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卿如仕和尚瑣離越過圍牆,輕聲落步在卿府院內。

“你可知祥鳳軍士的陣列規格與輪班交替時長?”尚瑣離問道。

卿如仕搖搖頭,“卿府這是頭一回被扯進冤案裏,我也是頭一回闖進由皇家直屬隊列看守的宅院,不清楚具體的行陣安排。何況,現在的士兵人數因為皇帝大壽的關系,已經大幅減員,他們的隊列陣型肯定也被重新安排過。”

他又擡首望了望四合院深處的位置,稍稍擡起食指,指向遠處道:“卿府的公文資料都在正房,也就是我老爹那間房。我們得想辦法繞過這段路的士兵們,闖進老爹的卧房。”

尚瑣離輕阖雙眸,靜心聽了聽院內的腳步聲,忽地,他又睜開眼,“人數自然是比不上皇宮護衛。盡管如此,我們若想靠近正房,也非易事。”

“可不是嘛,”卿如仕正言厲色道,情況似乎有點棘手,“我們現在連垂花門內牆站了多少個士兵都不清楚。”畢竟,走動的士兵可以靠腳步聲來判斷人數,可站着的士兵,大多只能用眼睛看了。

卿如仕和尚瑣離緊貼牆壁,躲在宅門與垂花門之間的屏門內,期間還跑動過好幾次,以避開隔一段時間便會巡邏到附近的士兵,順便用餘光瞥見垂花門內牆位置,觀察站兵數量。所幸,內牆位置,并無士兵把守。

待這一批士兵走遠後,尚瑣離将耳朵貼上影壁旁的垂花門壁,想盡量準确地判斷出院內的士兵數量。

“怎樣?”卿如仕問道。

“還好,”尚瑣離回答,“大部分士兵應該都被調回皇宮了,現在內院,大概沒有在原地恪守的士兵,只有一方隊列,巡邏動向是……”他緊阖雙眸,停了一停,待确認過後,便道:“由東北角巡邏至西南角,再至東南角,以此往複。”

卿如仕思索片刻,“卿府內院的東南角,靠近東廂房位置。還有,兩房跨院內都種有香樟,”他擡頭,并将腦袋稍稍探前,好似這樣便能看清香樟樹的形态,“沒準可以利用香樟和東廂房的位置,制造視覺死角。”

尚瑣離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可是制造視覺死角只為防止士兵們太過謹慎,由東南角行至西北角時也不忘朝後看?”他見卿如仕一副被猜中了的興奮樣,便知自己的想法與對方不謀而合,“我猜你的下一步計劃,是趁機翻入東廂房,好接近跨院。”

“不錯,”卿如仕爽朗點頭,“只要進了跨院,正房也就近在咫尺了,我們當下要做的,就是利用香樟的有利位置,溜過去!”

然而,兩人皆意識到一個重要問題,那便是,發出的聲響當如何是好?

躍進圍牆內時,卿如仕封鎖了那個士兵的穴道,這才沒暴露行蹤,可當下,他們要面對的是整整一行列的士兵,這便沒法用封鎖穴道的法子了。無法掩蓋聲響,這便意味着,他二人無法以翻牆的方式進入內院。

“若無法翻牆而入,那便只能由垂花門直接進入內院,”尚瑣離沉聲道,“這表示,我們需在士兵隊列從東南角行至西北角時,完成這一系列動作,沖到東廂房內。”

“這就太冒險了,我要是被他們給逮到,那卿府可算是完了。”卿如仕言罷,若有所思地看着對面的影壁,突然間,他靈光一閃,“我說,你有沒有見過砌影壁就只為了顯威風,絲毫不考慮遮擋視線這個正經用途的奇怪人家?”

尚瑣離立馬會意,悠然一笑道:“想必就是少将軍大人的卿府了。”

卿府影壁較其他氏府而言,空隙較大,只在中間修起些許花紋,恰好能讓卿尚二人分別從左右兩方空隙鑽入。尚瑣離身形較為清瘦,穿過卿府影壁自是不在話下;卿如仕雖較前者而言,略顯高壯,可他常年與武道打交道,更在跋山涉水間鑽過無數次石縫,此時動作雖無法如尚瑣離一般利落,可也未怠慢到須得耗個好幾秒的地步。

穿過影壁,那便離東廂房不遠了。但,腳步聲,卻仍是兩人的難題——跑步時的聲響,雖不似翻牆落地一般招引人,可也逃不過士兵們的耳朵。

卿如仕武功境界較深,雖不似蕭定那般會用輕功,但也能快步行走而不透聲。

然而,尚瑣離的功夫只是半吊子,跑步可以,跑得不動聲色,那便有些為難他了。由影壁至東廂房這段路,他若想不發出半點兒聲響,恐怕只得兩腳離地。

為此,卿如仕一早便想到個主意——穿過影壁後,由自己背着尚瑣離,一同溜過去,這樣,便是真正的“兩腳離地”了。那時,尚瑣離聽了這主意後,只稍作一愣,便輕聲地答應了。

兩人一路來到正房旁的跨院內。

待巡邏士兵再次由東北角行往西南角,卿如仕便抓緊了伏在自己背後的尚瑣離,快速踱步到東耳房,然後放下背上的人。兩人只快手整理衣衫,便雙雙鑽入正房東側。

(還好這群士兵大多是懶散的新兵,真是天助我也。)

他得意洋洋地想道,期間還不忘悄悄扭頭,壞笑着瞧了瞧外頭。

卿府公文放在正房東側的書案上。

卿如仕見書案上還擺放着寥寥幾張公文,便頗有成就感,此次一遭,總不至于空手而歸。

他不帶猶豫地将公文全都塞進懷裏,然後朝尚瑣離指了指東耳房的位置,示意,為安全着想,他們最好從那裏沿路逃出去。

“走!”他幹脆地撐起尚瑣離的腰,好一同爬到正房頂部的支條上。

尚瑣離爬在前頭,遮擋了卿如仕的視線,于是他索性環顧四周,而後無聲伸出食指,向貼在後頭的卿如仕做了個朝前鈎的手勢,示意,我引路,随着來。

不過幾秒,他們便順着支條,由正房頂部,穿進東耳房。

突然間,尚瑣離只覺後背一冷,随之而來的,是一聲巨響。

轟——!!

他連忙朝下望去,一望,便不由擡眉一愣。

只見卿如仕四腳朝天地倒在地上,原來是方才一個不慎,從支條上掉了下去。

“……!”兩人同時扭頭,厲色瞪望向正房門處。

靜心耳聞,只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必多想,便知是巡邏士兵們聞聲後正朝這邊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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