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曾康又看了一眼離婚證，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真的離婚了。然而他卻依然沒有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居然開口道：“要不一起吃個散夥飯？”他眼神裏迸發出了期盼，也許是想着說不定吃個飯還有機會挽回。有些夫妻離婚不就是那樣嗎？早上離婚下午複婚。

淩滿并不想跟這一位再有任何牽扯，可是還有一件事沒告訴他那怎麽行？她可是一個好人，怎麽能讓自己一個人痛苦。痛苦肯定是要大家一起的。

但是事情還是要先問清楚的，“你請還是AA？”不會有她請的選項。

曾康表情有點落寞，跟淩滿喜笑顏開的表情形成鮮明的對比。路過的人都看了好幾眼了。好像已經有人開始腦補他們的劇情了。

曾康最不喜歡別人拿異樣的眼光看他了，當即回道：“我請。”只是這一句我請回答得不情不願的，好像是誰在逼迫他一樣。

淩滿也不在意。

“去吃火鍋？”曾康想了想道。

淩滿對于吃什麽沒有意見，火鍋也有鴛鴦鍋，她可以不吃辣。但她怕等會兒刺/激到了曾康，端起火鍋潑她怎麽辦？這可是人身安全的問題。所以她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看對面就有一家泰國菜餐廳。吃泰國菜吧。”

曾康本能地皺起了眉頭。他不喜歡吃泰國菜，以前一起吃飯淩滿都是遷就他的。現在卻再也不顧他的感受了。果然是離婚了就不一樣了。

“我不喜歡吃泰國菜。”曾康悶聲悶氣地說道。

淩滿啧了一聲，嫌棄地說道：“我還不喜歡吃火鍋呢？又不能吃辣，每次吃清湯疼水煮有什麽區別？然而你管過我嗎？”曾康哪裏會管她，只會自己吃得過瘾。真是不能想，越想越覺得以前的自己真的瞎。

“那我們去對面喝咖啡好了。”曾康看到對面有家咖啡廳，說完就直接朝着咖啡廳走去。

淩滿看着曾康的背影又嗤笑了一聲，連散夥飯都不願意遷就她的男人。她到底是怎麽在一起過了這麽多年的？都說女人在愛情裏的智商為零，果然如此。清醒了之後倒都想得明白了。

她也不再想這些有的沒的，直接擡腳跟了上去。

兩人坐在了咖啡廳裏。這個時候正好是吃午餐的時間，咖啡廳裏的人并不多。也就只有兩三個而已。

曾康随意攪拌着咖啡，心不在焉的。

淩滿在吃甜食小蛋糕，果然吃甜食能讓人心情變好，就算現在對面坐着的是曾康，她心情也不錯。

“我們可以回到過去的。要不我重新追你一次，像電視劇裏面一樣。”曾康突然眼神發亮，望着淩滿想要等一個答案。

淩滿卻冷笑一聲，“你多大年紀了？連我都不相信電視劇了。”

“不過我有事情要告訴你。”淩滿從包裏拿出她之前的B超單子遞給了曾康。

曾康茫然地看着淩滿，“這是什麽東西？”

淩滿擡了擡下巴，示意他自己看。

曾康仔細一看，看到孕周五周等字樣，無一不在告訴他這是一張産檢的B超單子。他頓時激動了起來，再仔細看了看名字，果然是淩滿。

他覺得他的心情就一直在坐過山車的一樣，之前沮喪到了極點，現在又讓他高興得不行。他們全家盼了那麽久的孩子終于來了。有了孩子還怎麽可能離婚，所以淩滿果然是在考驗他，他自動地将一切事情都補全。

“你懷孕了？”曾康嘴角咧得極大，好像可以塞下一個雞蛋，就足以見得他這個時候的喜悅心情。要說他有多愛孩子，似乎也不見得，只是被念叨久了，才會覺得他應該有一個孩子。于是他對孩子也産生了期盼，期盼久了他就覺得這就是愛了。

他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前幾天你不是才去了醫院嗎？我都不知道你是懷孕了，要是知道我肯定會陪你去的。親愛的，你就原諒我吧。”

曾康想着，這次考驗他似乎沒有合格。他不僅沒有陪淩滿去醫院，結果淩滿回家他也沒有怎麽過問，難怪要鬧脾氣了。不過有了孩子鬧一下脾氣他也可以忍了。

他趕緊又承諾道：“老婆，我發誓以後都聽你的好不好。我的工資卡也給你。”他覺得這是他最大的誠意了。

曾康又說了一些表決心的話，但淩滿卻什麽都沒說。而是又從包裏拿出了一張單子遞給曾康。

曾康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接過單子，勉強地笑了笑，“這又是什麽？你又有什麽驚喜給我？”

可惜這不是驚喜而是驚吓。

這是一張流産的收費單，上面的名字依然是淩滿。

曾康剛剛才覺得到達了人生的巅峰，此刻就直接跌落到了谷底。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淩滿道：“你把我們的孩子打了？”

淩滿微微點了點頭。

曾康就跟瘋了一樣，直接大聲吼道：“你憑什麽把我的孩子打掉？”剛剛還是我們，現在就變成我了。

咖啡廳的服務生想過來勸說他小聲一點兒，但對上曾康的眼神她有點不敢上前。只好匆匆地跑去找店長。等會兒萬一出點什麽事他們店可負責不起。

淩滿倒是悠閑淡定，“憑什麽？憑它在我肚子裏。”

曾康痛心疾首地望着淩滿，“我是孩子的爸爸。你居然都不跟我商量一下，淩滿你到底有沒有心？”曾康覺得好心寒，淩滿怎麽舍得把他們的孩子打掉，她到底怎麽舍得。他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淩滿明明知道他們家有多期盼有個孩子。這個孩子來了，她居然把它給打掉了。

淩滿冷哼了一聲，“你居然問我有沒有心。那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

“其實我應該感謝你的。要不是我叫你陪我去醫院你那麽不耐煩，絲毫不關心我，我怎麽會下定決心？你稍微對我好一點點，說不定我就還在你們曾家的泥潭裏掙紮。幸好你夠冷漠。”

“這孩子留不留下來取決于你的态度。是你決定了它的去留，所以你才是讓它無法繼續待在媽媽肚子裏的罪魁禍首。”

曾康直接被這句話吓到了。他從未承擔過這麽大的責任。好像周圍的人都在指着他說：“看吧，就是這個人。就是這個人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拼命搖頭否認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的錯。我是想要寶寶的。”他抱着頭有點痛苦。

“是你，是你。是你擅自做主拿掉孩子的。我要告你。”曾康氣得有點喘不上氣，直接惡狠狠地看着淩滿。

淩滿卻絲毫不畏懼，“雖然我是法盲，但也知道這不犯法。我有單獨處置的權利，你打官司都要不到賠償的。也不知道你到底哪裏來的那麽厚的臉皮，居然還好意思告我。這孩子就是你們家害掉的。它本來可以出生，可以好好的長大，可以享受這世間的一切，都是你們害的。”淩滿還用手摸了摸自己那空空的肚子。雖然說是這樣說，但她的難過又有誰知道。

淩滿站起身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看着曾康，她拿起桌子上的咖啡直接從曾康的腦袋上淋了下去，“從今以後應該沒有小天使會投生到你們曾家。”

曾康剛剛被淋了咖啡，又聽到這樣的話，直接怒不可遏地站起來，想要撲向淩滿。

幸好那服務生帶着店長來了，兩人直接拉住了曾康，嘴上勸道：“這位客人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他們也生怕等會兒倆人在他們店裏打起來，到時候他們店生意還怎麽做，萬一打出個好歹就更說不清楚了。

淩滿又沖着曾康笑了笑，只是這笑卻不怎麽友好。然後拿起包和她的行李，沖着曾康道：“記得買單，我就先走了。”

走到咖啡廳門口她又回頭望了一眼，“對了，忘了說。以後請記得老死不相往來，永不相見。”

踏出咖啡廳那一刻，淩滿真的覺得她獲得了新生。她伸了伸懶腰，這種感覺實在太暢快了。人生唯有做自己才會是最舒服的。說她自私也罷，她現在才發現愛自己才是最好的，愛別人太過卑微。但要說她對愛情絕望，倒也不至于，畢竟曾康還沒那麽大的分量。只是就算以後再遇到所謂的愛情她也不會迷失自己，她會堅持地繼續愛自己。

曾康買了單，把衣服随便擦了擦就追了出來。可惜早已經沒有淩滿的身影。他拿起手機給淩滿打電話的時候，卻發現怎麽也打不通了，應該是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再看微信那些也全部已經删除了。

曾康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兩張單子，望了望四周那許許多多的人裏，沒有一個是淩滿。他蹲下抱着頭痛苦。他真的把他的老婆弄丢了，孩子也沒有了。他也不知道他在哭什麽。就是覺得難受，這種難受壓迫着他的心髒吞噬着他的骨血。

他站起身拿着單子準備回家去了。痛苦需要人來分擔，也需要轉移。