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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味道仿佛還在舌尖跳躍。

真性情的女子在皇宮裏都是存活不下去的,除非是死物。

想着武貴妃用盡生命産下來的小生命,不過啼哭了一天,便在第二天宣告夭折。

“別站在這裏了。母後會生氣的。”

既然是她的族人,太詳細的話不必開口,她也該知道內情。

有人以為他小,沒避諱過。“小公主哪裏死了,只是不知道被抱去哪個角落受苦了。”

所以那時候,皇後好久都不曾懷上孩子。

許側妃突然心裏一動。清冷的殿下,為什麽會特特地提醒她。

宋榮軒此時轉身要走。

許側妃一把拉住他的手。“殿下!”下意識就說。“你是來特意提醒臣妾的嗎?”

“不是!”宋榮軒把她的手拂開。漫不經心地道“你該知道母後忌諱。”皇後是許側妃在宮裏的靠山,只要一直巴着她,才不會把他當成依靠的人。

頭也不回的走掉。

許側妃頓時眼前一黑,耳邊一下響起了嗡嗡聲。

前頭雖覺着他是好意,為什麽看着他的背影,就沒了所有的味道。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眼睛,卻始終黯然了起來。

☆、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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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淡如水的表情在許側妃的腦活裏,清晰地讓她毛骨悚然。

宋榮軒轉身後,子房低聲說“明年殿下十五了。”

就該到了和許側妃圓房的年頭。

宋榮軒點點頭。轉頭看了許側妃一眼。

許側妃的心內方熱了起來。

宋榮軒又擡頭看了一眼臺階前的花。

許側妃只覺得心內冰涼一片。

五顏六色的花,哪怕開到開到荼靡花事了,離落的不是過是夏季的花。

不久到了夏秋交界,菊花盛放的時候,浣衣房感了風寒的人比比皆是。

從不惹人注意,甚至看起來有些懦弱的遲池卻撥尖了起來。

她識字。

浣衣房識字的人也有,但是病了。

她會算數,而且又快又好。

浣衣房也有人會算數,雖然不快不好,能用就行,可是被傳染了風寒。

她很聽話。

哪怕有再大氣性的人,只要去了浣衣房,日日複年年被小山似的衣服也會被磨平所有的性子。

但浣衣房識字算帳的人病倒後。

遲池在浣衣房終究就鶴立了起來。

看哪個宮房送來的衣裳是否歸整,看慢一小會,板子還是會下來。但從來沒有落到她的掌心了。

更別提算數,替補的人還在捉筆算帳,遲池就把結果算好了。

饒是如此。

她卻不肯再進一步。

無論做如事,都等人出了後,她才正正經經的寫在紙上。

因為在這宮裏最不缺的就是人才,還有就是冤魂。

不過她做的從來不出錯就是了。倒是博得了一個細心的贊語。

連采辦的人都知道這麽一號的細心人。

所以那天碗裏額外多了一只荷包蛋,她偷偷地用油紙包了,晚上和燒餅一塊攢了給小文珠吃。

而東宮裏宋榮軒快接近人生第十五年頭的時候,滿宮裏的人都在圍着他忙亂。

倒是宋榮軒一人落了個清閑。又自嘲道。“男兒當立業再成家,孤倒掉個了。”

“說得好。”

呼啦啦東宮裏的人誠惶誠恐地跪了一地,皇帝從宮外進來,迎了出去的宋榮軒一撩袍襟正要下跪,皇帝已經伸手拉住他:“皇兒說得正是呢,你幼時,想替你找伴讀,恐怕宮外的人良莠不齊,把你帶的淘氣,反不好。如此聽來,我兒卻是懂事了。明日替你選上伴讀與你相伴。”

宋榮軒臉上的笑都已經不見蹤影,正正經經地叩頭回答:“父皇說的是,孩兒定會省身省事。不致辜負了父皇的苦心。”

“什麽苦心,朕叫人進宮陪你玩呢。一來你不寂寞了,二來也省得上朝時只對着一群老臣,膩味了你的心。”

不等兒子再回答,皇帝又說:“明天你就去認識他們,也不用叫進宮來,索性你學外頭的學子,請他們在外頭喝酒吃飯,又熱鬧,又不拘束。”

子房十分意外。

眼看快到冬季,這新春一到,又是一年。

當朝的皇帝子嗣稀少,該是關心開枝散葉的事方是。

對于他的疑惑,宋榮軒卻顯得喜氣洋洋。

第二日,坐了車到外頭。

才要出宮門,皇後身邊的秋海萍卻出了來在車前禀道。“殿下,安寧公主叫你過去和她玩呢。你不肯去,她就不吃飯。”

子房趕忙撩了簾子,坐在裏頭的宋榮軒聽到妹妹的稚語笑道。“孤回來後就陪她玩,可惜她只是妹妹,如果是弟弟,此刻随我出了宮去,孤也不怕她不吃飯了。”

說完後,也不看皺眉的秋海萍,吩咐車夫盡快趕車。

秋海萍一個躲不及,鞋尖兒被馬車輾了過去。

吓得她大叫。

宋榮軒大笑了起來。

子房的神色微微有些激動,

馬車飛快的馳出了宮外,入了外面的滾滾洪流。

世事難料,說的就是宋榮軒的出宮事件。

父皇安排的伴讀,這個病了,那個到了城外未回........一到了他相請的時候,總有一幫人跪下請罪。

“殿下,不如回去吧!陪公主玩更好些。”子房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宋榮軒笑着下了馬車。“偷得浮生半日閑,為什麽在這時要回去。”

他站了下來,手向後揮了揮,原本跟着他的人馬不敢上前。

宋榮軒坐在街上的青石臺階上,看着各路人馬不住的行走。

有時擁去了看耍把式,他也沖了過去看,急得子房嘴裏一邊叫小祖宗,一邊加快了腳步跟過去。

耍把式的人聽他叫了一聲好後,忙把銅盤遞了過去。

“我要你的盤子做什麽用。”宋榮軒連忙用手推了回去,周圍的人頓時哄笑了起來。

子房連忙抓了一把賞錢,剛要數,知道自己鬧了笑話的宋榮軒,看也不看,就順手抓了過去,全部丢進了盤子裏。

等出了人群,宋榮軒的臉還是熱熱的。

幸好天橋上有人在敲小鼓唱曲。

宋榮軒擠了上去聽得興致勃勃,大聲叫了一聲好!!雖然沒有盤子過來,他已經學會了喊一個字。“賞!”

子房抓了一把賞錢,不等他數,嫌他磨叽的宋榮軒已經抓過,滿把丢了出去。

偏偏宋榮軒不知足,在人群中穿去了小吃的地方。

面前剛有攤大餅的地,因為放了香蔥,聞起來比宮裏的還香些。

“來一個吧!”

他話音未落,周圍一群盯了他許久的小乞丐己是一哄而上。

“哥哥,我三天沒吃飯了。”

“哥哥你行行好,我妹肚子餓呢。”

.................童音此起彼伏,個個睜大了眼睛看他,看得人好不落忍。

宋榮軒點了點人頭,轉身對老板說。“來三十個吧!”

父皇以為的天下太平,不過是坐在龍椅上。看到的一層淺淺的華麗表象,

子房認命了,剛要去掏錢包。卻發現..............錢包不見了。

此時小乞丐己是一人抓了好幾只餅,一哄而散,嘴裏只道。“謝謝哥哥,你定會萬福萬壽,延年益貴!!”

顧不得追究他們的用詞錯誤,子房氣急敗壞地道。“少爺,錢包丢了。”

原不是什麽大事,找後頭的侍衛拿就是了。

偏這話被烤餅的老板聽見了。

那眼神頓時像看偷兒一般。

宋榮軒臉皮兒薄,有些兒別扭。“不能先欠着嗎?”

話剛出口,子房都想求他了。你能不能別說話呢!

“咱是小本生意呢!”燒餅的老板的眼睛都快綠了,嗓門也格外的大。引人行人紛紛駐足看。

叭叭!老板的木鏟兒把案桌上重重一放。“恕不賒欠!沒錢充啥有錢人。索性把你們身上的衣服脫了來抵押吧!”

宋榮軒吓了一跳。

子房跳腳,“不是三十文錢的事。”

說着渾身要拿東西抵押。

好容易拿出一塊玉佩。

可是人家不要。

“想蒙我大老粗啊!!誰知道這玩意值多少錢?”又不能蓋,也不能當衣服穿。

于是,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這麽沒眼光的人還是第一次遇見的。

老板也虎視耽耽看着他們,仿佛在看着十惡不赦的人。

圍觀的人也嗅出其中的戲劇性,圍的越來越上前了。

宋榮軒狼狽的拿袖掩臉。

這情景實在是有失斯文。

他嘴裏罵着子房。“殺才,還不快找人要銀子去。”

古人看殺衛玠,而他今天卻是被羞殺掉的。

子房狠狠地一咬牙對宋榮軒說。“少爺要在這裏等小人。”

說着轉頭對老板道。“你等着,大爺我給上你十倍的錢。”

說罷迅速走人。

他一走,宋榮軒就急切的伸長脖子等着他歸來。

此時圍觀的人中,也不知是哪位大嬸兒伸手掐了他屁-股一把。“喲,跟我回家,燒餅錢我給了。”

宋榮軒臉以下的脖子像似了剛出鹵汁鍋的鴨脖兒。

有些男子噗噗往下吐了一口渣兒。“老虔婆,拿油鍋照照你的臉,都糊了,還讓人家小哥兒跳油鍋,也太不厚道了吧!”

圍觀的人頓時轟然大笑了起來。

宋榮軒恨不得扒開人群就走人。

但是老板的眼睛瞪得牛眼似的,釀釀着一連串的粗話的用武之地。

“你怎麽在這裏。”突然,一個女人扒出人群,走了上前。

原來是遲池。

她跟着采辦的人出來,因為速度比往時快了些,所以多了一時半會的閑逛時間。

本來想看看是什麽熱鬧,卻原來是皇長子殿下被人當着猴兒耍。

“我不用你給!”宋榮軒往時不曾細看秋海棠,這會子她的身體被遲池附身後進了浣衣局,臉色枯了,身子也瘦了。哪裏認出她來。“我家的下人很快帶錢過來。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遲池不曾細看,就上前一步捏了他的臉道。“強什麽嘴。你上次連我吃過的午餐肉都吃過,這會子又矯什麽情。”

說罷,對着燒餅老板喝道。“欠你多少錢?”

“三百文。”

“放你娘的屁。”三百文等于三百塊錢,“你餅是金包的還是銀做的。”

遲池極有氣勢的拿出二十五文啪一聲放在案桌上。“三十個燒餅,就已經算是團購了,好,團購的意思你不懂。薄利多銷的意思你總該知道了吧。要主動給優惠價,你懂嗎?你不懂的話,就趁早關了你的燒餅鋪。”

眼看着豐厚小費的要飛掉的老板梗着粗紅脖子喝道“他答應要多給十倍的錢。”

遲池的手指頓時向宋榮軒的額頭一戳。“敗家子,老娘告訴你多少次了,別充大頭鬼。別看你身上穿的光鮮,裏面的內褲也不知多少日沒換過了。”

話音剛落。

圍觀的人頓時退避三舍。

宋榮軒哪裏戴上這個罪名,剛要洗刷,遲池叉着腰罵道。“你現在給我閉嘴,回家後,我再和你算帳。”說完又罵周圍的人。“看什麽看,沒看過夫妻吵架啊!”

宋榮軒的心的心怦怦地跳起來。“你真的是午餐肉嗎?”

遲池不理會他,轉身就走,走了幾步,發現宋榮軒沒有跟上,不由罵道。“還站在哪裏幹什麽?”

“哦!哦!”宋榮軒如夢初醒,急忙上前緊抓着她的手,像溺水的人緊緊的抓住的浮木一樣。

出了人群外圍的時候,兩個相視大笑,頓時笑彎了腰。

遲池拍着他的肩道。“好好的在宮裏閑不住,出來被臊了吧!”

說完後拍粘在他袖子上的芝麻粒。

宋榮軒低聲地道。“是父親讓我出來找人,可惜都被人截了。”

說完又問她。“你怎麽換了個模樣。”

“我來這裏的肉身不知怎的沒用了,現在新換了一具!”

遲池剛痛快的說完,忽然發現他吓了一跳。

方才還緊握她的手,迫不及待的甩開。

因太急,本來料子不太好的袖子嘶一聲,扯開了一條口子。

“對不起,吓着你了。”情知冒失的遲池向他揮手告別完後,馬上轉身就走。把他留在了人群中。

宋榮軒愣在那裏。

另一頭子房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宋榮軒一下子看不見遲池的身影。

正要向前去追,子房和跟在後頭的侍衛已經跪了一地。

“殿下,小的來遲了。”

其實他來早了。

可惜只有宋榮軒才懂。

☆、前夕

宋榮軒心中此時自忖,看着她在地上的影子拖得長長,想是換了軀體,也不是什麽精鬼之類的。-------如今後悔卻己晚了。

這宋榮軒正癡想。卻被衆人前呼後擁的迎了回去。

眼看着黑色的夜幕下,雜亂的影子下,已經失卻了伊人蹤影。

只是想起她現在的面容時,似曾相識,心髒猛然收縮了一下。

有一種冰冷從心髒漸漸的蔓延,臉色突如其來的蒼白。

這人似乎在夢裏見過。

但是什麽時候見過的,卻仍然沒有辦法想起來。

腦海裏,她現時擁有的軀體,仿佛真的是一個死去的人所擁有。

但是那麽生動的臉孔,他這輩子沒有從宮裏看見過。

這一別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見。

他回去的時候,父皇在東宮裏等他。

“可見到你想要見的人了。”父皇站在臺階上含笑望着他,仿佛在迎接和同窗游耍完的兒子一樣。

宋榮軒的一顆撲通亂跳了起來。

他想像個普通的孩子一樣,撲進父親的懷裏,痛訴今晚的遭遇。

如果父皇是普通的父皇就好了。

所以他低聲說。“不曾見到他們,不過倒是被上了一堂課。”

父皇居然點頭了。

雖未張嘴,但是眼神裏分明浮現出:很好,兩個字。

宋榮軒向後看去,跪了一地的宮人。

前方,母後的鳳架已經來臨。

更漏聲起。

原來已經夜深。

黃葉浮飄,又零星的帶來了秋意。

第二日,皇帝不用早朝,召來了翰林侍讀,翰林侍讀讀了昨晚宋榮軒要召見的人。

有些是親貴的大臣的兒子,也有些是貴族子弟。

皇帝聽着翰林侍讀在讀,手下的紅筆把他們的名字一個一個圈了起來。

很久以後,宋榮軒懷疑,父皇的權力比閻王還厲害些。

那麽多年少的生命,眨眼就被判了死刑。

翰林侍讀剛要把皇帝圈完的紙張拿走時,有人來奏。“皇後駕到!”

宋榮軒看得的正難受,此時卻像盼來救星一般。

皇帝笑着對來人道。“後宮女子不得來前朝,想必皇後忘了。”

來人無可奈何,只得原話奉回。

皇後終究沒有進來。

倒有一個朱漆金盤被送了進來。

宋榮軒看見上頭是兩盅湯。

來人不失時機的禀奏。“娘娘擔心皇長子殿下和陛下失了進食的時機,特特地命人送來補湯。”

宋榮軒真想告訴來人,其實皇後擔心的是她自己失去了先機。

忽然間,他突然明白了父皇下狠手的緣故。

暗笑了起來。

倒是遲池自夜市那晚歸來後,覺得回到房後兩腿還在微微發軟。

稍微的回過神來,自己打了一個自己一個耳光,“太沒耳性了。忘了這裏的小孩保守。”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的性子還是那麽的大大咧咧,以為在浣衣局紛紛雜雜的大事小事中已經消失贻盡,她仔細的想,“像他這等皇子,臉雖不顯,可是心底藏了冰似的,行事謹慎,知道事出反常,該不會再追究了吧!省得惹下一個裝神弄鬼的名聲。”

正在縫衣服的手停了下來,偷笑了一下。

真再見面,也是他怕她,她有什麽好怕的。

心方松了一下,又看了看窗外。那麽晚了,怎麽還不見小文珠的身影。

京城秋意的已經泛冷,前幾天下了一場雨,月光映着雨絲,将院子裏的樹木挂上了絲線一般的淡淡光芒,她坐在窗邊,怔怔地看了一會,才收回目光。

沒過多久,更鼓響起,她梳洗完畢,準備上床睡覺。

卻聽見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遲姐姐!”

步履匆匆的小文珠走了回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色:“方才我被叫去,和一位大嬸見面。她身上挂了好多會閃光的挂件。只是見了我又是哭又笑的。”

不過她擡起手,嗅了一□上的衣服。這秋雨不絕,晾曬的衣服不夠幹爽,隐約帶了味道。所以那位大嬸遲疑了一下,終究沒有抱她。

嗅罷又坐在遲池的床邊上,從袖中取出一包糕點。“我雖見她,但心裏到底挂着姐姐,這是我偷偷拿來了。”說罷撥旺了油燈,拿了個碗把點心放了進去。

偏偏那點心極精貴,才輕輕一放,就粉碎的不成樣子。

遲池翻身坐了起來後,攏了攏頭發道。“我才嗽了口,也不想吃。”

小文珠的沮喪之意才去了一些。

遲池披了衣服下了床。

小文珠的眼睛像發了光似的。迫不及待的訴說起來。“大嬸的屋子好香,才進了去,陣陣香就撲了面來。連那椅子上的坐褥也是繡了金線的,她身上穿的,戴的,竟是我平生未見過。”

“哎喲,到底怎麽回事?”遲池摸着胸口,在椅子上緩緩坐下:“怎麽突然間把你喊了出去,還見了人?”

小文珠拉着她的袖子:“嗯。我也不知道,不過聽管事的媽媽說,是我的大造化來了。”

“大造化?” 遲池長長的吐了口氣。“什麽造化?”那位大嬸是什麽來頭。

“我也不知道造化是什麽東西?”小文珠搖搖頭:“不過管事媽媽很聽大嬸的話。想是管我們浣衣局更大的管事媽媽吧!”

遲池驚詫之極,這是怎麽回事?

見小文珠的究竟是什麽人?

小文珠自是不知她在想什麽,臉上帶着一絲得意的笑,和她炫耀起來:“管事媽媽一路上還誇我長得漂亮,又貴氣呢。我也覺着是。”

像她這種小孩式的自賣自奪的行為,引得遲池不由失笑:“哪有這樣誇自己的。”但她又忍不住擔心起來,“那位大嬸還說什麽來着,既然那般的喜愛你,管事媽媽又說你的大造化來了。大造化的意思就是指人可以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

“可不是。”小文珠喜得一拍掌,“以後說給我一個大房子住,還要找人伺候我。”

她說的小臉紅撲撲的。

遲池拉着她的手,從頭看到腳。

小文珠有些驚訝的看着她。“姐姐,你看我作什麽?”

遲池小聲地說:“看你身上是不是突然有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怎麽就入了貴人的青眼。”

一說起這個,小文珠的高興勁兒又來了。

“她說我長得很像我的父親。”

遲池一下子安靜下來。

“像你父親?”

“對,就是我父親。”她輕聲說:“她讓我這段日子不用幹活,好好的養好身體。”

遲池輕輕吐出一口氣:“讓你好好養身體的人,自然是關心你。”

關心是好事,不過要看哪種關心?

小文珠自幼在浣衣局長大,又不懂什麽人情世故,這突然的來了際遇,到底是上了從此踏上青雲大道,還是被人充了作棋子,誰也說不好。

“等我養好身體了,就和那位大嬸說,我要和姐姐在一起呢。”

“你有這樣的念頭。可見我沒有白疼你。”遲池先是高興,又有些心神不寧:“不過還是不要。別人只要你養好身體。”

“你放心吧!”小文珠笑眯了眼:“那位大嬸說以後她會好好疼我。”

她轉過身,打開窗,對着裏頭的夜色中的宮樓瓊宇遙遙指一下:“就是那個方向。她以後讓我住在那裏呢,屋子又大,空房子也多。”她有些得意:“而以後那裏都是我作主,所以給姐姐一間房算的了什麽!”

遲池忍不住笑出聲來捏了一把她的臉道:“失敬失敬,以後還請您多多關照啊。可是那地方只是給你住。我巴巴的住過去幹嗎?給您使喚嗎?你可是叫我着姐姐呢。不如這樣吧,你升我一個官,讓我指使人幹活,得空了就翹着腿喝茶吃點心,既全了你我的姐妹之義,又償了我的心願。”

其實小文珠到底是個什麽境況,遲池不知道。

但是她有自己的考量的。

畢竟她能被人打了板子送進浣衣房,自然是在外面惹了麻煩,涉及陰私,她又不知道什麽內情,

萬一牽連了小文珠,可不是什麽好事。

小文珠卻只當她是真的想,十分豪氣的一揮手:“小菜一碟兒的事,你就等着享福的事吧!”

說罷兩人相視後吃吃的笑了起來。

……現下她們的快樂很現實,但是像這樣容易滿足的日子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遲池到底再世為人,做事多了幾分謹慎。“你也別求那位大嬸,橫豎管事媽媽已經對你另眼相看。和她說一聲就是了,省得外頭的人知道了,說你才一得了勢,就橫起來了。”

小文珠扯了扯嘴角,又往外邊瞟了幾眼“小事呢。哼!!管事媽媽現下對我可是百依百順,我正想着說,明日叫她頓頓給我送上兩只雞腿,吃一只丢一只。”

“有你這樣浪費糧食的嗎?”遲池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手去捏她的臉。小文珠笑着躲過去,連連求饒。

兩人鬧了一會,很快就洗漱各自上床不提。

熄了燈,半夜中,遲池幽幽地開了口。“去了別的地方,記得要瞧人臉色過活。況且你才一去,什麽根底都沒有,有什麽要求都最好不要提。”

小文珠看了看帳頂,眨了眨眼睛。“姐姐說的是。”

眼角滑落了一滴淚水。“姐姐真的不跟我去。”一個人去陌生的地方,說不害怕就是假的。

遲池的嘴角扯了扯。

能去嗎?

不能。

說不定連命卻會丢。

但是心底卻柔和了起來“那位大嬸既然說了以後要疼你,自然會好好的疼你。”決不會再讓另外一個人左右了小文珠的心。

小文珠嗯了一下。

從小沒父沒母的,哪處不要看人眼色。

心裏已經隐約有了些明白。

可是第二日遲池洗完衣服後,就發現小文珠已經不在房裏了,不知是被人接去養身體,還是別的什麽事?

遲池心裏暗自擔心,卻發現自己升去了采辦,不是什麽有大油水的事,卻是極輕省的活。

管着針線房的進出和登記采辦。

這對遲池來說是再輕松不過的事。

浣衣房的管事媽媽又恐她記着自己從前的舊事,巴巴的包了一個紅包給她。“遲-姑-娘!”

被打發進浣衣房的人,身體既卑微,又處處被人輕賤,誰又誰知道你從前的大名。

不過倒便宜了遲池,用回了自己前世的名字。

“謝謝媽媽!”遲池毫不猶豫的接了過來,不接的話,這位半老徐娘恐怕半夜都睡不着,再說了,去了新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上上下下自然都要打點。

果然她才接了,管事媽媽的臉笑的菊花似的,一掃方才的膽怯。嘴裏滔滔不絕的恭維起來。“姑娘剛一來,我看瞧起來就是與衆不同的人。”

............................

遲池笑着聽,并不插嘴。

等領她的人來了,才像她行了一個禮。“得了空會再回來看媽媽的。”

客氣話說完後,那位的媽媽的面子也得了,心自然安了。

直揮着絹子熱烈的歡送遲池。

倒讓領她去針線房的人好一陣驚奇。“沒見管事媽媽和下面的人處得好的。”

遲池親熱地挽着來人的手笑道。“我人好,她自然也對我好。”說罷,暗暗把那個紅包裏頭的小銀锞子抽出一半後塞進那人的手裏。“這麽姐姐,不知怎麽稱呼您,辛苦你來這一趟接我了。”

“能接妹妹你,可是我的福氣。你平常喚我叫李姐便是了,庫裏誰不知道,我李姐最不會刁難人。”

看着那個紅包慢慢沒入李姐的袖子裏,遲池發現也許自己能過上好一段舒服的日子。

☆、各路

遲池自認不是那種胸大眼睛也大的人。

去了新的環境不過是上下打點一番,免得被人當成新豬肉給割了。

可能是和小文珠處得久了,染了她知足的性子,這一離了浣衣房,只需動動指頭的日子,讓遲池時常都怕的冬天,覺着都好,這會子看着庫房外的初冬陽光照在頂上,看得她是一陣暖洋洋的,深秋初冬相互交疊。

放在桌上的菊花已經開到了尾聲,卻開得越發燦爛。 如果有人動手摘下,剛離了枝,花瓣兒便會四散飛去。

窗上糊的紙被風吹得撲喇喇的響。有些時候鑽進了人的脖子裏,也不影響遲池的好心情,猶自把落得只剩下枝的菊花盆抱去了角落處。

其實她才來那會,針線庫房裏的人想着她是空降的,原先還抱着警惕的心,可是過了半季,瞧這位主兒,日常一身灰撲撲的衣,大紅大綠的也不見上身,若不是經常在同一屋檐下時常來往,任誰見了,也只是一道灰色的影子,安靜,且不惹人注目。

雖也想欺負着,但是人家的帳算得清,條理也分明。況且又說上頭有人在,至至那人是誰,靠不靠得住,大家卻不敢細查下去,宮裏頭水深,惹是查出不該查的東西,打了板子就小事,就怕求人在來年清明為自己燒上三柱香供上一碗茶飯,免得到了地下成餓鬼。

如此大家也相安無事。

倒是日子久了,大家混熟了,遲池也學會替她們掩飾一二分,給人護護眼。落下的好處,大家便可一處分。

李姐知道後,心裏頭也是高興的。這落下的好處,得了最大頭的還不是她。

等她到了庫房的前頭,遲池規規矩矩地向自己請安的時候,忙一把拉住她的手到自己的跟前。

“下個月有得忙了。安喜公主受封。我們針線房可是閑不得”一邊說話,一邊瞧着她的臉色。

遲池心裏高興,但臉上卻越加謹慎了起來。“正是我們針線房顯功夫的時候。”

“顯是顯了,但做的衣裳,繡的花樣越發的要求精細了。安喜公主是個有福的。前頭平平安安的長大了,後頭又封了榮耀的公主。聽說如今養在皇後的膝下,前頭的安寧公主倒靠了後了。宮裏頭的人都搶着去服伺安喜公主呢。”

遲池忍不住在肚裏給李姐伸出大拇指,贊一聲:古人,強!想問她要不要攀高枝去,也能弄成這種問法。

越發低眉垂直眼下來。“前頭的事,小的不知道,只道針線房是個好地方。” 能吃飽,管的差事也有小油水。

“又是能學手藝的地方。”近來得了針線房裏頭人的指點,她不會把綠葉子再繡成黃雞蛋。別人都說針線房是出不了頭的地,遲池卻覺得這是個好地方,好歹能有手藝,萬一有幸放了出宮,能省下多少裁買衣裳的銀子。

“李姑姑更是難得一見,體恤下情的好姑姑。”不會克扣月錢,只要記得每月有孝敬便可。有時候手緊的時候,可以斟着少給點,下月補上,李姐也不會太計較。

“像安喜公主那樣的貴人,生來就是要注定享福的。有那麽大福氣的人,不是小的能見的。”堅決不承認自己和安喜公主一起呆過浣衣房。也發表言論,證實自己不會再去找她。

李姐聽了遲池這話,滿意了起來。是個好下屬,能幹活,又不會要求加工資,而且發了工資還可以剝削。最最要緊的是,知分寸。

當下也不喝茶水,擡腿走人。把自己的架子擺的大了些,才可以威懾下頭的人。

遲池立時逼着手恭送她到門口後才敢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宮裏的晌午,靜悄悄的,宋榮軒歇了午覺,寝宮外頭的人偷空兒的偷空,點着頭打磕睡的打磕睡。不知哪裏短命的鳴蟲,拖着細腔,有一聲沒一聲的嘶叫。

安喜公主在他的窗外抓了抓頭。

也不明白為什麽母後讓她在這個時候來與自己的大哥聊話。

但是她又不敢不來。其實她心裏也發怕,因聽宮裏人說,封了太子的哥哥是個冷臉冷心腸的人,皇後養了他那麽久,長大後居然對皇後淡淡的。

又因她在浣衣房呆得久了,此時還沒有身為公主的氣勢。只好呆呆地站在外頭。

宮裏頭是個看人眉目做事的地方。

雖皇後不許說,但是人們都隐約知道,安喜公主是在一個并不貴氣的地方長大的,更提東宮裏頭的人,又瞧安喜公主小家小氣的模樣,更不待見。

所以一衆人等口頭請了安,卻穩穩的站住,沒有進去通傳的意思。

在內殿的子房隐約看到她的身影,也不吭聲氣兒,只吩咐人好生聽太子的動靜。

似乎太子的一個咳嗽聲,都比安喜公主來的重要。

安喜公主見裏頭久久不見動,絞着手忍不住在窗下來回走動。

躺在床上的宋榮軒猛地坐了起來掀了帳子,光着腳走下了地。

把子房吓了一跳。

“太子爺!”

宋榮軒的步子走得極快,子房只得小跑步過去。

宋榮軒跑到了窗下,對上的卻是安喜公主不知所措的臉。

恰好此時,外頭的宮人扯着嗓子喊。“皇上駕到,皇後駕到!”

自遠處而來的皇後不知為什麽,見到此情形,嘴角牽了牽。

皇帝卻十分欣喜地道。“原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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