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人有三魂七魄, 有魂魄,才會有輪回。可這三魂七魄若是被人拘了, 想再輪回, 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再者,尋常人拘魂魄做什麽, 只有邪術師,才會将魂魄拘了用作己用。

夏初希望徐正良死, 但不代表他樂意看到他的魂魄被拘。所謂殺人不過頭點地, 殺了之後,再把魂魄拘了, 這就太惡毒了。

夏初道:“你不是說他的修為不差嗎, 怎麽落得這種地步?”

冬末神色肅穆:“他是被他親傳弟子所殺。”

“我去。”夏初搓着下巴, “這麽猛的嗎。”

親傳弟子變成叛徒, 一舉殺了他,還拘了他魂魄,啧, 有點慘啊。不過也正是如些,才能讓徐正良毫無防備的着了道。

清流派現存的長老只有三個,徐正良莫名其妙被徒弟殺了,還拘了魂,弄的派內人心惶惶。

徐正良雖是清流派的人,但他的妻子女兒不是, 這兩人是地地道道的普通人,母女倆一致認為徐正良是封建迷信, 清流派也是封建迷信,幾乎不和清流派的人打交道。

清流派的掌門孫鴻傑不欲将徐正良魂魄被拘的事告訴母女倆,她們認為徐正良被他的親傳弟子謝堂殺害,要不是孫鴻傑攔住,兩人已經報了警。

這種事情,如何能讓警察參與。

孫鴻傑再三保證,會将謝堂抓獲,徐正良的妻子才收了報警的心思,給外界報的暴斃,接着開了追悼會。

孫鴻傑并沒攔着,徐正良的魂魄能不能追回來,追回來還是不是完整的,這些都是未知。替他的軀體辦一場追悼會,也算是一種自欺欺人式的安慰。

徐正良除了是清流派的長老外,還經營着一家公司,屬于有錢人,得聞他不幸死亡,商業上的合作夥伴們紛紛前來追悼。

清流派和上靈寺之間隔的不遠,清流派出了這麽大的事,上靈寺作為鄰友,理應前去吊唁。

吊唁是假,請冬末出手幫忙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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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習得一手追蹤的秘術,孫鴻傑想請冬末幫忙找尋謝堂的下落。謝堂殺了徐正良後便不知所蹤,清流派傾盡全派之力,也未能找到他的下落。

冬末領着夏初去了,追悼會在徐正良家舉辦的,一棟大別墅,旁邊還臨湖。夏初左看右看,小聲向冬末吐槽:“看到沒有,這才是有錢人的生活,你們上靈寺明明也不缺錢,結果弄的一個個跟窮鬼似的。”

冬末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你別兇我,你要是兇我,大人會替我揍你的。”他拍了拍袖口,一條小小的白蛇腦袋從袖口探出來,吐了吐舌信子,和夏初一樣,好奇的打量四周。

冬末看到小白蛇,神色忍不住抽了抽,他壓低聲音:“照顧好大人。”

爾後又敬重的對小白蛇點了點頭。

夏初本來得知要來吊唁徐正良時,還滿心不樂意,他無比讨厭清流派,也讨厭清流派裏面的所有人。

但冬末被請來幫忙,沒有理由拒絕,夏初轉念一想,也可以跟着去看熱鬧,是以決定跟着冬末一起。順便,他把大白蛇也說服了。

這一點連冬末都不得不服他,大白蛇在禁地裏守了三百多年,從來沒有下過山,被夏初一說,居然同意了。

夏初說動大白蛇也是費了好一番口舌,大白蛇一直待在禁地很寂寞,夏初時常找它說話之後,它倒也滿足了,根本沒想過下山的事。

夏初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憑借一張三寸不爛之舌,硬是讓大白蛇同意。但它身體太大,要以本體出山,絕對能把世人吓的失心瘋,關于白娘子的傳說,便不會只是傳說了。

于是大白蛇只得把自己縮成小指粗細,纏在夏初手腕,又因它縮到最小,修為壓縮到沒有,連口吐人言都做不到。

換句話來說,大白蛇這會兒如同一條真正的小小蛇一樣,如果夏初對它有任何不軌之心,能在瞬間捏死它。

它能接受夏初提議到山外,并變成這般模樣,說明它将它的性命托付給夏初,這也是讓冬末佩服夏初的其中一個原因。

一人一蛇沒認識幾天,怎麽就建立起這麽‘深’的感情了?

“空空大師。”孫鴻傑一見到冬末,立刻迎了過來,眼上現了喜色。

孫鴻傑之所以這麽關心徐正良,一,徐正良乃清流派三大長老之一,二,孫鴻傑是徐正良的師父。

徐正良父母早亡,由孫鴻傑養大,算是他半個父親,徐正良身死,追查謝堂之事本該由其他兩位長老負責,但他實在傷心難忍,親自出山,誓要将謝堂找到。

夏初眯着眼打量孫鴻傑,七八十歲的模樣,頭發花白,臉上褶子堆積在一起,像一塊大的曬幹的橘子皮。身上穿的黑色棉麻衣,襯的他像塊瘦幹兒,空空蕩蕩的。

就是這個瘦幹兒似的老頭兒,向他義父下了追緝令。

夏初忍不住握緊拳頭。

“孫掌門。”冬末執禮。

見過禮之後,孫鴻興帶着二人進入靈堂,前來吊唁,自然得走一個過程。

冬末和夏初接過徐正良女兒徐靜娴遞過來的香。夏初看了眼徐靜娴,後者二十多歲,大概沒休息好,臉色憔悴,眼睛紅腫,雖如此,卻也能看出她是個标致的女孩。

“節哀。”冬末淡淡的聲音拉回夏初的目光。

吊唁完後,孫鴻興把這邊的事交給徐正良的妻子,領着冬末夏初進入別墅二樓,徐正良的書房。

徐正良就是在此處遭到謝堂的突然出手,毫無防備死亡的。現場還保持着他死時的樣子,書房的椅子倒在地上,地上散落幾張文件,窗戶破碎,落了一地碎渣。

據陳鴻傑所說,謝堂是跳窗逃跑。

“他為什麽要跳窗逃跑?”夏初冷不丁插了句。

謝堂既然能殺了徐正良,又能拘他的魂魄,說明本事不低,何至于驚慌到跳窗逃跑。

孫鴻傑早就注意到夏初,之前徐正良也跟他提過,冬末身邊跟着個黑衣少年,兩人關系很好,想來便是這個少年。

他摸不準兩人到底什麽關系,冬末也沒介紹,聽聞夏初問,回答道:“是靜娴看到的。”

“靜娴從學校回來,聽到書房有聲音,推開房門,看到正良躺在地上,謝堂跳窗跑了。她吓壞了,立刻通知她母親,她母親通知了我。”

雖然母女倆都認為清流派是封建迷信,但徐正良出事後,第一想到的還是孫鴻傑。孫鴻傑帶人匆匆趕到,這才發現徐正良不僅身死,魂魄也被拘了。

夏初‘哦——’了一聲,然後不說話了。

孫鴻傑自認回答了夏初的問題,不再理會夏初,将目光轉至冬末,執了玄門之禮,道:“派中出現此等弑師孽徒,實為我派之不幸,煩請空空大師勞力,将此孽徒蹤跡找出來。”如果能早點找到謝堂,說不定徐正良的魂魄還有可能取回來。

冬末回禮道:“貧僧只能盡力而為。”至于能不能找到,不能保證。

孫鴻興點頭,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如果連空空都找不到,憑他們之力,想再找一心逃蹿的謝堂,更加沒可能了。

“貧僧需要謝堂的私人物品。”冬末說。

孫鴻興早就準備好了,命人拿了過來,一個小鐵盒子,裏面有謝堂的頭發、血液等物。

謝堂的血還是從醫院的血庫裏提取出來的,據孫鴻興說,謝堂是個特別穩重懂事的人,派中人知道他弑師拘魂一事,第一反應是不信,不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

因他是很稀貴的熊貓血,所以他每個月都會去自動獻血處獻血,增加醫院稀有血型的庫存量。還經常施濟于街上的流浪漢乞丐等,是個極為有有愛心的人。

這樣的人做出弑師拘魂一事,讓人憤怒之餘又有許多疑惑。

冬末讓人準備一個裝滿水的銅盆,爾後取出一張早就畫好的符紙,指尖一搓,符紙自燃,他将燃燒的符紙扔進銅盆,符紙上的火竟然在水中燃燒起來,片刻後熄滅。

兩指拼攏,探入水中,輕輕勾畫,夏初瞪大眼睛看,才看清冬末在水裏畫的是一個‘堂’字。

最後一筆畫完,冬要取出謝堂的血,滴了一滴在水裏。僅僅一滴血而已,銅盆裏的水卻在眨眼間變成血紅,紅的刺眼,隐隐有不詳之意透出。

冬末神色微沉:“有人在截擾貧僧施術。”

衆人一驚。

冬末卻也不急,又取出一張空白符紙,将謝堂的頭發包裹在其中,手指翻飛間,快速折成一只千紙鶴。折完之後,冬末指尖在千紙鶴的尾尖輕彈,淡淡的金光注入千紙鶴體內。

千紙鶴立刻震翅飛了起來,它本來是想向一個方向飛,結果剛升到半空,忽然開始轉圈,猶如喝醉了似的。

夏初看着想笑,但很快,他笑不出來了。

千紙鶴身體陡然停住,緊接着砰的一聲炸開了。

好在只是一個紙團,就算炸開也沒什麽殺傷力,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緊接着平地一道陰風,刮卷的衆人睜不開眼睛。

“好強的怨氣!”等陰風過去,夏初搓着手臂,搓掉一身雞皮疙瘩。

冬末松開夏初,剛才陰風一起,他将夏初攏在了懷裏,不過屋裏的人也沒精力注意他的動作。

“空空大師,這是怎麽回事?”孫鴻傑臉色很難看,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冬末平靜的下了結論:“如你們所見,謝堂死了。”

而且不是正常死亡,必是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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