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妖冶的啞巴

莫夜明顯感覺到, 媳婦最近找到了新的樂趣。

小泥人有事沒事就和一個小布袋過不去。

當然，莫夜并不會阻止媳婦的這點小興致。畢竟媳婦平時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僅僅只是陪着莫夜，莫夜擔心媳婦會深感無聊。

白天, 莫夜在地裏施肥捉蟲, 小泥人就在旁邊折騰小布袋。

夜晚, 莫夜在夢之界照顧夢草，小泥人還在旁邊折騰小布袋。

自從小泥人開始和小布袋過不去，莫夜經常可以得到媳婦送給他的禮物。

這些禮物全部來自那個神奇的小布袋，莫夜知道, 媳婦要取出它們并不輕松，即使媳婦表現得輕而易舉。

有時候是兩三天, 有時候則是十天半個月，媳婦才能從小布袋取出來一件東西來。

小布袋裏的物品五花八門，大部分是莫夜從沒見過的稀奇東西。

其中有一把淬毒的匕首。

這把匕首到底有多毒，莫夜不清楚。反正小泥人進入大山深處嘗試毒效那會兒, 他剛一出手就惹怒了山神，一道看不見的力将他倆直接踢了大山。

莫夜掉落山腳一頭霧水，黎玄則是淡定地抖掉蓋在他身上的枯葉。

被踢出大山的過程十分誇張，不過結果十分溫和，他倆都毫發無傷。

小泥人摸出一塊他剛才随手從山神祭壇拿的泥土, 大致的捏了捏，捏成了一個粗燥的泥鞘，把匕首裝在裏面。

之後, 黎玄把匕首遞給小毛球：“給你用。”

有了泥鞘，他不再擔心小毛球平時弄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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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黎玄承認，他發覺匕首有毒，又沒有适合的外鞘，直接給小毛球有風險，于是他索性去了山神的祭壇順一塊泥土用。

奈何山神小氣，二話不說把他們丢出來。

說起來，果然還是山神祭壇的泥土用起來最順手。

莫夜無比感動地收下了匕首。他至今不能化成正常夢貘的形态，打架時，單用短短的小爪子，十分被動。

如今有了匕首，可就方便多了。

只不過，他們被未知力量踢出大山這事，莫夜回家後沒敢告訴娘。若是知道他們招惹了山神，娘鐵定又要教訓他倆。

黎玄從百寶袋取出來的不止一把淬毒的匕首，他還取出來一支樣式簡單的木簪子，簪子表面雕刻有古樸的圖案。

他研究了木簪子兩天，木簪子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可以提神醒腦。至于其他的特別作用，他暫時沒能發現。

小泥人看了看手中的簪子，揚手抛向莫芸。

莫芸接住小泥人故作不經意丢過來的簪子，她看着快速避開視線的小泥人，忍不住笑了。

小家夥一如既往的小孩脾氣，又別扭起來了。

莫芸笑着道了一聲：“這簪子真好看。”

然而，聽到莫芸表揚話語的黎玄未有任何反應。

直到莫芸做好飯，她洗淨手，戴上了木簪子。小泥人悄悄地瞄了她一眼，這才滿意了。

莫芸深感無奈，小泥人果然還是孩子脾氣，也不知道他這記憶恢複都恢複到哪兒去了。

大概只恢複了自身力量。

不過，生活若能一直這麽過下去，好像也不錯。

有了小泥人的百寶袋，莫夜家中時不時的冒出來一兩件莫夜聞所未聞的新鮮玩意兒。

比如，一塊火紅如火焰般的皮毛，它可以讓整個房間溫暖如春。莫夜他們再也不必發愁冬夜的寒冷。

再比如，一塊水藍的小石頭，它的作用在于降溫，讓屋內空氣涼爽。

這塊石頭減輕了莫夜的巨大壓力，莫夜從此不用擔心小泥人熬不住炎夏，趴在大水桶裏不出來。

莫夜也不用再提心吊膽，長久浸在水裏的小泥人變成稀泥。

此外，還有一片綠色的葉子。

黎玄把葉子戳在最早種植的那株夢樹枝頭，小夢樹一下子擁有了神智，它居然從泥土裏拔出自己的樹根，到處跑。

受到這棵樹的影響，其他的夢樹陸陸續續的也平添了幾分靈氣，哪怕它們做不到拔出樹根，跑來跑去。

黎玄交給這棵會跑的小夢樹一個任務，由它負責照顧別的夢樹。

它的活動範圍僅限于莫夜的土地，假如它跑到其他地方，被別人抓住了，自己想辦法解決，黎玄才懶得管。

小夢樹連連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它邁着樹根，歡樂地跑得飛快。以後這塊土地，都可以任由它玩耍了。

小毛球背着小泥人，他瞅着飛奔的小夢樹無比驚訝：“小黎，這是什麽葉子，竟有這種效果。”

小泥人不在乎的應道：“小玩意罷了，不值一提。”

不要問他這是什麽葉子，他根本不記得是哪兒來的葉子，叫什麽名字，他只是覺得葉子興許有用，所以順手用了。

幸好小毛球向來不會尋根問底，媳婦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使得黎玄少了很多煩惱。

黎玄不樂意解釋這兒解釋那兒，他寧可不拿出來，也不願添麻煩。

由于小毛球的不多問，家裏才經常有新東西出現。

小毛球高興，小泥人也輕松。

然而，莫夜不止一次的發現，小泥人有時候會把好不容易取出來的東西，又面無表情地塞回口袋，不知道是找到了什麽。

莫夜好奇過，卻從來沒有問過。

有媳婦在身邊的生活，莫夜每天充滿了力氣，辛勤地養家糊口。

從暖春到炎夏，從金秋到寒冬。

轉眼，一年又這麽匆匆的過去了。

過年時，莫夜如願的與媳婦一起點燃了爆竹。

為了這一刻，莫夜早早的就跟随守護者出了村子，他跑了好遠的路，去了大山的另一邊采購年貨。

莫夜暗暗地計算着時間，過了年，他又長大了一歲，他和媳婦又多相處了一年。

過年前夕，莫芸迎來了不少左鄰右舍。

莫夜家的土地長出了中階夢草，早已不是秘密。村民們無不感慨山神的憐憫，先祖的仁慈，對莫夜一家格外關照。

而莫芸也承諾，待到中階夢果成熟，她會交換種子給大家。只是，莫夜種植的中階夢草不及小泥人種植的夢樹，夢草長得緩慢，估計還要等很長一段日子。

同時，村民們也得知，莫夜家來了一位小客人，經常與莫夜一起玩。他們對小客人的身份不了解，基本上不會刻意接近和交談。

偶然在路上遇見的時候，他們會和平常一樣打招呼。

今年，莫芸同樣提前縫制了新衣服。

莫夜和黎玄都有。

而莫芸自己也有新衣服，是月白的襖裙。

頂着黎玄黑着的臉色，莫芸沒給小泥人再挑選大紅的襖子。

莫夜的新衣服是暗紅色，衣襟與衣擺格外均有火紅的皮毛。小泥人的新衣服則是淺藍，也縫制了皮毛，純白無比的皮毛。

小泥人的個子小，衣服也小。布料雖使用不多，細節方面，莫芸費心費力，丁點兒不含糊。

布料和皮毛全都出自黎玄的百寶袋，莫芸心知這些是好東西。

她沒敢選擇太過花哨富貴的錦緞，她盡量選了些幹淨簡單的面料，力争不那麽起眼。

這次過年，全家人都喜氣洋洋。

從小毛球在夢之界帶出一塊小泥巴的那一刻起，他們家的生活就在一點點的改變。

年後的日子，一如往昔的平靜。

不僅僅是莫夜家，當初新村的村民都得到了山神的饋贈，使得整個新莫家村散發出一股蓬勃的朝氣。

村民們在新莫家村的生活穩定了下來。

一天夜裏，莫夜正要和小泥人進入夢之界，他忽感媳婦的動作略微頓了頓。

随後，小泥人偏過頭望向大山的方向。

黑夜中的大山分外靜谧。

莫夜見媳婦神情有異，他也順着方向看過去：“小黎，怎麽了？”

小泥人不悅地皺了皺眉：“我要進山一趟。”

盡管莫夜不懂發生了何事，但他聽到黎玄這話，立刻決定不去夢之界了。他站起身，要與小泥人一同進山。

然而，黎玄搖頭制止他：“我自己過去。”

山神突然有事找他，他隐隐感覺，某些與他相關的事情即将到來。

莫夜聽到黎玄的拒絕，不禁有些失落，小泥人不需要他的陪伴。

不過，莫夜振作得很快，這麽久以來，小泥人一直陪在他的身旁。既然小泥人這麽說，肯定有這麽說的道理，他過去可能當真不适合。

他點點頭：“你路上小心。”

記得早點回來，我在家等你。

黎玄自然清楚，小毛球希望和自己一起進山。可他總感覺，小毛球不進山比較妥當，盡管他這麽做，小毛球會有點沮喪。

他輕輕地拍了拍小毛球的肩膀：“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這句，他眨眼消失不見。

黎玄輕松地融入了大地，直奔大山深處的祭壇。

這次，祭壇的旁邊出現了一條小路。小泥人完全不擔心山神耍花樣，他從容的一步邁上了小路。

沿着小路進入一座美輪美奂的宅院，庭院的池塘邊，坐着這座宅院的主人，一名身穿紅衫的絕色青年。

青年見到面前的戴着鬥笠的小泥人，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怎麽，你長的見不得人？

見他有必要戴個鬥笠？

盡管這麽做，他的确看不清小泥人的樣子。然而，單憑模樣而言，青年有信心自己不輸任何一人。

黎玄見青年張了張嘴，他知道對方說話了，他也清楚對方在說什麽。但事實上，他并非聽到絲毫聲響。

他簡直不忍心告訴那些傻乎乎的村民，他們無比崇拜的山神是個妖冶的啞巴。

小泥人完全不在意對方的戲谑，他冷冷地哼了一聲：“急着讓我過來，有什麽事？”

最好是有意義的事情，不然，別怪他翻臉。大半夜讓他白跑一趟，還平白無故的害小毛球擔心一場。

山神眼底的笑意不減，可惜，他眼底眉間再多風情也敵不過小泥人的無視：沒事就不能讓你過來？小家夥，好大的脾氣。

說着，他袖子一拂，庭院的池塘表面當即顯現出了景象：你看。

黎玄随意掃了眼，池中顯現的是舊莫家村，清晰可見的緊張氣氛。盡管已經入夜，可整個村子燈火通明，村裏村外站着不少人。

村裏的情況迄今為止還算穩定，絕大部分的外來者依舊進不了村子，而為數不多的能進村的侍從，全都死掉了。

山神不再阻止那些一心離村的人，只不過，他們離村不會進入新莫家村，而是一路行至站在村外的外來者的跟前。

如此一來，鬧着要走的人，反而少了。

昔日，那些留在舊村的夢貘，他們的氣魄早已不同往昔。

歷經了鮮血的磨練，他們的渾身上下散發出從厮殺中獲得的鋒銳氣勢。

新莫家村過着寧靜生活的每一天，舊莫家村不曾有過片刻的安寧。

與山神最初的預料一致，章家的那夥人，打了小的，又來了老的。趕走了老的，而今又請來了幫手，簡直沒完沒了。

若不是山神不出去，沉睡的時間又長，哪裏輪得到這些人鬧騰。

小泥人對此無動于衷：“你連這點兒小事都解決不了？要我出手？”

山神修長的手指在池面輕輕一點，有些無奈：小家夥，先看完再說。

很快，村外的景象清晰的浮現在了水面，山神指了指圍在衆人之中的年輕男子：他剛剛才到。

而這個人和小泥人頗有幾分相似。

所謂的相似不是相貌性情，而是一種飄忽的感覺。

即便此人眉眼柔和，态度極好，與小泥人的脾氣截然不同。就算山神不曾見過小泥人真實相貌，但他就是覺得兩人相似。

這般相似感，極有可能源于血脈。

這個人與小泥人或是小泥人的家族相關。

因此，山神才提醒小泥人過來一趟。

年輕男子此刻正在與章家二少爺交談，他手心放有一捧來自村口的泥土。

他一邊聽章家二少爺說話，一邊分析莫家村村口的限制因何而來。

黎玄緊盯那名年輕男子，他眉頭緊鎖。

他記不得這人是誰，可那個人臉上的溫和笑容，令小泥人極其厭惡，他相當讨厭這種感覺。

黎玄很是不滿，那個藍衣服的家夥竟然還在，剛進村就要探視小毛球的記憶，這種人這麽久了居然還活着。

山神是啞了，又不是傻了，到底怎麽辦事的，至今不徹底解決這些人。

然而，倘若由他親自動手，勢必會暴露他的存在。

在他自己都還不知道自己的具體情況之前，這麽做無疑會對他非常不利。

作者有話要說： 小毛球：媳婦，你怎麽不開心？

小泥巴：看到一個讨厭的人

小毛球：挽袖子，誰，我幫你揍他！

小泥巴：揉絨毛，你還是別出去挨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