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有錢沒處花

大清早, 莫芸見到了笑容滿面的兒子，莫夜的笑容比春季的陽光還要燦爛無數倍。

莫芸瞅了瞅兒子，又瞅了瞅坐在兒子肩頭的小泥人，她瞬間明白了兒子如此高興的原因。

小泥巴沉睡了整個冬天之後, 終于蘇醒了。

這是莫芸第一次見到小泥巴的人形, 但她不會弄錯對方是誰。

她相信, 這個穿戴整齊的小泥人就是之前那塊有點任性，時不時的惹一點兒事，還堅決不認錯的小泥巴。

眼前的小泥人相貌出衆，遠遠超出了莫芸的預料。

她想了想, 并沒有太糾結這個問題。他們本就對小泥人的來歷不清楚，身份相貌不了解也不奇怪。既然小泥人還住在他們家, 她依舊會照顧這個孩子氣的小家夥。

自從小泥巴陷入沉睡，哪怕莫夜從未多說什麽，可莫芸看得見兒子眼底掩不住的擔憂。莫夜對獸皮口袋裏的小泥巴時刻捧着護着，生怕出事。

如今小泥巴醒來, 心情放松的莫夜頓時精神抖擻，再無沉甸甸的壓力。

莫芸自是看得明白兒子的心思，她不曾評價莫夜的做法對不對，她只是微笑着對小泥人的歸來表示了歡迎。

她沖小泥人點頭示意：“醒了就好。今天加菜，你多吃點兒。”

說是吃, 其實小泥人也就是多吸幾口食物的精氣而已，食物本身最終都進了莫夜的肚子。

要不是莫芸知道小泥人是來自夢之界的小泥巴，她這會兒簡直不敢相信小泥人與夢之界有關。

這一刻的小泥人既普通又不普通, 一般人根本辨別不出他和普通人的區別。

即使是身為夢貘的莫芸，她照樣很難發覺被小泥人隐藏起來的白色漩渦紋飾。

夢之界的紋飾方能直觀證明小泥人僅是精神力量凝結的，他沒有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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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泥人的隐藏本事，足夠他們整個莫家村的夢貘反省，他們自身的實力何其不足。

明明小泥人來自他們再熟悉不過的夢之界，可是，此前的小泥巴，村民們不曾察覺行蹤，而此刻的小泥人，他們恐怕更不會分辨出小泥人與平常人的不同。

莫芸微微垂下眼簾，夜冥說得對，莫家村太小了，他們這一脈的夢貘只看得到眼前的土地，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多麽廣闊。

然而，也正是因為外面的世界如此廣闊，麻煩多到數不清，夜冥才遲遲沒有回家。

他們的兒子都長這麽大了，夜冥卻不知道他們有孩子。

收到莫芸的今天加菜的消息，小泥人不見激動。他面無表情，淡淡地對莫芸說了聲：“黎玄。”

他第一次告訴莫芸自己的名字，是友好的表現。

黎玄記得，面前的這個人是小毛球的娘，她會管着小毛球和他，甚至會讓他罰站。盡管最後罰站的只有小毛球，他窩在獸皮口袋裏面偷懶。

就算是這樣，小泥人仍然深感無奈，他從小到大還沒有被人這麽碎碎念叨過，更別說讓他罰站了。

黎玄在家若是做錯了事情，他犯了錯，必定遭到可怖的懲罰。

面壁思過這種不見有效作用的懲罰，實在是太輕太溫柔了，也就這些心善樸實的村民才會使用。

黎玄怎麽想怎麽感到不可思議，他堂堂黎家的子孫，居然在一個小村子裏，被一個毫無力量可言的外人罰站了。

幸好，這兒的一切，外面的人毫不知情。

他必須守護好這些秘密。

黎玄對外界始終有所防備，但他對小毛球母子還算信任。

這會兒，莫芸看見的小泥人是黎玄的真實模樣。黎玄隐隐感到，小泥人的相貌不能被外人知曉，會給他帶來危險，他尚未弄清楚自己的處境。

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的家在哪兒，他怎能讓別人先發現他的真正身份。

于是，黎玄處于泥巴形态時，僅有小毛球母子時常看見他，其他村民并不清楚他的存在。

能覺察到他的人，迄今為止有兩個，一個是穿藍衣服的家夥，一個是所謂的山神。

這兩人，黎玄保持了警惕，他們沒見過小泥人的真容。

此次化作人形，黎玄的精力好轉了不少，他不打算再長期待在獸皮口袋內。

所以，他做了一些必要的準備。

小毛球母子可以看見他，也知道他的模樣，他們腦海中對小泥巴的記憶，被黎玄用泥針封住了，設置了防禦。藍袍青年探查小毛球記憶的事不會再發生。

就算有人強行探查他們的記憶，也得不到有用的線索。

黎玄重返實力頂峰之前，他有必要對自己的身份進行保護。

至于村裏另外的村民，他們連見一面小泥人真實相貌的機會都沒有。他們最多記得小毛球家中多了一個人，他們不會清楚小泥人究竟長什麽樣子。

真正的他不是誰都能夠見到的。

這個春天，是莫夜有史以來感到最舒心的一個春天，漫山遍野盛開的鮮花，也不及媳婦告訴他姓名來得美好。

媳婦剛恢複記憶就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

媳婦是在乎他的。

莫夜心裏美滋滋的。

快樂的莫夜帶着小泥人在新莫家村轉了一圈，詳細告訴媳婦村裏的點滴變化。

誰家種了果樹，誰家養了牛羊，誰家的小崽又長大了一歲。

輕風拂面，晨曦柔和。

莫夜走在熟悉的道路上，沉浸在無盡的歡樂之中。

莫夜和小泥人去了家裏的土地，看了地裏那些綠油油的麥苗。

新莫家村的土地不同尋常，冬天下了那麽大的雪，冰天雪地的環境，竟不曾凍傷這些麥苗，它們成功的熬過了寒冬。

魚塘的水同樣很好，加之小魚們被泥魚精心照料，它們眼看着就一天天肥美起來。

莫夜和黎玄在魚塘邊選了選，他們挑了兩條魚，由泥魚負責悄悄的送回家交給莫芸。

接着，他倆進了山。

莫夜要進山采摘鮮嫩的野菜。正值暖春，不再有大雪覆蓋，他在山中尋找野菜十分容易。

他今天心情極佳，跑了很遠，哪怕只采摘最嫩的嫩尖，也可以炒一大盤野菜。

莫夜摘野菜，他怕小泥人感到無聊，他摸了摸口袋，給媳婦找吃的。

他摸出一塊糖，遞給小泥人：“小黎，這是村裏發的糖果，可甜了，你嘗嘗。”

黎玄瞄了眼那塊被莫夜捂在熱乎乎的兜裏，融化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糖。

它早已瞧不出原本是什麽形狀，還粘住了包裹糖果的那層紙。

黎玄不确定小毛球何時得到的這塊糖，又怎麽保管它。單從結果來看，莫夜給他的糖長得很不靠譜。

這種形狀奇特的東西，他才不會吃。

盡管黎玄這麽想着，他還是接過了那塊被珍藏了許多的糖果。

他沉默片瞬，稍微用力把糖掰成兩塊。

一塊拿在手裏，一塊遞到莫夜嘴邊：“吃。”

糖果縱是有毒，對黎玄來說，都根本不構成威脅。他沒有肉身存在，最多嘗一口氣食物的精氣。

這塊糖最後會被莫夜吃掉，莫夜會不會吃壞肚子，全看莫夜的抵抗力有多麽的強大。

黎玄相信，小毛球肚子痛這種事發生的可能太小。

在他的印象裏，小毛球家向來缺少食物，粗茶淡飯哪來的挑剔，一塊糖吃不出問題。

莫夜樂滋滋把半塊糖含在口中，笑得格外滿足。

果然，他絲毫不認為糖果有什麽不對，反而覺得它是世上最甜最好吃的糖果。

黎玄低頭聞了聞自己手裏的半塊糖，興許是制作的材料太尋常，糖果本身又小，這塊糖幾乎沒有精氣可言。

不過，他從中聞到了一抹甜味。

不濃不淡，讓人安心的味道，甜甜的，令人心情愉快的氣息。

黎玄吸過精氣後，他和以往一樣把那半塊糖給了莫夜。

他的外貌與普通人再相似，他仍然不适合直接食用外界的食物。

莫夜在山中收獲頗多，興高采烈的往回走。

他走到山腳意外的遇到了莫華。這位村子的守護者進山的次數不怎麽頻繁，除非山神有特別緊要的安排，他才會前往大山深處的祭壇。

莫夜大方和莫華打了招呼，他琢磨着該如何向守護者解釋，他家以後多一個人住。

然而，莫華看見坐在莫夜肩頭的小泥人非常平靜，他還客氣的向小泥人說道：“你要是遇到什麽問題，可以找我。”

山神曾提醒莫華，莫家村有一位外來的客人。這位客人對村子無害，莫華不用擔心莫家村的安全。莫華要是遇見這位客人，平常對待就好，不必緊張。

莫華見到小泥人的那一瞬，他忽然就想起了山神的叮囑。沒有任何原因，他感到這位是山神提到的外來的客人。

雖說這位客人的态度有些冷淡，但确如山神所說，從這位客人身上感受不到對村子的惡意。

黎玄對守護者的話沒有任何意外，他回頭望了望大山，山裏住着的那位很不簡單。

山神一直清楚他的存在，哪怕黎玄之前大部分時間在獸皮口袋裏打盹，不怎麽露面。

他對山神沒有惡意，山神對他，同樣的沒有惡意。

只不過，他以後多半不會找這位山神挑選的守護者。他不認為，在小小的莫家村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情。

然而，黎玄在小毛球家飽飽的吃了一頓豐盛的飯菜後，他驚覺自己有了棘手的難題。

黎玄随身攜帶了一個百寶袋，袋裏裝的滿滿的。限于黎玄眼下的實力狀态，他頂多取出衣服錢財之類的物品。

此前，黎玄随手摘的夢果丢在百寶袋，那件紅襖子也在，這些東西放進取出十分方便。

黎玄簡單整理了一番他目前能取出的物品，他意識到自己面臨一個難以言喻的尴尬。

他有錢沒處花。

黎玄有錢，非常有錢，他百寶袋中的金銀珠寶堆成了山。

然而，一塊珍貴的寶石在莫家村能夠換取多少糧食？

這樣的交易無法達成。

這裏的村民們不需要寶石，他們甚至極有可能沒見過這些五光十色的寶石。

寶石不能當飯吃，他們也不在意佩戴寶石能高貴幾分。

漂亮的寶石對他們而言，只是好看一點的石頭。

偏偏，距離新莫家村最近的村子，在大山的另一邊，得走很遠的路。

更重要的是，那邊的人，沒準也不喜歡寶石。

這兒實在太偏僻了。

黎玄死命地盯着百寶袋，他看得清清楚楚，裏面的東西可多了，但為什麽他只能取出這些用不出去的金銀珠寶？

那些名貴的藥材，那些猛獸的血肉，即使當蘿蔔啃，比寶石管用。

此外，黎玄在百寶袋的角落，瞅見一個帶鎖的古樸小盒子。

他想不起來自己把鑰匙放在了哪兒。

作者有話要說： 小毛球：着急，媳婦盯着口袋幾個時辰了，他這是怎麽了？吃太多吃撐了？

小泥巴：有錢人的煩惱沒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