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大失所望

林如海冷眼看着，賈母和王夫人雖然沒有直接盯着自己，可那眼神也十有□□落在了自己身上，賈赦夫妻兩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閑坐在一邊，賈政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可終究還是默認了。

見此情狀，林如海忽的想起了，夢中自己去了之後，林家數百萬家産恐怕都貢獻給了那美輪美奂的大觀園了吧？自己的黛玉最後卻落得個‘一磚一瓦都是這府裏的’，‘将來左不過一副嫁妝的事’。賈府的人着實可恨，若不是自己進京了，若不是玉兒身邊有皇上賜下的嬷嬷，說不定他們還會怎樣逼迫玉兒呢！

林如海腦子裏快速運轉着，賈母和王夫人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如海還是不肯松口，臉色有些難看了。賈母嘆了口氣，拿着帕子捂着眼角帶着哭音說道：“唉！我如今老了，說話也不管用了。珍哥兒，還差多少銀子，再不行，我舍下這張老臉去和那些親朋故舊去借一借，我不能讓我的元春被人看不起啊！”

賈珍盤算了一下，“薛家王家史家共送來了七十萬兩，我們寧府顯出了半個會芳園，再拿十萬兩銀子吧。”

賈母嘆了口氣，“這還差的多呢，這樣吧，公中再拿五十萬兩銀子，你們大房二房各拿二十萬兩。”

邢夫人當時臉就挂上了，二房的女兒省親，憑什麽要大房也拿那麽多銀子。賈赦也皺着眉。賈母看了看，也擔心老大會鬧意見，便改口道：“這樣，大房拿二十萬兩，元春是二房的，二房很該多拿些，就比大房多十萬兩吧！”

王夫人很是肉痛，剛想說些什麽，賈政已經答應了下來，“是，母親說的是！”王夫人氣了個倒仰，賈政一貫不管內務，直知道和清客們談詩論畫，哪知道銀錢來之不易啊。只是賈政已經答應了，自己也不好反駁。如果能在別處把這十萬兩銀子弄回來就好了。王夫人開始默默盤算起來。

賈母算了算，“這才一百八十萬兩啊，遠遠不夠啊。我可憐的元春，和她姑媽一樣可憐，在宮裏煎熬着，難得回家省親一次，還要被家人拖累。我的元春啊！我的敏兒啊！”

林如海冷笑着，這就是擺明了在說給自己聽啊，“老太太，到底還差多少銀子呢？”

賈母和王夫人一聽覺得有門，頓時來了精神，賈母想了想，“總得要三百萬輛才夠吧！娘娘省親是大事，我們可不能讓娘娘丢臉啊。聽說安嫔家只有比這個多的。”

林如海不動聲色，內心卻把賈府狠狠的罵了一頓，賈府的女兒省親，卻要自己一個女婿拿一百多萬兩，也好意思開口啊！“這樣啊，敏兒雖然不在了，可我畢竟也是賈府的女婿，賈府有事，我這個做女婿的也不能不出手。”

賈母和王夫人等人一看有戲，紛紛殷勤的看着林如海，希望從林如海口中能聽到自己期盼已久的答案來。王夫人內心尤其糾結，一方面是希望林如海答應補上差的那許多，另一方面卻是為林家有那麽多錢可這錢卻不是自己的而難過。

林如海看着衆人的表情，慢悠悠的開口道：“這樣吧，我也拿十萬兩，就當是我和敏兒的一番心意吧！”

衆人大失所望，才十萬兩啊！這林如海也真不識相，話都說到那份上了，居然只給了十萬兩！王夫人聽到後既失望又得意，失望是林如海沒上鈎，得意是老太太一天到晚說林府家産豐厚，賈敏和林如海如何如何孝順她，現在賈府需要錢，她的好女婿只拿了十萬兩，還沒有她妹妹給的多呢！

想到這，王夫人挺直了腰杆，得意的瞥了一眼賈母。賈母臉上也有些挂不住，不由得傷心，如果敏兒還在的話，自己這個做母親的不開口，敏兒就會主動的把錢送到自己面前來。果然是人走茶涼啊！

林如海見狀，笑着說道：“如果錢還不夠，我倒有個辦法。”

Advertisement

賈母等人都看着他，“萬歲爺聖恩，體恤老臣們，如有家境不好者可向戶部借銀子。如果岳母的确差銀子，可以去找戶部借銀子啊！”

賈母等本以為林如海改主意了，沒想到他卻想到這個主意，找戶部接銀子，他們的爺爺就已經幹了，至今兩府還差着戶部一百多萬兩的欠款呢！哪還敢張這個口啊！

“呵呵呵，知道了，知道了。”賈母打着哈哈，并不接話，賈赦賈政和賈珍是知道內情的，也不敢開口，反倒是王夫人覺得這個方法可行，找戶部接銀子，那不是正好，拿朝廷的錢來造接駕的園子，難不成朝廷還好意思和臣子們要錢不成！王夫人開口道：“老太太，林姑爺說的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閉嘴！這是你可以開口的嗎？”賈政怒斥道。這個不省心的娘們，兩府都巴不得朝廷忘了這碼子事，可是無奈借據還在戶部壓着呢，上面還有當年寧國公榮國公的手印呢！這會子上趕着去借銀子，腦子壞掉了吧！

“好了好了，珍兒，先趕着這一百八十萬兩銀子建，到時候不夠我再想辦法。我庫裏還有些積年的古玩，實在不行，拿出去換銀子！”賈母皺着眉說道。

“這怎麽好意思呢？怎麽能為了孫女的事動用老太太的私房，這萬萬不行！”說話的人卻是王夫人，賈赦等熱都有些詫異，王夫人居然會這麽說，倒真是讓人有些意外。

只有林如海知道王夫人的想法，在王夫人心裏，賈母的私房都是寶玉的，她如何能為了這個動用屬于寶玉的銀子！阖府上下，恐怕王夫人心裏除了自己只有賈寶玉呢，連元春也不過是她鞏固地位，貼補寶玉的由頭吧！

“王氏說的是，老太太你且安心，向來儉省點，這銀子應該也盡夠了。如有不夠，自有兒子們想辦法。豈能讓這些瑣事擾了母親。”賈政說起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還是很中聽的。

賈母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幼子，長子一生下來就被婆婆抱去養了，和自己不親，婆婆的私房也都給了老大，自己覺得老大已經一生無虞了，再加上幼子是養在自己身邊的，難免偏疼些，政兒也是個孝順的。

林如海不動聲色的看着滿屋子心思各異的人，慢悠悠的喝着茶，不得不說，這賈府的生活水平就是高啊，市面上一兩銀子一兩的雨前龍井，賈府的人都司空見慣了啊！貪欲享受，卻無人可挑大梁，将一切希望都壓在女兒家的身上，這樣的人家怎麽能長久！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琥珀的聲音響起，“老太太，林姑爺的管家說皇上降旨了，讓林姑爺趕緊回去接旨呢！”

林如海一聽，知道是康熙對自己的安排下來了，趕緊起身告辭道：“既如此，如海就先告辭了。”

賈母雖然不滿意這樣的結局，但是也知道林如海的仕途對賈府來說也是一個助力，豈有不答應的理，“你快去吧，讓賴大跟着一起去，有什麽事，也盡快回禀我一聲！”

林如海匆匆離去，賈赦賈政和賈珍也和一幫子清客門生去研究建園子的事情了，屋子裏只剩下賈母和王夫人兩個人，王夫人便問道，“老太太，林姑爺的提議很好啊，為何？”

“你知道什麽！”賈母怒斥道，說完又咳嗽了幾聲，“先皇在的時候，曾帶着董鄂妃出宮巡幸，當時是我們寧榮二府接的駕，雖沒有像元春這樣大興土木，可也花費不少。當時是在冬季，總不能讓皇上和貴妃看着滿院子光禿禿的樹木吧，可當時府裏也沒什麽銀子，所以找戶部借了一筆銀子。後來三藩作亂時，二位國公奉旨剿匪，府裏當時過不下去，又找戶部借了幾次銀子，斷斷續續加起來總有一百多萬兩。戶部至今沒有上門催讨，是看在老臣的面子上，你如今還上門去借銀子，不怕戶部想起來我們家還有那麽多欠款嗎？”

王夫人瞪大了眼睛，原來還有這一茬！找戶部借銀子的事自己也知道，王家當年也借了些，可沒想到賈府居然差了這麽多銀子？不行，如果有一天戶部想起來了那怎麽辦？不會的，不會的，就算看在元春的面子上，戶部也不會那麽做的。不過，自己還是要想想辦法，府裏的錢将來都是我的寶玉的，誰也不能動！

賈母不知道自己一番話，讓王夫人心裏起了這麽多心思，她現在滿心裏想的都是如何和林府更進一步拉近關系。

林黛玉要選秀，和寶玉的婚事是別想了。林如海那個老狐貍，也不大可能，對了還有謹玉，謹玉今年才七歲，和惜春倒是年紀相當，可是惜春畢竟是寧府的，而且性子古怪，倒是探春不錯，雖然比謹玉大了兩歲多，可女大三抱金磚，這有什麽的。再者說了，他們是嫡親的姑表姐弟。林如海雖然疼愛黛玉，可謹玉才是林家的繼承人，若是謹玉和探春的事成了，那林家和賈家的關系更加親密了。

賈母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當即就命人把探春叫了過來，左看看右看看，滿意的不得了。探春反倒是有些受寵若驚，賈母最喜歡的是寶玉，其次是黛玉、湘雲，什麽時候輪到自己了。不過，不管是為了什麽，這也是自己的機會！

王夫人不明白賈母的打算，看着賈母忽然對探春如此好，表面上依舊笑的慈眉善目，可是心裏卻恨得不行！趙姨娘那個賤坯子生下來的能有什麽好的！母女倆都是一樣的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