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意外

? 醫院,詩詩一直巴在秦易身上,曾岑帶着方浩軒在治療室外等着。

“老師。”方浩軒一路不出聲,曾岑還怕他吓出個好歹。

她拉着小家夥的手,“怎麽了?”

“詩詩會不會有事?”他小大人似的擔心問。

曾岑拍拍他,“詩詩不會有事,但是,以後你們玩滑滑梯的時候一定要特別注意,太危險了。”

“嗯。”小家夥點頭,“詩詩說她看見有個人很像她爸爸,她想看清楚一點所以爬上去,然後就摔下來了。”方浩軒仰頭看着曾岑,“詩詩的爸爸不喜歡她嗎,為什麽不要她?”

曾岑心裏難過翻湧,很複雜的情緒,“她爸爸很愛很愛她。”

“那為什麽不要她?”孩子不懂。

“她爸爸不是不要她,只是……因為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不能和她生活在一起。”

“就像我媽媽離開我一樣嗎?”孩子追問。

曾岑覺得胸口悶悶的疼,“你媽媽也一定很愛你,一定很舍不得離開你。”

“老師,你可以當我媽媽嗎?”孩子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特別脆亮。

治療室的門在這個時候開了,秦易出來,薄唇抿緊,眼睛鎖着她似乎也在等她回答。

無聲對峙,空氣都壓抑起來。

淩亂焦急的腳步聲打破這壓抑,“阿易!”秦立笙風塵仆仆趕來,“詩詩怎麽樣,在哪裏?”

“剛哄着睡着,大嫂在裏面陪着。沒什麽外傷,有點輕微腦震蕩。”幾乎是秦易話落,秦立笙已經沖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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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又只剩下曾岑秦易和方浩軒三人。

“我送你回去。”秦易沒看曾岑也不等她回答自顧往外走。

曾岑什麽也沒說,牽起孩子,跟上。

車上,方浩軒靠在曾岑懷裏睡着,秦易前面開車。靜谧空間,相對不久前的鋒利,此刻,兩人難得的平和。

曾岑臉一直看着窗外,秦易看似平視前方時不時會從內視鏡看她一眼。

“你真的要當後媽不當親媽?”他戲谑開口,沒有諷刺的意思聽着就像諷刺。

曾岑肩膀僵了一下,手下意識就要去撫上腹。她用極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的動作,“我和方峤不是你想的那樣,過兩天我找到房子就會搬出來。”她轉過頭看着他,“我跟你解釋不是必須要向你交待,我喜歡清清白白做人。”

秦易猛踩下剎車。

曾岑差撞到前面座椅,心子露跳幾拍,掌心暗暗貼緊小腹,“我還是那句話,希望我們能和平協議離婚,如果不行,我也會據理力争。”

“我不會跟你離婚……至少不是現在。”他的聲音帶了一絲疲累、失落還有一點挫敗。

曾岑解讀他的意思,他遲早會跟她離婚,只是現在不行。

“為什麽?”

秦易沒有回答,重新啓動車。

那一瞬,曾岑有冒出放棄的想法,既然他遲早都要跟她離婚,那就等着,何必要像現在這樣苦苦相争。

可是,她做不到。在知道了蘇清歌之後,她已經做不到像以前那樣自欺欺人的生活。她把愛情還給他,拿回她僅剩的一點點尊嚴。

“秦易……”她突然喊他,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這樣平靜喊他的名字。

他沒有回頭,靜靜聽着。

“如果……”如果是為了孩子你可以不要這樣逼我嗎?這話在心頭輾轉千回,方峤說一個女人不足以改變男人,一個孩子卻可以。可她,沒有把握。

車已經在方峤別墅門口停下,她的‘如果’還沒有說出來。

“如果什麽?”他回頭問她。

方浩軒在曾岑懷裏已經醒了,要下車。曾岑開車門,直直看着秦易眼睛,“如果有可能,讓立笙哥和清寧和好,孩子太可憐。”說完下車。

秦易心狠狠一震,想到秦立笙的話,現在放她走是傷害最小的。

曾岑回房換衣服,方浩軒嗑嗑巴巴跟方峤講了今天發生的事,孩子的詞彙量有限,幸好方峤理解能力還比較強。

敲兩聲門,聽到細微腳步聲,曾岑開了門。方峤站在門口,“你還好嗎?”

曾岑輕點點頭,“我很好。”側身讓開,“我想跟你聊聊上庭的事。”

方峤進去,雖是自己的房子,現在是她房間,多少還是有點拘束。

曾岑已經換下從醫院出來的衣服,她似斟酌了許久才開口,“我不想用出軌作為突破點打離婚官司。”

方峤微微驚愕,“為什麽?”

曾岑十指交疊糾緊,“我遲早會告訴孩子關于他(她)爸爸的事,我不想因為父親出軌給孩子心理帶來影響。”

沉默,方峤不知說什麽。

“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她也知道現在提出這樣的想法實在很讓人為難。

方峤看着她,“其實最直接有效的方法還是協商離婚,或許,你應該把孩子的事告訴他。沒有感情的婚姻對孩子也是一種傷害,在孩子還未出生的時候分開最好。”

“我會考慮你的建議。還有……”曾岑擡眸,“我想這兩天就搬出去,麻煩你幫我留意下房屋出租信息,不要太好,幹淨、環境不複雜就行。”

“怎麽突然要搬出去?”方峤挽留。

“也不是突然,我一早就想好了不會在這裏住太久,也不合适。”

“我沒有覺得不合适。”

“方先生。”曾岑認真看着他,“如果你想替方浩軒找個媽媽,我想有很多優秀的人選供你選擇。”點到為止。

方峤表情微僵,起身,“我明白你的意思。”擡腳出去。

曾岑深深呼出一口氣,她現在不願牽扯進太多複雜的感情,她只想一心一意守護這個孩子。

曾岑想了一整夜,第二天主動給秦易打電話。接電話的卻是付俊,“喂。”

曾岑聽着聲音不對,“秦易呢?”

付俊一下就聽出她聲音,“秦總昨天在威斯汀開會,太晚就在酒店休息,剛睡着,今天有個政府工程開工儀式他得出席,您有事兒?”

“我……沒什麽事。”曾岑挂了電話,這事在電話裏說不清楚,得兩人心平氣和坐下來說。

她換好衣服出門,方峤沒有問她去哪裏,昨晚的談話,今天兩人都尴尬。

曾岑直接去以前新房等秦易,她想,在哪裏開始,就從哪裏結束。

房子依舊纖塵不染,不知是新請的鐘點工得力還是他根本就很少回這裏。他口口聲聲要她回家,哪裏是家,這座空房子?

她手掌貼着小腹,“寶貝和媽媽的家一定比這裏好,比這裏溫暖。”她想起來她還有些小東西沒有拿走,徑直上樓去卧室。

推開門,曾岑看到一片狼籍,襯衫、領帶、西裝扔了滿床,地上都是衣服。她知道他不喜歡陌生人動他的東西,以前他的衣服都是她收拾打理。

曾岑一件一件撿起衣服歸置好,她是看不得這樣亂的。

床頭櫃上的結婚照都不見了,不知是他收起來還是扔了,她還想着拿一張作紀念。以後至少要讓孩子認得哪個是他(她)爸爸。

枕頭下露出照片一角,她好奇掀開枕頭,是一張她的照片。她皺着眉拿起來,照片上的她蜷縮在客廳沙發上睡着了,落地燈投射過來她身子有一半都在陰影裏,整個人看上去可憐兮兮。她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時候照的,他偷拍她?

她将照片放回枕頭下,看一眼時間還很早。打開電視,時事新聞熱點正在直播政府工程開工儀式。

簡易禮臺後是高聳如林的腳手架,饒是這樣粗犷背景秦易依舊震住全場,看似柔和的笑透着疏離,舉手投足氣度卓然。旁邊站的禮儀小姐小碎步往他身邊靠,再近一點,再近一點,恨不能直接貼上去。

曾岑對着屏幕彎唇諷刺,他可真是稀有動物。

秦易上臺致詞,像是自帶PS功能,360度無死角。底下一群狂熱者正花癡他的時候,意外發生得毫無預兆。

背後腳手架上的鋼梁突然脫落一截砸下來,正好是秦易站的位置。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畫面一度混亂,最後穩當定格在一個女人被鋼筋刺穿胸口滿身鮮血躺在秦易懷裏。

鏡頭迅速拉近,秦易和女人的臉清晰放大。

蘇清歌!曾岑認出秦易懷裏的女人是蘇清歌。

畫面上,秦易抱着蘇清歌瘋吼着喊救護車,是曾岑從沒見過的驚慌。

剛才,千均一發蘇清歌奮不顧身沖過去推開了秦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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