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三合一 (1)
夏阮阮拱進被窩,裏面已經被蕭芸捂的暖和,不經意間,甚至能碰到旁邊人的肌膚。
和身上特有的溫度。
她不是不在意那條信息,而是單純覺得蕭芸必不可能害她,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麽好害怕的呢?
不過,蕭芸到底檢測了什麽東西?
多多少少短信裏都帶了夏阮阮的名字,心裏還是有點在意。
她垂下眼,想了想這段時間和蕭芸相處,都發生了些什麽。
好像除了吃喝玩樂和學習,什麽也沒有?
再然後,就是她父母來鬧事了,那天晚上吃了一頓飯,蕭芸問了她很多關于她父母的事。
夏阮阮倒吸一口涼氣,猛然看向蕭芸。
她、她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個想法着實不孝,但稍微聯想一下,又覺得只有這個是合理的。
蕭芸為了能看到她入眠,特地側着睡的,如今夏阮阮上床,便是蕭芸背對的方向。
黑長發傾斜在床上,只留了一個後腦勺,長發順着床上被壓出的弧度,蜿蜒進被窩裏,看不見的地方。
她背影纖細,肩膀顯得瘦弱,仿佛抗不了多少東西。
透過單薄的睡衣,甚至能看得到蝴蝶骨。
就是這麽一個人,毅然決然得站在了夏阮阮的面前,保護她。
也是這麽一個人,在她瞌睡的時候竟、竟将她公主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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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芸睡姿很好,基本晚上什麽姿勢睡,早上什麽姿勢醒,安安靜靜睡着的時候,顯得天地都陷入一片寧靜之中。
盡管夏阮阮知道,醒着的蕭芸最能鬧騰了。
她挪了挪身子,朝着蕭芸的方向更進一步,她洗澡時用的是蕭芸家裏的沐浴露,和蕭芸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帶着淡淡青澀的柚子味,不是很香的味道,甚至帶點微苦,卻意外的好聞。
光是聞到這股味道,夏阮阮的心便逐漸平靜下來。
她想:管他呢,曾經她已經在父母手底下活成這樣了,到底是不是親生的,有那麽重要嗎?
而如今,她可以走出自己的一條路了,與父母無關,與旁人都無關,只和……
夏阮阮看着蕭芸,垂下眼簾,卻是控制不住得勾起了嘴角。
本欲緊張的心,陷入平和之中。
一夜好眠。
第二日醒來,先是聽到外面的鳥叫聲,身旁的人慢慢起身,将窗簾拉開。
太陽光透過玻璃,蹿進了屋內。
蕭芸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看到蘇晚的消息。
消息大致是說,已經确定了和夏阮阮的血緣關系,希望能夠和夏阮阮見上一面。
這不是什麽難事,不過蕭芸得組織一下語言告訴夏阮阮。
比方說,為什麽她會心血來潮拿夏阮阮的頭發做親子鑒定,又比如,為什麽她藏着掖着沒敢告訴夏阮阮。
蕭芸做這些事的時候,那是一個“光明磊落”,不覺得有什麽,可一想到要如實告訴夏阮阮,就泛起了緊張。
想她這輩子,所以的緊張竟然都在夏阮阮身上。
都說因果報應,就算再無法無天的人,都會安心被一個人給管教,蕭芸想,她這一生大概只想被夏阮阮管了。
畢竟,她也沒有結婚生子的打算,最有可能的還是找個結伴的朋友,相伴一生,或是孤獨終老。
如果這個人能是夏阮阮的話,好像也不錯。
她将短信界面退出,瞧了瞧夏阮阮。
夏阮阮腦袋紮在被子下,縮成一團,頭發零散得鋪在床上。陽光照射進來,她還慵懶得朝着被子裏鑽了點。
被子窩成一個小山,看不到腳也看不到頭。
蕭芸輕笑幾下,進入衛生間洗漱。
“唔。”這一夜睡得實在是太好了,夏阮阮舍不得起來,腦袋在床上蹭了蹭,感受到陽光和沒有人的旁邊,她才依依不舍得睜開眼。
蕭芸聽到聲響,從衛生間裏探出來,說道:“早。”
小山裏忽然冒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是剛剛醒來不久的夏阮阮,頭上甚至還有一撮呆毛。
她整個身子都在被窩裏,只留一個腦袋出來,聽到聲音,迷惑得看向蕭芸,發呆了好一會兒,才道:“早……”
試探着從被窩裏伸出一只手來,感受外面的溫度,确定不冷不熱後,她才緩緩出來,小山瞬間崩塌,緊跟着被夏阮阮疊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狀。
蕭芸頗為遺憾。
其實能看到小山拱來拱去,不失一種趣味。
夏阮阮疊完被子,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就要往蕭芸那兒跑來。
蕭芸含着嘴裏的泡沫,喊道:“鞋!”
真的是,也不怕着涼了。
夏阮阮只好退回去,穿上鞋,眼神不斷朝着蕭芸掃來。
她到的時候,蕭芸剛剛刷完牙,兩人并立而站,夏阮阮刷牙,蕭芸洗臉。
氣氛和諧。
全部解決完畢後,兩個人一起下的樓。
管家早已起床,聽到腳步聲,笑着問:“要吃早點嗎?”
“吃。”蕭芸拉着夏阮阮的手,道。
廚房裏的女傭将早飯放在二人面前,便退了下去。
一籠灌湯小籠包和一碗粥,還有些小油條。
标準的中式早餐。
湯勺碰壁的聲音,夏阮阮咬了一口小籠包。
汁水從面皮內迸發出來,帶着雞湯的鮮美味,夏阮阮輕輕一吸,将裏面的湯汁全部喝完,才咬下了第二口。
第二口,是肉和外皮夾雜在一起的味道,內陷鮮而不膩,面皮松軟,咬在嘴裏毫不費力,帶着肉質的清香,一口下去都是滿足感。
小籠包很小,夏阮阮三下兩除便吃了下去。
又将碗裏的粥全部喝完,胃裏一片溫暖,夏阮阮才滿意得摸了摸她的肚子。
放下碗筷,蕭芸見夏阮阮吃完後,終于開口道:“阮阮啊……”
“嗯?”
夏阮阮澄澈的眼睛看向蕭芸,蕭芸莫名有些慌了。
蕭芸咬了咬下嘴唇,覺得自己好像頂着偌大的壓力。
真是活該,叫她撒謊,如今好了,不知道怎麽圓場了吧,蕭芸唾棄的想。
蕭芸緩緩開口:“阮阮啊,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下。”
聲音裏帶着難為情和不易察覺得撒嬌。
“嗯。”夏阮阮點頭,笑着看着蕭芸。
夏阮阮越是這樣純真得,依靠得看着她,蕭芸內心就越是惶恐。
要是有人和她說,有一天你會糾結,蕭芸定要回怼回去。
可現在由不得她不信了。
蕭芸遲遲沒有開口,夏阮阮忽然了然道:“啊,是和你今天早上看到的短信有關?”
蕭芸愕然:“你看到了?”
夏阮阮如實說道:“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我以為是我的手機響,不小心看了一眼,但是你放心!我沒看多!”
既然本人已經知道了,剩下的話便好說多了。
蕭芸把前因後果一并告知夏阮阮,末了道:“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不過我有錯在先,你生氣我也甘願受着,至于要不要去,都看你的決定了。”
她緊張得看着夏阮阮,生怕人真的生氣不理她了。
夏阮阮遲疑得唔了一聲。
随着這聲唔,蕭芸臉上平靜,手卻不安分得反複摸着自己的袖口。
夏阮阮問:“如果我真不理你,你打算怎麽辦?”
“當然是慢慢哄你呀。”蕭芸脫口而出。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生氣了。”夏阮阮笑眯眯道,“至于去還是不去嘛……”
她的确有點猶豫了。
她和她親生父母只有血緣關系,對這件事還是膽怯的,可這是蕭芸辛辛苦苦幫她找到的,再說,蕭芸應當是調查過了,才會告訴她。
如果是個很差勁的親生母親,在蕭芸那關就被pass了吧。
可她如今這個父母,再怎麽不好,也有十幾年的相處啊,那可是十幾年——哪怕養條狗,也該有感情了。
她以前一直不知道,為何她的父母要如此對待她,如今知道原因,有些釋然。
哦,原來不是親生的啊。
因為不是親生的,可以不斷剝削她;因為不是親生的,可以對她不管不顧。
血緣,難道就真的這麽重要嗎?
那她的父母,為何一開始要把她帶回去養!
夏阮阮手握成拳,放在桌子上,指甲頂着自己的皮肉,死咬着牙關。
驀地,一只溫暖的手緩緩蓋在了夏阮阮的手背上,将她握成拳的手打開,又心疼得摸了摸手掌心上,上面是剛剛被指甲壓出的月牙痕。
夏阮阮猛然擡頭。
蕭芸憐惜道:“疼嗎?”
夏阮阮卸下全身力氣,笑道:“不疼。”
有個人關心她,她就不會疼。
只有當有人寵着的時候,才能有任性的權利,夏阮阮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能寵她,但凡有一人對她施展善意,她就想方設法想回報回去。
她不敢喊疼,她怕一喊疼,就會被人嫌煩。
現在,夏阮阮不喊疼,是因為真的不疼了。
因為有個人願意寵着她,哪怕天塌下來砸在她身上,也是不疼的。
世上能改變一切的,唯有愛。
夏阮阮重複道:“不疼。”
蕭芸的手指向夏阮阮的眉間,輕輕點了幾下,道:“眉頭都皺在一起啦,苦巴巴的。”
夏阮阮舒展笑意:“好,那我不這樣了。”
過了會兒,她道:“我想見見我的親生母親。”
夏阮阮想,她就算不能認回她們,也有權知道當年的真相。
為何她會被如今父母養大,她到底是不是,被抛棄了兩次。
一次,是被親生父母抛棄。
一次,是被養父養母抛棄。
2.
這天,夏阮阮都顯得很惶恐不安,上課時,十有八/九都在發呆。
直到中午鈴聲打響,夏阮阮的筆還懸在本子上,本子在這一頁已經保持一個上午之久,上面還是一片空白。
她對着本子發呆,直到蕭芸喊了好幾聲,她才應答了一下。
應答是應答了,心思卻壓根不在上面,一副魂不舍守的樣子。
蕭芸嘆氣道:“下課了,吃飯嗎?”
筆尖在本上落下,空白頁上終于染上了一個小黑點,又很快被夏阮阮擡起,她道:“嗯……”
沒辦法,蕭芸只好坐到夏阮阮前面的位置上,兩只手對着夏阮阮的臉糊了上去。
“啪。”
“呀。”夏阮阮喊道。
這雙手有點冷,冰冰涼放在她的臉上,一下把夏阮阮驚醒過來。
蕭芸笑眯眯問道:“吃飯嗎?”
“吃。”夏阮阮這才站了起來。
打完飯回來,蕭芸發現夏阮阮還站在原地。
蕭芸原以為,夏阮阮早上如此堅定的口氣,是決定好了一切,如今看來,好像也不是這樣。
想想也是,這小孩兒年齡也不大,就要經歷這種事,會慌張也是正常的。
就是,到時候她也在場,有那麽怕嗎?
蕭芸先放下餐具,又一手接過夏阮阮的餐具,一手拉着夏阮阮的手,走到位子上。
敲了敲頭,蕭芸道:“吃飯,別想那麽多。”
夏阮阮拍了拍臉蛋,直到白皙的臉被拍紅,她才停止,随後又深呼吸幾口氣。
夏阮阮:“好!吃飯!”
吃完飯後,是例行一日的散步。
蕭芸看得出,即使夏阮阮已經在盡量放寬自己心情了,可難免總會在意。
她停下腳步,半蹲着,眼睛與夏阮阮的眼睛平視。
蕭芸道:“我到時候會陪你去,你也別太擔憂,你要是不喜歡她,你就和我說,到時候我拽着你就走。”
她笑了下:“我可是你最堅強的後盾啊。”
直起身,摸了摸夏阮阮的腦袋。
夏阮阮低着頭,乖道:“好。”
是啊,她到底在怕什麽呢。
她已經不是需要母愛父愛的年紀了,有最好,沒有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身旁有蕭芸,哪怕沒有親情,有個友情也不賴啊。
吃完飯休息了會兒,是體育課。
蕭芸便拉着夏阮阮在操場上跑了三圈。
随着速度逐漸加快,氧氣很難被吸入喉嚨裏,夏阮阮喘着氣,想停下腳步,看着蕭芸在前面奔跑,又不舍得。
她想緊緊跟在蕭芸身後,只要蕭芸的速度放慢一點,她就能追上。
這麽想着,蕭芸真的放緩了腳步,随着時間的流逝,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愈來愈近。
直到快跑完的那一刻,兩人完全是在一條水平線上。
距離終點還有50米。
蕭芸忽然加快了速度,拍了拍夏阮阮的肩膀:“走,沖呀!”
夏阮阮也笑着點了點頭。
哪怕她的體力已經快跟不上了,可終點就在眼前,那麽近,只要咬牙在堅持一會兒,就能到達。
本來沉重的步伐竟然有帶上了一份力量,風在身後輕柔得推着夏阮阮的身體。
最後一步跨到終點時,夏阮阮不再有疲憊的心情,她一個跳躍,直接跳進了蕭芸的懷抱裏。
蕭芸一把接住她,誇道:“真厲害。”
夏阮阮嘿嘿一笑,跳了下來。
身體是累的,但心靈不是。
這種感覺,就好像辛苦爬山,總想着,還差一點就能到頂峰了,這一點一點積累下來,本來走不完的路程,竟硬生生的爬完了。
最後伫立在山峰,低頭看着層層白雲。
原先以為高大的建築,竟都變得渺小無比。
好像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天空一樣。
原來,她還可以站的那麽高。
她笑着看着蕭芸,說道:“那必須的。”
“不知羞。”蕭芸噗嗤一聲笑着回道。
夏阮阮一點都不覺得慚愧,語氣雖然軟糯糯得,神情裏卻帶着自得:“我值得被誇獎。”
突破層層重圍的她,被喜歡的人認可,算什麽不知羞呢。
她甚至恨不得原地蹦起來跳好幾尺高才好。
下午,終于結束了一天的課程。
因為那場跑步,夏阮阮重新拾回信心,下午的課事半功倍。
一結束,就連她自己都有點驚訝,這個學習效率,也太高了吧。
兩人一起走到校門口,一輛黑色的轎車已等候多時。
蕭芸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了在副駕駛座裏的蘇晚。
蘇晚搖下玻璃,朝着二人揮了揮手。
蘇晚頭發微微卷起,穿着一身簡單的黑色連衣裙,她将墨鏡拿下,收在了眼鏡盒中,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顯得親和無比。
蕭芸倒是看出來了,這是怕給夏阮阮壓力。
否則按照那日晚宴的打扮,完全可以力壓全場。
夏阮阮幾乎是貼着蕭芸走的,就連坐進車裏的時候,都要回頭看一眼蕭芸,确定人在後,她才半挪着進去的。
好像幼崽出殼,小心謹慎。
蕭芸緊跟着進了車裏,手覆在夏阮阮手上,用嘴型做道:“別怕。”
蘇晚說道:“你就是阮阮嗎?我是蘇晚。”
“嗯。”夏阮阮颔首,“蘇小姐下午好。”
蘇晚笑了笑,道:“我聽蕭芸說過一些你的事,果然長得漂亮,脾氣也好。”
既然夏阮阮對旁邊的人都陌生,她不如拉出一個夏阮阮熟悉的人來開啓話題。
這個效果很好,夏阮阮羞澀一笑:“謝謝。”
蘇晚又問道:“關于我和蕭芸聊的事,你有了解嗎?”
“我已經聽芸兒說過了。”
“芸兒?”蘇晚愣了下,打趣道,“你們關系果真很好啊,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喊蕭芸呢。”
這個話題,比起什麽父母,夏阮阮更感興趣一點。
她好奇問道:“為什麽?她朋友不喊嗎?”
蘇晚透過後視鏡,往後看了一眼。
蕭芸寵溺的看着夏阮阮,就連眼裏都是真情實感得喜悅,沒有任何不開心的情緒在裏面。
蘇晚答道:“蕭芸啊,當時對周圍誰都看不上眼,後來有傳聞和你交上朋友,圈裏都以為是謠傳。”
“結果竟然是真的。”蘇晚一想到這,就好笑。
當時圈裏都快瘋了,只要見到熟人,就會拉着就問“你聽說了嗎,蕭芸和那個夏阮阮,好像是真的交朋友了。”
直到蕭芸自己放出話來,圈裏人都難以置信。
夏阮阮聽到自然高興。
這一路說說笑笑,便到了蘇晚訂的餐廳。
為了防止夏阮阮不适應,蘇晚特地頂了一家私房菜館,穿過小巷,是一家漆着朱紅色的大門,門上還貼了個“福”字。
就好像和家裏的院子沒什麽區別。
裏面種滿了花草樹木,院子中有一個小池塘,紅色的錦鯉在其中甩着尾巴,悠然自得。
一陣風輕輕吹過,樹上的花瓣飄落在池塘裏,小錦鯉好奇的探出一個腦袋。
服務員是個年邁的老奶奶,一笑就會看到臉上的皺紋,可她毫不在意,朝着幾人露出真摯的微笑。
随後,将人領進包間。
包間不大,椅子是木質的,一個圓桌占據了大半空間,牆上挂着山水畫。
圓桌的中間放着精心備好的花瓶,花骨朵上還帶着水。
桌上已經放好了餐具,餐盤裏寫着這家餐館的名字。
也只有這個時候,夏阮阮才意識到,這是個吃飯的地方。
落座後,上了幾道涼菜,服務員便退了出去,只有在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出現。
整個包間裏僅有夏阮阮、蕭芸和蘇晚三人。
蘇晚笑道:“我今日來就是想見見我女兒,也沒有別的奢求,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大概就是能和我女兒一起吃頓飯吧。”
她舉起筷子,說道:“來,吃飯不談正事。”
夏阮阮腼腆一笑,跟着蘇晚落下了第二筷。
吃飯不談正事,蕭芸好像也是這個性格。
因着蘇晚和蕭芸有相似的愛好,夏阮阮提高了點蘇晚在她心裏的好感度。
正餐後是甜點。
蘇晚總是忍不住想看夏阮阮:
這孩子的眼睛和自己很相似,鼻子更像她爸爸一點。
這是她的親生女兒啊,她找了十幾年的親生女兒。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是找到了。
近鄉情怯,夏阮阮就在她眼前,她卻不敢吱聲,只要能看到她,她便心滿意足了。
蘇晚眉目溫順,看着夏阮阮。
蕭芸忽然開口道:“對了,當時夏阮阮是怎麽走丢的啊?”
夏阮阮捏着勺子的手沒拿穩,勺子呲得刮在了碗上。她急忙調整好勺子的位置,從碗裏挖出一小勺冰淇淋,放在嘴中。
蘇晚看着這一幕,緩緩開口:“當年,和我一起出去的人,有一個姓夏的女傭。”
S鎮偏僻小鄉村的一個傳統,女方嫁人後會随着男方姓。
當年,蘇晚和女傭一起出去,回來時找不到孩子的蹤影,而在場的只有女傭一人,到底是誰偷走了孩子,不言而喻。
蘇晚垂下眼,吃了一口冰淇淋。
冰冷的溫度讓她鎮定了下。
蘇晚繼續道:“至于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不如來問問你的母親吧。”
她擊掌拍了幾下,房門被打開,夏母正被一群黑衣人,壓着進了屋內。
3.
“母親?!”夏阮阮推開座位,下意識起身喊道。
夏母看到夏阮阮,頃刻間淚流滿面得喊道:“阮阮!你快讓她們放了我!”
夏阮阮手伸了出去,腳卻踏不出一步,一時間便停留在原地,看着夏母被黑衣人推進了粗暴得推進了房間。
她想,原來我對我的母親,其實是帶恨的。
但她總會安慰自己,她母親是希望她更強大,如今知道真相,所有的恨意迸發而出。
除此之外,也有一點慶幸。
原來,她不是沒有人要啊,只是被心懷不軌的人偷了去,這世上,在她看不到的角落,有人愛着她的。
夏阮阮低頭垂眸,重新坐回了位子上。
人也已經被放了,夏母的要求也達到了。
蘇晚踩着高跟鞋,走到夏母面前,把她頭拽到眼前。
夏母頭發淩亂,哭的鼻涕眼淚分不清,本還有心情喊着夏阮阮的名字,一看到蘇晚,立刻閉了嘴。
甚至開始慌張起來。
嘴裏念叨着:“蘇蘇蘇小姐。”
蘇晚冷笑幾聲:“原來你還認得我啊。”
她将夏母的頭發全部撥到後面,直直得看着夏母的眼睛,道:“你當時都做了什麽事,我再給你一次說實話的機會。”
夏母不知道蘇晚已經得知夏阮阮的身份了,還想着能茍一日是一日,大不了晚上連夜出逃,她眼珠直轉,想着措辭。
“說!”蘇晚捏着她的下巴,厲聲道。
夏母被吓得站不穩,若不是蘇晚捏着她,怕是直接倒地不起,她顫抖着道:“我……我當年說的都是真的。”
“那夏阮阮是誰?”
夏母不敢直視,視線透過蘇晚,看到了站在後面的夏阮阮。
夏阮阮眉目清秀,和夏母一點都不相似,哪怕在最糟糕的淤泥裏生長而出,也不染一絲污穢。
她站在那兒,一瞬間讓夏母看到了蘇晚年輕時候的樣子。
夏母顫顫巍巍道:“是、是我的女兒。”
蘇晚放開夏母,毫不留情得往旁邊一甩,走到一個衣架旁,從上面的精致小包裏拿出一個透明的文件。
回身,直接将文件扣在了夏母的頭上,夏母手抱頭,縮在原地,沒敢動。
文件裏是關于蘇晚和夏阮阮的親子鑒定,所以她沒直接往地上丢,見夏母不接,她半跪着将文件放在夏母的眼前。
蘇晚輕聲細語道:“你要不要看看?”
夏母仿佛見了鬼一般,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在前面亂揮。
手揮到了文件上,差點甩了出去。
蘇晚将文件收回,語氣淡淡道:“你不用看,因為你已經知道了,對嗎?”
夏母嚎啕大哭,頭跪在地上,不斷“砰砰”作響,口中道:“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蘇晚站起來,冷眼看着夏母磕頭。
直到夏母的額頭磕出了血,她也沒有說話。
夏阮阮不忍直視,歪過頭來,便看到了坐在旁邊的蕭芸。
蕭芸将人輕擁在懷中,手順毛似得摸了摸夏阮阮的脊背,夏阮阮不适得打了一個顫,卻還是乖順得躺在她的懷中。
蕭芸柔聲道:“要是怕,就別聽了。”
說着,手便要捂住夏阮阮的耳朵。
被夏阮阮攔截下來,夏阮阮輕輕得搖了搖頭,眼神裏滿滿的堅定。
蕭芸知道夏阮阮的決策,笑了笑便不再說話。
那頭,夏母知道這一招不管用,停止了動作,一下抱住蘇晚的大腿,祈求似得道:“我、我也這是迫不得已啊,我和我男人在一起那麽久都沒有娃,一定是我有問題啊,我怕我男人嫌棄,一時間犯了糊塗,蘇小姐,你原諒我吧。”
夏母生在偏僻鄉村,一直以來都是靠着她男人生存的,一生的意義好像就是,年輕時為了她男人,老了後為了她兒子。
至于女兒,那就是賠錢貨。
蘇晚把人踢開,冷聲質問道:“糊塗?你可不糊塗。”
她輕笑幾下,繼續說道:“能找準機會抱走我的女兒,還能在事後扯出一番謊言,虧我們查了這麽久都沒查出,你是不是覺得你只手遮天了?”
“不敢不敢。”夏母啞着嗓音道,“但我真的是一時糊塗啊。”
“而今天,在證據出來之前,你依然能咬緊口,說阮阮是你的女兒。”蘇晚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很可笑?連自己女兒都能弄丢。”
蘇晚嘆氣得搖了搖頭,拍手道:“好計策啊,等晚上,你一回去,就帶着你的丈夫、兒子,逃到天涯海角,是認定了我們找不到你是吧?就和我們找不到阮阮一樣。”
一語戳中夏母的打算。
夏母抖着身子,無法反駁,只能一直搖頭說着:“不是,不是。”
夏阮阮還是第一次看到她母親如此狼狽的樣子。
可憐兮兮得。
卻又罪有應得。
她想了想,原來幼年時那些美好的回憶,都不屬于眼前這個女人啊。
而是屬于她親生母親。
會抱着她,溫柔得和她說話。
不是因為她弟弟出生後,夏母才變得,而是以前都認錯了人。
身上的擔子如負釋重,她松了口氣,軟綿綿得靠在了蕭芸身上。
蕭芸也直接把人圈了起來。
夏母求情道:“我上有老下有下,真的不想這麽做的,您饒過我吧,我下次絕對不再犯了。”
“饒過你?”蘇晚語氣輕飄飄得。
夏母還真以為蘇晚說的是繞過她,喜極而泣道:“謝……”
她一擡起頭,看到了蘇晚的臉色。
眼裏帶着仇恨,似乎把她大卸八塊都不夠解氣的,就連笑容,都是皮笑肉不笑。
蘇晚語氣淡淡的,可她垂着眼看着夏母時,夏母瞬間覺得自己變成了蝼蟻,輕而易舉得一踩,便會毫無聲息的死去。
這一刻,夏母知道,眼前的女人絕對不會饒過她。
她手腳并用,想爬出這個包間。
包間的門近在眼前,只要她夠快,趁着蘇晚不注意,一定就能跑。
可還沒走兩步,便被蘇晚拎着頭發,拽了回來。
蘇晚笑着問道:“那誰來補償我喪女之痛,補償阮阮這十幾年來的痛苦?”
“你若是好好對待她,我或許還能給你一筆錢,讓你遠走了之。”蘇晚一想到她調查出來的結果,心髒便跟被人揪起來一樣痛,“可你怎麽對待她的?!”
她呵道:“不管不顧!”
她氣的什麽禮儀都忘記了,朝着夏母甩了一個耳光。
夏母的臉被扇到一旁,頭發散的不成樣子。
“妄圖讓阮阮辍學!”
又是一記耳光。
“養你勞什子的兒子?”
“啪!”
“難道就你兒子金貴不成?!”
“啪!”
連着打了好幾個巴掌,蘇晚才停下手,舒緩一口氣,回頭對着夏阮阮露出一個淺笑,道:“失态了,沒吓着你吧?”
夏阮阮看呆了。
她還以為,像蘇晚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物,應該是任何時候都恪守禮儀,舉止有度,哪怕真的生氣了,也絕不會打人、罵人。
甚至打的如此殘暴。
夏母的臉都紅腫起來,一直流着眼淚。
“看來蘇小姐當年風采猶在啊。”蕭芸誇道。
順便點了點夏阮阮的胳膊。
蘇晚喝了一口水,頭發往後一撩:“不敢當,只是今天這件事真的是把我氣個半死,阮阮有被吓着嗎?”
夏阮阮這才回過神來,趕忙說道:“沒,我不怕。”
“怕也沒用。”蘇晚笑道,“你就算怕了,我也要保住你親生母親的位置。”
不過,這個女孩的确比她的外表看上去,堅韌許多。
不愧是她的女兒。
夏母趴在地上,只有微弱的氣息。
蘇晚坐回位子上,好像又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溫柔端莊的大小姐。
蘇晚語氣如同夏如春風一般,溫柔得對夏阮阮說:“你想怎麽處置她?”
“我?”夏阮阮用手指着自己,問道。
夏母眼裏再次放出光彩,艱難得擡起頭,朝着夏阮阮喊道:“阮阮,我的女兒……”
夏阮阮很少聽到夏母如此稱呼她,在家中基本都是連名帶姓喊她的,或者連名字都不帶,只要說要幹什麽活,夏阮阮便很有自知之明得主動站起來做。
更何況阮阮如此親昵的稱呼了。
今天卻是一下聽了個爽,至于原因嗎……
好像都是在求她。
只有需要的時候,才能想起來,哦這兒還有個女兒可以用用啊。
蘇晚把選擇權交給她,夏阮阮本來還不忍心,想着,小懲一番便好,畢竟她也沒有什麽虧損。
但被夏母再三用親昵的名字喊,夏阮阮忽然認為,她不能如此自私了。
她願意原諒夏母對她的所作所為,她又如何能代替蘇晚原諒夏母偷女兒的舉動呢?
蕭芸托腮,笑看夏母的動作,緩緩開口道:“作為仆人,對自己的主人不忠。作為母親,不能對自己的兒女做到一視同仁。”
她做了一個誇張地動作,道:“如此不忠不義之人,還真是少見啊。”
“我想好了。”夏阮阮擡頭。
無論是蘇晚的發洩,還是蕭芸的這番話,本質上都是在心疼她。蘇晚完全可以私下解決了夏母,可并沒有,因為蘇晚尊重夏阮阮的選擇。
哪怕是原諒,蘇晚也願意看在她女兒的份上含笑一解恩仇。
可夏阮阮不想。
別人能疼她,願意為了她做出退讓,她又怎麽能辜負這一份感情呢?
原諒這兩個字,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說出口的。
夏阮阮嘆氣道:“報警吧。”
直接通過法律途徑解決,讓一切都得到因由的結果。
“好,報警。”蘇晚拿起手機,二話不說直接報案,和電話對面說了詳情。
她又讓人把夏母帶回去好好洗洗,可別污了人眼。
夏母聽到報案時,整個人都昏了過去。
蘇晚拿起包包,問道:“阮阮,你……要到我家看看嗎?”
她其實是想說住一住的,最好能一直住。
話到嘴邊,還是拐了個彎。
夏阮阮搖着頭拒絕道:“不用了,我這樣挺好的。”
蘇晚又問:“我可以冒昧問一下,你現在是住……?”
夏阮阮害羞得看了一眼蕭芸,答案顯而易見。
“好,那我就放心了。”她剛準備走,又從包裏掏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鄭重地交到了夏阮阮的手心中。
蘇晚道:“這是你一出生就帶在身上的玉佩,後來被我找到了,如今物歸原主。”
玉佩上勾勒着一朵搖搖曳曳的蓮花,在燈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輝。
夏阮阮看到這塊玉佩時,總有一種她曾經見過的感覺,在很久很久以前。
難道,真的只是小時候的回憶嗎?
夏阮阮收過玉佩,點頭道:“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
她剛想放進口袋,便發現蕭芸也發怔得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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