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冬末拍了拍夏初的肩膀, 示意他站直身體。

沒了小白蛇在身體裏游來游去,夏初自然恢複正常, 他直起身子往四處看, 沒看到小白蛇的身影,小聲問:“大人呢?”

“無須擔心。”

棺蓋已經打開, 孫鴻興請冬末前去觀看。

徐正良的屍體經過打理,端端正正的躺在棺材中, 若不是死人特有的青白臉色以及毫無起伏的胸膛, 看起來跟睡覺沒什麽區別。

夏初搓着下巴啧了聲。

“空空大師,可有什麽不妥?”孫鴻興眼含期待的問冬末。如果冬末能找出線索那就太好了。

冬末仔細看了兩眼, 片刻後, 緩緩搖頭, 沒說什麽。

孫鴻興難掩失望之色, 好在心裏也做了準備,暗嘆了口氣,讓人準備将棺蓋推回去。

“且慢。”冬末擡手制止, 轉頭看向徐靜娴,“貧僧有一疑問,希望徐施主能替貧僧解答。”

“大師您請說。”徐靜娴柔柔弱弱的開口,聲音帶着傷痛之人特有的嘶啞。

“不知徐長老的遺容你可有幫忙打理?”

“沒有。”回答冬末的是孫鴻興,他雖然不明白冬末為什麽要問徐靜娴這些,但出于愛護徐靜娴之心, 怕徐靜娴愈發傷心,所以替她回答, “正良的屍身由我親自打理的,靜娴是個小姑娘,哪裏做得來這些。”

冬末又問:“那可有其他女施主與你一同打理?”

孫鴻興搖頭,皺眉看着冬末,要不是說話的是冬末,他已經甩臉色送人了,饒是如此,臉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不明白冬末問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就奇了怪了。”夏初的聲音突然響起,便見他不知什麽時候走到棺材旁邊,把徐正良的手給扯了出來,“既然沒有女人替他打理屍體,那他手上女人的抓痕從哪來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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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衆人對夏初拽出徐正良胳膊的舉動充滿怒火,正要發火,聽了他的話後,一個個都愣了。盯着徐正良的右手,手腕處确實有三條明晃晃的抓痕,而且一看就是女人長指甲留下的。

夏初扔掉徐正良的手臂,扯出紙巾擦手,衆人驚于他的話,一時也沒什麽精力去指責他的動作,夏初将擦了手的紙巾團吧團吧扔到角落,道:“這抓痕這麽新,一看就是死之前抓的,總不至于人死了,還有女人故意在他手上抓吧。”

夏初笑嘻嘻的看着徐靜娴,意有所指道:“縱觀全場,似乎只有徐施主留有長指甲哦。”

徐靜娴手動了動,愕然的看着他,她旁邊的伍蓉一把摟住女兒,怒視夏初:“你什麽意思?!”

夏初聳肩:“小僧的意思很清楚明了,是想問問……”他指了指棺材中的徐正良,“他手上的抓痕是不是徐女施主抓噠。”

“還有。”夏初又笑眯眯的看向孫鴻興,“既然是孫掌門處理的身體,這麽顯眼的抓痕,孫掌門沒看到?我觀孫掌門雖然年齡大了,但不至于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吧,或許孫掌門覺得這個抓痕不重要?”

“放肆!”此話一出,立刻有清流派的人向夏初喝道,一個個臉帶怒氣,恨不得沖上前将夏初撕了。

“你是什麽東西,居然敢侮辱掌門!”

夏初蹦到冬末身邊,抓着冬末的手嘤嘤嘤:“師兄,他們兇我。”

冬末:“………………”

“勿要胡鬧。”他眼中笑意一閃而過,拍了拍夏初的頭,轉而面向衆人,執禮道,“師弟年幼,說話沒有條理,煩請諸位多擔待。”

也不待衆人說話,冬末直接道:“貧僧和師弟下山已久,也該回去了,孫掌門,告辭。”

一句話,将夏初剛才說的話當作是胡鬧,領着冬末便要離開,孫鴻興一時想不出留人的話。弄的衆人只得用噴火的雙眼盯着夏初的背影。

徐正良手上的女人抓痕,孫鴻興的瞞而不報,徐靜娴的長指甲,夏初短短幾句話在衆人心中投下一個炸.彈,且他的話有意往徐靜娴身上扯,清流派的人不敢看孫鴻興,下意識的将目光落向徐靜娴。

衆人開始回想,謝堂殺了徐正良并逃跑一事,全是徐靜娴對他們說的,加上謝堂确實沒影了,所以沒人懷疑她。再者,她是徐正良的親生女兒,有什麽理由騙他們。

又想,三道女人抓痕也沒什麽,說不定是徐正良在其他地方被抓的。

攪亂一池春水的夏初和冬末步出靈堂,夏初側頭瞅冬末:“就這麽走了?”

冬末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

“兩位大師等一等。”是徐靜娴的聲音。

冬末和夏初一起轉身,徐靜娴向他們走來,夏初看到,伍蓉似乎是想拉徐靜娴,沒拉住。

徐靜娴眼眶通紅的看着夏初,裏面有傷心,又夾着些委屈和怒火:“大師,你剛才的話是想說,我爸爸的死,和我有關嗎?”

“小僧可沒這麽說。”夏初眨眨眼,厚臉皮的把自己推的一幹二淨,“女施主可別亂猜,你有長指甲,別的女施主也有長指甲,你父親手上的抓痕不一定就是你抓的嘛。”

“就算是你抓的,也不一定就是他死的時候抓的,有可能是你之前和他吵架抓的。一個抓痕,說明不了什麽,女施主別那麽快的自我代入。”

徐靜娴想反駁的話全被夏初說了,一張臉青白交加,煞是‘好看’。

“若是沒有什麽事,我們先走了。”夏初笑眯眯的,仿佛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氣人。

“哦,對了。”夏初像是又想起什麽似的,“天氣熱,女施主手上的傷可得好好養養,小心惡化,否則留下疤來,那就太遺憾了。”

徐靜娴下意識按住右腕。

夏初眼睛彎了起來。

“靜娴,你什麽時候受了傷?”孫鴻興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徐靜娴轉過身,有些不好意思道:“之前在學校練球不小心傷到手了。”

“怎麽不早說。”孫鴻興立刻心疼道。

徐靜娴垂頭,眼淚落下:“爸爸出了這樣的事,我只是受了點小傷,哪裏需要……”

她話沒說完,一直靜立的孫鴻傑忽然快如閃電的揭開徐靜娴右手的衣服。

徐靜娴白皙的小手臂上,有五根漆黑如墨的指印,深深的嵌在皮膚上。

高光偉失聲道:“這是師兄的鐵骨掌。”

衆人看向徐靜娴的目光徹底變了,鐵骨掌,一掌下去,骨頭盡碎,徐正良怎麽可能對自己的親生女兒用鐵骨掌。

徐靜娴垂着頭,看不清她的表情,清流派衆人已經将她團團圍住,伍蓉在外圍不停的喊着怎麽回事,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小白蛇忽然從徐靜娴脖子處冒出,咬住徐靜娴脖子處的紅繩狠狠一扯,紅繩斷裂,它拉着紅繩從後者脖子中游出,蛇身一拱,箭一般的朝夏初射過來。

徐靜娴終于有了動作,猛的擡頭,伸手朝小白蛇抓去,夏初哪能給她這個機會,咻一下閃身接住小白蛇,再咻一下移到冬末身後,徐靜娴那一抓就此落空。

冬末從小白蛇嘴裏取下紅繩,小白蛇朝他點了點頭,爾後哧溜一下纏到夏初手腕上了——剛才一通跑,沒把它累死,縮小後的身體當真是不方便。

夏初後退一步,開始看戲。

紅繩上串着一個黃色的透明珠子,乍一看,和普通的珠子沒什麽區別。徐靜娴看着冬末,此時此刻,她臉上的悲意已經收斂的幹幹淨淨,眼尾上揚,眼波流轉,隐隐有紅光閃過,身上的氣質眨眼之間變了,如同換了個人。

“東西還給我。”她說,“剛才發生的事我不追究。”

“喲……”夏初站在冬末背後,忍不住嘴皮,“這麽屌,和尚,你能行嗎。”

“你是誰?!”孫鴻興死死盯着徐靜娴,橘子皮似的臉抖了起來。

徐靜娴勾唇,笑的無比勾人:“孫爺爺,我是靜娴呀。”

“你不是靜娴!”孫鴻興後退一步,看着這個有着與靜娴一模一樣容貌的女人,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你把靜娴怎麽了!她在哪?!”

徐靜娴伸手撫着臉,呵呵一笑:“我說了,我是靜娴呀。”

她臉色倏的一變,眉尖一蹙,一雙眼睛盈盈欲泣:“孫爺爺,您連靜娴都不認識了嗎。”

孫鴻興如遭雷擊,這分明就是靜娴素日裏對他撒嬌的模樣,孫鴻興眼中現出迷茫。

“阿彌佗佛。”一道佛音将孫鴻興從迷茫中拉出,他聽到冬末道,“徐施主被奪舍了。”

四周一片嘩然。

徐靜娴擡起雙手,手中騰生出濃郁的黑霧,既然被說破,她也不再掩飾:“大師不愧是得道高僧,這麽快就能得出結論,本尊被你識破,倒也不冤。”

她動了動身體:“難得有副讓我很滿意的軀體,我不想毀了它,把你手中的東西給我,我立刻走人,這裏的人我一個都不碰,如何?”

冬末不語,祭出乾坤缽,将珠子扔進乾坤缽,珠子一入缽內,金光一閃,珠身碎裂,無數陰魂席卷開來,又被乾坤缽內的金光所籠罩,在金光中慢慢現出透明的影像。

密密麻麻,看的人頭皮發麻。

“你找死!”徐靜娴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

冬末臉色平靜,淡淡道:“虐殺無辜,拘人魂魄,煉為己用,此等惡行……”

夏初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将他的話拍了回去:“人家都打上來了,你能不能別說了,趕緊接招啊!”

冬末:“……”他反手想将身後這貨拍飛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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