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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文財道:“留着葛連升終是禍害,既然都動手了,怎不幹脆把他除了,也省的過後麻煩。”
邱顯臣道:“你懂什麽,如今皇上緊緊盯着江南的,再出個命案,若皇上遣派個欽差來徹查此事,那可比張懷濟還難對付。”
姚文財嘆口氣道:“斬草不除根恐禍患無窮,葛連升可是知道不少事兒,若是都說出來,可完了。”
邱顯臣呵呵陰笑了兩聲:“恐怕現在他想說的也說不出來了。”
說着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人要是這兒有了毛病,神仙來了都沒用。”
姚文財愕然:“大人是說葛連升瘋了嗎?”
邱顯臣吃了口茶:“沒瘋傻了。”
懷清把最後一顆針拔下來問:“感覺如何?”葛連升應道:“好多了,有勞姑娘費心。”
能治好葛連升還真要感謝餘隽弄來的醫案,正是看了醫案,懷清才頓悟的治法,不,應該說是慕容昰弄來的,謄抄的字懷清認識,正是四皇子慕容昰的筆跡。
想到慕容昰,懷清也說不清自己心裏是種什麽感覺,慕容昰對她好,她知道,她也想過覺得四皇子之于自己亦師亦友,唯獨不是男人,她跟他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感覺。懷清想把兩人的關系掰扯清楚,卻發現仿佛越掰扯越亂,索性撂下不管了。
如今更顧不上這些了,懷清把針收起來跟葛連升道:“恐大人還需裝一陣子病,若大人此時好起來,恐不利于大人,在下先告辭了。”
說着往外走,快出門的時候忽聽葛連升道:“姑娘慢走一步。”
甘草探頭看了看懷清手裏的賬本子道:“瞧姑娘樂的,不就一個賬本子嗎,咱們府裏也有的是呢。”
懷清道:“你知道什麽,這可不是咱們府裏那些帳,這是江南官員的貪污賬,有這一本在,哥哥就能好好跟邱家兄弟算算賬了。”
懷清到了她哥的書房,見了懷濟,便把賬本子遞給他,懷濟越翻臉色越難看,翻到最後一頁嘆了口氣道:“我本來還想江南這麽大,官員有上百之多,怎麽就沒有幾個忠君愛民之人呢,如今一看都是貪貪貪,生前家財萬貫,死了也不過一攏黃土,貪這麽多有什麽用。”
懷清道:“生前的日子還沒過完,誰會想死了的事,有道是貪欲難戒,清官難當,不過,哥,這本賬是葛連升根據自己知道的寫的,若當證據恐邱家兄弟不服,弄不好又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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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懷濟點點頭:“不過,如今哥這個揚州知府就是個擺設,手裏半個能使的兵都沒有,莫說真正的證據沒拿到手,便是到手了,手裏沒人,恐也治不了邱家兄弟。”
懷清道:“這件事皇上肯定早就想到了,不然,也不會讓六皇子來江南。”
懷濟道:“你是說六皇子手裏有兵?”
懷清道:“他沒有,但他手裏肯定有聖旨跟調兵的物件兒,想邱明臣可是兩江總督,大燕朝最大的官兒了,邱顯臣也是一方巡撫,這江南的督撫都是邱家的了,下頭的官怎敢不聽她們調遣,故此,皇上肯定有後招兒,真正的賬本子的恐在邱顯臣手裏。”
懷濟道:“便他府裏有,他可是巡撫,你哥我就一個知府哪敢去他府上搜。”
懷清道:“不能明搜可以暗查。”
暗查?懷濟道:“怎麽個暗查?”
懷清道:“聽葛大人說,秋月樓的頭牌雲秋月是邱顯臣包下的人,不如從她身上入手,只要拿到确切的證據,就可以直接把邱顯臣拿下,邱顯臣若落馬,就等于斬了邱明臣的雙臂,邱明臣再怎麽折騰也折騰不起來了。”
懷濟搖頭道:“那雲秋月既被邱顯臣所買,怎會做出對他不利之事。”
懷清道:“別人或許不可能,雲秋月卻一定會幹,葛大人說雲秋月有個相好是她的青梅竹馬,現在東坡書院教書,便為了這個人,雲秋月也會做。”
懷濟道:“若真能拿到邱顯臣貪墨的證據,事情就簡單多了。”
懷清道:“哥放心吧,我去找雲秋月。”
雲秋月把香插在觀音大士跟前,跪下磕了頭,雙手合十祝禱了一陣,她的丫頭把簽筒遞給她,雲秋月搖了搖,掉出一支簽來,丫頭翠兒忙拿起來遞在她手裏。
雲秋月低頭看,見上頭寫着一句詩:“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拿到解簽的先生哪兒,先生道:“姑娘這支簽乃是上上大吉,這山窮水盡疑無路,恐是說姑娘當前的困境,這柳暗花明又一村,是說過去眼前的困境,便是柳暗花明,這簽隐喻着姑娘得遇貴人相助呢。”
雲秋月謝了先生,叫丫頭撂下銀子走出了大悲殿,記得大悲寺後頭有一池金蓮,主仆倆便向後頭走來。
剛走了沒幾步,就見迎頭來了個十六七的丫頭,見了雲秋月蹲身一福道:“我們家姑娘叫我送來這個。”
說着把手裏的字條遞給她,雲秋月打開一看是一阕詞:“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不禁暗贊一聲好字,且,這闕詞卻正好打在了她的心裏,便問:“你們家姑娘是……”
甘草眨眨眼:“我們姑娘住在府衙裏。”說着往那邊一指:“若秋月姑娘有意,就到後頭的禪房來尋我們姑娘吧。”說着轉頭跑了。
翠兒道:“這什麽人啊,說話不清不楚的,什麽住在府衙,若住在府衙莫非是知府的家眷,不對啊,我可是聽說咱們這位知府大人還沒成親呢,哪來的家眷啊,倒是有個妹子,妹子?莫非這位是知府大人的妹子?”
雲秋月攥住手裏字條:“既張姑娘相邀,就走一趟吧。”
懷清這會兒挺享受,從來不知道寺廟還有這麽舒服的地兒,一直以來,她都認為廟裏就是燒香拜佛用的,可這裏的禪房,硬是讓她有種置身高級會所的感覺,看看這禪房裏的擺設,雖看上去簡單,卻處處不凡,若在這裏住上幾日,聽着暮鼓晨鐘,也算人生一大享受了。
她是跟着慕容曦來的,懷清覺得,憑着自己至多也就把雲秋月引過來,成不成還得看慕容曦的,有的時候皇子這塊金子招牌真挺好使。
想到此,側頭看向慕容曦,慕容曦笑了:“小丫頭你這麽瞧着爺做什麽?”
懷清道:“真要在揚州做買賣啊?”
慕容曦點點頭:“你這是什麽話,咱們不都商量好了嗎,宅子都是現成的,就是照着你說的略微改動一下,估計入秋之前就能開張納客了。”
懷清愣了一下:“這麽快……”慕容曦樂了:“快什麽,依着爺恨不能明兒就開張呢。”
正說着門從外頭推開,雲秋月走了進來,大約沒想到禪房裏是兩個人,看到慕容曦,雲秋月明顯愣了一下,随即恢複正常,卻疑惑的暗暗打量慕容曦。
以他多年的經驗,這人非富即貴,可揚州城裏的達官貴人,自己差不多都認識,卻不知他是誰。
不用雲秋月再想,懷清已經開口解惑:“這是六皇子。”
雲秋月一驚,忙跪下磕頭:“奴婢雲秋月給六皇子請安。。”
慕容曦擺擺手:“起來吧,這裏是大悲寺,你剛跪了菩薩,再來跪爺,回頭菩薩要怪罪的。”
懷清差點兒沒笑出來,心說,這厮信什麽菩薩啊,雲秋月略掃了兩人一眼,心裏暗道,怪不得邱家兄弟這回急了呢,原來有六皇子,而且六皇子明顯是幫着知府大人的,不過,她引自己來這裏做什麽。
想到此,雲秋月道:“不知姑娘說的一敘?”
懷清道:“既姑娘來了,咱們也都別藏着掖着,我就直接說了,江南貪墨盛行,官場黑暗,黎民受苦,皇上下了旨意要肅清江南官場,邱家兄弟最後結果的如何,想必姑娘比我們還要清楚,他們的下場早就注定了,區別只在于時間早晚而已,姑娘是聰明人,當知道取舍才是。”
雲秋月道:“邱大人待我有恩,叫我背叛他,于心何忍。”
懷清道:“姑娘難道就忍心棄舊人于不顧,邱顯臣早晚事敗,必死無疑,難道姑娘願意跟着他一起獲罪殺頭嗎。”
“我……”
雲秋月低下頭半晌兒方道:“我能做什麽?”
邱顯臣急匆匆邁進秋月樓,一見了老鸨忙道:“秋月如何了,前兒不還好好的嗎,怎這忽然就病了。”
話音剛落,只見秋月打扮齊整的從裏頭走出來,到了跟前蹲:“秋月給大人請安。”
邱顯臣忙抓着她的手上下瞧了一遍,見毫無病容,因精心打扮過,比平時更明豔幾分,心裏不覺一蕩,這些日子淨忙着應付張懷濟了,有一個月沒來秋月樓了,也真惦記了,拉着她的手道:“怎麽裝病?”
秋月道:“若不裝病何時方能見着大人,大人莫不是厭煩秋月了,不然,怎這一個月都不見來。”說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委屈非常。
邱顯臣的魂都快飛了,忙摟着她道:“我的好乖乖,爺哪會厭倦,最近事兒多,才沒抽出空來。”說着去親秋月,卻給秋月一撇頭閃開,跑屋子裏去了。
勾的邱顯臣心裏癢癢的不行,那還顧得什麽,一腦袋鑽了進去,房裏已經備好了酒席,秋月看着他道:“好些日子不來,今兒不許再走,再走我可惱了。”
“不走,不走……”邱顯臣摟着她啪叽親了一口,這會兒就算趕他都不走了,秋月斟了一杯酒遞到他唇邊道:“這些日子不來,可得先罰酒三杯才成。”
“罰,罰……別說三杯三十杯爺都喝。”
秋月咯咯笑了起來:“三十杯大人早出溜桌子底下去了,先吃三杯。”說着一杯一杯的遞到他嘴邊兒上,邱顯臣吃了。
秋月又道:“這些日子不來莫非府裏納了新歡,便把我這舊人丢到脖子後頭去了。”
邱賢臣一見她小臉一板要惱,忙摟着她哄:“哪有什麽新歡,爺最稀罕的就是我家秋月,秋月是爺的心尖尖上的人兒,離開一時一刻都想得慌。”
秋月瞥着他道:“這話誰信,你們男人莫不都是嘴上抹了蜜,當面什麽甜言蜜語都說得出,轉過身就不認賬了。”
邱顯臣忙道:“我的心肝兒今兒倒是怎麽了,說出話兒的一套一套的戳人心。”
秋月道:“大人也別哄我,秋月命苦福薄,大人瞧不上也是應該的。“
邱顯臣道:”此話從何處說起啊,爺心裏就只有你一個。“
秋月嗤一聲笑了,問他:“果真只我一個?“
邱顯臣忙點頭:“果真。”
秋月道:“若果真,再喝三杯。”邱顯臣為色所迷怎會推脫,一樣仰脖喝了,秋月使出渾身解數,左一杯,右一杯的勸酒,邱顯臣來者不拒,不一會兒就醉了。
秋月哄着他說邱府的事兒,邱顯臣這厮別看醉了,嘴巴依舊跟蚌殼似的,緊的撬都撬不開,秋月都快放棄的時候,忽聽他嚷嚷了一句:“賬本……”過了會兒又嘀咕一句:“佛堂……”然後便歪在炕上睡了,叫都叫不醒。
張懷濟道:“這賬本跟佛堂聯系在一起,莫不是賬本在佛堂。”
懷清道:“此事幹系重大,邱顯臣不比陸興,務必要一招制敵,然後嚴審,不能讓邱家兄弟又回緩的時間。”
慕容曦道:“這個也不難,今兒晚上讓陳豐遣進邱府佛堂一探究竟,若果真有賬本,明兒爺就抄了他的家。”
懷清道:“你說的好聽,便拿到證據,我們手下無兵,豈不擎等着吃虧嗎。”
慕容曦呵呵笑了起來:“放心吧,只要今兒晚上探到賬本的蹤跡,明天爺就能招來數萬雄兵,別說他小小的巡按府,就是整個江南都能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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