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十二枚果子

收獲糧食的愉快季節,莫家村卻彌漫着濃烈的不悅氣氛。

村裏平白無故的多了一批外人,對着村落倚靠的大山指手畫腳,任誰都開心不起來。

在此期間,村民們深刻的感受到了大山對村子的庇佑。

沒人對莫家村心懷不軌時,一切相安無事。當動機不純的外來者太多,影響到村民的安危,怪事發生了。

那些外來者進入莫家村後,接二連三的病倒了。

怪病查不出病因,無藥可救治,可他們退出莫家村的範圍,沒兩天怪病不治而愈。

不進莫家村就又會生病。

由于怪病的存在,這些外來者被逼的紛紛離開了村子。

他們也不走遠,而是直接住在莫家村外,雙方陷入了僵持。

長久以來,莫家村來來往往的外來者并不多,此次出人意料的變故打得他們手忙腳亂,村民們十分不安。

莫夜清晰感覺到村裏的沉重氣氛。

這些外來者居心叵測,他們對莫家村或者說對大山有企圖。

進村會生病,進山會失蹤,章老板對此頭痛萬分。

紅霧非常霸道,進山的人都逃不過消亡的下場,沒人避得了山神的懲罰。

章老板目前盯着大山,暫時沒對莫家村的村民動手,這是風雨欲來之前的短暫寧靜。

很快,莫夜就沒精力關注這些外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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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欣喜地看着娘手裏的嫩綠小秧苗,栽種水稻方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稻田裏,莫夜和莫芸一起勤勞插秧。

莫夜擔憂莫芸太過勞累,身體吃不消,他加快速度争取自己多做一些,娘就可以輕松一些。

見狀,莫芸倍感欣慰,同時也分外心疼自己的兒子。

日常生活幾乎沒變化的是小泥巴,他的每一天幾乎一模一樣。

靜養,靜養,靜養。

随着時間的流逝,夢魇黑紋的顏色一而再,再而三的減淡。

近來,外來者多了,加之對方實力不明,莫夜愈發小心地避着這些人,免得他們發覺端倪。

白色漩渦的紋飾始終覆在夢魇黑紋的表面,莫夜不敢放松警惕分毫。哪怕某天有人無意間留意小泥巴的存在,也不至于覺得小泥巴太特別。

日子一天天過去,稻田裏,一排排嫩綠的秧苗迎着風舒展身軀,滿眼的綠意令莫夜心情大好。

這是糧食,是全家填飽肚子的希望。

莫夜喜歡趴在池塘邊,觀察那些小小的魚苗。

小魚苗數量不少,卻不知最後存活下來的小魚苗能有多少。

陽光照在水面波光粼粼,格外好看,小魚苗們心情不錯,游得格外歡樂。

近期的莫家村,不僅村外有一群不懷好意的外來者,村裏也有村裏的矛盾。

莫夜在回家路上,撞見了莫盛和莫齊打架。

兩家早就不和睦已久,莫盛和莫齊處處針鋒相對。他倆都是夢貘,又年輕氣盛誰也不讓誰,看不順眼就打一架。

從前,莫盛與莫齊打架,多半是為了各自家中的利益,這次他倆大打出手是為了糧食。

外面的那些人就算不常進入村子,也使得全村壓力巨大。那麽多人,多了那麽多張嘴吃飯,食物的需求至關重要,就近的莫家村是他們的選擇。

即使雙方矛盾不斷,仍然有人給他們糧食。

比如,莫盛家。

不少小孩湊在附近圍觀,卻不敢上前勸架。

鼻青臉腫的莫齊咬牙切齒:“要不是你們家招來那位章老板,村子怎麽會陷入危險!”

同樣鼻青臉腫的莫盛不服氣:“當初各家各戶賣夢果的時候,怎麽不見你阻止。現在跳出來鬧,莫齊,誰給的你臉?”

莫齊冷笑:“呵,莫盛,你還知道要臉。你家把糧食給那些人,的确好大的臉!”

莫盛爆發了:“你眼瞎嗎,他們威脅我娘!”

莫齊滿是不屑:“你娘自己送上門,巴巴的要跟着章老板過好日子,誰威脅她了?”

莫盛雙眼布滿血絲,氣得全身顫抖,他一拳大力揮過去:“莫齊,你閉嘴!”

莫齊冷哼道:“敢做,不敢認。”

莫盛和莫齊起争執不是第一次,不過這次情況十分複雜。不了解全部的真相,其他人不知道要說什麽。

莫夜一聲不吭,低調的從旁邊靜靜路過。可惜,他運氣不佳,居然被莫盛發現了。

莫盛瞪着他:“看什麽看?你離我遠點兒,真晦氣!”

莫夜無語至極,這事和他有什麽關系?

他沒有出言反擊,卻有人替他出手。他前腳剛走,莫盛腳底赫然出現一個深坑,莫盛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直直地掉了下去。

頃刻間,所有人齊刷刷地望向了莫夜。莫齊打量莫夜的眼神別有深意,看得莫夜頭皮發麻。

莫夜下意識要脫口而出“不是我”,奈何媳婦出手總歸與他有關,這句否認他說不出口。

片瞬的靜默,坑底的莫盛傳來一聲怒吼:“莫夜,你給我記住!”

莫夜無奈嘆了口氣,莫盛為什麽總是看他不順眼。他家條件不寬裕,可他又沒有偷莫盛家的錢用。

好吧,偷了,他的媳婦偷了一枚夢果。

但他早就決定,這枚夢果肯定會還。

莫夜如今有了媳婦,他要努力養媳婦,心态已與以往不同。照顧娘,照顧媳婦,對他而言才是生活的核心。

他慢步走上前,逐漸走遠。

斷斷續續的,他還聽得身後的人在議論。

“竟然遇到這種事,莫盛也是……”

“要我說,這就是報應,他們家也有今天。”

“噓,小聲點,當心他揍你。”

“聽說,那些人又進山了。”

“他們在找死,活該被大山懲罰。”

“可最終倒黴的,說不定還是我們。就算他們進村會生病,但在虛弱之前足夠對付我們了。”

“說到底,我們在夢之界外不行。”

“胡說,歷代都有在夢之界外照樣非常強大的夢貘!”

“你又沒見過,怎麽知道有。”

“族書上有記載的。”

這些情況不是莫夜能夠左右,他認真的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他每天瞅瞅田裏的秧苗,盼着它們長快些;他每天瞅瞅地裏的小麥,盼着它們盡早成熟;他每天瞅瞅池塘的小魚苗,盼着它們多長幾兩肉。

此外,莫夜還會圍着夢樹轉悠:“你會結夢果的,對不對?”

村裏大部分的夢草有了結果的跡象,莫夜對自家夢樹滿心期盼。

他一會兒瞧瞧這個枝頭,一會兒看看那個枝頭,憧憬着果子的數量。

夢樹十分安靜,它與小泥巴類似,絕大多數時候不會對外界有反應。

唯有一次,小泥巴鑽出了獸皮口袋,趴在夢樹的樹枝打盹。

夢樹瞬間激動得發瘋,整棵樹散發着狂喜。

不要問莫夜為什麽知道夢樹在抽風。

除了小泥巴睡覺的那枝樹枝紋絲不動外,其餘枝葉抖得嘩啦啦的,猶如群魔亂舞,絲絲縷縷的生機到處飄蕩。

莫夜日複一日的祈禱終于獲得了老天的回應。

他家的秧苗長勢極好,比別人家的秧苗精神得多,他家的小麥顆粒飽滿,明顯是大豐收的征兆。

可惜的是小魚苗,他們之間隔了一層水,小魚苗不能直接聽見莫夜的心願,它們的成長速度一點兒也不快。

外來者與莫家村的矛盾在加劇,而村中的夢果陸陸續續的成熟了。

夢果的收獲讓村民們臉上有了一絲喜色,但一想到這些夢果竟早早的賣給了章老板,他們一口氣卡得不上不下,非常不舒服。

村長出言安撫了衆人,每次夢果的成熟對村子來說都是大事。他們不能因為外人,因為一次意外而影響了自身,大家必須振作起來。

若是運氣好,這一批之後,今年秋天還能趕得及再收獲一次。到了冬天,天冷了,夢草的成長就很微弱緩慢。

大夥兒捧着夢果露出笑容之際,莫夜也樂得合不攏嘴。

他緊緊拉住莫芸的手:“娘,夢樹結果子了!”

莫夜數了又數,十二根枝條,每個枝頭有一枚果子。它們距離最終成熟仍有一段時日,不過,這不會減少莫夜的雀躍。

那是夢果,真的是夢果。

即使莫夜沒吃過夢果,可他見過夢果,他了解夢果。枝頭的果子是夢果的味道,他不會判斷出錯。

一株夢草每次結一枚果子,小夢樹一次能結十二枚果子,多到讓莫夜欣喜若狂。

它們不是中階夢果,但根據它們此刻的模樣,它們最後約莫拳頭大小,是非常好的果子。

夢樹結果帶來了好心情,莫夜整天笑容滿面,反而令村裏人不敢在莫夜面前說關于夢果的任何事。

他們生怕莫夜再受到刺激,要知道,莫夜的土地根本沒有一株夢草。

眼看着果子越長越大,莫夜開心的對夢樹說:“樹啊,樹啊,你想要什麽,我找來給你。”

這棵樹身負重任,在夢魇之力彌漫的土地頑強生長,更是一次結十二個果子,相當了不起。

莫夜相信,這棵樹以後會長得更高,枝幹更多,它能結數不清的夢果。

先祖不是保佑了莫盛家,而是保佑了莫夜家。

這麽說好像也不對,嚴格算起來,這棵樹相當于媳婦種的,歸根結底還是媳婦厲害。

夢樹似乎聽懂了莫夜的話,它枝頭的細長葉片朝着莫夜飄啊飄,直直地飄向莫夜挂在脖子上的獸皮口袋。

莫夜向來反應慢,但是除了他在意的人。

意識到夢樹的意圖,莫夜抗議地跳了起來:“不行,絕對不行!”

這是他的媳婦,誰也不給!

莫夜怒視夢樹,他蹦來蹦去颠得小泥巴不自在。

小泥巴默默地探出獸皮口袋,只見莫夜沖着夢樹又喊又叫,那樣子看起來特別傻。

下一刻,小泥巴重新縮回了獸皮口袋。

他很享受這樣不用走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簡單生活。如今天氣轉暖,但獸皮口袋內并不悶熱,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小泥巴依舊不記得自己的來歷,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可他一點兒不着急。

他恍惚間感到,他從前的生活緊張、壓抑、不自由,他很難這般舒适随意。他現在什麽都不必考慮,懶洋洋的曬太陽就夠了。

況且,莫家村很安全。村民的戰鬥力極弱,弱到不值得小泥巴出手。

外來的那批人比莫家村的村民略微強那麽一線,不過仍然弱小,不會對小泥巴構成威脅。他不明白自己曾經是什麽水準,但絕對和這些人是天壤之別。

莫夜和夢樹終究沒能達成共識。他倆本就言語不通,夢樹對小泥巴的意圖更是令莫夜瞬間炸毛。

他給夢樹清理了四周的夢魇之力,拔掉了少到忽略不計的雜草。

其實,哪怕莫夜不管這棵樹,它也能活得好好的,它會自行提升環境。

夢樹的附近,夢魇之力比其他地方稀薄。

一棵生命力剛健的樹,在條件惡劣的貧瘠土地自強不息。

作者有話要說: 小毛球:壞樹,不許和我搶媳婦

小泥巴:……

小夢樹葉子飄啊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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