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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柱是鐵匠,雖然長得威武,卻帶着濃濃的憨态。再說,沈薇換上男子衣衫後,簡單用發帶把頭發綁了,竟然出奇的俊美。

二人走在樗蒲城的大街上,免不了招惹別人的注目,但更多的人,是在看沈薇。

王大柱倒也是個有眼色的,低下頭來小聲對沈薇道:“少主,我看這樗蒲城的人也沒什麽,還不如我們鄉下人呢。”

沈薇正四處亂瞅,猛地被他搭讪還有些不大适應,回道:“啊,可能是大家沒有見過像你這麽魁梧的漢子,覺得稀奇吧。”

王大柱搖搖頭,“我看,都是在看少主。”

沈薇着實受不了王大柱一口一個少主的叫,于是,開口道:“大柱壯士,前邊就是這城中最大的賭坊了,我還有事在身,就此分道揚镳如何?”

王大柱登時傻了眼,本來進城就是為了找蘇明珠,蘇明珠是何人?自然是這城中最大的那家賭坊的坊主,但凡知道的人都敬稱他一聲少主。他急忙拉住沈薇的胳膊,着急道:“少主你不能走,死也不能讓你走。”

沈薇被拉住,正要說話,忽聞有個熟悉的聲音,轉頭望去,不是瑾洵是誰?看到瑾洵,沈薇心中一喜,急忙喊他,“夫君,我在這裏。”

瑾洵循聲望來,眉梢微微挑了挑,三步兩步擠開前面擋着的路人,徑直走到沈薇面前,面色不怎麽好。

“這是什麽裝扮?昨夜去了哪裏?你知道我有多擔心?”

看到瑾洵如此擔心的模樣,沈薇心中竟覺得甜絲絲的,擡擡受傷的手臂,道:“受傷了,只能這麽穿。”

看到身為白嫩嫩的手臂上的一片水泡,瑾洵面色更差了,伸手重重的摸了把水泡,疼的沈薇呲牙咧嘴直喊疼。他卻沒好氣的睨她一眼,道:“原是知道疼,我還以為這條胳膊是沒知覺的。”

有杏花揚起,飄落幾瓣在瑾洵的肩膀,随即滑落。

沈薇知道瑾洵這是生氣了,有心想解釋解釋,話到唇邊硬生生被旁邊的王大柱打斷了。

“少主,你果然是女的啊,這可怎麽辦是好?我家妹子可怎麽辦是好?”

瑾洵看看他,又看看沈薇,日光浮萍略有小風,他很有修養的皺皺眉,“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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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薇忙接口,道:“是這樣的,這位壯士可能對我有些誤會,一直叫我少主少主的,我已經解釋過了,我不是他找的少主。但是你也知道,這世上執着的人實在太多,猶如那過江之鲫綿延不……”

“閉嘴,我沒問你。”瑾洵依舊是保持不喜不怒的表情,淡淡的看了眼沈薇。

被瑾洵噎住,沈薇讨了個沒趣,悻悻然的站到邊上去了。

王大柱哪裏知道瑾洵是誰,只知道這下子,自己妹子的一片芳心是送不出去了。他一肚子怒火有心向沈薇發,卻看沈薇細皮嫩肉的,火氣如何都發不出來。眼下瑾洵莫名其妙攙和進來,讓他登時找到了出氣筒,罵罵咧咧道:“你這個小白臉多管閑事。我今天非要帶少主走,你想怎”他口中的‘樣’字還沒出口,只覺得耳畔生風,沒反應過來,左邊的大胡子就被削了個幹淨。

瑾洵的動作快的讓人根本就看不出是什麽時候拔刀的。

沈薇的嘴巴張的能塞進雞蛋去,心裏贊嘆:真不愧是帝朝第一快刀。當真是名不虛傳。旋即又覺得,有瑾洵這種絕世高手守在身邊,自己竟然還會被綁架,實在是太沒道理了。

王大柱哪裏還顧得上其他的,清醒過來撒丫子就跑,邊跑邊喊:“壯士饒命,大不了我回去給我妹子說,少主名花有主了嘛。”

沈薇莫名覺得好笑,卻又覺得瑾洵做的有些過分。不管怎麽說,這王大柱也是無意中救了自己一命,如果不是砸在王大柱身上,自己不被摔死也得斷胳膊斷腿的。不過她也沒有表态,畢竟,瑾洵吓跑王大柱,也好歹讓自己耳朵清淨清淨。

回到賭坊的客房,沈薇将昨夜發生的事情給瑾洵那麽一說,瑾洵眉頭揪的緊緊的,只讓沈薇呆在房中哪也別去,吩咐秦焱守着房間,自行離開了。

觀星臺上成片的杏花若一團白色煙雲。

這真是個奇怪的事情,按照道理來說,如今這個時節能見到桂花都是稀罕,樗蒲城竟然到處都是杏花。

但也許樗蒲城的人們都喜歡杏花,所以好生保養才能見到這逆天的美景也說不定。

只是,觀星臺上的兩人卻對這些杏花毫無興趣。

輪椅上的俊俏公子微微打開折扇,嗓音溫潤的似是潭春水。

“你這麽氣勢洶洶的,不好吧?”

瑾洵哪裏管他說什麽,臉黑的簡直同塊煤似的,他扯了扯嘴角,冷冷看着他,“蘇明珠,你以為我要依仗着你就不敢動你嗎?你倒是盡管試試,看我能不能殺了你之後,再搶了你這賭坊。”

白衣公子臉上的笑意驟然僵了僵,‘哧’地笑了聲兒,“你倒還是小時候的脾性,怎麽?是還未尋到神醫治好這癔疾?怎麽同我還要打打殺殺的?”

“不要試圖對薇兒動手,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有對付一個女人的心思,糧草和軍饷應該早就籌集好了。”

這句話一定讓蘇明珠覺得受傷了,煙霞般的杏花樹下,他眸色深沉似海,嘴唇卻血色盡失,良久,突兀地笑了一聲,“你早就該猜到是我的,可惜,你竟然沒能及時趕到救她。這算不算是,我技高一籌?”

但瑾洵實在不是個容易被激怒的人,尤其是被別人的話激怒就更不可能發生了。蘇明珠等了許久,只聽到瑾洵非常平靜的,完全不似方才愠怒的模樣。

“之後,秦焱會負責幫助你把事情做好的。”

蘇明珠身子震了震,慢悠悠道:“大恨和大愛在某種程度上是一樣的,孟瑾洵,你知道我喜歡你的,若是得不到,毀滅又何妨?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幫你?”

瑾洵突然覺得好笑,盯着蘇明珠半晌,眼底隐了笑意,“你的意思是說,不介意我強取豪奪。是嗎?”

“那就這樣吧。”

瑾洵怕是也沒想到,蘇明珠竟然會說的這麽幹脆。

本來,有沈之書在漠北掌管蒼狼軍,又有孟扶蘇為自己籌備鐵甲衛,糧草方面本也不會缺多少。如果不是大梁終年争鬥國庫空虛,他犯不上一定來商國走一遭,非要蘇明珠這個半男不女的變态幫忙不可。區區借來的二十萬軍隊要對抗戚國仗八十萬大軍實在太過勉強,糧草若再跟不上錯過這次機會,奪回江山的時日又不知要等多久。

他确實不在乎以什麽手段奪取糧草軍饷,就算是要殺了蘇明珠也在所不惜。可是,畢竟蘇明珠是商國的小王爺,真要是被殺,勢必會引起不必要的騷亂。

但話說回來,有求于人還能如此硬氣的,也就只有瑾洵了。

見瑾洵無話,蘇明珠莫名的語氣軟下來,道:“我答應以後不動那個女人。助你奪回皇位之後,你要許我件事就是了。”

“什麽?”

“現在還不想說。你回去吧。”

瑾洵離開後,蘇明珠将實現定在觀星臺雕工細致的石望柱上,那裏是瑞獸蟠龍。

“少主,鄒大人在外候着許久了,是不是讓他進來?”

蘇明珠醒過身來,淡淡道:“徐叔,明早去賬上取五百兩黃金送去時俨鎮打鐵的鐵匠王大柱家中,就說,是我送給妙可姑娘的,讓她找個好人家嫁了。”

蘇明珠答非所謂,讓徐充語塞,只好答應着,又硬着頭皮問了一遍。

蘇明珠才擺擺手,道:“叫進來吧。”

瑾洵讓蘇明珠幫着籌集糧草銀饷,放眼整個朝中,在蘇明珠看來還算是個可用之才的人,鄒林是一個,這個人做官做的實在不夠火候,做事恭謹老實,不夠圓滑。正巧他上任第二年,蘇明珠被皇兄召回都城賞梅,知人善用推薦他來樗蒲城做司政,掌管樗蒲城的錢財。

瑾洵回到客房後,卻見沈薇已經熟睡了。

昨夜颠沛流離,沈薇覺得身心俱疲,跟秦焱胡亂聊了幾句,就睡覺去了。秦焱因為瑾洵的吩咐,守在門外寸步未離。瑾洵一回來,就讓他去監視蘇明珠去了。

連着幾日,沈薇感覺自己沒有自由可言了,蹲在院子裏唉聲嘆氣。

彼時瑾洵正端着棋盒經過,看了她兩眼,深感納悶,問道:“皇後,怎麽了?”

沈薇嘟嘟嘴,道:“你最近都不忙了嗎?前幾日我想見你,你天天不見人影,這兩日又成日成日的在我眼前晃。”

瑾洵走到石桌旁,将棋盒放好,道:“你手臂上的傷還沒好,正好,朕也沒什麽事情了,留下來陪你不好嗎?”

沈薇搖搖頭,站起來走過去坐下,“也不是不好,就是突然覺得無所事事的。”想了想又問瑾洵,“軍饷可是籌備好了?我看這幾日秦焱倒是常常不知道去了哪裏。”

瑾洵遞給沈薇裝白子的棋盒,漫不經心回道:“不去管他,他自有忙處。你來同我下棋吧,最近覺得棋技又提高不少。”

沈薇盯着棋盒中的棋子,不無喪氣,“還下?都連着下了四五天了,還有沒有其他可以解悶的事情做?”

瑾洵當然是落得清淨,一方面擔心沈薇再被人傷到,他将事情都交給秦焱去辦了。而另一方面,蘇明珠籌撥的糧饷現下正分別從商國的樗蒲、夏邑、安膠,分西、西南、正北三路出發,三路糧草都帶着自己的親筆書信。眼下,只等着這些糧草和兵馬軍隊彙合了。瑾洵如何能不清閑?說是勝券在握都不足為過。

沈薇卻是有自己的考慮,最近兩天,她越琢磨越覺得這個賭坊的坊主有問題,盡管知道開賭坊的多少都是官匪兩道通吃,可那天莫名其妙腦袋開花的黃衣賭客就那麽死了,沒有人來鬧場子,沒有人來讨說法,這也太奇怪了。難道說,打死的是個孤苦無依的浪蕩漢?

她終歸是心中擱不住話兒的人,胡亂撥拉撥拉棋子,問瑾洵,“這‘以斯消憂’的坊主,肯定不是個簡單地人物吧?”

瑾洵正自己同自己下棋下的不亦樂乎,聽沈薇這麽問,疑惑道:“能開這麽大的賭坊,皇後以為他是個很簡單的人物?”

沈薇被噎了一噎,辯解道:“我自然沒有覺得他是個簡單的人物,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如何的不簡單罷了。陛下神通廣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對區區一個坊主,肯定是知之甚多,無不了解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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