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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正說着,外頭婆子道:“夫人抱着哥兒來了。”說話兒暖簾打起,葉夫人抱着孩子進來,後頭跟着寶哥的奶娘,進來把孩子交給奶娘,先給老太君見禮,然後是定南侯夫人。
老太君道:“雖滿了月,身子還弱着呢,最怕着寒,讓奶娘抱着哥過來就是了,你還折騰一趟做什麽,誰還挑你的理兒不成。”
葉夫人道:“今兒各府的親眷大老遠的都來賀喜,兒媳不出來支應着已是老太君體恤,若連面都不露,着實失禮。”
定南候夫人點點頭:“倒是這個理兒。”
葉夫人看向懷清:“這是懷清姑娘吧。”
別 看這一個月,懷清常來葉府走動,葉夫人卻是第一回見,故此頗為好奇,雖聽若瑤說葉夫人是葉之春續弦進來的,卻也沒想到如此年輕,想葉大人已近不惑,這位葉 夫人卻風華正茂,瞧年紀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又是定南侯府的貴女,竟給葉之春當了續弦夫人,可見葉府聖眷正隆。
年紀雖不大,倒真穩重氣派,至少在這麽多內眷當中,絕對壓得住場子,可見本事,懷清蹲身:“懷清給夫人道喜。”
葉夫人卻沖她笑了笑:“咱們一家子,就不用這樣虛客氣了,說起來,我當謝你才是。”話未說明,懷清也知,她說的是難産的事兒,雖那全歸補血湯是自己告訴哥哥的,外人只當是哥哥開的,也正因此,葉大人才擡舉了哥哥。
葉府的人卻知道底細,故此葉夫人不好明謝,便提了這麽一句,懷清道:“夫人客氣了。”
老太君道:“是該謝懷清丫頭,虧得丫頭指點,寶哥這些日子,都沒鬧病,瞧這歡實的,兩只眼睛滴溜溜轉着,都是故事兒,來,讓你懷清丫頭抱抱。”
說 着把孩子交給奶娘,奶娘得了話,一轉手,就放在了懷清懷裏,懷清吓的忙伸手接住,卻哪兒抱過孩子啊,偏這小家夥軟綿綿仿佛沒有骨頭一般,懷清只怕摔了他, 又怕自己不小心折了他的胳膊腿兒的,捧着孩子跟捧着個炮彈似的,一臉緊張,額頭的細汗都滲出來了,一眼不錯的盯着小家夥,就怕摔了。
這滿了月小家夥也長開了,比上回見漂亮許多,白白胖胖的一張小臉上,睜着兩只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好奇的盯着自己,盯了一會兒,忽然裂開嘴咯咯的笑了起來,笑聲清脆悅耳。
衆人一愣,笑了起來,老太君道:“可見咱們寶哥喜歡懷清丫頭。”見懷清那緊張的樣兒,又不覺好笑,讓奶娘接了過去,打趣道:“剛給親家夫人開方治病的時候,那個從容勁兒怎半點不見,讓你抱一會兒寶哥,吓得汗都出來了。”
定南侯夫人道:“老太君這話可說的,懷清丫頭才多大,哪抱過孩子啊,等趕明兒成了親,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就會了,這會兒可早着呢。”
一句話說的懷清不覺臉熱,葉夫人道:“剛我在外頭碰上葉兒那丫頭探頭探腦的在腰子門那邊兒立着,問她做什麽,吱吱嗚嗚的也不說,瞧着倒像是等誰。”說着瞟了懷清一眼。
老太君道:“倒把這茬忘了,想這幾日不見,瑤兒不定攢了多少話要說呢,懷清丫頭你也別在這兒支應着了,去瑤兒哪兒吧。”說着就讓張婆子送懷清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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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夫人卻道:“正巧哥也該睡了,我跟懷清一道去吧。”
老太君道:“如此也好。”
懷清這才跟着葉夫人出了老太君的院子,沿着抄手游廊過去,到了腰子門邊兒上,果然看見了葉兒。
葉夫人停住腳,拉着懷清的手道:“剛屋裏人多,不好說話兒,生寶哥那會兒,九死一生,若沒有你救命,也沒我們母子了,這份救命之恩,我心裏記着呢。”
懷清道:“救死扶傷是醫者本份,夫人不必如此挂懷。”
葉夫人道:“你也不必跟我客氣,我之所以尋這個機會,是有兩句話要說與你,你哥要去的南陽縣雖小,卻并不荒僻,說不荒僻是因出了不少人物,旁的且不說,邱閣老便是南陽縣人氏,如今年事已高,皇上準了告老的折子,想來不日便回南陽養老。”
懷真哪有不知葉夫人說這些的意思,是告訴自己邱閣老這尊佛爺,最好別得罪,得罪了恐有大麻煩,忙道:“多謝夫人提點。”
葉夫人點點頭:“怪道老太君常說你聰明,倒真是一點既透,雖如此說,官場上的事也難說,有時我不犯人,人卻要犯我,真到那時候,跟你哥說,不用怕,只行得正,立的正,便打到萬歲爺哪兒,也要說過理字。”
一句話說的懷清忍不住想笑,剛還說葉夫人沉穩得體,氣場足,倒沒想到是這麽個性子,綿裏藏針,瞧着雖軟,可該硬的時候,絕不會掉鏈子,懷清明白,葉夫人這是變相的告訴自己,只要占着一個理字,她哥在南陽縣怎麽折騰都有葉府撐着。
想自己兄妹跟葉府非親非故,葉大人擡舉了哥哥,這情就算還了,可葉夫人這句話說出來,真是沒把他們兄妹當外人,想着這些,懷清心裏感動莫名,想起什麽,跟葉夫人道:“夫人這次難産,多因養胎所致,緊張肚子裏的孩子,怕出閃失,精心養胎,以至胎兒過大,多發難産。”
葉夫人一愣:“莫非不應精心嗎?”
懷清道:“精心是該精心,卻該适當運動,飲食有度,方是正确的養胎之法,雖不見得萬無一失,卻大大減少了難産的概率,若夫人日後再有孕,切記少躺多動。”
葉夫人道:“我記下了。”見那邊葉兒着急的樣兒,不禁道:“快去吧,再拉着你說話兒,那丫頭該急出病來了。”
懷清方告辭去了,葉夫人身後的婆子道:“可惜懷清姑娘的出身差了些,不然,将來定能得一門好姻緣。”
葉夫人道:“這世上有一種人靠出身,有一種人靠的卻是本事,若她哥争氣些,有老太君在,她的姻緣哪會差的了,這會兒不提,往後不定多少人打破頭的争呢。”
婆子道:“可也是,這人的造化哪說的準呢,天冷了,剛滿了月子,不能受寒,夫人回去吧。”
葉夫人點點頭,一行人去了。
再說懷清,跟着葉兒一進若瑤的院子,就見若瑤杵着拐在廊下立着,一個勁兒的往外頭望,見着懷清埋怨道:“這幾日也不來,叫我好等。”
懷清伸手扶着她道:“你這腳可不能受凍,快着進去,若骨頭長不好,我再勞動一次無妨,只怕你還要受回罪。”說着扶她進了裏屋炕上坐下。
若瑤道:“我這不是着急嗎,天天盼着你來,連個影兒都不見。”
葉兒道:“可不是,姑娘不來,我們家小姐茶飯不思的,這個年都沒過好,人也懶懶的,姑娘快給小姐號號脈,別是病了吧。”
懷清真個拉着若瑤的手號了起來,半晌兒,眨眨眼貌似正經的道:“小姐這茶飯不思,莫不是得了相思症,這個病卻不是郎中能治的,卻該尋個媒婆來才。”
噗嗤……葉兒跟甘草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若瑤一個大紅臉,瞪了她一眼道:“你這張嘴慣來刁鑽,這些日子不見,一見便打趣,今兒若饒了你,以後不定更說出什麽來呢。”說着伸手來哈她的癢。
懷清最怕癢,給她一鬧,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忙連聲求饒,若瑤才放過她,懷清坐起來,抹了抹眼淚道:“姐姐也真是,我不過說一句玩笑話,姐姐便聽不得了,趕明兒真有媒人上門,看姐姐怎麽着。”
若瑤咬牙道:“還放刁,剛實在不該饒了你。”說着又要過來,懷清忙站起來躲到葉兒後頭道:“仔細姐姐的腳……”
若瑤見這番鬧,懷清發辮松散,遂拍了拍自己身前道:“你過來,頭發亂的快成瘋子了,我給你重新梳好。”
懷清這才坐過去,葉兒搬了銅鏡出來,若瑤拿了梳子,把懷清發辮打散梳順,重新編起來……
若瑤給她梳頭發的時候,懷清望着鏡子發呆,鏡子裏映着若瑤的臉,她臉上的溫柔,令懷清忍不住動容,過了半晌嘆道:“姐姐若是懷清的親姐姐該多好,那樣我們就不分開了。”
若瑤低聲道:“在我心裏,懷清就是親妹妹,一母同胞也不過如此,只不過妹妹這一去南陽,卻不知多長日子才能見着面了。”說着臉色暗了暗。
葉兒道:“小姐也真是,南陽縣又不是天邊兒,不過汝州府罷了,坐馬車一天就能到,小姐若想懷清姑娘,等開春,回了老太君,去就是了,哪用這麽着。”
懷清道:“這話是,都說南陽縣山清水秀,這時候天寒地凍的沒什麽看頭,等開春不定多美呢,到時候我跟姐姐去踏青豈不好。”
若瑤伸手戳了她的額頭一下道:“你呀,心真大,南陽縣是山清水秀,可那山恐沒幾人上得去,南陽的山匪可鬧了好幾年了,不光劫來往的客商,便是官員一樣不放過。”
說着,瞥了懷清一眼,噙了個笑道:“我們懷清姑娘這麽個小美人,若給山匪劫了去,沒準就成壓寨夫人了,到時看你還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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