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蒼山洱海

東巡洱海,西及點蒼山脈,在大理,日子仿佛慢的如蝸牛一樣,又快的仿佛一眨眼,一天就過去了。

清晨六點多,盧淵看着祁然把車開到客棧門口,笑道:“開車技術有長進啊!”

祁然不屑一顧:“哥們就是不太熟練而已,否則絕對賽手級別。”

盧淵歪頭表示懷疑,還是上了車。

昨天晚上倆人就商量着,今天就順着這條路自駕蒼山洱海,今天兩個人都很興奮,天氣又是晴朗的如剛剛洗過了一樣,心情好的像要飛起來。

他們順着盤山道上了山,在山頂上漫步而行,沒有任何目的,不去任何景點,就是走到哪裏算哪裏,自由自在,無比閑适。

至于昨晚上的事情,兩人選擇只字不提。

一對耳環,一人一個,藏在心底。

藏進了所有的暧昧與深情。

盧淵其實不算是個細致的人,但出奇的,他願意細致的去珍藏這些日子的一點一滴。

他覺得自己不正常,最近愈發的厲害,一個眼神的膠着都會讓自己心悸,害怕,卻不忍躲開。

盧淵細細打量着旁邊的人,這個男孩如今跟自己不一樣,哪怕穿的差不多的衣服說着親密無間的話語,等離開大理的氣息,回到北京,他又會開始忙碌,而自己,也即将去更遠的地方。

這一切讓他有種勇氣,仿若跟這男孩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最後一天,所以,他昨天願意将那對耳釘中的一個遞到祁然面前。只因為那個阿姨的話。若有心上人,就要交換信物。

他在兜裏撫摸着那只耳釘,這算信物麽?想必算的吧,那樣的夜晚那樣的人,值得自己細細珍藏。

傍晚,祁然開着車下山,又進了盤山道,說:“大理這地方真是漂亮,如果以後在這有一套房子,前面是一望無際的花草,後面有洱海為伴,也挺自在的……哦對,還得養條狗,沒事兒在洱海旁邊遛狗,吹着海風,太自在了!”

“可是我還挺喜歡貓的……” 盧淵也憧憬的說。

祁然偷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就再養只貓。”

“嗯,最好是有個地方可以踢足球!”

“這裏山高水遠的,你有地方也沒人跟你踢啊!”

“你就不能踢啦?”

“我還是在屋子裏練練字看看書比較靠譜。”祁然其實挺不喜歡運動的,倒不是懶,就是天生喜歡靜的東西。

盧淵投給祁然一記鄙視的眼光:“您可拉倒吧,我就不相信,您那兩筆刷子還能寫出什麽名堂不成!”

祁然哼了一聲:“搞不好哥們沉下心來練一練,就真成了書法家什麽的。”

下山路還算平緩,盧淵看祁然這顫顫巍巍的架勢,說:“要不我來吧?您這跟老太太纏裹腳布似的,慢的要死。”

祁然一聽這話踩了一腳油門:“你還別激我,我只是怕把你繞暈,才故意放慢速度的。”

盧淵斜睨他:“您可悠着點兒,這盤山道掉了就是個死,別剛出點小名就把命擱這。”

襯着夜光,盧淵看到祁然的耳朵上銀光閃了一下,心裏忽然一動,就伸手去摸了摸,果然摸到了昨天自己給他的那只耳釘。

祁然心裏一顫本能一閃,車子順帶打了個劃,撞上了旁邊的圍欄。

祁然趕緊踩了剎車,但車子還是猛烈撞擊了一下,轉了一個圈,斜斜的顫在了邊兒上,後面有個輪子已經出了盤山道。

祁然被方向盤撞的不行,腦袋頓時有點昏,手往額頭上一抹,已經磕出了血,趕緊往盧淵方向看去,卻見盧淵已經被撞暈了。

祁然心裏咯噔一下,趕緊探出身來卸下盧淵的安全帶,把他拽了出來,靠在路邊讓他呼吸新鮮空氣,用毛巾沾水擦拭盧淵的額頭,而無論祁然怎麽叫喚,盧淵就是沒有醒。

祁然有點懵了,這是他十幾歲的生命裏,從來沒有的狀态。他拿出手機打電話叫人幫忙,卻幾次按錯了號碼,奈何山裏根本沒有信號,他看着盧淵長長的睫毛,不知所措,慌亂無比。

盤山道也沒有什麽車輛來往,偶爾有輛車過來,看到祁然攔車,也沒有停。

天已經黑下來了,山裏的風驟然冷了許多,祁然把盧淵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把盧淵裹的嚴嚴實實的,心裏慌亂而悲哀。

“盧淵,你醒醒,別睡,會感冒的。”

“你到底怎麽了,是哪裏撞到了麽?都是我不好,我躲什麽躲,逞什麽強,明明不會開車還硬開。”

“你說說話,以後你說什麽是什麽……別吓我……”

祁然眼淚混着額頭上的血流了下來,變成淡紅色的水珠,滴滴落在盧淵的臉上。

盧淵一陣迷糊,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此時的祁然已經失神了,抱着自己的身軀很僵硬,一動不動,瘦弱的手臂牢牢鎖住自己,竟讓自己掙脫不開。嘴巴裏喃喃的說着:“盧淵,求你。”

不知道為何,盧淵看不得這種畫面,猶如什麽人在自己的心上狠狠劃了一刀,再塞進滿滿的糖果,疼,但甜。

祁然呆滞的看着盧淵的眼睛,随後笑了起來,把他牢牢鎖緊:“你醒了就好。”

盧淵擡手擦了擦祁然的眼淚,輕聲說:“祁然,你怎麽哭了?”

祁然擡頭看了看蒼山夜空:“盧淵,我好像病了。”

盧淵不解,頭仍是昏昏的,便回到:“你得了什麽病了?”

祁然低頭看着迷迷糊糊的盧淵,将他額頭的碎發撥開,又将盧淵的衣領弄平整,在盧淵不知道他在幹嘛的時候,認真而虔誠的,親吻了他的唇角。

多年之後,很多記者問祁然經歷過最恐怖的事情是什麽,他腦海裏便會出現一個畫面:一個不會動、不會笑、沒有力氣也沒有任何表情的盧淵躺在他的懷裏,周遭冷風吹過,是深入骨髓的孤獨。

多年之後,盧淵早已經不記得當時車禍發生在什麽地段,自己昏迷了多久,連那時候的山,那時候的樹都是模糊的,但那個吻他記得很清楚。

觸感冰冰涼涼,愛意,哀傷,揉成一團,熨燙進心裏,成了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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