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路向西1

“餓不餓？”

“還成。”

“喝水麽？”

“嗯”

祁然趕緊從制冷箱裏拿出檸檬水打開給盧淵喝了兩口，差點就沒親自喂他。

“話說，祁然，我以為你說的開車去大理，是你開車，帶我去大理!”車程走了四個多小時，盧淵終于小小爆發了一次，

“嘿嘿，一樣一樣……”然後聽到祁然嘿嘿的笑聲。

“一樣你個大頭鬼啊！千算萬算，我也沒算出來你的車技會這麽爛！我爺爺遛狗都比你開車快！我老媽穿高跟鞋都比你開車穩！”

祁然恬不知恥：“哇，爺爺這麽厲害，遛狗都二十邁啊~~”

“你也知道你開的是二十邁！像你這麽開，我到大理的時候都過了法定結婚年齡了吧！”盧淵仰天長嘯。

祁然剛拿到駕照不久，所以對開車有點不熟悉，剛開始上路的時候盧淵就被他如夢如幻的車技震撼到了，眼睛就瞪得銅鈴一般，很怕自己十七歲的生命就此玩完，在祁然第八次差點撞到其他車的時候，盧淵決定還是由自己開比較保險。

“那不正好，到了大理，找個漂亮姑娘，就給你把這婚事兒辦了，我給你當伴郎！”

祁然把座椅調到舒服的角度，窩在裏面悶着聲音說。

盧淵笑：“那感情好，你得幫我挑挑，說不定還真能挑出個好的呢。”

祁然眼神飄向窗外：“你挑上的，一定是好的。”

盧淵斜睨一下祁然，不再說話。

盧淵總覺着此刻自己再說什麽會有些不妥，仿佛再說一句話就會過了界，但到底會過什麽界，

那個界限又在哪裏，自己卻不甚清楚。

顯然祁然也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從包裏拿出一張碟片播放，鄧麗君柔美的聲音飄了出來。

“在哪裏，在哪裏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在夢裏，夢裏見過你……”

盧淵被這首《甜蜜蜜》唱得有些悵然。

是的，夢裏，我見過你。

車開了大概十個小時，中間祁然堅持自己開了兩個小時，本來想讓盧淵休息一會兒，但後來發現自己開車的時候，盧淵永遠精神百倍的瞪着前方，恐怕自己一不小心開進溝兒裏。

到了鄭州後給車加了油，随便找了個旅店，兩個男孩也不甚講究，就這麽将就了一晚上，第二天繼續往長沙開。

這十幾個小時下來，等到到了長沙躺在床上時，盧淵覺得自己已經殘廢了。

祁然趕緊坐到旁邊，一邊給盧淵按摩，一邊說着好話：“英雄啊，你可千萬別倒下啊！”

盧淵閉着眼睛任由祁然揉捏：“你說我放着好好的家不呆，跟你跑這來山高水遠的，我這是圖個什麽啊我？”

“就這段路，過去就好了，回去的時候咱們坐飛機。”

盧淵聽到飛機倆字兒開始哀嚎，祁然趕緊哄着：“沒事兒沒事兒到時候從昆明回去，很快就到北京了。”

盧淵委屈的說：“到了大理，你要不把小爺伺候好了，小爺跟你拼命！”

祁然笑：“是是是，爺，把衣服脫了。”

盧淵一愣，擡頭看他，：“什麽？”

祁然也愣了，和盧淵眼睛對着眼睛。

祁然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強作鎮定的說：“我帶了舒緩精油，只是想，給你推一推肩膀和背，會舒服些。”

“哦，好。”盧淵二話不說的脫掉T恤，趴在那裏不說話。

一時靜寂。

祁然手上滴了幾滴精油，從盧淵瘦弱的肩膀上劃了過去。

祁然是個剔透的人，最擅長的是看別人的眼神。人的眼睛飽含太多東西，是身體最誠實的地方。

震驚，錯亂，不知所措，六神無主，這是剛才盧淵的眼神，祁然有點尴尬，有點慌張，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要解釋什麽，也不知道為何要解釋，但這種尴尬的瞬間，他卻覺得異常開心。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病了。

而盧淵現在連死的心都有了。他剛才明顯反應過度，但深究這為何反應過度的原因，連自己都覺得瘋掉。

這一切的暧昧在祁然一個手肘大力道按上盧淵的後頸時，戛然而止。

“靠！您能輕點嗎！我這是背不是面板！”

“不用勁兒丁點用都沒有，疼也忍着！”

“起開起開！不按了不按了！”

“不行……“

……

十七八歲年紀的男孩兒，面對自己未知而無法掌控的情感，總會打着一起玩，一起鬧的旗號，以為這樣就會順理成章，既緩解了尴尬，又不至于互相生疏。就像男孩兒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兒，總會去逗她欺負他，卻不輕易說喜歡。

祁然看着累的睡過去的男孩兒，覺得這樣挺好的，真的。

面對你，我的心裏有些慌張，而我貌似在你的眼睛中也看到了同樣的慌張，這讓我喜悅，讓我憂傷。

一些講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存在倆人之間，不堪重負，不能戳破，必須隐藏。

或許這樣，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