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趴下
席子默最後還是把自己的那一鍋子靈食, 勻了一點出來, 倒不是他小氣,而是他發現秦道友他們的基礎真的穩固了很多, 是時候吸收一點靈氣了。
他們這種小地方,有靈氣的地方很少,單純靠着打坐吸收靈氣,很難看到效果。
當然,秦道友他們現在吸收的是真氣, 倒是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經過煉制後變得十分溫馴的靈氣, 對這些小修們身體素質的提升, 幾乎是肉眼可見。
他們吃過晚上那一頓之後,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來還不餓, 趕緊打坐。
這一下, 又是一天過去了。
席子默這個吃了大半鍋子靈食的人, 反倒什麽事情都沒有, 繼續活蹦亂跳地活躍在種植生産的第一線。
其實這會兒天氣還很冷,地還沒有化凍,莊戶們也只不過是在做一些檢查維修農具之類的準備工作。
然而席子默一年的春耕, 現在已經開始了。
兩畝靈田說多不多, 一個人耕種, 活兒還是挺多的。
田明在邊上……掠陣, 席子默嫌棄:“走走走, 我這兒不用幫忙。”
“不是啊, 少爺。”田明為難地站在田埂上,看着自家少爺整個兒面朝下趴在地裏,也不嫌髒嫌冷嫌硬,完全搞不明白這是什麽操作,“您這是幹什麽呢?”
席子默像是烏龜一樣擡起頭來,生氣:“別吵。”他在感受靈氣。
以前他對靈田底下的靈氣,只有隐約的感覺,也根據這種感覺來種植靈米,得到的效果很不錯。
但是這一次他從老祖宗那裏取經回來,發現原來靈田還有這麽多講究,他也要對自家的靈田使用一下新技術。
田明看了一會兒,看不出什麽究竟來,只能說了一聲,去給他準備一身幹淨衣服,也不用多好看,牢固不顯髒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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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不明白了,在府裏的時候看着也是個端端正正的小王爺,怎麽一回到莊上就放飛成這樣了呢?
田明百思不得其解,清渠卻是早就已經習慣了。
她這幾天在前莊上翻着花樣折騰那些新布料,見到田明來,指着一個箱籠說道:“阿寶的衣服都在那兒呢,你随便拿一身就好。”
這個冬天她住在鎮上,理應很多活動。然而她總覺得心神不寧,幾乎沒出門,在家沒事幹,就給席子默做了許多衣服。
還有莊上的一些婦人,也幫着做了一些。
田明就從堆了一面牆的箱籠裏,找了一身,心裏面嘀咕:這清渠夫人嘴上對少爺罵得狠,心裏面還是很疼的。
他拿着衣服回到自己的小屋裏,看着靈田裏趴着一動不動的少爺,忍了忍沒敢上前。
席子默這會兒已經能夠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靈氣了。
在距離地底不知道多深的地方,有一些黑夜中的“螢火蟲”,這些小光點也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幾乎懶在一個地方不動彈,偶爾慢吞吞地閃一閃,像是一個個将壞未壞的小燈泡。
就在他準備開始用手決來梳理這些小燈泡的時候,突然感覺在小燈泡的下面,似乎還有什麽東西。
那種感覺實在晦澀,讓他不得不集中全部的注意力,連自己趴着的地方積雪融化也沒顧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耳邊似乎聽到“轟”地一聲。
他一下就坐了起來,揉了揉耳朵,仔細想想那好像不是什麽東西炸開的聲音,更像是有滾滾大河崩騰而過的巨響。
這種聲音只是一閃而過,在他被震驚了一下之後,就瞬間消失了。
等他再凝神去聽,卻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泥冬瓜。
田明站在小屋邊,問:“少爺,起來洗澡了?”
席子默慢吞吞地爬起來:“嗯。”
“換個衣服?”
“……嗯。”
洗了澡換了個衣服,順便吃了兩口飯,席子默又變成了一個幹淨娃,然後又趴回地裏去了。
田明在邊上看着差點罵出聲。
清渠一臉淡定:“別管他,習慣就好。”她暴躁了快十年,已經暴躁不動了,交代了一聲,“我下午去鎮上,晚上回來,不用給我留飯。”
“是,夫人。”田明應了一聲,看着這對母子,簡直要憋出內傷,最後哪個也不能罵,只能化憋氣為動力,修煉!
地裏的烏龜默這一次有了準備,沒多久就又聽到了大河崩騰而過的隆隆聲。
他看不見河流,然而只是聽聲音,就知道這條大河十分寬闊洶湧,然而他卻沒有感覺到那種恐怖,反倒覺得這聲音裏有一種海納百川的包容。
“小葫蘆,這是什麽啊?”
他下意識地問出了口,才意識到小葫蘆現在不在他身邊。
打從回到了家之後,小葫蘆就重新蹦跶回自己的小水潭去了,晚上也不見葫蘆影,也不知道在折騰什麽。
席子默想了想,又貼回了地面……嗯,還是先換一個地方再趴。
晚飯的時候,田明就給席子默端了一盆水過來,把他從地裏面揪起來,擦了把臉,吃了一桶飯,看他再趴回去的時候,滿心麻木。
這地裏是有靈石嗎?
要不他也趴趴看?
不不不,難道靈田就是這麽種的嗎?
欺負他沒種過靈田嗎?
他見過少爺折騰王府院裏的幾分靈田的好不好!
席子默這一趴,一直到清渠回來了也沒發現。
清渠回來的時候,其實時間還不晚,只是天色已經黑了。她身邊飛舞着蝴蝶紙燈,一路哼着歌回到茅屋裏,根本沒注意她兒子還躺在地裏,只是瞅了一眼席子默的房間,看他不在屋裏也不在意,嘀咕了一句:“又跑山裏面去了,成天不着家。”
這會兒的席子默卻介于半夢半醒之間。
入夜之後,各種聲音安靜了下來,某一種……某一類聲音卻變得更加清晰。
白天聽上去那種澎湃的大河的聲音,從一道分成了無數道。像是有無數涓涓細流,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它們不知道從哪裏來,也不知道要去向哪裏。
它們只是這樣,在亘古的歲月中沉默地在地底流淌。
這些河流似乎并沒有一條明确的河道,偶爾“濺起的浪花”會沖刷過那些小小的螢火蟲,然後螢火蟲就會更亮一點。
不過這種亮度持續的時間并不長,很快就歸于黯淡。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田明一點都不意外地發現自家小少爺還在地裏“種”着。
打坐了一夜,如今渾身靈氣充沛的小明管家,大踏步走到田埂邊,說道:“少爺,起了?”
坐在地裏沉思的席子默,擡了擡頭:“啊。”
“少爺,吃飯?”
這一下席子默大概是真聽見了,慢吞吞站起來,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泥,有些已經結成了泥塊,趕緊跳了跳,抖落一堆土,自己也覺得髒到不行:“不吃了!”
田明站在原地,看着席子默火燒屁股一樣竄進茅屋,又拿着一個不知道裝着什麽的籃子沖出去,一眨眼就消失在後山的層層樹影中。
席子默熟門熟路地直接到了山谷裏,看也不看,把籃子往河邊的石頭上一放,就跳進了湖裏。
清澈的湖水瞬間暈出一灘土色。
【嗨呀,誰家的髒小孩兒?】
席子默自顧自洗澡,根本就不去看在邊上繞過來繞過去的小葫蘆。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弄的,葫蘆身上還穿着一個基佬紫的襁褓,在水裏泡着看着一點都不會濕。
小葫蘆見他不理自己,用須須戳戳他:【你怎麽啦?給我編個花環呗?】
山谷裏的氣候比外面要稍微暖和一點,湖水也不冷。
席子默聽他這麽一說,才擡頭仔細打量山谷,發現外面還是一片冬景,山谷裏已經是一片春色。
青翠的新綠鮮嫩可愛,零星冒出來的小花已經鋪滿整個山谷。
不過看着看着,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但是又想不出來。
突然一頭黃羊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咩咩咩地啃着地上新長出來的一叢蕨菜。
“我的!那是我的菜,你別亂吃啊!”他頓時沒心思泡澡了,随便穿了一條褲衩,光着腳丫子就去趕羊。
山谷裏原先沒蕨菜,都是他從山裏面辛辛苦苦移栽過來的!
他自己都沒吃上呢!
黃羊看着他輕蔑地咩咩兩聲,不理,繼續吃!
黃羊的動作慢吞吞的,吃起來一點都不慢。席子默飛毛腿一樣沖過去,地上老大一塊蕨菜已經被啃禿了。
“我打……”他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從樹叢裏鑽出來的好幾頭黃羊,頓了一秒鐘之後,以比沖過去的時候更快的速度反身就逃,跳上樹都不管用。
胸徑快要一人合抱的大樹,被幾頭羊輪流一頂,一分鐘都沒堅持住,就轟然倒地。
最後他只能跳進湖裏。
一群黃羊還在湖邊拿蹄子朝他撅泥巴。
席子默往湖中心又游了一段,委屈巴巴:“我現在煉氣四層了,很厲害了。你們走着瞧……”
小葫蘆往他頭頂一跳,安慰:【你會進步,它們也會進步的嘛。不要氣餒,繼續努力。所以,給我編個小花環。】
“好。”席子默在水裏泡了一會兒,好不容易等到黃羊群離開,才游上岸,覺得有點冷,準備回到自己的小木屋裏去烤烤火,順便做個飯什麽的。
突然,他猛一擡頭,指着一塊光禿禿的地大吼:“我的房子呢!我的房子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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