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默兇許

成王府的子弟, 并不都是成王的子女。

有一些是成王的孫子孫女, 乃至于曾孫曾孫女；有一些是堂表兄弟以及子孫後代；也有一些幹脆是什麽關系都沒有，只是在成國內資質較好, 被收做門人子弟；還有一些是供奉的徒弟等等。

這些人之中，資質最好的，一般都會在築基之後，直接被成王府送去仙門繼續深造。

資質較好的，一部分幸運并且有門路的, 也會想着辦法跟着去仙門；譬如猗菱那樣的, 就跟着席紫夏以雜役身份在丹宗。

其餘的大部分都會出去歷練, 或者完成成王府內部發布的各種任務，譬如煉丹、照料靈植靈禽、采集靈植等等。

無論是在外歷練，還是留在府內的子弟, 只要能趕得回來的, 大部分都會在過年前趕回來。

一是休養生息；二是小比的獎品還是很吸引人的。

不過也因為如此, 子弟之中, 煉氣期的子弟數量是最多的。

站出來說要給席子默公平待遇的前三名子弟中，第一名就是席子默的……侄子；第二名是席子默的……外甥；第三名倒是一個類似田明一樣的弟子，不過明顯以第一名為首。

他們本來嘴上說得謙遜, 臉上卻有着誰都看的明白的傲氣。

想想也是, 他們這幾個人, 最多不過十七八歲年紀, 修為最低都已經是煉氣八層了。能夠在比鬥中奪得前三, 說明他們的根基也十分紮實。

以這樣的水準,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妥妥能在築基之後被收入仙門。

席子默很理解這種情況。

就像是原來老師掌心寶的年級第一，突然被一個轉學生給争了寵。別說這個轉學生什麽都不是，就是轉學生是新的年級第一，也會被原來的優等生擠兌一番。

至于公開挑釁什麽的，在王府裏也是正常。

王府從不禁止子弟之間的良性競争，鼓勵有矛盾當場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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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成王會讓人把席子默從老祖宗那裏叫來，而不是直接動手教訓這幾個小煉氣。

第一名見席子默接戰，頓時就拱手道：“不知師兄想和我等哪一位交手？”

王府中人員複雜，所以很多同一個大境界的，大都是以師兄弟相稱。

按照修為來講，第一名是煉氣八層，應該叫席子默一個煉氣四層的師弟；按照輩分來講，第一名得叫席子默叔叔。

他這裏折中了一下，叫了他一聲師兄。

席子默也不去計較稱呼問題，說道：“你們三個一起來。”

他比鬥的經驗少，但還真的沒把三個小煉氣看在眼裏。

他剛才在老祖宗那裏種地耗費了大半力氣，現在應該不至于把人一下子打死。

第一名明顯愣了一下。

他覺得按照長輩們對席子默看重的程度，席子默的品行肯定沒什麽問題，最起碼不會臨戰而逃。

但是他顯然也沒料到，席子默竟然會狂到這種程度。

他一個煉氣八層，其實就算是贏了一個煉氣四層的，臉上也未見得光彩；所以原本只是打算能夠贏得漂亮，讓席子默也輸得漂亮，現在一聽到席子默的話，顯然是有些生氣了。

他直接問充當裁判的一位金丹修士：“姜供奉，一會兒還請多擔待。”

這句話對着姜供奉說，實際上是在警告席子默，翻譯過來就是——一會兒給你一頓好打。

席子默別過頭，“嘁”了一聲。

臭小子，一會兒叔叔揍得你滿地找牙，讓你知道誰是爸爸。

成王笑容不變，只是對着場內不知道誰說了一句：“下手輕一點。”

雙方覺得都是對自己說的，倒是沒有再因為這句話鬧情緒。

姜供奉看了看雙方，覺得不過是四個小煉氣，他一個金丹照應着完全沒什麽問題，就問道：“你們可還需要做些準備？”

“姜供奉稍待。”

前三名趕緊把還拿在手裏的獎品，放進自己的儲物袋。

席子默想了想，把手上的蜜餞桶也收好，還不忘先往嘴巴裏塞了兩個。

蜜餞有點大，他兩邊腮幫子鼓鼓的，襯托着少年看上去有點瘦弱的身材和大大的眼睛，像是一只毫無殺傷力的小松鼠。

默小松鼠沖着姜供奉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了過冬的糧食……呸，是準備好了打架的拳頭。

前三名的年紀畢竟還小，情緒還藏不住，頓時又氣得夠嗆，只等姜供奉一說開始，他們就要沖上去把這只嚣張的松鼠暴打一頓。

姜供奉多照看了一眼席子默。

他大概知道一點關于席子默的異常，但心裏面倒是不怎麽太當真。一個煉氣修士能夠在一個築基修士手下逃生，都已經困難重重；還殺死一個金丹修士？

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

當他是丹修就沒打過架嗎？

煉氣期的比試場地也很大，開場前，雙方選手都會分兩個半場站好。至于在屬于自己半場的哪個位置，倒是沒有硬性規定。

姜供奉看前三名和默松鼠已經分邊站好，雙方之間的距離還非常近，顯然兩邊都打算速戰速決：“開始！”

然後他就在自己的神識中，看到默松鼠鼓着腮幫子，飛掠到前三名身邊，一手抓住兩個，一手抓住一個，提着領子就把三個人往場外扔飛出去。

要知道這是他的神識捕捉到的，視線甚至只能看到一道影子。

一名金丹修士都是如此，三名小煉氣那是連人影都沒看見，就發現自己已經飛了起來，然後直接撞上了防禦陣法。

席子默明顯愣了一下，艱難地嚼着蜜餞：“唔？”

扔不到界外怎麽辦，真的得打兩下嗎？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拳頭，再看看幾個撞擊到防禦陣法後，勉強還能爬的起來的小煉氣，把拳頭收回來，伸出一根手指頭，很認真地思考：戳一下應該沒事？

他還沒戳下去，姜供奉已經把前三名全都給拖走了，放到距離席子默的半場開外，滿臉震驚。

這特麽的是煉氣？！

還是煉氣四層？！

剛才那速度，打一個金丹都沒問題？

難道這小家夥真的打死過一個金丹？

席子默一指頭沒戳下去，去看姜供奉：“嗯？”擡手揉揉腮幫子，老祖宗不知道是用什麽靈果做的蜜餞，太大了，還有點硬，不是很好嚼。

姜供奉看着面前的小兇許，勉強冷靜下來：“你贏了。”

“唔。”席子默點點頭，對還沒厥過去的前三名眨眨眼，意思是“你們還好？”。

前三名ＧＥＴ到的意思是“一群渣渣，敢挑釁本兇許？”，想到自己之前的挑釁，頓時連起都不想起來了，還不如直接趴在地上呢。

成王笑着說道：“好了，默兒你別和幾個晚輩鬧騰，吃飯了。”

他一句話，就把事情定了性。

前三名還是前三名，名次保留，獎勵當然也保留。

默小兇許是長輩，不參與子弟之間的競争。這一場争鬥也就不是比試，而是長輩對晚輩的指點。

席子默好不容易把一顆蜜餞吃下去，“哦”了一聲，看着仆從和子弟們駕着紙船魚貫而來，裝着許多東西到了演武場上。

這時候演武場上的防禦陣法，當然已經全部關閉了。

這些子弟們手上“呼呼”地飄起幾個大小不一的火球。

一團團橙紅色的火球高高低低地飄在空中，按照一定規律慢慢舞動，把暮色和寒氣瞬間驅散。

仆從們搬來許多食器，放在演武場上。食器上方飄出來的騰騰的霧氣，已經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有機靈的仆從看到席子默站在一旁，給他鋪了一塊毯子，擺上一張矮桌一個蒲團：“默少爺先坐着，仆去給您拿點吃的來。”

小比過後，大家都很随性，除了席子默之外，其他也有一些人三三兩兩地坐了下來。

有樂師開始奏樂，伶人也開始唱歌跳舞。

成王妃把投屏也運用起來，瞬間很有綜藝晚會的架勢。

席子默規規矩矩地坐好，重新把蜜餞桶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瞪大眼睛看着周圍熱氣騰騰的各種鍋子，對仆從說道：“要肉和菌子湯，大碗靈米飯。”

在築基期組別裏拿了不少獎的田明，紅光滿面地攔下仆從，對席子默說道：“我來。少爺您少吃幾口零食。”

席子默不滿地看着田明的背影，心不甘情不願地把蜜餞桶放好，想想今天有那麽多好吃的，零食什麽的還是存着以後吃。

這麽一想，他又開心了起來。

仆從們在經歷了最初的忙碌之後，也在演武場的一角擺了各種器具，一起吃喝玩樂起來。

席子默吃了一會兒，前三名滿臉懊喪地跑過來，舉着酒杯給席子默道歉：“叔叔／舅舅／前輩，大人大量，今天是晚輩們冒犯了。”

席子默嗅了嗅酒香，又想起自己埋在山谷裏的酒來，對他們說道：“坐。”

前三名依次坐下，照舊舉着酒杯，要遞給席子默。

席子默拿了杯子給一桌人倒一杯蜜水：“我還小呢，不能喝酒。”又看了看他們，“你們也還小呢，酒喝多了腦子要壞掉的。”

前三名：……這是在罵他們？這絕對是在罵他們？！

端着酒杯提着酒壺走過來的成王夫婦和老祖宗：……大過年的，不興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