影帝，還挺年輕的嗎？怎麽發際線就這麽高了？”

顧清：“……”

這人怎麽回事？

就連她這個不是很理解演藝圈勾心鬥角的人都覺得這件事不妥了，這人怎麽就直愣愣地說出來了？

而且話說得還那麽大聲。

她的經紀人顯然也意識到事情不對，他顧不上自家藝人，反而是站起身朝這邊走來，大概是想要道歉。

顧清正琢磨着要怎麽回應他的道歉，前來核對名字的女工作人員開口了：“江老師，宋哥，門口那個是小于，他會帶你們去見曲導的。曲導約的人比較多，時間方面可能會有點緊張，麻煩你們了。”

然後顧清和宋祁就被她帶走了，留下走到一半繼續向前不是，退後也不是的經紀人。

走出門的時候，顧清聽見他對自家藝人說了幾句話，還有類似于解釋的話：“不好意思啊，我家小琴比較年輕，平時比較耿直，多有得罪了。”

這句話說得特別大聲，似乎是想要故意說給門外的人聽見。

她轉過頭一看，從門縫裏能看見另外兩人都坐得離他們遠了一點，工作人員也往手上的文件上寫了點什麽，看見顧清看過來，還禮貌地笑了笑。

而那個說話的經紀人還在伸着脖子往外看，想要看見顧清的反應。

宋祁沒有說什麽，但顧清能看出來他的臉色黑了不少。

這個裝扮是他一門心思琢磨出來的，他和江玖也商量了好幾次，雖然說出去有點怪，但在這個有人打扮成尖叫雞去試鏡的娛樂圈裏，打扮得老相一點并不算什麽。

那個女藝人也不知道是沒看出來還是看出來了還故意這樣說的，宋祁也不好怪造型師把造型做得太自然，現在一個人生起悶氣來。

不過作為一個專業的經紀人，他很快就把情緒收斂好，将目光轉向了帶路的小于。

小于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來笑笑：“其實我們還有一點時間，如果江老師需要去處理一下個人問題的話，我可以帶兩位去。只要在十分鐘之內到達試鏡的地方就可以了。”

顧清不是江玖，對保持自己妝容一點信心都沒有。她剛剛在房間裏一直僵着身子不敢靠背，既怕弄亂發型又怕弄髒衣服，更別提臉上的妝了。

雖然江玖、宋祁還有造型師都說過這些化妝品是防水的，但她還是害怕會弄掉。

她去上廁所肯定要洗手，洗手的時候把手上的化妝品洗掉怎麽辦？

是的，造型師就是那麽敬業，不僅給顧清化了臉妝，脖子、手甚至還有腳踝，只要有可能露出的地方都上了妝。

“這是一種不經意的滄桑。”

那個造型師如是說。

顧清不是很能理解他們演藝——造型師說是時尚，但顧清其實不是很懂裏面的差別，她小的時候搞不清楚，現在長大了還是弄不明白——圈子裏的審美。

她公司裏有幾個潮男潮女偶爾還會穿個毛茸茸的拖鞋來上班。

為了減少上廁所的次數，她索性連水都少喝。

現在才過了半個多小時，顧清覺得她完全可以堅持到試鏡結束。

她可以的！

顧清的拒絕完全在小于的預料範圍之內，之前候場時，每個人都是完全自由的；按照曲導對時間的苛刻，房間內的工作人員肯定提醒過他們大概需要等候的時間，一般有什麽個人問題，前來試鏡的藝人都會先自行解決。

誰也不會想因為在洗手間多花了點時間而耽誤了一次試鏡。

不知道宋祁是怎麽發現的，但小于明顯比房間內的工作人員好說話很多。當他試探性地問道關于試鏡的事時，對方正面回答了。

“你們是第一次來試鏡曲導的戲，不知道很正常。其實試鏡的時候曲導不是很看重演技——畢竟曲導一般都會把你拍過的片看完，才給你發試鏡邀請函，你能演出個什麽樣來，他心裏也有點數——最重要的是看演員和角色的契合度高不高。”

這話說得玄之又玄，起碼顧清覺得小于什麽也沒透露出來。

倒是宋祁一臉受教，謝過小于後，給顧清遞了一個得意的表情——看，我給你選這個造型還是有點意思的吧？

路不長，顧清很快就來到了試鏡室的門口。

小于敲了敲門，得到裏面的回應後，就把他帶了進去。

試鏡室裏四面都是鏡子，對着門口的地方擺了一張長桌，上面坐了三個人。

顧清只能猜出最中間那個胖胖的是曲導，兩邊的人是誰她一點頭緒都沒有。

桌子兩邊都立了兩個攝像機，對着房間中間的椅子。聽見開門的聲音，桌前的三個人都擡起頭來看向了門口。

曲導一眼就看見了顧清，他把顧清從頭看到尾，眉頭皺得緊緊的，突然嘆氣道：“唉，我就猜到會是這樣。”

顧清有點慌。

這就和她同學當年拿着投資方案進門，投資方開口就是嘆氣的場景一模一樣。

她沒有經歷過，但也能體會到其中的艱辛。

對不起江玖，她就是這麽一個沒有演員氣質的人。＿（：з」∠）＿

曲導：“你這造型是你經紀人給你弄的吧，當初那關鍵詞是我助理給弄的，前幾天我一看，就覺得壞事了。說得那麽模棱兩可，有誰能整明白？你這扮老相還是好的，前面還有一人給畫了個僵屍妝……不對，你們年輕人管那叫什麽？”

他旁邊的年輕男子補充道：“是喪屍，就是行屍走肉裏那個。”

曲導大手一揮：“嗨，反正就那麽一個玩意，臉白得要命，眼珠子都掉出來了，一進來差點沒給我吓出毛病來。”

這個房間到處都是鏡子，乍一眼看去能把人照出無數個來。

她想象了一下喪屍進門的感覺，覺得曲導沒出毛病還多虧了身體好。

這樣看來宋祁和江玖的想法也不是太奇幻了。

曲導估計還挺看好江玖的，他直接叫來了工作人員，說：“你的戲我們幾個都看過，演技這方面我們是沒意見的，最關鍵是要看看你和這角色契合不契合，我先讓人給你換個造型。”

又換造型？

顧清不是很想回想起被造型師支配的恐懼。＿（：з」∠）＿

但她沒有說“不”的勇氣，只能跟在工作人員身後，進了旁邊的化妝間。

曲導對這方面應該是有經驗了，這化妝間看起來不大，裏面的東西倒是不少。乍眼那麽一看，和顧清今天去的那個工作室也差不了多少。

她微閉上眼，在造型師和化妝師的指導下配合起來。

做造型的是一個人，化妝的又是一個人，為了節省時間，一些比較繁瑣的步驟兩人還會一起動手。

為了不讓室內過于安靜——按照顧清的想法，是為了不讓情況那麽尴尬——造型師和化妝師還聊了起來。

“喲，江老師這發際線還是畫上去的呀？這頭發夠濃密啊！曲導看了肯定得羨慕。”

“啧，誰說不是呢。”

曲導頭禿，索性剃了個光頭，這件事大家基本上都知道。

“哎呀，江老師這手腳都化妝了啊，別說，粉還塗得挺細的，要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那給他做造型化妝的人比咱倆專業啊。”

“你還別說，這妝是做得挺自然的。你看這眼睫毛，完全看不出來是假的，又細又密，我都看不出來怎麽卸。”

“傻了吧，那是人家的真睫毛。”

“嘿你還別說，江老師這皮膚可真好，細紋毛孔什麽的竟然全都是畫上去的。”

“你倒是給人家卸幹淨啊。”

顧清：“……”

是不是做這一行的還得會點別的啊，她覺得這兩個人去說相聲都完全能出道了，他們就不怕她忍不住笑出聲，把妝給化花了嗎？

“哎江老師你想笑啊，這沒關系的，你想笑就笑吧。我們兩個話有點多，就是憋不住。前面好幾個人讓我們上妝的時候都笑了。”

“可不是嗎，一笑你就畫歪了，然後全都得重畫。”

為了不讓化妝師重頭再來，也為了她不用再繼續在這裏煎熬，顧清決定還是忍住不笑。

她記得江玖說過，演戲的時候要忍住不能笑場，可她沒想到上妝的時候也要忍住不能笑場。

唉，做演員真的好難啊。

“你別說了，待會造型做得不好，曲導得把我倆給炒了，我可是奔着曲導劇組常駐化妝師的名頭去的，我還想再給江老師化妝，皮膚好就是省心。”

“我估計咱倆的投訴信早就堆滿了曲導桌面，給煩的。”

其實這兩人說話還挺有意思的，相較于江玖提到過的化妝師瘋狂和被化妝的人說話，顧清更能接受自己在這聽段相聲。

不過他們大概也就是互相一打趣，很快又換了話題，說起了別的事情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